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有叙述完整,但是卫如苏却明白。

这个“我”字虽然代表是他的安排,主体却包括她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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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次包括卫子慕在内三个人同来过的私家菜馆。

端正落座之后,卫如苏心里七上八下久久不能平复。她并不清楚傅青城的意图,更加不确定傅安年的态度。

直到他对傅安年说:“我们打算结婚。”

一语惊震在座两人。

傅青城柔柔地看着卫如苏,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暖意从掌心向指尖传递。

“您是我唯一的长辈,我认为有必要提前告诉您,这是我坚持的原则。”

傅安年并不言语,视线在二人面庞上一一掠过,停留在二人交叉的手臂中间。如何不懂,他这样来通知自己,分明是为了给她更多的信心和保证。

“如苏也是这般打算的吗?”傅安年跳过傅青城,转而问卫如苏。

她的僵硬一秒钟就传递到手掌指尖,下一秒傅青城已经替她作答:“六年,足够我们思考清楚三生三世的时光。我的幸福,只会和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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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傅青城洗澡的空档,卫如苏就接到傅安年的电话,往常她会无视或者挂断,此刻却选择听一听这些“逆耳良言”。

仿佛有此,才是生活最正常的模样。

“不是我做不到我想要的结果,只是我知道青城的底限在哪里。”

他在那段端继续说了些什么,只是全部跳脱出她的耳朵。

卫如苏默默挂掉傅安年的电话。

开始,明明是她最先决定求婚的。

当这一刻如此确定的摆在眼前,她却找不到任何欢愉的印记。

果然,是自己不够信任吗?

那个说着“我的幸福,只会和她有关”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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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端歌友会那天,正值除夕前夜。卫如苏在歌友会开始之后,才现身观众席偏僻的一角,隔着人海茫茫,似是找到最佳屏障。

顾念登台很晚,和倪端两个人站在台上远远看过去,满是赏心悦目。

一曲唱毕,掌声如潮。

等顾念从台上撤下来,卫如苏就溜进后台。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他又匆匆离开去赶夜戏。

卫如苏还没来得及走,一旁休息室里走出来一个带着几分面熟的女子。卫如苏想了想才记起,那是倪端的助理。

“卫小姐,稍后端姐想和你聊一聊,请您在这边等一下。”

又是聊一聊,又是她。

卫如苏可以拒绝,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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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终场,粉丝们却不肯走,卫如苏在后台能够听到阵阵安可声以及不绝的刺耳尖叫。

倪端还未卸妆换装,就悄然出现在她身前。

火红的抹胸长裙,让卫如苏的眼睛看过去便霎时满是浓重的血红色。

“谢谢你来捧场,很抱歉让你久等。”

以礼待客,听起来无一丝不妥。

“我只是刚刚想起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那很重要。之前你们一起在英国对吗?想不想知道青城他为什么突然回来,或者说我很好奇,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借口?”

卫如苏立刻转身,却不能阻挡身后的声音清晰传来:“是为了我姐姐的失踪案,他一听到消息,立刻选择回来,抛、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微修

我咋觉得又有必要插番外了呢

还是留到以后呢

怎么就写得这么混乱了呢

、第二十三章

有些爱越想抽离却越更清晰

而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身边却在我的心里

————给我一个理由忘记

抛、下、你。

这三个字实在不可爱。

偌大的体育场里依旧断断续续涌出不少粉丝,卫如苏混在人海中,步履虽定,却渐行渐缓。

身边匆匆掠过身影数许,人越多,她却越觉得孤寂。

酝酿了两日的雨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这个夜半时分突然轻飘飘落了下来。

世界之大,没一把能立时握到的伞。

静默许久的手机此刻欢腾了起来,卫如苏轻轻扯了扯扼住呼吸的围巾,摁下接听键。

“如苏。”世间音符再动听不过如此。

“我在风策体育场,过来接我吧。”

纷纷扬扬的雪花罩进昏黄的灯光,染上淡淡的金黄色,卫如苏只听那段柔柔的一声“好”就只余机械的拉线声。

略一回想,才发现他的声音分明透着久睡未醒的迷蒙。

苍天可鉴,她亦不知自己善解人意的某些细胞又死了一部分。

**

夜深人静,路上车流并不多。只是雪天路滑,傅青城到得很慢。那样偌大的场地,一眼望过去根本找不到目标物。

傅青城在入口处绕了一圈,依旧没能发现卫如苏的影子。

雪渐厚,世间一片渐深的迷茫白色,伴着澄澈月光,记忆倾城。

“如苏!”他站在体育场中间大喊,声音在这个空间内荡来荡去,留下另一个更加柔和的回声“如苏苏苏——”

突然就被身后袭来的重量扑倒。傅青城在落地之前微一侧目,将撞过来的卫如苏裹进怀里,以肉身坐垫,以白雪为席,二人相拥共枕。

他清浅一声笑:“等久了吗?”

卫如苏将他的右手臂摊开直放,身子一滚躺到他身侧,以他手臂为枕。

“差不多一辈子了,头都白了。”

他用左手轻轻扑打落在卫如苏头顶的雪花,作势欲拽她起身:“地上凉,起来吧!”

卫如苏却不肯,拽着傅青城的衣角,眼里写满一个字:不。

她难得露出小女子情状,傅青城没有坚持,又慢慢躺了回去。

卫如苏刚想把右手攥好的雪球拍在他的头上,不过眨眼间,已经被他凌空打横抱起。蓄谋已久的雪球偷袭,以雪球碎裂在地而告失败。

傅青城瞪着脚下的破碎雪球大笑:“卫如苏,你真是不长进!这事儿我五岁以后就不玩了。”

卫如苏斜眼看他:“按你现今六岁算的话,你以为五岁之前很遥远吗?”

“那也不错,我们刚好从头开始两小无猜。”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穿越回你一人人海漂泊,不曾与我相遇的那些年月里。认识那时的你,告诉你不用再费那般多的力气寻寻觅觅,你要找的人,一直在前方等你,只为与你相遇。

**

过了这些天,卫子慕那端终于有了确切的归期。

“大年初一,最早就是这天了。”

卫如苏略一犹豫:“其实——”

“你要是敢说不用回来也可以这样的话,信不信我立马跟你断绝姐弟关系。你不知道我为了回国做了多少事情,你以为…”

卫子慕扒拉扒拉说了一通,劳苦功高这顶帽子非要不可。

“好了,我都知道,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可以不?”

“你是牛是马,那我是什么?总之我搞定一切回去,你要是敢掉链子,我非咬死你不可。”

天可怜见的姐弟情深。

**

日行日短,除夕很快来临。

卫小傅一直绕在她腿边转个不停,卫如苏只好暂停煮妇工作,从厨房钻出来。客厅里的壁挂电视一直开着,卫如苏略瞟了一眼,瞥见电视画面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立刻摸起角柜上的遥控器将电视画面定格,刹那间脑袋轰隆一声炸开。

电话拨过去,只有冰凉的提示音,无人接听。

卫如苏嚯得抬头,那个定格住的画面上几个大号黑体字异常强势地闯进她的视野之内。

“警方突击扫查酒店,意外捣入淫、乱性、交现场,带走数名涉案人员协助调查。”

昏暗的光线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发丝凌乱,垂头以手臂遮挡脸庞,面色惨白。

可是怎么可能挡得住,哪怕只有背影,卫如苏也认得出那是本该在加拿大与家人团聚的夏初。

傅青城听到瓷杯落地的清脆声响从书房走了出来,只见卫如苏一脸慌乱。

“不可能。”她轻声呢喃,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是会害羞脸红知书达礼的夏初。

那是在遭遇裸身拍摄的要求时会无助迷茫的夏初。

**

世上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玉女演员,转眼间变成欲、女如此亮相荧屏。落差之大,惊骇整个娱乐圈。

一夜之间,形势进一步急转直下。

第二天,R市各大娱乐新闻的头条,挂上的竟是“知名经纪人教唆女艺人卖、淫,揭开一夜成名背后不为人知的黑幕。”

知名、教唆、卖|淫、黑幕。

每一个词都那般无辜地冠在她的头上。

卫如苏从警局出来,抬眼间只觉得一向柔和的冬阳变得异常刺眼。平静已久的娱乐圈再爆丑闻,警局外塞满了终于有施拳脚之地前来蹲点的记者。确定无处可躲,她将风衣的帽子提起,紧紧扣压在头上。

各种嘈杂的声音一齐出现,卫如苏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滑向黑暗的边缘。

人头涌动中,有一个身影逆光而行,匆匆将她护在怀里,一路冲出包围圈。

坐在车上,卫如苏想起见到夏初第一面时,她说的那句话:“对不起。”

三个字,断送了一切全身而退的可能。

“我要一炮而红,最简单不过肉、体交易。”深沉的悲哀此刻缓慢压向卫如苏的肩头,下一句,却直接将她推向地狱,“这是你教我的生存法则,如今事情败露,我只好全盘托出。”

卫如苏一时反应不过来:“夏初,这是什么意思?”

夏初凄清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悲悯:“我们两个人,会声、名、狼、藉,从此退出这个圈子。”

永难翻身。

**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卫如苏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突然问:“你相信我吗?”

“卫如苏,你什么意思?”

她微微低头:“谢谢你。可是怎么办,这次我注定要拖累你。”

而她多么不想,拉任何人一起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明天上午有宣讲,下午也有论文讲座,等我睡一觉搞定这些再来补齐好吗?

求谅解。

已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