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泽的珠光在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更显得皎洁动人,西闲比来比去,终究忍不住把耳珰缀在耳垂上。

镜子里的女子,长眉凤眸,雪色无瑕的珍珠越发映衬的眉眼生辉,美不胜收。

西闲禁不住微微一笑,心底浮现苏霁卿温柔注视的样子。

不料正在此刻,一道电光掠过,轰然雷动,竟像极了那日的狮吼。

西闲惊得回头,见窗户仍旧紧闭,寂静无人,而外间哗啦啦连声嘈杂,积蓄了大半夜的雨终于从天而降。

西闲突然觉着身心俱疲,看一眼桌上堆着的针线,也不想再去动了,索性明日早起再做。

起身回到床边躺倒,合眸之际,心中默默地想:“但愿……那位王爷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但愿他已经忘了,一切到此为止。”

次日早上,大雨便停了,待日出之际,朱夫人果真亲自登门,同杨夫人在堂下说了半晌话。

西闲因猜到她来的原因,早特意避开了。

等朱夫人去后,母亲笑吟吟地来见她,便道:“昨晚我还悬了半宿的心呢,谁知道是这件事,可算是雨过天晴了。”

西闲埋头绣一朵牡丹花:“您老人家在说什么?”

杨夫人把朱夫人的来意说明,果然是为了提亲过来先通个气儿的。杨夫人知道西闲内有谋算,便笑握住她的手,又道:“先前那曹家是不成的,那不知道三公子合不合你的意思?”

西闲扭身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怎么又问我?”

杨夫人笑道:“那好,回头跟你父亲说说,他若允了,那这门亲事自然就准了。”

因为知道于青青嘴巴快,所以杨夫人跟西闲心有灵犀地都不曾流露半分,且朱夫人也是常来常往的,故而于氏竟不知发生了什么。

当夜杨夫人把此事告诉了林御史,林老爷这次却露出了赞同的笑容:“没想到苏家看上了西闲,霁卿这孩子我也觉着不错,倘若跟西闲成了姻缘,倒可算是天作之合了,这很好。”竟痛快地应允了。

又过数日,苏府便上门提亲,林家也应允了,于青青反而后知后觉,她惊愕之余,不免怀愤,私底下便说:“我以为姑娘眼光那样高,一定得是个王妃、诰命呢,没想到挑来挑去,也只捡了个跟我差不多的,可见是心比天高……”

这话正好给东来听见,当即呵斥了她一番,从此于氏才略有些收敛。

苏林两家定亲后,西闲为避嫌,从此不去苏府了。苏舒燕倒是百无禁忌,时不时地就跑到林府来找西闲。

因为先前镇北王一事,阴差阳错,让苏家很没有面子,苏老爷虽只是个郎中,但也算是太子一党,又是正经朝臣,而太子赵启素来以“礼贤下士”“爱民如子”著称,此事又是他叫人所办,算来也是他的不是,先前苏舒燕“绝食”,赵启十分不安,先是派太子府的詹士往苏府走了一趟,隆重致歉,又传苏郎中进太子府,亲自安抚。

故而此事说来虽然是苏家吃了亏,但太子殿下诚挚示好,也算是给足了苏郎中颜面,不多时,坊间的议论都也停了,依旧太平。

苏舒燕是个闲不住,近来天气炎热,听说大家都往城郊的汇碧山庄避暑。

那山庄靠山而建,从下往上,俨然似是个小型的行宫似的,房舍少说也有五六百间。山庄之所以如此有名,是因为靠着一个不见底的深潭,唤作汇碧潭。

这汇碧潭水极为奇特,冬天不管再冷也不会结冰,但是盛夏的话,潭水冰冷沁凉,自来散发寒气,加上周围古木繁荫,遮天蔽日,映衬的整个山庄就像是暑天里的水晶宫一样,引的许多达官贵人携家带口前来度假游玩。

苏舒燕因先前在家里闷了许久,如今便撺掇西闲一块儿前往。西闲道:“劝你消停些,这会儿正是热时候,算来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儿,但凡得闲,只怕都在那里,哪里轮得到咱们靠边儿站一站?再者说,那些人多的地方必然事多。”

苏舒燕笑道:“你又拿旧事来嘲我?我上次不走运才遇到逃脱的狮子罢了,难道山庄里也会有狮子?”

西闲想了想,噗嗤笑道:“狮子未必,什么狼虫虎豹可说不定,就算没有,他们看你这样鲜美可口的,也必然不远万里找来了。”

苏舒燕扑上来打她:“揭人莫揭短,你再敢说!”

西闲被她压得摇摇欲坠,忙投降。苏舒燕道:“你得罪了我,还不赶紧赔罪?就陪我去山庄避暑,我就原谅你。”

西闲道:“给了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我不去,你叫三公子陪你就是了。”

苏舒燕抓着她摇晃:“我哥哥忙着正经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姐姐,反正都要是一家人了,你怎么反而不疼我了?再说,就算有那狮子老虎的,他们也是先吃我,这次我替你挡着如何?”

西闲给她软磨硬施,缠不过,随口应付道:“我家里的事我做不了主,等回头问问母亲再说。”

这本是搪塞的话,回头大不了只说夫人不允就是了。谁知苏舒燕正在兴头上,当即忙去找杨夫人询问,夫人却一口应允了。

西闲听了,十分无奈,只得答应同行。

就是这一去,偏偏狭路相逢,遇到了那个唯恐避之不及的魔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的火力支援:

某大魔王:咦,终于等到本人上场了吗

苏哥哥:不~~~(尔康手)

今天的三更君奉上,快把收藏留言交出来(╯3╰)

第7章

这日,苏舒燕乘着苏府的马车来接了西闲,同行的还有苏舒燕的二哥苏霖卿跟其妻洪二奶奶,携他们的儿子苏培。

苏培才满八岁,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跟苏舒燕的性子最像,本来他是要跟洪二奶奶同车的,却固执地非要跟姑姑一块儿,少奶奶拗不过便由了他。

马车中,苏舒燕道:“嫂子听说我要去山庄,便也动了念,正好我三哥不得闲相陪,于是叫二哥代劳了,他们一家子趁势也出来消遣消遣。”

西闲道:“伯母如何没有同行?”

苏舒燕道:“母亲嫌坐马车又颠簸又闷,恰有二嫂子陪着,便没有来。”

西闲道:“伯母不去,只我们小辈的去受用,倒是让我觉着于心不安。”

苏培在旁听到这里,便插嘴道:“林姐姐,你说话真好听,比姑姑强上百倍。姑姑聒噪的很,常常吵的我脑仁疼,你的声音像是百灵鸟,怪不得三叔看上你呀。”

猝不及防,西闲蓦地脸热。

苏舒燕忍着笑,在旁挥手打了苏培一下:“臭小子,吃里扒外,见色忘义,你要奉承她,也不用踩着我呀!枉我平日对你那么好,以后有好吃的,你还指望我惦记着你呢!”

苏培巧舌如簧:“姑姑,我错了,只是我母亲说要对林姐姐客气些,我一时奉承的忘了形,其实你也没那么聒噪,林姐姐是百灵鸟,姑姑也算是……黄鹂鸟了。”

苏舒燕听了这个,才略得意:“这还差不多。”

苏培偷笑:“我上次见过一只黄鹂,也不知吃了什么,毛都蓬松起来,肥嘟嘟的,可不正跟姑姑一个样?”

苏舒燕气的把他摁倒,狠狠地打了几下,这小子大声求饶,引得外间苏霖卿来问发生何事,见他姑侄玩闹,才笑说:“别闹得太狠了,叫林姑娘看着笑话。”

两人才方停战,苏舒燕望着西闲气定神闲的模样,本要说两句打趣的话,不过是跟苏霁卿有关的的,只因见苏培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知道这小子会学话,生恐他传了出去,于是难得的安分守己。

马车出城,足足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汇碧山脚下,苏培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此刻叫道:“姑姑,那边好多人。”

苏舒燕立刻也扑了过去往外张望,果然见上山的路口上停着数不尽的马车,只是车马虽多,却井然有序,毫不慌乱,细看,原来是汇碧山庄的人在安排指引。

他们的马车还未靠前,便也有汇碧山庄的下人走上前来导引,外间苏霖卿报了姓名,那小厮笑着行礼:“原来是苏公子,请这边来。”

里头苏培回头对林西闲道:“自打姑姑说要来,我父亲早早地便来定了房,因这会子正忙,差一点就订不到呢。”

苏舒燕拧着他的腮道:“偏你这猴儿知道的多。”

马车停妥当后,众人下车,女眷们复又乘了山庄的轿子,迤逦往上。

西闲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心中不安,但见苏舒燕兴高采烈,她便也只随着坐了。

幸好这上山的石阶路并不算太长,不多时便进了汇碧山庄的门楼,轿子方停,大家下了轿子,一起作伴往内。

这会子,洪少奶奶便把儿子苏培叫了过去,苏霖卿同山庄的接引使者在前,其他丫鬟小厮等跟在后头,苏舒燕便挽着西闲的手,趁机悄悄说道:“本来三哥也要一起来的,我看他的意思也很想来,毕竟许久没见你了……只是母亲说这会子不适合私下见面,于是才换了二哥,你是不是觉着失望啊?”

西闲不回答,只是暗暗用了三分力,在苏舒燕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苏舒燕哎吆一声,撅着嘴道:“没良心的,人家怕你失望,才跟你说句贴心的话,反拧我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西闲笑而不语。

山势蜿蜒而上,几人一路浏览汇碧山庄景致,果然见亭台雅致,林木繁盛,冷飒凉爽,宛若世外桃源,又似龙王之宫,跟山下简直两个世界。

不知不觉到了下榻之处,那小厮道:“爷们都是在甘醴峰,姑娘奶奶们则是在乘云峰,若是似爷这样携带家眷的,是在语冰峰,苏爷想如何安排?”

苏霖卿回头看了看,苏舒燕笑道:“哥哥别管我们,只管带了嫂子去。我们也自在些。”

苏霖卿正有此意,便笑应了。苏培嚷嚷道:“我要跟着姑姑。”

洪少奶奶拉住他,笑斥道:“那边都是小姐太太们,哪里容得下你?再这样缠闹,下次绝不带你出来了。”小孩子遂跟着两个人去了。

这边儿自有乘云峰的两名侍女来接了苏舒燕跟西闲入内,却见里头的景致又跟外间大不同,一色白墙青瓦,飞檐斗拱,大有水乡韵致,又似神仙之境。

苏舒燕先赞了声,又对西闲道:“我想他们这几个地方,分男女居处,这建筑一定也是不同的,可不知那甘醴峰跟语冰峰又是怎么样的景致。”

西闲笑道:“你又来了,得陇望蜀。这里就已经很好。我看了这里已经足够,别的地方也无心再赏玩了。”

苏舒燕也笑:“得陇望蜀,人之常情嘛,又不是单我这样。”说着便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两转,叹道:“早知道这儿如此受用,我早就来了。”

西闲道:“留神脚下。”

苏舒燕笑着转身:“叫你来的时候你还推搪呢,得亏是来了吧?这次你还不感激我?”

她只顾得意忘形,不料旁边院子里有几个人走了出来,苏舒燕转身不迭,正好撞着其中一人。

那女子被撞的踉跄,幸而给丫鬟扶住,苏舒燕忙道:“对不住……”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挥手打了过来:“混账东西,乱窜什么!”

眼见苏舒燕要挨一巴掌,手臂却给人用力一拉,她身不由己后退,堪堪避开了那女子打过来的耳光。

原来是西闲见势不妙,早疾步走了过来,正好拉开了苏舒燕。

苏舒燕虽知道自己理亏,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劈头盖脸地竟然动手,一时也生了气:“你干什么就打人?”

话音未落,人又给西闲拉了一把。

而那女子身边的人呵斥道:“哪里来的毛丫头,这样不知体统,敢冲撞嘉昌县主!”

西闲早看出这女子盛气凌人,来头不小,忙屈膝行礼:“请息怒,是我们的不是,我们向县主赔礼了。”暗中又拉扯苏舒燕的袖子。

嘉昌县主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太子妃贤良,很得皇帝青眼,连带她的娘家也沾了光,嘉昌县主原本是太子妃的堂妹,特封为县主。

苏舒燕虽不高兴,但一来自己理亏在先,二来对方身份特殊,倒是不好得罪,于是也随着西闲行了一礼。

嘉昌县主打量着林西闲,先前西闲拉开了苏舒燕,让县主耳光落空,惹得她心中很不悦。

可见西闲身姿娉婷,容貌出众,且又和颜悦色,气度大方,倒是猜不到她的来历,也不好再动手,便哼道:“你又是谁?”

西闲还未回答,嘉昌县主旁边一个女子突然凑近,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嘉昌县主双目微睁,却是看向旁边的苏舒燕。

西闲两人正不知如何,嘉昌县主笑道:“有趣,真是什么人也能来汇碧山庄了。”

她口吻中的鄙薄之意甚浓,苏舒燕到底年轻气盛:“你说什么?”

嘉昌县主笑看着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不自量力想要攀镇北王高枝儿的那个……就你这副尊荣,也敢痴心妄想,哼!你还有脸出来,闹出那样大的笑话,若我是你,早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吊死了。”

苏舒燕虽伶牙俐齿,但这件事毕竟是她情窦初开的一宗心病,听嘉昌县主句句带刺,一时又急又气,窘疼交加,眼泪都将逼出来了。

却突然听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温和响起,说道:“县主这话未免不大妥当,此事原本是太子殿下误办所致,殿下为此亲自数次向苏伯父致歉,唯恐怠慢了苏伯父且伤及了燕妹妹的闺誉,太子行事谨慎,心存仁厚,县主却背地里如此大放厥词,不怕对太子的清誉有损吗?”

嘉昌县主原本趾高气扬,突然听了这句,顿时语塞:“你、你胡说什么!”

“我何尝胡说了?”西闲仍慢条斯理,含笑道:“还是说,县主这样说,便是太子的意思?倘若太子觉着先前没有错办,那此后对苏家的致歉岂非也是冤枉?回头我们也好让苏伯父向太子请罪呀。”

这简单的两句话,却仿佛重重的耳光,掴在了嘉昌县主的脸上。太子赵启最重声誉,假如西闲等回去真的告诉了苏郎中,再传到太子耳中……岂非弄巧成拙?

嘉昌县主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自然不是太子的意思,只是我、我自己随便乱说的罢了。”

西闲微笑:“这种话怎好乱说?可知对一个女孩子而言,闺誉是等同性命般重要,县主这样的身份,委实不该信口开河才是。”

嘉昌县主咬牙切齿,偏无可奈何,只哼了声,拂袖欲去。

西闲却道:“县主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嘉昌县主跟众人止步回头,西闲道:“先前我们冲撞了县主,已经致歉。既然县主承认自己乱说了话,是不是也该向燕妹妹致歉呢?这样才能以正视听呀。”

嘉昌县主的脸色,就像是生吞了一只青蛙,她鼓着双眼,直直地瞪视着西闲,西闲的神情却仍淡淡然的,但偏是这淡然之中,透出了令人为之动容的坚决笃定。

半晌,嘉昌县主终于向着苏舒燕道:“苏姑娘,我方才、纯是胡说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从方才西闲开口直到现在,苏舒燕睁大双眼,简直不能相信。

等嘉昌县主一行人灰溜溜离开之后,苏舒燕才如梦初醒,她抓住西闲,满目震惊跟感激,却说不出一个字,只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两人一块儿进前方院子去了。

而就在众人都离开后,从小院对面的一棵合抱的大树下,缓缓地走出一道长身玉立的高挑身影。他凝视着西闲跟苏舒燕进门的院落,突然纵身一跃,龙行鹤翔,也随着消失在门口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18362626扔了四个地雷,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 (づ ̄3 ̄)づ╭?~

晚上突然头疼,先更这章,第二章 争取在中午十一点左右更哈。

燕儿:偶像,你想干什么?

某人:为所欲为

燕儿:您的节操呢?

某人:吾从不知道那是何物哈哈哈

第8章

东宫。

太子的幕僚周健快步走进书房,躬身道:“殿下,那个人终于找到了。”

赵启抬头,面上露出几分笑意:“终于找到了?可真不容易,能入镇北王的眼,这女子果然奇特。”

他先前答应赵宗冕的时候,本以为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又是一件大大的美事,却想不到先是弄错了人,后又找人不到。如今听见有了消息,这才松了口气。

周健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而带着忧虑。

赵启问道:“怎么了?”

周健上前,悄声同赵启回禀了一句,赵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已经查实无误,的确是这位跟苏家三公子订亲不久的林家姑娘,林御史之女。”周健忧心忡忡,“她的闺名叫做林西闲,镇北王爷进城的那天正是她十六岁生日,苏家小姐是去给她贺寿的,两人原本是偷偷跑出门玩耍,所有人都不知道,事后又守口如瓶,且也不知是打哪里传出来许多不实消息,说什么那天苏小姐是去了其他地方,所以查找起来费了些时间。”

赵启怔怔的,也顾不及多想什么“不实消息”的事,只紧锁眉头:“订了亲……还是跟苏家,这可如何是好。”

周健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看一眼太子,垂头不语。

此刻太子旁边的蓝长史道:“殿下,既然镇北王心仪的女子已经订了亲,那么不妨跟王爷直说,毕竟谁也想不到的,他应该不至于责难殿下。”

赵启瞥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担心叔王责难我?你也太不知道叔王的脾气了。”

蓝长史噤口,周健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太子。”

“你说。”

“方才臣回来的时候,又得了个消息,今日苏家姑娘去了城外汇碧山庄,同行的……还有那位林家姑娘。”

赵启道:“这又如何?”

“镇北王似乎也在那里……”

“什么?”赵启几乎拍案而起,把旁边的蓝长史吓了一跳。

周健复低头不语。蓝长史忍不住,不以为然道:“殿下何须如此惊忧,王爷在那里避暑也是人之常情,若殿下担心两人相遇不好看,只怕也是多虑了,王爷再怎么也是天潢贵胄,面对一个订了亲的女子,也不至于怎么样的。”

赵启又撇了他一眼,不吭声。

周健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照臣看,只怕没有镇北王不敢做的事。”

太子听了这句,才重重叹了口气:“是啊。本以为成人之美总是好的,怎会想到,好端端地竟一波三折呢。”

汇碧山庄。

且说苏舒燕拉了西闲进了院中,满心感激,却不知从何说起。

西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故意不去提此事,只做专心打量这院子的模样,又故意赞叹这院子的雅致明朗,这才将苏舒燕的心情给纾解开了。

那侍女道:“后面还有天然的冷泉,姑娘们洗澡是最便宜的。”

苏舒燕闻听有冷泉,飞也似地转到后面,见那池子周遭鹅卵石鲜明排布,池子里水色澄清,举手探一探,沁凉入心,她喜不自禁,便拉着西闲道:“方才路上出了一身汗,正好洗一洗。”

西闲见是露天的水池,不禁咋舌:“你要洗就去,别拉我。”

苏舒燕笑道:“好姐姐,你方才唇枪舌剑的把那个什么骄横郡主弄的铩羽而归,怎么竟还怕洗澡呢?”

西闲环顾周遭,并不跟她逞口舌之力,只笑着在藤椅上坐了,点头笑道:“好好好,就当我胆小如鼠,如何?”

苏舒燕的贴身丫鬟忙给她斟了一杯碧螺春,也说:“林姑娘可真厉害,方才好歹有您在,才没叫我们姑娘吃亏,奴婢心里也是服气的。”

苏舒燕闻言,也触动心绪,就在林西闲对面坐了:“平日里我跟你打闹,或者言语上跟你争执,你总是让着我,每每都是我占上风,但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你却偏偏比谁都硬气,好姐姐,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说着眼圈便红了。

西闲正喝了口茶,见状忙放下茶盏:“突然又说这些干什么?”她停了停,道:“我还不知道你么?看着厉害不饶人似的,实则是个没心计的,难道就看你给人家欺负?”

苏舒燕差点掉下泪来,西闲便又故意笑道:“说来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平日里都是你欺负我,如今若有人欺负了你,岂不是等同也把我都欺负了,我当然要给自个儿争口气。好了,你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有这样的好地方,好池子,好好的不去乐,再淌眼抹泪的,那就大煞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