“我…你不要等我了,这辈子,我都回不来了…下辈子…我再娶你…”

“你,真的不能回来了么?我跟你…真的回不去了么…?”她声音哽咽,那泪崩堤,直往外涌,“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你不要哭…以后…不允再偷偷溜出家。外面很危险…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可是…我要嫁给你…”

“来不及了…你一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这一辈子…我都不能忘记你了…怎么办…我是真的…不能忘记你了…”她全身在发抖,那泪更似火烧,滚烫的吓人,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才轻轻地回道,“对不起…我爱你……”

耳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她脑里轰然,那子弹仿佛穿过电话直达她耳里,喤喤作响。她的手在剧烈颤抖,整个人似乎呆了,电话顺着手滑了下来,被细长的线牵着,直直地掷在了地上。砰的一声,似乎打在她心上,身体内某些东西被撕裂,汩汩尽是血滴的声音。

电影院里,黑压压的全是人。萤幕上的故事,他没多大兴趣。只是开场时瞄了两眼。她也是微眯着眼,心不在焉。他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过了二十岁的生日再走。”她冷冷瞥了他一眼,“不要。”

他神情冷峻:“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双眼似迷上了一层薄冰,语气更冷:“我不想怎么样。”

“可恶。”他咬牙切齿,霍地站起身,怒瞪着她。她扫了眼四周,见人人都在看着他们,便扯着他的衣边说:“你坐下。”他却欺身上前,几乎压在她身上,气息灼人地扑在她面上,声音如雷:“我喜欢你。我他妈的喜欢你。听到没有,我喜欢你!”

“我爱你…”黑暗里,他目光炯炯,声音轻轻,却又仿佛含了千钧重的力量。

记忆如潮水,翻滚而至,她紧紧地捂住胸口,痛到无法再承受。

她的心狠狠地被什么东西一绞,那泪全都涌了出来。她极力地收了泪,声音喑哑地开口:“医生说…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孩子都能留住,这是天意…我不会再死了,他是一条生命,我会生下他的…所以你放心…我会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他身子一僵,抬起眼,眼泪联成一线:“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像是不敢置信般瞪大眼,凄惶的眼里终于有了丝笑意,“你有了我的孩子,你竟然有了…天呐,你竟然有了…”

那喜悦,仿佛翱翔在云端,仿佛看见了神明。他说:“我太快活了,夏妓…我们的孩子。”

她倒抽口冷气,全身似乎被散了架,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没了力气。耳朵里,听不到一丝声音,是天荒了吗?还是地聋了?人哑了?为什么四处寂寂的,一片迷茫。可能…是她死了…

若不然,这天地,怎么可能如此静,静得仿若身在坟墓,一丝声响也没有。眼前在慢慢变黑,脑袋也是沉沉的,仿佛被千斤重的东西直压着,要压到她气绝为止。

她眼神茫然,从喉咙底里发出声:“欧阳寒…我等着你…回来…”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出,火热滚烫,一点一滴,慢慢流出…

天空,没有太阳,只有死沉的灰,那灰仿佛是要坠落下来,沉沉的,让人心底都阴暗丛生。医院里,穿着白褂的医生走来走去,忙忙碌碌。

白恒宇背着手,踱来踱去,见医生出来,便亟亟地问:“孩子保住了么?”医生点头,但一脸沉重地讲道:“但是情况不太乐观,她受的打击太大,随时还是有流产的可能。要多加照顾。”

白恒宇点头,又仓皇地问:“她情绪还是不稳定,可有药物治疗?”医生只是摇头:“药物不是一个好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现在的情绪,可是差到了极点。你们要多加注意,随时有偏激的可能。”

白恒宇身子一抖,疾步走进房里。

房间里,只剩阴冷,那冷,仿佛从身体里散发出来。她目光却茫然,缥缈似婴儿一样。她轻轻一笑,看着他,叫道:“爸爸…”

她的反常,让白恒宇一怔,歇力镇定地走到她面前:“孩子,你有没有好些?”她点头,笑道,“爸爸,看您说的什么话,我不是很好么?”

白恒宇眉头紧锁,捉住她的手,眸中泛泪:“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即使有天大的事也是容易解决的。”

她睁大眼,死死地忍住泪,微微笑道:“爸爸,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哭呢…他说过的,要我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为了他…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我会的…爸爸,我真的会。”

白恒宇声音里透出恐惧:“你千万不要乱想…爸爸没有多久的日子了…再也受不了打击。你千万要想开些,就当是爸爸求你了。”

“爸爸…”她钻到他怀里,手死力地抓住他的衣襟,“我现在还能想什么…他死了,让刘大帅和侍卫长合伙害死了…”她身子瑟瑟发抖,“我什么也不能想了…我伤他那么重,他却丢了性命来救我…爸爸…我现在只想他活过来…如果可以…”她生生落下泪,“如果可以…请让他活过来。我愿意跟他结婚,愿意为他生孩子…只要他开口,我什么都愿意…爸爸,我后悔没听您的…是我害死了他…”

白恒宇老泪纵横:“孩子…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你就像爸爸当年,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等人不在了…才知道要去挽回…”

她呜呜哭出声,抖不成声地说:“爸爸……至少这一次,我跟他…应该得到幸福的…不是么?就这么一次机会,老天是不是也不愿给我…”

白恒宇紧紧地箍住她:“你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会过去的。”

“爸爸…”她扑在他怀里,放声哭。亦如那天,欧阳寒将她抱回床上,拉上窗帘,房外,依然有尖锐的响声。她死死地捂住耳,那响声像留声机,只有一种吵闹的悲鸣。闹得她心如刀绞。她最后躲去了欧阳寒怀里,像是在看恐怖电影,只有他怀里,才能使自己安定。

修躺在沙发上,极力地睁大眼,目光茫然,人更是恍恍惚惚的,像是被谁推进了梦里,找不着出口。白子承看着他,安慰道:“修,你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妹妹还需要你的照顾。你大哥临终时,肯定希望你娶她。倘若你想不开,那妹妹肯定是死路一条的。”

他依然呆呆的,毫无反应,白子承低低说道:“爸爸照顾妹妹,我照顾你,刘叔叔去找你大哥的尸体去了。”他声音喑哑,“找到了吗?”

白子承面色凝重地摇头:“妹妹说的地方已经找过了,可是没有…可能…他还活着,可能妹妹听错了,也有可能…他已经逃走了,只是现在进不了法租界,正在想办法…一切都有可能的。刘叔叔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找他了,会找着的。只要没见着尸体,我们就不能肯定他死了,对不对?”

修眼中泛泪,心里极苦:“可能…大哥连我都不要了,去找爸爸跟妈妈了…”眼中的泪忍不住滑到两腮,“可能,大哥一心想成全我与夏妓…所以…躲了起来…我是不是要这样想?”

白子承泪光盈然,故作轻松,勉力笑道,“对,这样想才对。我遇到不好的事情,总是往好的地方想,所以次次都化险为夷了。”

刘世安突然走了进来,修心急如焚地站起身,死力地攥住他的手腕:“找到了么?”刘世安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我也找人打听过了,可是并没有欧阳大少的消息,他像是凭平消失了。”

“侍卫长,刘大帅,他们呢?”白子承问。刘世安低下头道:“侍卫长接替了大少的位子,至于刘大帅…有新的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修眼里尽是杀意。刘世安说:“刘大帅似乎被囚禁。”刘世安小心翼翼地瞥了修一眼,讲道:“所以属下觉得,欧阳大少一定还活着。只是躲着咱们。”

白子承不可思议地道:“还活着?”

刘世安点头:“其一,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其二,按理说,刘大帅已经取得帅印,不应该被囚禁。但据可靠消息,刘大帅足不出府,依他的性子,倘若取得了帅印,早就出来炫耀了。没有可能这么多天了,还是毫无动静。”

修眼里似有两簇火苗在颤动:“这一切的真相,只有两个人晓得,一是侍卫长,二是刘大帅。要想知道大哥究竟有没有死,只有去找他们其中一个。”

刘世安赞同地点头:“二少说得极是,不过他们守口如甁,如今…我们也没有法子问得到了。”

突然传来铃铃的电话响声,修三步并二步奔了过去,攥住电话,亟亟地问:“大哥,是你么?你是不是还活着…大哥,是你吗?你还活着,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电话里传来刘大帅焦躁不安的声音。

“你还有脸打电话来?是不是想问我们死了没有?”修微微一怔,随即咬牙切齿地问。刘大帅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可是…现在唯一能救我的只有你们一家人了。我可以用欧阳寒的下落来换。”

“我大哥在哪里?”修亟亟地问。刘大帅说:“那天夏妓走后,你哥带着我去找帅印。结果,刚出门口,就碰到侍卫长,原来侍卫长不进房间,并不因为怕。是埋伏了更多的人在那里。见我们出来,就对我们开枪,似乎想赶尽杀绝。欧阳副帅他…”

“我哥怎么了?”

“他…”刘大帅犹豫不决。

“到底怎么了?”修心急如焚,“是不是受伤了,或者是怎么了,你说啊。”

“他中枪了…背部中枪,流了一地的血…给夏妓小姐打电话那时,我们都在旁边听着…那时,他就快不行了的…”

“那他…”修心里一紧,唇齿颤抖,惶恐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们只好投降…副帅被侍卫长带走,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可能死了吧…”

“死了?”修睁大眼,不敢置信地重声,他心里似被尖刀在剐,一字字地问,“真的…死了么?”刘大帅低低一叹:“大抵是死了吧!他当时就快不行了,还笑着给夏妓小姐打电话…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杀副帅,只是…料不得侍卫长会来那样一手…”

修全身瑟瑟发抖:“可有见到他的尸体?”

“这倒没见过,不过侍卫长似乎请了最有名的医生回府,不知道是不是给副帅治病。不过,我想,他也不是那样好心的人。”

“侍卫长在哪里?”修眼里顿生寒意,一字一句地冰厉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副帅府,明天就会搬来大帅府,到时…”

“只怕我无能为力。”修语气沉沉,眼神更是冰凉刺骨,“依侍卫长的性子,你怕是很难躲过今晚。”话刚完,电话那边便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修挂下电话,眼神板滞。

白子承听了半天,心下也明白了些,安慰他道:“你不要太难过了,可能…你大哥还活着。”修眼泪死忍,艰难一笑:“你说的对,可能…侍卫长请医生治好了他。”

“修…”一切的安慰都似乎无力,修把双眼用力往上翻,极力地忍着,死死地咬住唇,笑道,“可能,还活着的…”那泪再也忍不住,沁出了眼眶。白子承转移话题:“这样猜也不是办法,不如给副帅府打电话,问下侍卫长妥当些。”

白子承见他嘴唇发抖,便自告奋勇:“我帮你打。”修点头,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白子承深吸两口气,拨着号码,电话一通,他就嗓音颤抖地问:“侍卫长在么?麻烦告诉他,白家的人找他有些事。”他睃了眼修,顿了顿,又极力笑着说:“侍卫长,不是…应该称呼副帅…我想问下…”他话未完,就被侍卫长截断。过了许久,他“哦”了声,挂下电话。

“怎么样了?”修话语艰难,目光如炬。

白子承舌头似发了麻,支吾道:“嗯…大抵还是有希望的…”修一脸惶急,死紧地攥住他,“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白子承眼神飘浮不定:“是受了伤…没有死。”修眼里顿时发出闪亮的光:“伤严不严重,他几时能回家?侍卫长会不会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放过他?或是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做到的统统答应。”

白子承难过地低下头,盯着地板:“修……侍卫长说会将你哥送回来的…会派人送回来…”修双眼发亮,徐徐生辉:“我知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夏妓,大哥还活着,他没有死,他竟然没死…老天保佑,他竟然没死…我现在就去…”他拔腿就往外跑。

刘世安走过来,轻声问:“恐怕不是这样简单,白少不如直接跟他说。”白子承眼中泪光闪闪:“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或许…我不应该打这电话…”

刘世安低下头,安抚道:“白少不必太伤心,也不用自责,这是命数,躲也躲不过的。”

“刘叔叔。”白子承箍住他,眼泪直流,“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幸福…虽然从小没有父母,可是叔叔疼我比亲生孩子还要多,夏妓…欧阳寒,欧阳修…他们才是真的可怜…他们承受了人生最残忍的生离死别,爱恨纠葛…痛到要跳楼,爱到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他们…”他哽咽地说道,“欧阳寒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刘叔叔…他可能…”

刘世安热泪盈眶,声声似叹:“他们迟早要接受现实的,没死也好,总算有希望。人有希望才有存活下去的动力,这对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感谢上苍,他没死,他竟然没死。夏妓听到消息立刻出了医院,精神也似乎好了许多,脸色不再是惨白。她一脸紧张地坐着,倘若腿没有受伤,她一定会飞奔到他怀里。他竟然没死…太好了…她兴奋地盼着。恍惚又回到了那天,门前的槐树,开了满树的白花,清香四溢。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车里。车缓缓开动,她问:“要带我去哪里?”他抬下手,看了一下表:“嗯,还有时间,我先带你去买衣服,再带你去做事。”

“我不去。”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他说:“由不得你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这个原因可多了。”他大笑,眼里徐徐生辉,“你吃我的,还要用我的钱。自然得听我的。”

“那我将钱还你。”

“好!”他爽快答应,将手伸到她面前,“还钱来,一路来的车票,吃,穿。”她细声如蚊:“我没钱…”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帅气的笑容;“那不就结了。你没钱还,自然得听我的。”

那个专爱对她使坏的男人,没死。她高兴得几乎泪流满面。她如坐针毡,惶急地问白子承:“哥哥,为什么还没回来?侍卫长说几点送他回来?”

白子承躲避她的目光,看了下手腕,低着头说:“大抵是这个时候罢,马上就能到了…”刘世安也勉强笑道:“小姐不要急,当心身子,他就要回来的。”

“我很急。”她直言,眼中光亮四射,“我要跟他结婚。”修睃了她一眼,微笑着点头:“对,你们结婚。”她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怔,又回过神对他说:“谢谢你,修…”

他轻轻咬住唇,掩饰不住的满脸紧张:“现在,对我来说,哥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对他,我希望看到他幸福…”

她用力点头,笑容满面,幸福,她会幸福的。一定会!

门外乱哄哄的,白子承开始站立不安,像做了事,不敢抬头。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外,突然涌进了大批医生护士。欧阳寒被人用担架抬了进来。

她心里一阵抽紧,略略瞪大眼,问:“他怎么了?”声音依然是忍不住的颤抖,医生说:“暂时不会醒了。”她声音抖得更厉害:“暂时是多久?”医生直言:“可能是一辈子。”医生的字字句句似闷雷翻滚,她只觉心口在不断抽紧,一阵紧过一阵。她手死死地扶住轮椅,仿佛唯有这样,才不会倒下。

她艰难一笑:“幸好,他没死…”她死死咬住唇,几乎哭出声,“只要没死,就表示还有希望…没死就好…就算永远不会醒,我也要跟他结婚…我要嫁给他…”

“妹妹。”白子承只觉两眼酸疼,“我前面,实在不忍心告诉你…”修惊呆了,似被霹雳击中,他不敢置信地捉住医生:“为什么不会醒?他还活着,为什么不会醒?怎么有可能,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醒?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在骗人。”

“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医生歉意地道,“既然人送来了,我们走了。”刘世安见状,吩咐手下将欧阳寒抱上去。

大帅府里,侍卫长抽着烟,目光直直地望着窗外。医生回来禀报道:“大帅,已经送回去了。”侍卫长没有回头,只是扬手示意他离开。

这大帅的位子,终于是他的了,这权倾上海,八面威风的位子,终于…是他的。刘大帅昨晚已经派人做掉,可是欧阳寒…他只要看着寒就无法动手。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寒无法狠下心除掉他,他也无法狠下心置寒于死地。

一切,几乎在他意料之中,扶植欧阳沐凡当上公董局总董,借白恒宇之手除去欧阳沐凡。再借欧阳寒一步一步达到他的目的。

他回过头,目光炯炯,似火炬在燃烧,这上海,终于是他的了!想了几十年的权力,终于在这一刻达到巅峰。现在的他,权倾上海,无所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天的太阳,极其热烈,照得他的心,似也冲上了云霄宝殿。

权力,原来是这样容易的事!

第三十八章新生命诞生

七个月后。

夏妓一脸兴奋地盯着报纸对床上昏迷不醒的寒道:“侍卫长,喔不,应该叫他大帅,被人刺杀了。他死了,不知道是谁干的,现在还没抓到真凶。”床上的人,依然毫无反应。她挺着肚子,唇畔含笑:“修现在终于能照顾自己,他的画很有名,你知道么?现在人人争着买。”

白子承推开门,往里一探,眉头微皱:“妹妹,我可不可以不要继续管了…欧阳寒的生意那么大,好难管理。”

她眼一瞪:“他醒了,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白子承哭丧着脸:“天啦!妹妹成了母老虎了。我找叔叔救命去!”

“爸爸现在两袖清风,什么也不管了。”她嘴唇微勾,笑道,“你不认真做事的话,我可是从你月薪里扣。”她语带威胁,“倘若有一天,某人无钞票泡女人,会是怎样的情形?”

白子承呼天抢地:“你不是这样残忍吧?这又不是你的钱,是欧阳寒名下的。”

她冷哼:“那你大抵可以试试,我敢还是不敢!”她秀眉微挑,“他是我的男人,我未出生孩子的爸爸,他的钱,自然是我的。”

“上帝!”白子承的俊脸尽是灰败,“我一定作孽了,否则的话…怎么会是你的哥哥。”

“哦,对了,哥哥。”她双目炯炯有神地叫住他,“爸爸叫你认真找一个女人,他说,你若是再不认真,成天吊儿郎当的话…”

“我明白了。”白子承慌忙截断她,双眼笑成一条细缝,“为了替妹夫管理公司,我这不忙不过来么。很快了,我很快就会结婚生子,让叔叔不要太担心。”

“你不找他救命了?”夏妓双手交付,走到门口,将手里的报纸递了过去,“最新消息,我们英明神武的大帅不知被谁谋杀了。”

“哇!”白子承眼里徐徐生辉,“这么快就死了?我当初和修打赌,他能坐上一年,这么快…真是浪费了。晚死几个月,应该有多好。”

“还是修说的对,他顶多坐上半年。”

“权力这东西,我们沾不得。”白子承双眼猛眨,“我精明的妹妹,给些钱吧。”夏妓眉头微蹙,疑惑问:“我前几天,好像才给过你。”

“没有,绝对没有!”白子承连连摆手,“我的钱全部被叔叔管起来了,要不到。所以,才开口问你借用…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绝情?”她嘴角噙笑,“是你自己不肯替寒管公司,爸爸才将你的钱没收了。想当初,是谁无情了?是谁听到要做事,就溜走了?”

“往事莫再提。”白子承一脸悔恨,“我现在很认真做事了,整天东奔西跑,还要应付那些难缠的女人…”夏妓从柜里拿出一沓钞票,递给他,“我告诉你,我可是会记账的。”

“你每次都这样说,又没见过记过。”白子承小声嘀咕,她耳朵竖起,他抬眼,指了指外头,笑道:“我说,你记吧,我先走了。”

“哥哥。”她脸色惨白的唤住他,肚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绞一绞,拧毛巾似的,极力地在绞。白子承头也不回地漫应道:“我现在就要去做事,你又怎么了?”

她呼吸急促,手指死力攥着:“我好像要生了。”

“生什么?”白子承依然不停脚,又醒悟过来,掉转头,睁大眼问,“你要生了?生孩子?”他见她额头大汗淋漓,手足无措地说:“我可不会接生。”

她大气粗喘,一字一字道:“扶我去隔壁房间,打电话叫医生过来。然后通知爸爸与修,要快。”白子承一脸惶急地过来扶住她:“慢点,是不是很疼?”

她牙齿在颤抖,反诘:“你说呢?”白子承将房门打开,将她扶到床上:“幸好我不是女人,你忍着点,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她点头,那疼似乎有千万只虫蚁在她身上啃噬,痛得钻心。白子承过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从楼下跑来,边走边急促地叫道:“我叫的家庭医生,正在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赶来。”

她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话语艰难:“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逗我…”

“这是大事。”白子承呼吸沉沉,“妹妹,你一定要撑住。”

她用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这是生孩子,你以为下黄泉?”她痛得难受,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尖声叫道,“哥哥…”

“你怎么了?”白子承手足无措,几乎哭出声来,“可不要吓我,我是不经吓的。修跟叔叔正在赶来,你好歹也撑到他们回来。”

她突然哭出声,手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哥哥,万一我有什么不测,记得…照顾他…一直到他醒来…”

“你怎么要说这样的话。”白子承难受地直摇头,“天天都是你照顾他的,我们大男人,只能照顾女人。不能照顾男人,你还是死心吧。”

“你…”她眉头紧拧,呼吸急促,“我怕…”

“我知道你怕,我也怕…我比你更怕。”白子承眼中泛泪,浑身直发抖。医生与俩个护士亟亟忙忙地赶了进来,将他一把推开:“你出去。”

白子承一怔,哭腔问:“我出去了,她怎么办?”

医生没好气道:“待外面去,不要在这里闹。你在这里,她要怎么生?”白子承俊脸死灰:“那她有危险么?”医生气得直瞪着他:“快出去,你再不出去,她就真的有危险了。”

白子承听这话,笔直地往外跑。护士亟亟忙忙准备东西。

她死死地攥住被子,浑身滚烫得似在燃烧,手心里密密全是汗。医生在她耳旁不断安抚道:“你要放松,慢慢来…这是第一胎,不要紧张。”

她痛得似乎有人拿了把尖利的锋刀,将她的肉活生生地刮了下来。她眼角沁出泪:“我…生不出来。”护士拧了条毛巾,让她咬着,不断安抚她:“不要怕,极力放松自己…”

她五指收拢,指甲掐进去了肉里,下腹的剧烈疼痛不断席卷,似乎想将她撕成两半。她疼得恍恍惚惚,眼中的泪更是泛滥成灾。往事像电影境头一样,在不断重叠。

“回到家了么…?”

“嗯,我回来了。”她眼中泪光闪闪,“你呢,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我…你不要等我了,这辈子,我都回不来了…下辈子…我再娶你…”

“你,真的不能回来了么?我跟你…真的回不去了么…?”她声音哽咽,那泪崩堤,直往外涌,“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你不要哭…以后…不允再偷偷溜出家。外面很危险…我不能再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