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雁北的路上,因目睹了赵宗冕如何的纠缠,他本以为林侧妃是个轻佻放浪的性情,却没想到竟然大误。

直到西闲若有所思地回过神来,关潜仓促地一笑,转开头去。

目光乱扫之间,望见窗外挂着的金笼。

小公爷忽然道:“我最近一直在想娘娘所说的‘后宅女子皆都可怜,自相残杀’的话。”

西闲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一件:“哦?你觉着我说的不对?”

关潜摇头:“不是,我觉着娘娘说的很对,简直鞭辟入里。但是……”

“但是如何?”

“但是娘娘有没有想过,在那种情形下,自相残杀,其实也是自保的一种法子。”

西闲略觉意外。

关潜走到窗户边,望着廊檐下挂着的笼子,里头两只黄灵鸟跳来跳去,仿佛很自在。

小公爷道:“娘娘看这两只雀儿,给人养在笼子里,每天伺候食水,自然无忧无虑,但是,假如主人的食水供应不齐,或者主人只供应一份食水,娘娘你觉着她们会怎么样?”

西闲已经知道了关潜要说什么,心头隐隐地有一股寒气儿飘了上来。

她望着关潜的双眼:“人毕竟跟鸟雀不同。”

小公爷道:“自然不同,但是一样的道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鸟雀等的心思反而简单,只知道明面上的强取豪夺,但是人……人的心思千变万化,手段也防不胜防,自然比鸟雀更残酷许多。”

西闲竟无言以对。

关潜向着她笑了笑:“我对娘娘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说的太过了,娘娘别责怪我。”

西闲微笑:“你说罢,我听着呢。”

关潜踱步回来,忖度了会儿:“我先前跟你说过,桃城国公府人口众多,内宅的事自然也多,我见了好些,所以对这王府里的事,并不觉着奇怪。”

西闲不语,关潜道:“我想跟娘娘说的是,国公府我大伯那屋子里,曾有个姓葛的姨娘,她的性子……说句冒犯的话,也有些类似娘娘,看待什么事情都淡淡的,只是她没有娘娘这样聪慧。”

西闲默默地看着关潜:“然后呢?”

关潜继续说道:“她替我伯伯生了一个庶子,引得其他侍妾很是嫉妒,但她却从不恃宠而骄,且从不争不抢,最后……”

西闲好像猜到了什么,关潜看她一眼:“最后她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府里的大伯也许只红了红眼圈,连一滴泪都没有流过,也没有谁问她为什么会死,而在她死后,那个小孩子就给大房夫人抱了去……那孩子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大房会爱他如己出,只是他从此再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又或者,大房夫人不待见他,那么……我想他的命运很快就会跟他的亲娘一样,无端端而来,静悄悄而去。”

西闲在关潜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用意,她心平气和,只当关潜是个有心的少年,正“苦口婆心”地给自己上课,而她还能云淡风轻地听着。

但听到关潜说那小孩子,却不由怦然心跳,呼吸隐隐急促。

与此同时,腹内那孩子似乎隐约有所感知,竟好像不安地动了动。

西闲忙调整呼吸,让自己停止乱想。

此刻关潜向着那两只鸟儿吹了一声唿哨,引得鸟儿们上蹿下跳。关潜笑道:“假如只有一份食水,娘娘觉着,他们两个会不会先拼斗的你死我活。”

西闲望着这少年清秀的脸庞:“子非鱼。我不知道。”

关潜回头望着她,四目相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关潜才一笑:“好了,不说煞风景的话了。”

很好,西闲的手暗暗抬起在腹部抚过,也并不想再跟他说这个话题。

于是道:“小公爷,方才你提起的二夫人,你可想好如何处理此事了?”

关潜问道:“是了,没请教娘娘可有良策?”

西闲望着少年的脸,心中竟有几分不安,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不该再跟关潜说下去。

可是……西闲道:“最好的法子当然是什么也不做,等王爷回来自行处置就是了。”

牵扯到太子,已不是他们能做主的,关潜大可不必掺和进这件事里。

“这倒是个法子,”关潜道:“可……恐怕已经晚了。”

西闲皱眉:“什么?”

关潜平静地对西闲说道:“在我来的时候,下人向我禀告,说是二夫人已经在秋千院自缢身亡了。”

张夫人……死了?!

西闲双眸微睁,心湖动荡,有一瞬间的窒息。

目光一碰,关潜继续点头叹道:“我想,大概是二夫人终于醒悟了,她自惭所为,觉着没有脸再面对王爷跟众位夫人,娘娘,所以……”

“是、是你……”西闲不能相信。

她知道自己不该点破,但是就算她知道从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少年,未必会是一张白纸,可却也难以面对……小公爷竟能在一瞬间黑成这样。

明明张素华先前跟他求情,不惜表明跟太子有关,还以为关潜会放她一条生路。

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人已经没了。

面对西闲的问话,关潜不再狡辩,也没有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

他默默地看了西闲半晌,才说:“舅母,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对舅舅说了什么。”

张素华跟镇北王所说的那些有关瑛姬跟西闲的话,王妃没有提,关潜自然也不会说,因为太敏感了。

关潜道:“假如你在场,你就会知道,那个女人是疯了的,她喜欢舅舅,所以憎恨抢走舅舅宠爱的瑛姬,不惜用那样的手段除掉瑛姬。但现在舅舅的心已经不在瑛姬身上了。”

“小公爷。”西闲想拦住他。

关潜却并没有停下来:“她知道舅舅喜欢的是你,只要她还活着,她不会恨王妃,也不会恨柳姬她们,她只会恨你。”

张素华会不择手段对付西闲,虽然西闲跟她无冤无仇,但只凭赵宗冕的心在西闲这里,她就已经是死罪。

这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个道理。

虽然西闲觉着简直荒谬,在她看来,像是镇北王那种男人,他的心从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早在以前在京城还素未谋面的时候她就已经笃定,这念头直到现在仍然鲜明而倔强。

但是有些偏执的人是无法理喻的。

西闲知道,关潜也知道,西闲缺乏对付这种人的经验,关潜却并不陌生,而且更杀伐决断。

就在做出那决定的时候,关潜又想起那夜,赵宗冕冷绝无情的脸色,镇北王讥讽张素华的那一刻,他知不知道,这个被他嗤之以鼻的女人是太子身边的人?

假如他明明知道,却仍是不动声色地让张夫人留在身边,欢天喜地宠了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做到的?

关潜认为自己该重新审视这位“小舅舅”。

西闲却顾不得去想这些,她突然觉得腹痛。

第42章

关潜立刻发现西闲脸色不对:“你怎么了?”还要再问, 就见西闲双手护着腹部, 微微躬身, 关潜瞬间心惊, 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来人,快传太医!”

外间杞子等冲进来看了眼,忙又跑出去请太医,西闲忍着疼:“不碍事, 不要慌张,悄悄的去, 别惊动王妃。”

话虽如此, 在陈太医来诊脉后, 王妃便扶着侍女的手来了,脸色微微蜡黄。

西闲才要起身, 就给关潜拦下了,王妃也顺势在床边坐了, 道:“怎么听着传太医,是怎么了?”

这会儿陈太医立在旁边,垂手说道:“回娘娘, 是动了胎气, 不过……不怎么要紧。”

“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吴王妃拧眉,不悦地问。

“这……”陈太医先前虽不在跟前, 但毕竟医术高明, 谨慎回答道:“请娘娘恕罪, 有身孕的人最忌大喜大悲, 而侧妃娘娘的身体本就有些孱弱,幸而性情和顺平宁,今日,也许是有什么事惹动了娘娘心绪……”

王妃一怔,转头看向西闲:“妹妹,太医说的可对?莫非是有什么事?”

西闲还未做声,关潜道:“这是我的不是了。原本是我一时嘴快,把二夫人自缢的事告诉了娘娘。”

“你……”王妃皱眉,“你呀,明明是个最机灵的,怎么这上头偏犯糊涂,这种事你跟她说什么?”

西闲道:“娘娘息怒,其实不怪小公爷,是我听了些闲言碎语,心里疑惑便逼问他,他没有法子才说了的。”

王妃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心人。我还当是什么惹得你这样不安呢,要知道上次所谓闹鬼那件事……你都能经受过去,还有什么是禁不住的?原来是为了这个。”

王妃一抬手,示意众人都退下,才又跟西闲道:“我私下跟你说这句话,你很不用多心,她这一去了,倒也是好,至少保全了她自个儿的体面,也周全了她们全家,不然以王爷那个脾气,一旦闹翻了出去,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只怕还惹出别的事来呢。”

西闲当然不只是为了张夫人之死而心绪波动,可面上只得说道:“我只是太过意外,原先看着还好好的人。”

王妃道:“我心里又何尝不觉着可惜?但这也是她自己行差踏错,瑛姬行为不端,总有露出马脚的一日,很不用她火上浇油,她偏偏多此一举,她不给人家活路,难道不会想到会有报应的一天?”

西闲微惊:“娘娘……”

王妃道:“我原本不愿让王爷处置,把她留在内宅审问,就是想暗中保全她性命,谁知道终究白费了心思……罢了,这也是她的命。只是别再因为这些妨碍到你是正经。”

这会儿西闲已经平静心绪,听王妃如此说,便垂眸道:“娘娘的金玉良言我都听明白了。只是为了我,又惊扰了娘娘不得好生歇息。”

王妃笑笑:“你我本是一体的,我病了,你心里就受不住,你有个风吹草动,我难道能坐视不理?”

王妃又安抚了她几句,才起身出外,陈太医跟关潜还等在外间。王妃看看关潜,又看向陈太医:“太医随我出来。”

陈太医跟着王妃往外,关潜心头一动,见他们走了出去,便也随着来到门口,只侧耳听过去。

却听王妃说道:“太医,你老实跟我说,侧妃的身子怎么样?”

陈太医迟疑了会儿,才小声说道:“不瞒王妃,侧妃先前在来的路上病了一场,又因为失于调养,这孩子能平安无事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何况之前侧妃还受了惊吓,微臣虽然已经竭尽全力而为,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恐有个意外。”

关潜听了这几句,呼吸都好像要停住了。

片刻,才听王妃说道:“我不管这些!现在王爷不在府里,才又出了事儿,如今府中一定要稳,尤其是侧妃身上半点意外都不能有,如果有什么不好,不等王爷怪罪,我先要拿你问罪,第一个饶不了你。”

陈太医从未见过王妃如此动怒的样子,战战兢兢。

王妃顿了顿,终于叹了口气,口吻温和了些:“你是府里可靠的老太医了,最为高明,王爷跟我向来都十分信赖,你瞧瞧府里这阵子,先是瑛姬,又是二夫人,我也成了这幅模样,已经是鸡犬不宁,如果连才来的侧妃也出了事,内宅是我管着的,我当然难辞其咎,我这王妃也只能向王爷告罪,自请失责之罚,太医你多用些心,把侧妃调理的妥妥当当的,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陈太医听了这几句,才复感激道:“娘娘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不敢丝毫怠慢。”

关潜听到这里,便悄悄地退了往内。

他到了内室处,转头却见西闲靠在床边,脸如雪色,双眸半合。

关潜本想进去跟她说几句话,但看着这样如琉璃易碎的样子,又想起太医的话,他的心沉甸甸地,竟不知该说什么,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小心地又退了出来。

幸而此后数日,西闲的情形稳定,肚子也不再疼了。

关潜不大放心,私下询问陈太医,太医告诉他目前一切还算安好,以后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西闲再情绪波动之类。

这天,雁北知州陆康夫人携小姐到王府做客,知州是朝廷二品大员,身份非同一般,关潜出面招呼了一番,便派人入内禀告王妃。

王妃的病已略有起色,当下便出来相见。关潜见府内无事,就带了两个随从,出王府往雁北大街上闲逛起来。

此时地动天寒,路上行人并不算多,且因雁北地处僻远,边境时不时有贼寇骚扰,因此人口稀少,原先在赵宗冕来此地镇守之前,雁北几乎都不成算是一座城池,一度差点给荒废,或者沦为贼城。直到赵宗冕消灭了黑衣贼,一步步肃清周边,百姓们才逐渐在此地安居。

所以虽然镇北王好女色,性情暴戾等的负面传闻时而有之,可是当地百姓对于赵宗冕的评价却还是极好。

直到了北关大街,才见人头攒动,关潜信步而行,见两侧的小摊跟店铺林立,倒也有些繁华景象。

关潜突然看见路边上有卖那小儿玩耍之物的摊位,插着些拨浪鼓,小泥人之类,关潜不觉心动,凑上来打量。

他抽了一个拨浪鼓在手中,摇来摇去,耳畔听着咚咚的响声,心里却想着,假如西闲看了这东西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正要掏钱买一个,身后忽然有人招呼:“真的是小公爷,您怎么在这儿?”

关潜忙回头,却见来的是军中的一名职官,两人照面,那军官看向他的手中,笑道:“怎么小公爷也对这个感兴趣?”

关潜忙把手中的拨浪鼓放下,笑着拱手行礼,问道:“聂兄从哪里来?今日怎么如此闲散?”

姓聂的军官拉住他的手,道:“自打王爷去了北研后,兄弟们更是如虎添翼,极为长脸了。在北研连打了两场胜仗,歼灭了数千贼人,其他的流寇四散逃窜,躲进了祁山不敢露头,想必要铲除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儿。今日才有消息传回来,我是来采买酒肉果品等,准备庆功宴的。”

关潜笑道:“我先前也听说了,到底是王爷英明,那些贼寇原先闹得不可一世,到了王爷跟前儿,就像是纸扎的泥糊的一样不堪一击,也是好笑。只可惜我并没有参与剿贼战役,不然的话……”

聂武官道:“小公爷既然来到雁北,总有仗给你打,且王爷必然另有安排。是了,你今日可也无事?不如回军营里大家喝酒,有几个兄弟从北研回来,正好听他们说说杀贼的事,大家快活。”

关潜因为连日操心西闲的身子,一直郁郁不乐,连上阵杀敌的本愿几乎都忘了,听了聂武官如此邀请,不觉心动,当即一口答应。

于是先陪着聂武官采买了一些必须的肉酒等物,大家坐着车而行,过中通大道的时候,正看见知州府的车驾浩浩荡荡地经过,大家不免先停下来避让。

聂武官望着知州府的车驾,道:“像是陆知州家的女眷,这不知是往哪里去的?”

关潜道:“才去了王府。我原先正是为避开她们,才出来了。”

聂武官闻听,笑道:“那不知小公爷可见过了陆家小姐?”

关潜答道:“先前看见她随着陆夫人一起,怎么?”

聂武官忙问:“可是不是个了不得的美人?小公爷有所不知,这陆小姐一直有才貌双全的美名,说是雁北的第一美人呢,我们这些人却没机会见到。”

关潜想了想,笑道:“好像的确不错,只是并没有细看。”他毕竟出身公族,自有教养,知道背后议论官家小姐的品貌是很无礼之事,所以只点到为止。

聂武官咋舌,又大为惋惜。

不料关潜听了这个,触动心事,因佯装说笑般偷偷问道:“聂兄,听你的话,这陆小姐既然是雁北的第一美人,可有婚配人家了?”

聂武官道:“并没有,不过,曾经有一段时间,大家流传说陆小姐会进王府做王爷的侧妃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大概只是流言而已。”

关潜便噤口不言了。

小公爷毕竟算是皇亲,他心里却隐隐地想到,陆康是雁北知州,朝廷二品大员,整个雁北除了镇北王,数他最大,而且知州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朝廷的眼睛,陆康呆在雁北,对于镇北王也算是一种无形的约束。

可如果陆家小姐嫁给了镇北王,那朝廷的势力均衡自然就给打破了。所以就算是镇北王有意于这第一美人儿,只怕身为文官的陆康自然心中有数,也绝不会答应。

不多时,马车出城进了军营,小公爷同许多军中的相识一顿寒暄,果然又见了几个才从北研回来的将官,有一人在追击流寇的时候负伤,胳膊上绑着厚厚的绷带,这却丝毫无损他的气势,反而越发自傲地跟众人讲述如何如何击杀流寇的战绩,唾沫横飞,口若悬河。

关潜毕竟是男儿,在旁边不免听得热血奔涌,情绪高涨,手痒痒地想下回有战事一定要央求赵宗冕带上自己。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一个士兵问道:“老李,你只管说杀了多少贼,我可听说那山上还有女贼,一个个十分凶悍,你可见到过?”

李统领道:“统共才有几个女贼,我们倒是不怕凶,越凶越够劲,只是僧多粥少,哪里够分的?等老子冲上去后,早都给人抢光了,连个毛都没剩下。”

大家轰然大笑。

关潜听说起这些,一笑,抬脚要走开。突然李统领道:“不过说起来,有一件事。”

大家就问何事,李统领左右看看,才小声说道:“先前不是说……王妃把咱们王爷最宠爱的一个什么侍妾给赶走了吗?”

关潜急忙止步,只听李统领说道:“说来奇怪,这女人竟又跑回来了。现在跟王爷在一起呢。”

众士兵们不明所以,有的惊讶,有的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有人说:“怪不得北研大势已定,王爷却还没回来呢,难道是又给美人绊住脚了?”

李统领笑道:“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

第43章

关潜蓦地听了这消息, 心七上八下。

那李统领左顾右盼突然看见了他, 忙道:“小公爷, 你怎么也在这里?”

关潜打起精神来跟他抱拳作揖, 李统领道:“我回来的时候,跟王爷的侍从官一起,像是王爷有什么信传回王府,这会儿只怕已经去了吧。我还以为小公爷在府内接着呢。”

关潜听了这句, 猛然想起一件事,急道:“哥哥们自在,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大家才要留他, 关潜已经急匆匆出门, 又向着郎官借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往城内赶来。

进城的时候, 天已经昏黑,幸而城门还没有关, 关潜一路疾驰到了王府,翻身下马,随口先问:“王爷的侍卫官回来了吗?”

门口小厮道:“下午已经回来了。小公爷是去了哪里?”

关潜顾不得回答, 急急掠往府内, 心怦怦乱跳。

往内而行的时候,迎面见到几个王府侍女, 有的向着关潜微笑, 有人道:“小公爷回来了, 王妃吩咐, 若您回来了就叫去见呢。”

关潜只说稍等,居然径直到了真珠院,才进院子,从中间甬道到了门口,才要入内,就听到里头西闲的声音道:“这可是真的?瑛姬如今在北研跟王爷在一起?”

关潜之所以风驰电掣般回来,就是怕西闲知道了这消息更加受不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知道了,

他呆若木鸡立在门口,心跳的更急了。

里头似是杞子应了一声:“是王妃院子外的两个人在鬼鬼祟祟地说,我怕她们说什么闲话,偷听了一句,没想到是这个,今天下午北研有信使回来,应该是那人告诉了的。”

关潜屏住呼吸,只听西闲淡淡道:“这件事可不许再跟别人说了。对外也装作不知道的,听见了吗?”

杞子不懂,又有点委屈:“可是……娘娘……”

西闲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听话。这是为了你好。”

门口关潜听到这里,咽了口唾沫,他望着垂下的帘子,看了片刻,终于后退两步,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