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漂亮的鼻子皱了皱,“她是我妹妹,叫徐暖曦。”

顾唯安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她的名字,“谢谢你。”

可是现在想来,一切竟是如此的讽刺。那时候的她才多大,竟然编造了如此大的谎言。

顾唯安满脸的痛苦之色,他无奈的抚了抚脸,许久声音才从指尖的缝隙传出来,“暖曦,我太失望了。”他的声音沉沉的,没有一丝力气。心,疼的像被什么撕裂开了。

徐暖曦怔然,她死死的抿着嘴角,拼命的忍住自己的战栗,“难道这几年你对我的情谊都是假的吗?”她望着他,不甘、怨愤一一从眼底涌过。

“可是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顾唯安拿开手,双眼殷红,里面有几丝湿润。他声声质问着。

徐暖曦讶然,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和他在大学再次相遇之后,一开始她不是没有忐忑过,她怕他会发现她不是当初那个女孩。难道她不是晨曦,他对她这几年的爱都是假的吗?

现在都可以轻易否决了。

顾唯安猛地站起身子,“如果不是你当初信口雌黄,我和晨曦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暖曦,你知道的。”

“你让我做了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他几乎哽咽不成声。在知道真相后,他对晨曦愧疚的无以复加,似乎要将他凌迟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晨曦签字离婚时,眼底的绝望。那些都是他加诸她的身上的。

当初誓言,成了一句飘渺的谎言。如此猛刺。

徐暖曦心里一阵钝痛,她的心渐渐的冷却下来,她突然大喊道,“顾唯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追求我的!”

“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的感情,就算是认错人了,你对我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她一字一字气势咄咄的逼问道。

顾唯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爱上你。”

暖曦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不——不是的。唯安,你只是觉得她可怜而已,我知道你的心肠好,你只是觉得欠了她而已——”她疯狂的扑过来。

顾唯安干干的避开她,暖曦握紧了空空的掌心,泪眼滂沱,“顾唯安,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他喃喃的说道,“暖曦,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维系下去吗?”

“你想离婚?”她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眼,整颗心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顾唯安片刻的凝滞,干涩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话音还没有发出来,门口传来陈母的声音,“暖曦——”

徐暖曦眸光冷冷的瞥向顾唯安,她眸中闪着泪光。

陈母推门而入,她什么人,一进来看着两人身上的剑拔弩张立马就感觉其中的微妙了,“这个药效果好。”

暖曦吸了一口气,“外婆,我没什么事了。”

陈母看了一眼顾唯安,“大腿都肿了还说没事,这几天就在家养着。唯安,你去接点冷水来。”

顾唯安蹙着眉,没说话。却是向门口走去。等他离开,陈母沉声问道,“吵架了?”

暖曦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要有晨曦,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并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陈母。一旦说出来,估摸着家里又要不安了。

陈母脸色顿了顿,“暖曦,有时候你也不能太钻牛角尖了,这样总会吃亏的——”陈湛南就是个例子。

她抚了抚暖曦的发丝,“女人总不能太较真。”

顾唯安下楼后,请阿姨接了水端上去。他一个人走出陈家大门,冷冷的上了车。他坐在车子,烦躁的拿出烟来,点了一根。

月光清幽,等他吸了一根烟后,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他微微眯了眯眼,借着月光打量着那两人。

陈湛北一手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停下来脚步。明明光线很暗,他还是看清了她眉眼深处的舒心,或者那只是他的感觉而已。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表情无奈,嘴角动了动。她终于弯了弯嘴角,俏皮又可爱。

顾唯安渐渐的感觉到指尖一阵灼痛,他收回目光,慢慢的掐了烟头。他疲惫的靠在皮椅上,眉宇间竟是落寞。

不多时陈湛北和她缓缓的从车边走过,暮色里,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注视。

两人要和陈母打声招呼,他们要回去了。陈湛北没有问厨房里的事,晨曦最大的特点就是再大的痛她都能默声咽下去,然后过了很久很久,她还能笑着把那些事说出来。

这段时日,她能在他面前哭,对着他大笑,偶尔会发发小脾气,陈湛北总觉得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也是他要尽力守住的。

“估计妈在楼上。”陈湛北说道。

“我们一起上去吧。”晨曦莞尔。两人一同上了楼。暖曦的房门虚掩着,陈湛北在敲门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听到里面传来的话语。他的脸色微微一顿,敲门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门推门时里面两人皆是一愣。

“妈,我和晨曦要回去了。”陈湛北的声音有些冷。

陈母走过来,目光从晨曦身上扫过,克制的平淡,“知道了,路上小心。”她淡淡的说着,话语欲言又止,“湛北,有时间常回家。”

陈湛北没有过多的热情,只是应了一声。

“妈妈,我们走了。”晨曦呼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陈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回去之后,晨曦把上次忘带的东西收拾好。主要是她外婆和她妈妈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她一个人坐在地上翻着往昔一本破旧的影集,她外婆的。

不过大都是外婆一个人,从出生到到她结婚前的照片居多。她听外婆说过,外婆家原本是大户人家,后来在战争中落败了。不过外婆从来没有说过她外公的事,晨曦也从来没有见过关于她外公的一丝物品。

她猜想的是,她的外公已经是去世了吧。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把东西装好。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端到书房。

陈湛北正在通电话,语气和脸色阴沉的很,“你不用担心,我会联系医院的人的。”

晨曦刚想把牛奶放下就退出来,陈湛北投过来目光,“先这样吧。”他挂了电话,幽暗的眸子里闪烁着,神色微微敛去。

晨曦从来不过问他工作的事,陈湛北的目光转到牛奶上,他早就过了喝牛奶的年纪了,晨曦喜欢,渐渐的他也会跟着喝上一杯。

习惯啊,有的时候竟是如此的宠溺而多情。

“东西收好了?”他问道。

“嗯。”晨曦犹豫地顿了顿,“妈妈给我的首饰就不带走了。”她没有看向他,忽然想起晚上陈母说的话,心里默名的刺痛了一下。她暗自绞着手指。

“那些就锁在保险柜里吧。”他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晨曦,以后你要是不想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晨曦没有说话。婆媳关系历来都是敏感的话题,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了的关系了。

“有时间我陪你去趟朋家,看看外婆和你母亲。我这个女婿总要和她们正式打个招呼。”他淡淡的说着。

晨曦眯了眯眼,脸色瞬间绯红一片,“她们应该会喜欢你的。”

陈湛北不置口否,扯着嘴角,“你倒是对我有信心了。”

晨曦抿了抿嘴角,口袋里的手机嘀嘀的响了两声,提示有信息,她拿起来一看,信息来源是一串熟悉的号码,她的指尖微微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我最近更得少了???T^T确实最近有点儿忙~~~

还有和大家说个事,编辑说《钟爱》6月应该会上市,有没有在等的姑娘,嘤嘤嘤,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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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陈湛北瞧着她眼角的异样暖声问道。

晨曦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朝着她皱了皱嘴角,“广告。”她端起杯子,“喏——”

陈湛北嘴角一苦,“陈太太,你希望明早你老公开会时身上散发而出淡淡的奶香味?”

“奶香总比烟味好闻。”她定定的说道,眸光瞥过烟灰缸积下的烟灰。

陈湛北呼了一口气,“好了,赶紧去休息,明天早上不会有早读课吗?”

晨曦点点头,转身走出书房。

回到房间,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可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条突兀而来的短信。

陈湛北还没有回房。晨曦坐在沙发边上,打开短信,简洁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的心微微一颤,泛着一股浓郁的酸涩。

顾唯安,是不是你发错人了?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手指几乎止不住的战栗才把那条短信给删了。

顾唯安一个人回到当初的家。人去楼空,他坐在沙发上,身形落寞。当初在这间房子里发生的一幕幕如今就如刀一般割裂着他的心。

他无法原谅自己。他的手触到软软的皮质上时,心头蓦地一拧,那个晚上,他就是在这里——当时的她到底有多痛?他从来没有想过。

顾唯安微垂着头,双手慢慢捂住了脸。过了许久,悔恨的泪水从他的指尖流出来。他知道他着一辈子都挽回不了了。

他欠晨曦的,那是罪,那是孽。

远远不是的一句对不起可是轻易揭过去的。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后悔了,他舍不得,那种纠结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想冲到她的面前,问她一句: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从来不说?

晨曦,你是报复我认错了人吗?可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他哽咽着,灯影的身影无奈而又颓废。

经历七天长假,回到学校,老师们不由得苦笑,直呼时间过得太快。

晨曦把办公室的地拖了一遍,等她忙完之后,腰酸的直不起来。果然养尊处优太久了,她轻轻锤了几下。

刚弯腰提桶时却有人出声,“我来吧。”声音柔柔的。

邱末拎过桶,晨曦拿着拖把,两人朝着走廊尽头的水池走去。

晨曦:邱老师,国庆你去哪了啊?

邱末:一直在医院,我母亲身体不好。

晨曦短暂的怔了一下:对不起。她这才发现邱末整个人比国庆前瘦了一圈。

邱末:没什么,好在有人帮忙,这次也算挺过去了。她空落落的说道。

晨曦: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免不了被病痛折磨。

两人把拖把和桶洗干净回了办公室。

这一天办公室的都异常的忙碌,七天的作业,不是短时间里能改完的。老师们也都很无奈。晨曦这一上午除了上课,就是坐在这儿改作业。

直到邱末走到她身旁,“徐老师午饭时间到了。”

她才恍然发现这都到了中午,这一动,肩又酸又痛。

“你的字很漂亮。”邱末的目光女落在她面前的作文本上,语气没有一丝奉承之意,甚至带着几分怀念。那字大气,笔锋比一般女性字多了几分力度。看的出来是练过的。

晨曦把桌面收拾好,“哪里。”她浅浅的弯了弯嘴角,说来,她的字算是师承陈湛北。当初陈湛北偶尔会督促暖曦练字,徐和平让她跟在后面学,她倒是从陈湛北那边学了几分。

邱末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小时候学过吧?”

晨曦起身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她的眼,“和我老公学过一段时间。”她的嘴角微微泛着几分羞涩。

“那倒是有意思。”邱末不置口否的说了一句。

两人一起去了教职工食堂。学校的伙食很好,三菜一汤,还有水果。

邱末吃的不多,晨曦问道,“邱老师你已经很瘦了,不用减肥了。”

邱末漫不经心的挑了挑饭菜,“我不喜欢毛栗,总局的味道怪怪的。”

“咦,不会啊。”晨曦吃了一个毛栗,虽然大锅菜不会太精致,但是学校大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毛栗烧的很入味。

“个人口味不一样吧。”邱末静静地抿了一口汤。

晨曦点点头,“你这一点倒是和我老公一样,他也不喜欢吃毛栗。”

邱末手中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怔愣了几秒,才开口说道,“你们怎么会来S市了?”

晨曦放了筷子,“他是因为工作调动。我呢,就跟着过来了。”

邱末嘴角动了动,“看的出来,你老公很疼爱你。”

晨曦听其他老师说过,邱末至今单身。

陈湛北从社区调研回来之后,秦州跟着他回到办公室。

“陈市,夏小姐母亲的事已经联系好了北京那边的医生,老人家年纪大了,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陈湛北皱了皱眉,“她怎么说?”

秦州看着他的脸色,“夏小姐说要见您一面。”

房间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秦州亦是沉默。

陈湛北闭上眼睛,蹙着眉,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暗哑的说道,“嗯,你和她联系一下,今晚7点。”

“好的。”

那些艰难的岁月都过去了。可是她却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邱末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昨日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这么多年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依旧那般的风姿卓越,沉稳大气。而她呢,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了。

她改了姓名,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窝身在S市里。因为她知道陈湛北刚刚工作的起点就是在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