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咒的力量无声漫延,不过片刻间,就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

紧随着一道凄厉嘶哑的惨叫从地底传出,地面上那些不断往上翻滚的黑色液体便是齐齐一落,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固,最后变成一片光滑的黑色晶体覆盖于地面之上。看那模样,却是再不见之前半点的嚣张狰狞之态。

咚!一声!

一个红色的小箱子忽地从半空中落下,然后摔落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叶青篱正愕然,就听鲁云欢呼道:“篱笆,快捡起来!这肯定是你通关后的奖励!”

“通关?奖励?”叶青篱反问,话音未落,又听得“咚”一声响,然后再一个绿色的小箱子从半空中落下,随之滚落在红色小箱子的旁边。

叶青篱道:“我倒是听说过,上古有些秘境实则为大门派大世家的试炼场,大能们设置阵法,将各种宝物藏于其中,又设置关卡磨砺试炼者,只有通过试炼方能得到奖励…我这里却出现了两个箱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可以得到两个宝物?还是只能任选一种?”

“应该是要二选一。”鲁云喉咙里咕噜两声,“说不准这两个箱子里还未必都有宝物,哼!你们人类的先贤最是喜欢用运气来解释天道了。”

“自古最是两全难,天道本来如此。”叶青篱轻轻一笑道,“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却也不可怨。红男绿女,这一次我也来碰碰运气,便选绿色了。”她右手五指轻张,向那绿色的盒子微微一招,绿色宝盒便离地而起,飞落入她掌中。

叶青篱先给自己施展了一个灵光罩,这才打开宝盒。

宝盒一开,便有微光流泻而出,但见那盒底一块明黄丝绸上静静躺着一支通体由紫翡打造的单凤步摇,那凤头轻昂,凤翅微振,光只是摆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似有凤凰振翅欲飞的感觉,当真是活灵活现,优美至极。鲁云却是重重叹了一声:“唉!凡物可恼!”

叶青篱取出步摇,随手簪在自己的斜髻之上,嫣然一笑:“凡物又如何?我可还从未戴过这般精美的首饰呢,今日借了光,倒是可以试试。”

鲁云还在叹气,叶青篱道:“不必如此,我进入天水秘境,本就不为宝物而来,有所得固然好,没有也无需挂碍。”

单凤步摇上的挂珠衬在她颊边轻轻一晃,顿时流光映衬,只衬得那一片肌肤细润如玉,仿佛被朝露侵染。

此时黑岛开始自发行驶,便如叶青篱之前在岸上所见那般,恍如棋子位移,却是左行一步。

落在地面上的红色宝盒则与此同时微微一震,然后消失不见。

叶青篱轻声道:“开局了。”

卷七:步步生莲华

二五一回:地做棋盘

天水秘境中,碧湖辽阔。

数不清的黑白岛屿穿行其间,仿佛地做棋盘,天做棋手。

不在局中的,不会知道这将要被摆开的会是一盘怎样的棋局,身在局中的,更不会知道,前路如何,谁沉谁浮。

或许命运的魅力就在于未知,一切惊心动魄都终将归于平静。

而一切平静,又都将是为了酝酿另一场的风云浮沉。

叶青篱静立于黑岛之上,等待着下一步的未知。

她知道,秘境的开启时间只有一月而已。

而一月之后,她若离开秘境,则仍将面对天下第一高手夜帝明的追捕,若不离开秘境——若不离开,在这诡秘莫测的秘境中,谁敢保证不会被困死终生?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方才开局,便是一场死局!

然而即便如此,那又怎样?

生命不是一场豪赌,修行,却要有将生命当做赌注的勇气!

孤注一掷,谁敢保证逆境不能翻盘?

从来没有哪一刻,叶青篱心中有如此深沉透彻的领悟。

她凝目远看去,仔细观察碧湖中各路岛屿的运行轨迹。发现这些岛屿有的进,有的退,有的一动就是数十丈上百丈远,而有的却只能移动十来丈。在这片广阔得完全望不到边际的巨湖之上,那些只移动十来丈的,与那些移动上百丈的一比,倒显得与乌龟挪动相差仿佛,看起来着实笨重得有些可怜。

鲁云的声音从长生渡里传出:“篱笆,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们这座岛,通共移动了一百一十丈。”叶青篱道。“倘若岛屿移动的距离是根据修士在岛上的杀敌成果来定,那我的杀敌成效,应该还算不错。”

她难得说这么一句俏皮话,鲁云顿时咕噜咕噜笑:“篱笆你在逗我笑吗?”

叶青篱微微一笑:“能够一笑莫非不好?为什么不笑?”

鲁云就在长生渡里一甩尾巴,趴在地上爪子刨地,裂开兽嘴,笑了。

就在此时。湖中飘移的岛屿各自落定。

忽然。叶青篱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突兀现出了一个光圈!叶青篱移目看去,就见那光圈上空涟漪微荡,下一刻。一道人影从光圈中凭空跌扑而出!

叶青篱静立原地,微微注目。

就见那人趔趄一步,好险站稳了疯狂角色。

他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庞来。

那脸上却是写满了莫名与茫然。待他目光转动,看到不远处的叶青篱时。一丝惊疑与戒备又爬上他的脸。

“你是谁?”他脱口便问。

叶青篱饶有兴致地打量他,这个人的出现诡异又突兀。而很显然,不单单是叶青篱对他的出现感到惊奇,就是他自己。仿佛也对自己出现在此处之事感到始料未及。

鲁云在长生渡里忍不住探头:“篱笆,这个人是不是也是这一批进入到秘境的人?”

“应该是的。”叶青篱与鲁云心神传音,她感应到对方的修为。“是筑基期。”

一边与鲁云交谈,叶青篱打量来人片刻。终于反问他:“枫晚城修士?”

对面的人很有些局促的样子,他头上戴着巾帽,身穿大袖儒衫,生生一副凡人书生模样。听到叶青篱的问话,他结结巴巴道:“是…我、我是!你…阁下难道不是枫晚城人士?”

说着话,他的视线就闪闪躲躲地落向叶青篱头上,眼神中透出古怪。

叶青篱此刻的样子的确是有些怪异,她此前为了躲避夜帝明的追捕,有意做了男装打扮,还进了一回枫晚城的青楼,请了青楼名伶为自己化妆。她身着宽袖深衣,头上斜梳了一个髻,束着玉冠,腰身笔挺,俨然一副温文古雅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可不久前她在这黑岛上得到了一个绿箱子奖励,箱子里却开出了一支单凤步摇,当时岛上并无他人,叶青篱顺手就将那步摇簪在了自己头上。

男装打扮的“儿郎”,头上却簪着步摇,那形象可不怪异?

叶青篱簪步摇,原本只是为了自娱而已,可没打算娱乐他人。她本来都有些忘记了这一桩,毕竟她本是女儿身,头上戴个首饰并不会令她感到不适,她当然也就不会时时记挂。

此刻接收到对面来人的古怪目光,叶青篱才连忙将头上步摇拔下,倒也不尴尬,只是笑道:“道友既是枫晚城修士,对这天水秘境可曾熟知?”

她手上把玩着步摇,微微侧头看向对面人,笑意流盼,神采菁华。

谁也不知道,她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其实已是百转千回。

却只见对面来人霎时又红了脸,结巴更甚了:“我…在、在下听闻,天水秘境三十年一开,内中机缘甚多,但、但真正的大好处,唯有被评定为地级以上的天才方才有可能得到。”

“地级以上天才?”叶青篱奇道,“天才还分品级?”

在昆仑境内,大家常说某某天才,都或称是一般天才,或称是一流天才、或称是顶级天才,也有赞誉极盛的,往往被人们称一声天才中的天才女学生的男老师。可这些也都不过是流于表面的评级,算是一个简单的概念而已,其实并无统一标准可言。

叶青篱的确是首次听闻,天才居然还有详细分级的。

就听对面男子说道:“功法宝物都分品级,天才自然也分品级。天地玄黄,每级三品,统共十二品。就如我们枫晚城城主的嫡传弟子张兆熙公子,便是难得的地级天才。”

或许天才分级是连城派特产,叶青篱接受这个有趣的说法,同时也难免好奇:“地级有三品,张兆熙是哪一品?”

“啊?张…张公子…”对面男子面上又现出赧然与局促来,“这…在下一介散修,惭、惭愧,又如何能够知晓城主弟子的具体品级?张公子乃是天上龙凤,我、我不过是地上蝼…”

说着话,他羞愧地低下头去,宽袖下的一双手也仿佛不自觉地扭到了一起。

他说话本来就时常结结巴巴,这时候一句话吐不完,更急得不停重复:“蝼、蝼、蝼蚁!”

忽然,他绞在宽袖下的双手猛地一张!

一霎那这人双手指诀变幻,一枚玉符从他袖口下飞出,猛就向着叶青篱激射而来。

他口中大喝:“定!”

ps:新的一年,鼓起勇气再写《仙渡》。为所有一路跟读的朋友们,为曾经不能忘记的,我们那些相伴的时光。希望这一次可以直到完结,不要再给大家留下遗憾。感谢,抱歉。

二五二:谁为棋手?

变故陡生,对面那人此前种种局促表现,竟都只是为了迷惑叶青篱而已!

或许,从他踏足这座黑岛起,他就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岛上的另一名修士除去。

然而他的举动虽是突然,叶青篱实则却并不惊讶。修仙界并非净土,连城派对叶青篱而言又是完全陌生的。她初来乍到此处,进了一座此前从来不曾了解过的秘境,又岂能不时刻警惕?

那玉符放出时,一道带着粘稠之力的奇异光圈就从玉符中倏然飞出,猛地向叶青篱罩来。

叶青篱将袖一挥,忽然翻掌。

她丹田中的乾坤简轻轻颤动,长生渡中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度入她丹田莲台,又流转入她全身经脉,她调动灵气如臂使指,并不滞涩分毫。

叶青篱便伸出手掌轻轻一拍,她手掌中灵气吞吐,瞬间形成强大力场,将那玉符罩定。叶青篱就伸了手指,将那玉符轻轻捏到了手中。

这一手举重若轻,看起来真是轻描淡写之极。

对面来人突袭之时首先是放出一枚玉符,他手中又现出一支毛笔,那毛笔足有尺长,内中灵光流溢,显然是件法器。他的动作也十分迅捷,这厢玉符一出,他口中念着“定”,那厢便又准备好了另一件法器。

他最先放出的玉符是一枚定身符,这是要用定字诀先控制住对手。先控制,再攻击,这是一套中规中矩,并且极不容易出错的突袭手段。他也自信,就算定身符定不住对手,总也能给对方造成一些阻碍,而只要对方在被突袭的过程中慢上一步,他就大可以趁势攻击,自此大占上风,最后取得胜利。

然而,这一切设想都是极好的,他独独没有料到的是,被他看做对手的叶青篱实则已并非筑基期,而是金丹期!

金丹与筑基,这其中差距看似只相差了一个等级,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虽则叶青篱金丹碎裂,此时的修为状态有些奇异,然而也正是这种奇异,既骗过了此番来到她这黑岛之上的修士,也骗过了冥冥中运转在这天水秘境中的秘境法则!

“怎…怎么可能!”被叶青篱轻描淡写地拈走了玉符,对面男子手持着另一件法器毛笔,几乎连攻击都不会了。他手上颤动,灵力在丹田中流转,却怎么也送不出来,“你…你到底是谁?”

叶青篱当初成丹之时便碎了金丹,却在丹田中生出了一座奇异的莲台。她经脉中伤势极重,灵气难生,以至于不得不借助长生渡中的灵气,才能维持住法力不散疯狂角色。因而她浑身上下,真是没有半分金丹修士的气场。

彼时她在昆仑的同门都见过她渡金丹雷劫,因此下意识便直接将她当做了金丹修士,见她浑身气息半点不泄,俱都以为她是根基扎实,甚至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倒是没有人怀疑是她的修为出了问题。如今她走了出来,反而因为丹田中金丹不存,而又被认作了筑基修士。

但事实上,叶青篱究竟算是金丹期,还是筑基期,却是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

不仅仅是她,就连天下第一高手夜帝明,当时都说过,叶青篱是“半个金丹”,可见就连这位几乎在修仙界登顶的高人,都说不清楚叶青篱的修为究竟该被怎样定位。

叶青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需要再炼一颗金丹,她如今修得心境日益豁达,并不太为这个问题所困扰。但有一点却是明确的,她虽没有金丹,却有金丹期的境界,金丹期的元神,金丹期的神通,甚至于,她借助长生渡,还能调动出远超寻常金丹修士的庞大灵气。

她的实际战力,甚至堪与子虚一战!

应对一个小小筑基修士,又岂不轻松如意?

也是从这个筑基修士惊讶到完全收不住的面部表情上,叶青篱忽然意识到,她来到这个天水秘境中,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是在作弊?

叶青篱不由得向鲁云传音:“鲁云,天水秘境…是面向筑基修士的秘境?”

鲁云:“…”

鲁云张口结舌半晌,忽然一拍爪子。他喉咙里咕噜声连串,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它就大笑起来:“篱笆,时来运转!天水秘境里,我们可以横着走啦!哈哈!夜帝明他再也想不到,他这哪里是追捕你?他这是给你送一场大机缘来啦!”

这真是,谁也料不到的大转折。

叶青篱此前被夜帝明追得那样狼狈,她只见到枫晚城主开天水秘境,便一心想要借助这秘境来暂时摆脱夜帝明的追捕,又哪里还会有心思去注意其它?

更有此前特意赶来救她,将她带至枫晚城,后又神秘失踪的黑袍人,也使得叶青篱无法不记挂。她进入秘境也来得惊险,最后要不是昆仑派的几位祖师赶来,将夜帝明阻了一阻,在夜帝明的手段下,叶青篱也根本不可能再次逃脱。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一重赶一重地接连发生在极短时间内,以至于叶青篱直到此时才猛然注意到如此关键的一个讯息!

叶青篱手上拈着那枚定身符,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对面修士身上。

二五三回:秘境之谜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古怪气氛。

大湖之上,天光晴好,然而站立在叶青篱对面的那人却止不住身冒冷汗,双股微战。

他握着法器的那只手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不休,叶青篱轻描淡写拈住玉符的举动将他骇得不轻。然而此刻,真正令他惊疑难定的,却还不是叶青篱刚才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莫测实力,更令他害怕的,反而是这一刻,他不由自主忆起来的,此前并没有被他太过在意的一些事情。

细思量,尤为惊怕。

叶青篱注视对方,这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她都自然收入眼中,一时心中也颇觉奇异。

对方适才抛出的玉符应该算得上是可以归入黄级的东西,要知道在大部分符篆都是用符纸承载的如今,玉符的存在应当价值不菲。叶青篱如今也不是那时候初入昆仑,毫无眼力的小修士了。她看得出这枚玉符是好东西,如果此时她的修为仍旧停留在筑基期,那么在这枚玉符被发动时,十有八九是躲不过这定身符一定的。

或者说,这样等级的玉符一旦被发动,本来就很少有筑基修为的修士能够抗衡。

由此可见,叶青篱轻描淡写反将这玉符拈在手中的举动,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冲击。

但即便如此,对方也不应当就惊怕至此。

修仙界千奇百怪的手段多了去了,叶青篱刚才那样一个表现并不足以证明她的修为就一定是超过筑基期的。

叶青篱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这人方才似乎问过“她是谁”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细咀嚼起来倒还有另一重意思,她笑了笑,反问道:“你记得我?”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

叶青篱又道:“你是在我进入秘境之后才进来的罢?”

这两个问题看似没头没脑。但实际上对面人显然却是听懂了。

叶青篱是在被夜帝明追捕的过程中遁入秘境的,当时的情况凶险之极,要不是昆仑派三位藏神祖师及时赶到阻拦了夜帝明片刻,以双方的修为差距,叶青篱原本根本就不可能再度逃脱。

而当时一切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先于叶青篱进入秘境的那些人可能不会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可当时还停留在那广场上的众人。却是亲眼目睹了一切。

叶青篱本来以为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秘境开放之事只怕有变,后来者或许不会再进入秘境,却原来倒是她想多了。遥想起几位前辈高人的风采皇家语言学院最新章节。她一时心潮起伏,又问:“你既是后来进入的,那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对面人握着法器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神色复杂,变幻了片刻。他忽一咬牙,竟将法器收回了储物袋中。紧接着他就对着叶青篱深深一礼:“前辈,是晚辈有眼无珠,此前多有冒犯。晚辈不求旁的。前辈但有所问,晚辈知无不言,只求一个明白。前辈到底是否筑基修士?”

叶青篱把玩着手中玉符,嘴角噙着笑意:“不是又如何?”

对面人就直起身。苦笑起来,他忽然重重一叹:“那合该晚辈倒霉,天水秘境是筑基期秘境,从来只有筑基期或筑基期以下的修士能进。城主大人此前举行过八次双修大典,这八次大典中也曾有三次开放的是天水秘境,不管哪一次,都从来没有筑基以上修士能进入天水秘境的。”

叶青篱点点头,这人的话证实了她与鲁云所料不差。

他们此前只顾逃遁,竟没注意到天水秘境原来是筑基期秘境。若是早先注意到了,叶青篱或许会另寻它路,八成就不会再往这秘境里闯。

毕竟虽然身体状况有异,但叶青篱潜意识里还是将自己当做金丹修士的。

倘若是这样,她反倒要与这天水秘境错过了。

但实际上她体内没有金丹,秘境的法则并不排斥她,这阴差阳错,倒是给了她极大便利。

而此时被说开,叶青篱一时倒是想得通透。她对鲁云道:“想来也是,金丹期等级的秘境便是在昆仑也不多。到了连城派这里,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城主的双修大典,便随意开放给各地散修?秘境往往等同机缘,想来枫晚城主也不可能这样大方。”

鲁云甩了甩尾巴,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篱笆,便是开放筑基期秘境,就已经算得上是大方得过分了好么?你看看,昆仑有这样大方的么?”

这个问题不想还好,而一旦细思量,的确疑点重重。

叶青篱一时也有些心惊起来,的确如此,想当年她还是炼气小修士的时候,在昆仑派为获得一个进入搜妖塔一层的名额,那也不知费了多少劲。如何到了连城派这里,秘境竟是被随意开放的?

秘境往往等同于资源,各大势力将资源掌握手中,又岂有轻易放出去与不相干的人分享之理?

鲁云又道:“你们人类总是有许许多多诡秘手段,谁知道那枫晚城主想要做什么?我们灵兽的脑子总是没有那样卑鄙,是想也想不到的。”

叶青篱被它说得哭笑不得,索性又问对面那人:“天水秘境此前开放过三次?如此说来,你对天水秘境应当很有了解?”

对面修士苦笑道:“晚辈今年还只有三十六岁,从前那几次天水秘境开放时,晚辈还没出生呢大漠奇英传最新章节。不过因为此前这天水秘境开放过三次,晚辈在坊间倒也道听途说过一些信息。只是这些信息或有不准,前辈若不介意,晚辈可以一说。”

他收了法器恭恭敬敬站在叶青篱对面,这一袭儒衫,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又像极了一个腼腆书生。

这变脸的功夫也真是炉火纯青,叶青篱深觉,连城地界,哪怕是散修当中,也处处是人才。

叶青篱道:“你不如说一说,这天水秘境开放的几次当中,每每生还率能有几成?”

她这是已经对枫晚城主生疑,只怕秘境之事还另藏危机。

却听对面那人道:“数次以来,七八成总是有的。城主大人开放的秘境,都并非大凶险之地。”

叶青篱顿时微一扬眉。

二五四回:凡尘有罪

叶青篱只觉得自己在连城派遭遇到了天下一等的奇情怪事。

那枫晚城主莫非竟是世间最大的善人?如此这般,专门利人,毫不利己,难道当真就只图一个排场热闹?

叶青篱想了片刻,不得其解,便笑一笑道:“这秘境既不凶险,想来这内中机缘亦不会十分珍稀。虽则如此,对你等散修而言倒仍是难得。枫晚城主果真是大方之人,雅量高致,常人难及。”

却见对面之人豁然变了脸色。

他本来就变脸十分之快,但此前他几番变脸都只给人造作之感,叶青篱心知肚明,这人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情绪,最好一种都不要信。然而此刻却有不同,叶青篱陡然感觉到了,这人从心底而起的,那股真正的、压也压不住的愤怒。

原本在叶青篱展现出实力后,这人已经非常识时务地表现出了恭敬臣服之意。然而此时,叶青篱不过是稍稍在言语之间表现出了些许对枫晚城主的“不敬”,他竟然就七情上脸,愤怒难抑。

而实际上,叶青篱说了枫晚城主什么呢?

她并没有直白地表现出那种“不敬”,她只是十分隐晦地说了一句“对你等散修而言倒仍是难得”,既表达了对散修穷困的同情之意,也暗指了,枫晚城主虽则大方,可他的大方是有限度的,有对象的——他对穷困的散修大方,既不必花费出真正的大代价。给出顶级的珍宝,又能博得一个大方仁善的好名声,俨然竟是沽名钓誉。

这样一番暗藏尖酸刻薄的话语。其真正意味如何,则要看是听在什么样的人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