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坐在桌子后面,双眼不可避免地眯起。

  这里是风庙村村委会的办公室,几平米的屋子里就一张办公桌。一只红色塑料水瓶摆在上面,旁边是桶吃了一半的泡面,外加一个台历,正翻在六月。

  她的面前放着个纸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那位叫刘爽的女警站在对面,拎着水壶又给她添了点热的。

  “言小姐,你都坐到现在了,怎么就不肯跟我好好聊聊呢?”

  言萧捏捏眉心,一夜没睡,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她现在很疲倦:“该说的我都说了,小十哥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就是跟着五爷才去沙地里的。”

  刘爽跟她磨了几个小时了,口供早就录完了,就是小十哥的事,到现在什么也没能问出来,她的五官都要耷拉下去了。

  “小刘,你出去吧。”李正海从外面走进门。

  刘爽如蒙大赦,一溜小跑出了门。

  李正海没穿警服,套着件褐色的夹克衫,老气横秋的,回头把门关上,在言萧对面坐下来:“昨天的事儿我得谢谢你。”

  言萧靠上椅背:“是得谢我,没我你没可能那么顺利抓到五爷。”

  李正海点头:“确实,不过仔细想想,我该感谢的好像是‘你们’?”

  言萧的双唇合上了。

  李正海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从你联系我开始就很不对劲,那些安排不会是你做出来的,你一个来这儿没多久的人,对西北不可能那么熟悉,肯定有人在旁边指挥着,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小十哥?”

  言萧叠起腿,掏出烟盒,看他一眼:“介意吗?”

  “没事儿,你抽吧。”

  她点点头,推出一根点燃,慢慢抽了一口:“李队长,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待到现在的,其实我什么事也没犯,你这样扣着我,我完全是可以告你的。”

  李正海笑一声,他眉眼刚正,就算笑的时候看起来也有点严肃:“你这脾气一点没变。”

  言萧的脸在烟雾后面没什么表情。

  李正海叹口气:“那行吧,你给足了我面子,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你走吧。”

  言萧一手拎着包站起来。

  李正海看着她走到门口,又开了口:“言萧,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小十哥这个人很有可能来路不正,警察正在查他在西北的活动,你要是真认识他,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儿。”

  言萧手指动了动,握住门把:“我会记在心里的。”

  她拉开门出去。

  门外有层水泥台阶,路口上只停了一辆警车,其余的警察据说都还在沙地里做最后的搜查。

  言萧站在台阶上抽着烟,余光瞥见隔壁屋门口蹲着个人,转过头去看。

  许汝蹲在那儿,抬起脸看着她,表情是懵的,眼眶通红,双臂收紧,抱住膝盖。

  言萧掐了烟,把包背在肩上,双手在口袋里一插就走。

  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姐……”

  言萧转过身。

  许汝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他们说我姑妈跟姑父这么多年一直在盗墓走私,还造假,是什么国宝帮……还说你也是受害者,这是真的吗?”

  言萧冷笑一声:“真的。”

  许汝木着脸,双眼陡然失了焦距:“怎么可能,我从没见他们在家里放过半个文物啊,怎么可能呢……”

  没头没尾的像在喃喃自语。

  言萧盯着他:“你觉得他们干这种事会告诉你吗?”

  许汝没了声,他想起昨晚他姑妈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什么都没说,直接叫他一早就出国去留学。

  假如他真的一早就走了,也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或许那还好一点。

  他的眼睛盯着脏兮兮的地面,又慢慢转到言萧身上,眼眶更红了:“姐,你恨我吗?”

  言萧没看他:“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该去留学就去留学,少往自己身上扯。”

  许汝蹲着一动不动,脸埋在膝上,背轻轻的颤。

  他没发出声音,又或者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言萧看了两眼就转身走了,凡事有因必有果,她不会把对五爷的恨意转嫁到他身上,但也没有安慰他的义务。

  村子里白天很热闹,人来人往的。可能是因为有其他地方的志愿者来这里参与治沙的原因,沿途也有商店和小旅店,都是本地人自家开的,比较简易。

  言萧走在路上,旁边有几个治沙的人在整理树苗,嘴里议论着昨晚的事,说得绘声绘色的:“有枪响咧,我听到了好几声,跟放炮仗似的。”

  “怪不得忽然来了好多警察。”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低头翻出关跃的号码,忽然想起什么,把手机竖起来,借着屏幕的反光朝后面照,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跟在后面。

  言萧放弃了拨号的打算,把手机收回口袋,走进路边的面馆。

  随便点了一碗面,她坐得靠里,没有看到有人跟进来,也许是在外面守着。

  她吃了几口,又拿出手机拨了关跃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忙音,他那头自己挂了。

  没一会儿进来条短信:我就在村子里,九曲旅馆大门口。

  言萧站起来结账,走进后厨,老板娘正在大汗淋漓地煮面。

  “老板娘,我问一声,九曲旅馆怎么走?”

  老板娘说:“你从这儿出去左拐,走一会儿就到了。”

  言萧扫了厨房一圈:“你这儿能出去吗?”

  老板娘古怪地看她一眼,伸手拉开一扇油渍渍的后门:“能。”

  言萧道了谢,快速走出去。

  村屋之间挨得很近,挤出一条条的窄巷,她从巷子里穿出去,又回到路上,没几分钟就看到一栋两层小楼,外面伸出一个破旧的灯箱,印了九曲旅馆的招牌。

  大门口只有住客停着的车,没有看到半个人。

  言萧站在墙根下,留心着马路上来往的车和人,忽然有什么砸在她肩头,吧嗒一下滚到地上。

  她低头看,是一团香烟纸,顺着往上看,二楼窗口有人影对着她,隔着玻璃轮廓深刻,一闪而过。

  言萧左右看一眼,收着手,低头快走几步进了客栈大门。

  二楼好几间房间,她凭着感觉推测了一下位置,走过去敲门。

  没有回应,言萧怀疑自己是不是敲错门了,转头去看隔壁,面前的门忽然开了,胳膊被人握住,她被一把拽了进去。

  门合上的瞬间她已被一双手臂圈固在门背后,关跃结结实实地笼罩着她。

  “有没有人跟着你?”

  “有,被我甩了。”

  应该是刘爽,看身形有点像。不过不重要,反正都甩了。

  “还好,你比我想的警觉多了。”

  “那当然。”言萧仰着头冲他笑:“不然我们能扳倒五爷跟齐鹏么?”

  关跃头往下低,对上她的双眼,嘴角慢慢扬起。

  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两个人对视着笑,无声无息。

  言萧眉头舒展,笑时微眯起眼,有万种风情。

  关跃的头更低,唇挨在她额角,呼吸灼热。

  言萧这才发现他的衬衫没扣,手臂撑在她两边,身体低下,拉得更加敞开,结实的上身一览无遗。

  她伸手摸上去,轻轻摩挲:“干什么啊你,一见面就色诱我?”

  关跃手指压住她的唇,阻断了她的话。

  但没想到,言萧张口就含住了那根手指。

  偏偏眼睛还看着他,勾人的命。

  关跃的身体轰然压近,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

  言萧热情回应,她现在心情分外的好,浑身喧嚣,充满亢奋的热潮。

  两张嘴分开时欲火已经点燃,“来,庆祝一下。”她一条腿在他大腿上轻蹭。

  关跃一手抱着她,含着她的耳垂低语:“上哪儿庆祝?”

  “床上。”

  他不可遏制地笑了。

  言萧以为他会抱起自己去床上的,但他没有,只是揽着她一路吻着,跌跌撞撞地到了床边。

  她把肩头的包扔在床上,拖着他的手按在身上,那只手一颗一颗解她衣服上的纽扣。

  他单手解,有点慢。言萧没在意,先一步剥下他的衬衫,看到他赤裸的上身才知道原因。

  他的左臂有伤,包扎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言萧转头看,床头柜上摆着医用纱布和消毒药水,难怪他敞着衬衫,是因为刚才在处理伤口。

  “你中枪了?”她还有点喘。

  “被子弹擦了一下,没入肉。”关跃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上:“还庆祝么?”

第55章

  言萧坐在他的大腿上,明显感觉到他的那团已经苏醒,坚硬地抵在她的身下。

  不过几层布料的阻隔而已,男人的硬挺和女人的柔软已经触碰。

  她的腰动一下,看到关跃眉头瞬间皱紧,双眼黏在她身上,隐忍地抿紧唇。

  言萧真是爱极了他这表情,像困兽,充满野性,偏偏还克制着不发作。

  “还庆祝?你当我是变态,凌虐伤患呐?”她的手指刮过他上下浮动的喉结,站了起来。

  但被拉住了。

  “你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在凌虐我?”关跃那只手用力扯下了她的长裤。

  动作粗鲁,底裤也被带着剥下一半,挂在她的腿上,露出一半挺翘的臀,画面热辣不堪。

  言萧双手扶住他肩:“别逞强啊,小十哥。”

  关跃的脸从她双臂间抬起来,眼里更黑更沉:“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言萧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还是沉静的,声音已经因为情欲变得低哑。

  子弹擦过他左臂的肱二头肌,纱布缠在上面仍然鼓出肌肉的轮廓,小臂上还有当初齐鹏割伤的疤痕。他的身体遭到了破坏,不完美,却更有吸引力。

  刀枪里趟过的男人浑身都有种危险的气息,言萧在他身上嗅到了,但不想退却,反而更加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