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时看到数人进门,一激动睁大了眼睛,“啪”一声就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疼死了,都怪你,长得这么吓人!”嗷嗷叫的声音转瞬蹦了出来。

被相思手指指着的卫子慕几步上前抱起他,末了还得了这样一番数落,委屈无比。

“我长得吓人?你要是没得我卫家一半的优良基因能长成这样?!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卫子慕摆出一副恶霸嘴脸逗相思,相思扁扁嘴,试图从他怀里跳出来,一直动来动去。

本该安稳呆在酒店里的徐溪秉承隐身的原则继续失踪不见人影。

白帆在视线所及之处,四周搜索一圈,确定此人暂时没有现身的打算,皱皱眉撇下行李就要去继续她伟大的睡觉事业。

卫子慕把相思搁置在沙发的一角上,自己坐占其余大半边。很不客气的抢过来相思刚刚摸过来的苹果,无视小孩子哀怨后转忿恨的眼神,狠狠咬了一口,顿时苹果缺口了大半。

“我姐夫呢?”

他问得无比随意,卫如苏却无论怎么听,都能在他的声音里发现刻意的味道。

卫如苏踢了踢他随身带回来的笨重行李箱,下颚微抬:“管的还真多,不如我们来聊一聊未来弟媳妇?”

卫子慕立刻转身瞅了瞅一旁低调坐着的相思大肉团:“你怎么不去关心关心你未来儿媳妇在哪里啊?”

“少跟我贫,”卫如苏摸摸相思短短的头发,语调再温柔不过,“要是教坏了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卫子慕隔空跟相思挤挤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当我是被你吓唬大的啊?你说句话,我只能勉强信个标点符号吧!”

越说越来劲。

卫如苏不想继续理他,越过沙发钻进厨房。却没想到卫子慕很快又尾随其后,大有穷追不舍之态。

卫如苏勾勾手,卫子慕往前靠近一分,只听她说:“有悄悄话想跟姐姐我说是吧?”

她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让卫子慕更加看不惯,却还是问了出口:“说真的,就那个人了?”

卫如苏瞅他一眼,隔着厨房围栏,在他脑门上不留余力狠敲了一记:“哪个人啊?你还没完没了了!”

“你儿子果然是你生的,同样不知好歹哎!我是关心你,这叫关心你懂不懂啊!再说了,是你让我说的,我求你听了吗?”在卫如苏无所谓的态度下,某男子终于炸毛,越说越委屈。

该如何捋顺呢?

卫如苏扯了两下才把嘴角璀璨的笑给带了出来。卫子慕转身背对着她,不给她事后补救的机会。

“木头?”

她这厢低低柔柔地唤,他那头极度排斥这个声音入耳。

“那个女人呢?让你义无反顾选择一走了之的那个女人。你介意就别装了,累死你自己我看着也很是不爽。”

卫如苏准备好的说辞还没出口,卫子慕自己倒先憋不住了。抢先一步开口,矜持什么的通通被抛诸脑后。

一句话,就抓到了重点。

卫如苏心底咒骂几声,觉得这家伙和自己还真是一母同胞,这嘴巴毒死人不偿命。

让她一时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无从下手。

“祝她安息不好吗?世上有这么多活人我都还管不过来呢,怎么会顾得上她。”卫如苏说得异常云淡风轻,似是真的不以为意。

只是有些时候,看起来越真,其实越假。

“你就倔吧!”卫子慕不再理她,几步回去临幸他啃了一半的苹果。

留下卫如苏一个人立在厨房里神情僵滞。

**

数夜欢好,隐瞒和欺骗都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一下子掏出来的话还真是力道强悍到足以踩死人。

卸下一身黄金甲,换回一颗玻璃心,这代价未免太高了点儿。

卫如苏,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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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郁的傅宅。

傅青城平复心情下楼的时候,眼睛扫到傅安璇和傅安年。他们几乎是维持着他带傅明月上楼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这两个人啊!

“她招了没有?”

“明月怎么说?”

一前一后相差不足一秒的两道声音递了过来,傅青城心底发笑,面上却越发深沉严肃。一时让人琢磨不透,便更加吊人胃口。

关心则乱。

随后便见傅安年用眼神呵斥傅安璇,后者也不安分,卯足全力瞪了回去。

从小打到大的两兄妹,即便而今都已年过半百,依旧互不相让,外加互看不顺眼。

“酒后失事”四个字傅青城不知道说出来会面临怎样一出窘境,干脆换了说辞。

“明月一直很有分寸,而且我们家的姑娘我们都了解,外人很难赚她便宜。至今没有人找上门来要医药费,说明事态的确在控制之内。璇姐——”

他轻轻一唤停了下来:“这个有异议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明月总会遇到属于她的那份历久弥新。如果那个人会因为明月骨肉的存在而离开,那么说明他还不够珍惜我们家的月亮。”

“这样的话,只是捞个水里的倒影我还不舍得呢!”

“说完了?”傅安璇悠悠地问。

傅青城轻轻点头,知道说客的帽子立刻就要挂在他的头顶,提前抚了抚额。

果然,傅安璇下一句接的是:“小傅,看不出来你做说客的资质也还不错。傅安年,你有什么想法?”

傅青城都替傅安年受宠若惊。这个傅家的另类千金一直是独来独往行色匆匆,能征询别人一句意见实在不易。

傅安璇甚至后续点了点头,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过去。

“那是我们傅家的一条命。”再沉缓不过的声音,只此简单一句,立场已经表明的很清楚。

生。

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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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年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好,脸色亦是灰白。他话落,傅安璇皱眉良久,末了说出的话不再与今日的中心话题有关。

“身体都这样了还乱跑,老的少的没一个能让人省心!”说完就唤来林止,三言两语命令一下,让他马上带傅安年回南山疗养院,少出来折腾。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说一不二。

傅安年冲林止摆摆手:“小璇,我不是爸爸,不需要你来打点。”

“少自作多情,我可没把你和老头儿比。你比他可差劲多了!”傅安璇答得又快又猛,简直让人招架不住,幸好傅安年早已摸透了她的脾性,不过一笑了之。

反而是林止站在一旁徒留尴尬,实在不好意思提醒某傅大小姐。就是她贵尊亲自一通电话把傅安年从南山给叫回来的。

这记性。

**

朝政荒废半日。

回到傅氏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文案已经堆叠成小山。

长安敲敲门进来,送过来楼下刚刚拿上来的一份快递。

很精致的包装盒,傅青城并不陌生。

几乎是一秒也没有多想,长安关上门出去的那一刻,他就顺手将礼盒推入一旁的纸筐。

忍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从垃圾框里掏了出来,手指翻动几下,就把外包装撕了下来。

露出内里红纹黑底的礼盒。

打开巨大的包装盒,内里只有一张薄似纱巾的白色卡片。

或者说,是请柬。

作者有话要说:大脑一团浆糊了,这章粗糙的不行了。

爬上床睡去了。

如果下一章开虐的话,不许嫌弃呀!!!

、第三十七章

我多么怀念\清晨的枕边\透过你侧脸\看到的光线

我多么怀念\你走在左边\没什么特别\胜万语千言

————我多么怀念

傅青城看着眼前那张镶满白色蕾丝花边的请柬,素白的布景上一双交握的手带着几分诡异的色彩,格外扎眼。

不足半年的时间,已经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来了吗?

以至于用这样的方式。

名正言顺,并且昭告天下。

**

卫如苏带着相思去秋暮山拜祭卫彦池。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在石板路上,远远的看过去像是两个蹦蹦跳跳轻微浮动的黑点。

相思从未到过墓园,对四周各种事务都感到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异常兴奋。

小手拉大手,卫如苏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进。

从路过的风景,说到山脚下花店的老爷爷。卫如苏跟着他的脑波走动,许多愁绪自然而然地被扔在了身后。

“阿城为什么不陪我们来?”相思无辜的大眼一眨一眨,忽闪的星光从纤长的睫毛下溢了出来。

卫如苏一愣,下意识地拍拍他的头。

时光很唬人,真是越长越像了。

“相思,我是来看爸爸,你是来看外公。”卫如苏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才能将相思理所当然的语气扭转回来,“他来,看谁呢?”

“那么木头舅舅呢,我们是不是偷偷来这里?”

相思眼珠转啊转,卫如苏突然想到那张小嘴下一秒或许会说出口的话,选择在相思开口前堵死它:“相思,外公讨厌话多的小孩子。我们不要在这里聊这些无关的事情。”

她说得虽然郑重其事,但是相思仍旧半信半疑,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不时回头打量她,嘴里一遍遍嘟囔:“真的吗,可是外公养大的你向来话很多啊?”

原来自己的母亲形象是这般高大,卫如苏将相思蹦出去的身体扯了回来:“我已经长大了。等你长大的时候,话再多,外公也会喜欢你的。”

**

卫彦池站在时光之远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相思蹲在墓前,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遍又一遍问:“如苏,外公看起来好年轻,比你还年轻。”

他的语气故作正经,卫如苏觉得好笑。看着他在墓前鞠躬来鞠躬去,无声地和卫彦池进行各种不为人知的沟通。

未曾想过,在猝不及防的离别骤降的年月里,会获得命运这般慷慨的馈赠。为此,她愿意原谅此前生活赋予的全部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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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时候,一室狼籍逼得卫如苏退出门去,待看清房门号的时候,才确定的确没有走错门。

相思最先发现倚靠在客厅墙壁上的徐溪,跃过满地凌乱小跑过去。

徐溪正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看到相思过来暴躁地将手里的OK绷摔了出去。

相思皱皱眉碰碰他滴血的手面,看到他血肉外翻的伤口止不住惊呼。

“什么情况,你被打劫了?!”卫如苏拨开沙发一角干净的地方,将相思抱过去搁在上面,不许他乱动。

走回徐溪身旁,接过他扔在地上的OK绷,转瞬撕下来摁在他的伤口上。

“血流多了污染环境。说说看,我得知道我接下来的巨额赔偿是不是花得特别冤枉。”

徐溪抬起头看她一眼,面色挣扎,眼底写满悲怆,看得卫如苏一时心惊。他很快别过头去,站了起来。受伤的手撑在一旁的墙壁上,渗出的血迹在墙上留下一个印记分明的血印。

“我要回英国,立刻、马上。”

他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坚定无二,卫如苏知道事态严重,只有一个下手点:“那么白帆呢?”

徐溪像看陌生人一般望着她,语气欢快地让人心惊肉跳:“她啊!她正忙着抢别人新郎,再好不过。”

满地狼籍里萧瑟的背影再触目惊心不过,徐溪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如苏姐,帮我带句话给她。”

不需要指名道姓。

“我这次,要彻底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