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厉忻宁以高薪诱惑了他。

作为新员工,吉林急于想表现自己,催促黎漠去现场看看。黎漠看看天边挂着的大太阳,说等明天吧!

隔天,黎漠起了个早,六点刚过就出门了。

吉林抢在他前面到的,站在一家早点铺前直招手。黎漠把车停好,巡睃了一圈,蹙起眉头。

这工程什么时候开工看来还很遥远啊,眼前一片安居乐业的和谐画面,拆迁、测量什么都还没开始呢!他避开两位晨练的老人,随着吉林走进早点铺。

早点铺品种挺多,南北方特色都有。黎漠早餐向来吃得少,要了一杯豆浆和一个煎蛋,吉林则要了一大碗炸酱面。

豆浆是早晨新磨的,黄豆味很浓。黎漠不太喝得惯,只喝了两口就把碗搁下,笑吟吟地打量四周:“这儿是不是挨着汇贤佳苑?”

吉林拿筷子指了个方向:“近着呢!这桥要是建好,黎哥你过来就半个小时的事。”

应该差不多,不过,他没事往这儿跑干吗?

“这儿这么拥挤,拆迁难度看来不小哦。”黎漠有点担忧。

吉林不以为意:“这儿地势特低,下个毛毛雨都能淹脚踝,大伙儿还巴不得拆迁呢!”

“拆了也好,晓冬那房子也就省得你再卖了。你对这儿挺熟的啊。”

“以前老来,那时……”面对着店门的吉林突然一低头,整个脸都埋进了面碗里。黎漠狐疑地转过身去,只来得及看到管蘅走过去的背影。“怎么不打声招呼?”

吉林郁闷道:“不想搭理她。黎哥,你看了那个《全城恋歌》吗?真是不懂,挺好的一个姑娘,干吗跑去选秀,还那样敞着后背……我真是替她感到可惜。”

“那是她的人生,和我们没有关系,不需要可惜不可惜的。”黎漠淡漠地道。

“话虽这样讲,但她是晓冬的朋友,晓冬要是活着,肯定也会难受的。早知道她是来选秀的,我才不把房子借给她住呢。不过她应该很快就会搬走吧,她现在可是明星了。”吉林又是惋惜又是气愤,面也不吃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放到嘴里。

“吉林,你左边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有位女士好像对你有点意思。”黎漠从进来起就注意到了,每一次都只匆匆停留几秒,然后假装专注地吃早餐。一碗白粥都快搅拌成稀汤了。

吉林忙侧过身,正对上两道来不及避开的视线。

两个人都是一怔,随即僵僵地点点头,硬挤出一丝笑,再各自飞快地收回视线。

“认识?”黎漠玩味地打量着那个女子,表情很僵硬,头发清汤挂面,衣着朴素,正经得很。

这么热的天,她穿长衫长裤,格子衬衫的袖扣还扣得严严实实的。

吉林用眼神示意黎漠出去说。

太阳已经升上了高空,早晨的一点微凉已经被蒸发干净。两人走进一条胡同,吉林往后看了看,低声道:“那是我和晓冬的学姐张文映。”

黎漠吃了一惊,那就是张文映呀!“她大你们好多届吧!”看上去都不是一个时代的。

吉林翻了个白眼:“别随意猜测女人的年龄好吗?张学姐只大晓冬一届。不过晓冬是个怪胎,该五年修的建筑学分,她只修了三年,还是优秀毕业生,这在我们学院可是个传说。”

难怪晓冬那么年轻就能担当那么大工程的总工,只可惜天妒英才啊。“那你和张文映算是很熟了?”她今天也是来看现场的?

“我是在她的公司实习的,她是个强势的女人,虽说是学姐,却一点情面都不给,做错一点事,能训到你无地自容、体无完肤。但晓冬觉得她是只纸老虎,表面强悍,实则很没安全感,不然怎么会把六号立交桥给整成那样?”

黎漠勾了勾嘴角,听出来一点别的意思,笑道:“张文映和周晓冬都是你的学姐,可你的心明显有点偏哦!”其实周晓冬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急起来同样疾言厉色。

“嘿嘿,那是因为晓冬……”吉林傻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就浮上一丝忧伤。

胡同里的青砖地面残破得厉害,走几步就是一个低坑。

两侧的砖墙也斑斑驳驳,谁家长在墙根的几簇太阳花倒是开得茂盛,五颜六色地装饰着灰暗的胡同。

吉林拿着相机到处拍照,黎漠沉吟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吉林,以后别开口闭口都是晓冬了,咱们在向前走,而不是往后退。”

对着镜头的吉林僵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苦涩地笑道:“黎哥,我是个笨人,做什么都慢,接受一个人是慢的,那从心里拿走可能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再长也会有尽头的。”

“嗯,黎哥……你以前喜欢过谁吗?”

黎漠拿过相机,从镜头里看着前方:“为什么不是问我现在喜欢谁呢?”

吉林撇嘴摇了摇头:“因为你现在看上去不傻也不蠢。”

黎漠乐了:“这是个什么因果关系?”

吉林认真地回道:“人家不是都说一爱傻半年吗!”

黎漠把这句话琢磨了半天,点了点头:“是那么回事。”

吉林两眼放光:“那是个什么样的美女?”

黎漠轻描淡写道:“忘了。”

二十进十的比赛,赛制依然是简单而残酷的,一对一的挑战,对手由抽签来决定。

和管蘅对战的是一个从美国回来的男生,街舞跳得非常好。

得知自己的对手是管蘅,他脱口说了句“切”,毫不在意有摄像机在一边拍,对着管蘅倒竖拇指。

导演厉声指责他这种幼稚的挑衅行为,他两眼一瞪,差点和导演打起来。

接下来的安排,他再也不肯配合。

为了不影响直播,节目组直接让他退出了比赛。没有挑战对手,管蘅就直接晋级了,但她还是上去唱了一首歌。

她这次选的歌是电影《音乐之声》里的插曲《快乐的牧羊人》。从服装到舞台的灯光、投影,莫静言都刻意打造出一种湖光山色的宁静氛围。

管蘅穿一条格子背带裙,坐在山坡上,对着远处雪白的羊群,快乐地吟唱。

这首歌曲风轻快,本身就很容易感染人,管蘅谢幕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管蘅是第六组,第七组的选手是上次唱《后会无期》的女孩和一个像忧郁诗人的男歌手。

管蘅看了一下名单,女子叫杨小再,她今晚唱的是梅艳芳的《女人花》。任何一首歌,杨小再总是能唱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味道,垂目间有股难以言喻的寂寥。

管蘅想,这个女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如此领悟?

比赛结束的第二天,管蘅来了星煌。

一周一次的直播,每一天的安排都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先去的排练室,刚进门,里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戛然而止,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嫉妒而又鄙视,她的盟友可爱多更是直接视她如空气。管蘅站了一会儿,走向搁在角落里的钢琴。

琴凳上坐着一位女子,叫陈谣,是个创作型歌手。

“要弹钢琴?哦,你会弹吗?”陈谣斜睨着管蘅。

管蘅没出声。

陈谣不再看她,抬起手臂,轻敲了几个键,像是自言自语道:“你会不会弹,琴都在这里。你练不练习,奖杯上都已经写着你的名字了。真是幸福的人生啊!我妒忌、羡慕,我恨、恨、恨……”

她信手弹起琴来,边弹还边挑衅地看向管蘅。

有人笑了起来,是嘲讽的。

有人围了过来,等着一场好戏上演。这口气大家都快憋不住了,虽然都闯进了全国十强,可这一路,哪一个不是刀光剑影过来的,凭什么管蘅就能赢得那么轻松?凭什么她就是内定的冠军?

“好听吗?”一曲结束,陈谣站起来,示威地凑近管蘅。

管蘅安然地迎视她:“第二小节的降音你没有降,第三小节的休止符你没有停顿,第六小节的全音符你只弹了二分之一,还有第八小节的升音你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