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姐,你喝了整整一瓶!”孙莉莉有点担心地在轰隆隆的音乐声中喊着。

“醉了吗?”何向薇撩起漂亮的卷发看着她,紫色的丝绸连衣裙在灯光下闪着神秘妩媚的光,比这光芒更迷离的还有她的眼神。

孙莉莉还想说什么,可是音乐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躁动的人群纷纷回到座位上,灯光暗下来,一道明亮的灯光投射在舞台一角,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麦克风旁。这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黑色的头发,清晰的面部轮廓,衬衫的扣子凌乱地散开着,露出他结实的蜜色胸膛。舞台下响起女孩子的尖叫声,可是这个男人却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握住麦克风轻声唱道:

“I'm a little used to calling outside your name

I wont see you tonight so I can keep from going insane

But I don't know enough, I get some kinda lazy day

Heyyeah

I've been fabulous through to fight my town a name

I'll be stooped tomorrow if I don't leave as them both the same

But I dont know enough, I get some kinda lazy day

Heyyeah

Cause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I've found only time will tell

And I will figure out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do a one night stand,yeah

And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I've found outside your skin right near the fire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change and feel alright

……”

这首Daniel Powter的歌被他翻唱出来,除了颓废,还有一种男孩子般的任性,闭上眼睛,这个舞台只是他一个人的,伤心、颓然,以及对未来的无限向往,他诉说着,抗争着,却也希冀着。

“叶从南……”透过明亮的灯光何向薇喃喃而又略带嘲讽地道。

在那个酒吧里,他曾经对她说:回家吧小红帽,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去找你的小男友,吵吵架,打打闹闹,这才是你的生活。

而现在,他却在舞台上一个人唱着孤独与希望。而她的男友也已经不在了,伤心、失望、空虚,以及对未来充满期盼又害怕的感觉,这他们共同的体会。

歌声在循环,灯光下的叶从南沉醉于音乐带来的感觉,直到乐声停止。有些意外,场下并没有掌声,只有纷纷的议论,他放开麦克风转过头去,一个纤长的紫色身影由阴影处轻盈地走来,在他的面前缓缓停住。

何向薇的微笑被灯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她站在叶从南的面前,递出手中那枝娇艳欲滴的玫瑰,笑得梦幻而绝望:“今晚,你愿意和我一起共渡吗?”

玫瑰娇艳的花瓣上还粘着露珠,她紫色的裙摆微微拂动,纤长的手指和如雪般的肌肤散发着玫瑰一样的芬芳。

从没有哪一刻有如现在这般充满诱惑,叶从南深黑的眼眸中涌动着热情与最原始的欲望。在众人的惊呼中他抱起了何向薇,舞台上的灯光瞬间熄灭,黑暗里他找到了她的唇。

何向薇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和灼热的吻,终于抬起垂下的手臂,紧紧揽住了他的颈项。

爱情与成本(一)

被绝望笼罩的人们找不到归路,这一刻的放纵只为了在未来的生活中拥有更多的勇气。当何向薇被叶从南放到柔软的床上,心中所有的感情都化为了烟,真正存在的只有欲望。叶从南并不是温柔的情人,他有的只是粗鲁地抚摸和近乎凶狠地撕咬,继而狠狠地深入,痛楚让她惊叫,继而却又忍不住呻吟,她的指甲深深刺进了他的皮肤,黑暗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如同两个受了伤的小兽,他们互相伤害着,又互相抚慰着,激情仿佛永无褪却的时日。

原来他也和她一样……偶尔清醒时何向薇想,这个男人也和自己一般受着伤,而又无处发泄。就像在他高贵俊美又刻薄的外表下,存在着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她低低地叹息,继而轻轻地笑,慵懒地翻转身,可马上,身体却又被他掌控。

“后悔了?可惜,晚了……”他灼热的呼吸在她耳后围绕,有些恶狠狠地道。

她漫不经心地回转头与他接吻,身体却贴在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外面是整个城市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他们像两只孤独的壁虎一般紧紧交叠着,纠缠在一起。

烈酒,音乐,还有一个俊美的情人,在任何人看来这都像是一段绝妙的艳遇,可此刻相遇的两个人却带着太多的绝望。

今夜的天空好黑,连星星都没有。

这是何向薇疲倦地晕睡过去之前唯一的一个念头。

梦里她又回到了大学校园,徐伟宏站在图书馆楼下局促地看着她:“何向薇……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后面的几个字说的太轻,几乎都听不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红红的。

“我愿意……”即使多少年后,她回答的这三个字在记忆里依然清晰。这是第一次有男孩子向她表白,第一次她知道了幸福的滋味。

外面似乎下了一夜的雨,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没有阳光的早晨阴暗冰冷,何向薇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无论身体还是内心,仿佛如巨石碾过一般。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叶从南早已起身了,见她醒来撑着门淡淡地道:“你哭了一夜。”说完,转身走出了卧室。

早餐叫的客房服务,叶从南安静地吃着,何向薇偶尔吃一点,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仿佛昨晚的事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城市里每天有很多人就是这样相遇,离开,永不再见,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哭?”叶从南放下咖啡,显得有些不悦。

“我的小男友不要我了。”何向薇看似平静地调侃道,可拿到了嘴边的三明治却没了兴趣吃,只好放下。

叶从南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道:“需要我送你吗?”

何向薇这才想起自己的车子还停在酒吧附近,于是忙道:“谢谢,我自己回去。”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那个……”何向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关于费用的问题……”

她的生活一向简单,男人招妓的价格她曾知道个大概,可是这找男人的价钱却是闻所未闻,而叶从南却显然是“专业人士”,这又要怎么算呢?

来到门前的叶从南听了这话转身道:“我会交待他们记在我的账上。”

“不是酒店的费用。”何向薇犹豫着该如何表达,可是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

“不是?”叶从南看上去有些疑惑,可半晌却又似乎明了地笑了笑,拿出皮夹道:“你要多少?”

何向薇怔住,脸蓦地红了起来,几乎有些愤怒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多少?”

仿佛被哪位神仙施了定身法,叶从南生生怔住,他看了何向薇半天,才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那要看你想付多少。”终于他消化了她的话,脸上浮起了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看着她道。

何向薇被他微笑而俊美的表情看得心神不宁,终于明白自己今天犯了个大错误,这个男人似乎并不是传说中“吃软饭”一族,可说出的话却已经无法收回,于是半晌才轻呼一口气认命地道:“你说吧。”

叶从南当真摆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慢慢踱回来看着她道:“一般这种事我从不先开口。”

妈的,这小子还是个滑头!

何向薇在心中暗骂,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思索要如何应付。

叶从南看着她,微微眯了眼,深黑色的眸子里满是她变化着的表情,衬着他微笑的表情,那模样英俊到极点,却也欠揍到了极点。

何向薇看着他,一时间实在是又喜欢又愤恨,偏偏却又拿他没办法。

正在她无比纠结,内心的喜怒哀乐一齐上阵的时候,叶从南却走上前来,修长的手指微微托起她的脸,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似乎还不适应白天与他如此地接触,何向薇轻轻后退一步,可下一刻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拉进了怀里。

俯下头,那对长而黑的睫毛几乎碰到了她的,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和皮肤的热力让人迷醉:“不过有时候我偶尔也会免费服务,尤其当对方是一个喜欢动脑筋又聪明的小女人时。”

说完,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放开她,继而大笑着推门扬长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何向薇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一个感情上的菜鸟,完完全全的菜鸟,不但不会谈情说爱,更不会调情。这么多年来她的恋爱对象只有徐伟宏一个人,而他显然也不是什么高手。别说像叶从南这样的纨亵子弟,就连陈柯宇的表白她都不知道怎么对待。

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从小到大她做好了家长教导她该做的每件事,只有感情这件事没有人教她,也没有任何模范的样板可供学习,身边失败的例子倒比比皆是,所以造成了她现在的尴尬处境。

如果把男人比做车,徐伟宏可能只是一台破车,不仅经常进修配厂,还会偶尔会偷偷出去拉私活;陈柯宇呢,就像是一辆金光四射的二手车,不仅有派头,还要有坐着它的实力和勇气;而叶从南却像展示厅里性能最优越价格最贵的豪华跑车,虽然完美的符合所有爱车人的想像,却能耗高又只能坐两个人,有了它对生活也没什么帮助,没有呢,也不影响基本生存。

何向薇从小就是个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这辈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善于总结并学习,于是当她将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几个异性归纳了一番后,心中便豁然开朗了。她是一个失败的养车人,徐伟宏她没有修好,还让他偷偷跑掉了,陈柯宇是她不愿也从未想过要得手的那一辆车,而叶从南……她只能无奈的笑,车展上最贵的那辆车谁不是看的时候喜欢,而看过之后就忘记了呢?

这个夏日的天气仿佛注定和心情一样潮湿,当何向薇走出酒店时雨依旧在下,她没有带雨伞。旁边一个女孩子接过男友送来的伞,两个人笑着相挟离开。何向薇近乎怜悯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继而却微笑而坚绝地走进了雨中。

人生失败一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事到如今何向薇相信自己可以放下徐伟宏,虽然偶尔也会伤心,可伴随着对他实施的报复她的热情也耗尽了。不论是爱还是恨,都要有个热血沸腾的劲儿才行,而现在她的心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了,又何来爱恨?

只可惜生活并不是到此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结束了这段感情,何向薇的生活却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谷,她病倒了,炎炎夏日里盖着厚厚的被子独自躺在床上。外面知了叫的热闹,房间里却冷清的没有一丝声音。整整三天,她在高烧和全身酸痛中挣扎着,饿了吃一点冷粥,吞下无数药片继续昏睡。醒来时就想着: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

大龄未婚女的悲哀并不是人们的冷嘲热讽和世俗的眼光,而是自己内心无法抵抗的孤独,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何向薇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五年悲哀的恋情是她人生中最失败的投入,却不是她人生的终点。

不要和消耗你的人在一起。

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一个好的伴侣就像是不停升值的投资,可以让你精神和物质生活品质倍增,而一个失败的伴侣,只会不停地消耗你的感情和财产。她曾经是一个合格的职业女性,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生活投资人,而今后的生活,她要将这一切改写。当然,前提是她能尽快恢复健康并有改写的机会。

在何向薇病倒的第四天,一直沉寂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话筒里是陈柯宇沉稳的声音:“向薇,假期还愉快吗?”

如果可以掩饰,何向薇一定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窘境,可显然陈柯宇并不是一个容易欺瞒的人,得知何向薇的身体状况,他没有说什么,却在当晚找到了这座车库。

何向薇无比憔悴地穿着睡裙为他开门:“对不起,冰箱里的饮料喝完了。”

陈柯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放下手上的东西,伸手拨开她的额前的流海测了□温。

“已经不烧了。”何向薇虚弱地道,微微退后了一步。

陈柯宇的动作微微一滞,收回了手道:“吃饭了没有?”

事实上何向薇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冰箱里仅有的一点粥和水果也所剩无几。陈柯宇简单熟悉了一下情况,便熟练的将带来的袋子打开,将从超市新买的食物一一放进冰箱。

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不仅来自于成功的事业,有时候还来源于丰富的生活经验,对于何向薇来说,家务远比工作更难处理,可陈柯宇显然两样都很拿手。

何向薇靠在厨房的门前看着他熟练地处理蔬菜和水果,竟然没有突兀的感觉,于是这才想起,陈柯宇是结过婚的。虽然一次失败的婚姻并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可它带来的生活经验却是她所欠缺的。

“回去躺一会儿,然后吃点东西,嗯?”他走上前道。

“哦……好。”何向薇看着他微笑时眼角细小的纹路,还有卷上去的衬衫袖口,一时间居然有些伤感,多少年前,只有在父亲的身边才会这样的感触。

晚饭吃的很舒服,是何向薇近一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次,算起来自从得知徐伟宏和姚琳琳的事之后,她似乎都没有像这样好好吃过饭。

“明天上午还是发烧的话就要去医院,”吃过饭后陈柯宇嘱咐道:“不要硬撑着。”

“知道了。”何向薇有些虚弱地道。生病让她原本白皙丰润的脸颊清瘦了很多,深褐色的卷发有一缕垂一下拂在嘴角,比起平时精明干练的模样,此时的她更具有女性的柔美。

“向薇……”陈柯宇看着她轻声道,可半晌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我去洗碗吧。”何向薇蓦地站起来,拿起碗筷强忍着头晕走进了厨房。

哗哗的水声响起,何向薇却只是看着那碗出神,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片刻之后却只听陈柯宇的电话铃突然划破了寂静。

“怡园的东西我不会交给任何人!”只听陈柯宇低沉而冷漠地道:“谢兰欣,我们法院见!”

爱情与成本(二)

对于陈柯宇的婚姻何向薇知道的并不多,大多都是公司里的传闻。传说当年他们那场盛大的婚礼,几乎是公司里所有女人们完美的梦想。新娘谢兰欣曾是本市一个艺术团体的舞蹈演员,美貌与气质兼备,他们结婚那年她只有二十一岁。

可是婚姻这个东西永远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像何向薇交付了所有的青春与爱情却换不回徐伟宏的真心实意一样,陈柯宇和谢兰欣的生活显然也并不像众人眼中那般完美无缺。新婚不到一年,两个人便开始了分居的生活,一直到三年前终于分道扬镳。谢兰欣的家人多次到公司理论,陈柯宇却一概不予接待,直到最后两家人反目成仇,谢家终于派人砸了他的办公室。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陈柯宇与何向薇都是婚姻和爱情生活里的失败者,可却都背负着各自的苦闷,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受过伤害的人永远比正常人更加难以向别人敞开心扉。

那晚一直到陈柯宇离开,两个人都没有提起谢兰欣的电话,就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们都不再年轻,感情上同样的失败让两个人对生活多多少少都开始缺乏自信,哪怕是面对着熟悉又有好感的人,也无法完全坦诚相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份坦诚是有代价的。

陈柯宇依旧每天来照顾着何向薇,而何向薇呢,也想不出拒绝他再来的理由。

“水果没有了,想吃什么?”陈柯宇打开冰箱看了看问。

何向薇正在对着手中的药片发呆,听他这样问便随口答道:“西瓜,不要沙瓤的。”可话一出口却又怔住,这样的对话简直就是她和徐伟宏生活的翻版,多少年来每到夏天她总是执着地喜欢一种水果,而徐伟宏呢,总是那个替她跑腿的人。

五年的恋情转瞬间变成了无尽的恨,可当一切都过去了再回头想想,那个男人就算再对不起她,也终究曾是她爱过的。错也好,恨也罢,那段人生最纯真的感情已经灰飞烟灭,永远不会回来了。

泪水悄悄地落下来,何向薇转身偷偷擦掉,吃掉了手中的药片,可放下水杯时却看见陈柯宇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药真难吃。”何向薇勉强笑了笑。

陈柯宇看了看桌上糖衣药片,没有作声。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海鸥飞过时的鸣叫声。一滴泪落在暗色的餐桌上,然后又是一滴,何向薇低着头,用手拼命的想将它们抹去,可却怎么抹也抹不干净,泪水连成了串,把她的双手全都打湿。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她站起身向卧室走去,路过他身边时微微转过头,倔强地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陈柯宇站在原地任她经过,却在她将要走远时转过身,他的手拉住她的手腕,沾了一手的泪。

“你还在爱他?”他平静地问。

何向薇摇头,拼命地摇着,继而却无法抑制地低声地抽泣。

陈柯宇的目光温柔下来,缓缓地走到她身边,双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何向薇闭着眼睛,感觉他干燥而温暖的手指抹去她的泪,而他低沉平稳的声音就像这双手一样抚平着她的心。

“没有爱,也没有恨,可是那段美好的感情却再也回不来了,”陈柯宇的声音带着沙哑在她的头顶响起:“第一次爱一个人的心动,还有满的都要溢出来的幸福感,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才难过,是不是?”

没有什么比被说中心事更让人感动,或者何向薇曾经无数次想过如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可此刻却无论如何没有勇气再去推开他。

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和初恋情人修成正果,她没有,他显然也没有。纵然心里有千万里的距离,可在这一点上他们的体会却没有不同,他爱她也好,又或者只想暧昧也罢,此刻陈柯宇的坦然与从容是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就这样,他陪了她大半个假期,直到这个夏天快过去,她的病才渐渐好转。

“如果可以我想提前上班。”何向薇倚在窗前看着海鸥飞过,夏末秋初的海在阳光下蓝的清透。

陈柯宇刚进门不久,听了这话将手中一束白色的蔷薇放下,微笑道:“要不要接受一份新工作?”

何向薇不解,陈柯宇却并不解释,只是示意她换衣服,然后带她来到了城郊。

这是靠近L大校区的一处山脚下,有一条河沿门前流过,河对岸是一片小小的二层建筑。

“这里的房子还是七十年代建的,”陈柯宇替何向薇打开车门有些感慨地道:“想不想来看看?”

夏末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并不炎热,何向薇扶着大大的帽沿看去,只见一片红色的小楼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十分眼熟,正是陈父生活的居所“恬园”,也是陈老先生生前一直居住的地方。何向薇还记得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参加陈老先生的葬礼,几年过去了,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青山如黛,溪水长流。

给他们开门的是李阿姨,也是陈先生晚年时期的伴侣,一直到陈老先生去世,都是她在关照他的生活,见到陈柯宇她显然得很高兴,忙将两个人让进房间。

空气里有淡淡的书墨香浮动,李阿姨沏了茶又忙着洗水果,陈柯宇却笑道:“过一会儿我去买菜,今晚和向薇留下来吃饭。”

“那赶情好。”李阿姨笑,可又不由得叹息道:“这房子好久没人来了,我都不会招待客人了。人一老了自己呆着就寂寞,前些日子那些人总来闹,我都不敢出门,把自己一个人锁在这房子里,人都傻了。”

听了这话何向薇微微有些惊讶,她看了看陈柯宇,只见他目光微沉,面色顿时严肃起来。

“过几天我把父亲的藏品清点一下移到别处,您还是搬到市内住吧。”陈柯宇站起身道:“向薇,跟我到楼上来。”

怡园二楼的一大半地方是陈先生的书房兼书画藏品库房,他生前积攒了大部分名画和古籍,都分门别类的存放在这里,何向薇顺着排架一一看去,不由得暗中惊叹,许多传说中的书画作品陈老居然都有收藏。

陈柯宇站在库房中央看着那一排排书架,目光似远似近,又似陷入了无限的回忆。

“这些都是父亲生前最珍爱的东西。”半晌他似是感叹地道:“近一生的心血。”

何向薇没有作声,默默地看着手中的收藏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