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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具体情况。

假设季清和看上了向浅浅,有意和她培养感情,那被网友曝光这件事,他只能自认倒霉。

但假设季清和是被设计了,眼下这情况,大概率沈千盏是最有嫌疑的主犯。

不止合作要黄,连曾经一起睡觉的情谊也没了。

沈千盏琢磨着苏暂应该不会出这种昏招,可事情未定,旁枝未节她也一概不知,就如耳目闭塞的废人,起不到半点用处。

冷静下来后,沈千盏的神智终于恢复清明,她最后瞄了眼手机,拎起睡衣先去洗漱。

——

洗完澡,已过凌晨。

被热水冲淋过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疲倦。

原计划的敷面膜,全身SPA,在踏出浴室的那一刻就被无情取消。沈千盏坐在镜前,一丝不苟地涂着水乳。

镜子里的女人素颜精致,五官姣好,刚沐浴过的皮肤白里透着粉,如上好的凝脂玉,清透轻盈。

沈千盏迷恋地照了会镜子,嘴里啧啧有声——酒店的镜子和季春洱湾的比还是差了点,人家可是连卫生间都配置了无敌滤镜。

这些酒店管理者难道不知道,一面能把女人照得煦色韶光美艳多姿的镜子能吸引多少女性客户光顾吗?

基础保养完,沈千盏慢吞吞地移步床榻。

被她放置在床头故意忽略了一晚上的手机此刻屏幕暗锁,仍安详地躺在床头。

她瞥完一眼,先去整理床铺。

再瞥一眼,磨磨蹭蹭地去烧了壶水。

直到沈千盏无事可做,闲到开始数头发丝时,房间内门铃声轻响,乔昕略显困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盏姐,你睡了吗?”

沈千盏踢拉着酒店的布艺拖鞋,前去开门。

门外,顶着两黑眼圈的乔昕,看着临睡前还光鲜亮丽美艳动人的沈千盏,精神一振。忽的想起大约一年前的某个传闻。

乔昕毕业后入职千灯,一直跟着沈千盏做策划助理。

千灯有项目投资时,沈千盏作为制片,长期驻在组内。乔昕作为助理,几乎形影不离。

因剧组的工作性质,沈千盏白天做账目计算和资金统筹,晚上等导演收工,还要拉组开会。

某日,电影的男主演生日,导演给放了半天假,难得清闲。

剧组其余演员和工作人员收工回来时,正好撞上这位男主演被沈千盏从房间里一脚踹出来,献身未遂。

本来这件事就挺尴尬的。

沈千盏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没追究,强行将此事压下了。电影后来也的确如期杀青,可就在杀青宴不久后,有关这位男主演献身未遂的事不知被谁宣扬了出去。

娱乐圈嘛,本来就真真假假各有爆料。

沈千盏长得好,众所周知。这些年,靠献身潜规则上位的不论男女,人皆有之。虽然沈千盏一概拒绝,从未接受,但架不住颜值在榜,常常被拿出来调侃。

那位男主演许是被谁踩着了尾巴,公然嘲讽沈千盏不知检点。说自己当日是为了分生日蛋糕,结果沈制片开门时,一身暴露的睡衣,衣衫不整,也不知道在勾引谁。

又明讽暗嘲,暗指她的房间每到深夜,出入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谁比谁清白。

沈千盏那会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根本不容人挑衅。

将手里早就保留好的视频证据往平台上一发,直接引爆了有关圈内某些黑暗规则的关注。

乔昕这会想到的,就是那位已经把自己作死的男艺人讲的那句话。

他说:“沈制片这样的女人,身段像是用手一点一点捏出来的。每个尺寸光用眼睛丈量都恰到好处,真握进手里,人间极品。哪个男人受得了?”

她是个女人,她都受不了。

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乔昕回过神,艰难地移开目光,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狗腿垂涎:“盏姐。”

刚开了个头,沈千盏侧了侧身,示意她进来再说。

乔昕连忙摆手:“没什么要紧事,我几句话就能说完,不打扰你休息。”她晃了晃手机,“苏暂好像有什么急事找你,结果联系不上。我刚给你打了电话,见你关机,就过来看看。”

关机?

沈千盏内心我勒个大艹,面上淡定依旧,甚至还矜持地点点头:“刚洗完澡没留意,我知道了。”

乔昕点点头,关切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目送乔昕回房后,沈千盏火速把门一关,一个纵蹿扑向床头,拿起她的小手机。

自拍太耗电量,她又骂了季清和一路,压根没留意手机电量已经告急。

沈千盏边给手机充上电,边在床边晃着脚丫等开机。

几分钟后,开机成功的手机一下子涌出数条微信提示。

没等她细看,苏暂的电话,瞬间到达。

她施施然接起,声音冷得跟雾一样,毫无情绪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苏暂跟濒临窒息重回水面的鱼一样,夸张地深喘了口气:“盏姐,你终于理我了嘤嘤嘤。”

沈千盏力求语气达到高贵冷艳,轻声问:“什么事?”

“我先拣重要的说。”苏暂在心里给事情排了排序,斟酌道:“第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向浅浅靠绯闻又上热搜了。第二件事是,事发之后季总那边的律师向千灯发出警告。第三件事是季总主动跟我要你微信了。”

沈千盏原本听得漫不经心,直到苏暂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啧了声,说:“你这是拣重要的说?”

苏暂迟钝:“不然?”

“显然是季清和主动要我微信最重要。”沈千盏轻嗤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之情:“这代表阶段性的进步,堪比里程碑的胜利。”

苏暂:“……”您确定?

但此刻,他是万万不敢拔母老虎背毛的,只能小心翼翼地顺着问:“季总在要你微信前,还说了一句让我等着律师函,你确定这是阶段性的进步,里程碑式的胜利?”

沈千盏瞬间清醒过来。

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向浅浅这事你查了没有?”她问。

她肯定是没干的,但听苏暂话里话外的意思,季清和也是被设计了。那作为头号嫌疑犯,季清和怀疑她差使向浅浅接近他,拍下这组照片,强行捆绑不终岁逼他就范的逻辑很合理。这狗男人,完全敢这么想。

“查了。”苏暂长话短说:“我给浅浅打过电话,她私下的确接触过季总,但说窥伺季总她还真的不敢。”

那端呼吸声一沉,苏暂立刻想起沈千盏和季清和之间的皮肉关系,连忙补救了一句:“当然,她绝对不无辜。目前能确定的是,她私下接触过季总,但照片不是她找人拍的,这件事也不是她干的。”

许是觉得这段话缺少说服力,苏暂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之前跟你提过,浅浅好像谈恋爱了。现在看,她应该不是谈恋爱,而是私下找了个靠山。”

苏暂想起挂断电话前,向浅浅压着声说的那句“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明天再联系,好吗”,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我把你的名片推给季总前,跟他解释了一遍。但季总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苏暂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姐说我们是被眼红的人盯上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事会不会影响你和季总。”

这,沈千盏也不好说。

季清和这人高深莫测,难以捉摸,不同地点解锁的季清和完全不一样。

她摸了摸下巴,也跟着叹了口气:“到时候看吧,要季清和对我深恶痛绝,完全没法合作,我们也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苏暂惋惜:“如果不能和季总合作,献礼剧现在的创意是不是要重新推翻?蒋总那边要是不满意,是有保护条款可以单方面解约的。”

“我知道,先挂了。”

沈千盏挂了电话,去看微信的好友申请。

申请列表里,躺着一个白色头像,昵称一个单字“季”的最新申请。

底下的申请备注,清新又脱俗——

不属狗,但咬过你。

第14章 第十四幕

咬过你。

咬过你……

咬过你?

怎么咬的……沈千盏心知肚明。

一股异样的羞耻感,从她的脚底直窜向天灵盖。

沈千盏触电般缩回原本已经通过验证的手指,跟怕沾上传染病毒似的,远远的,把手机甩了出去。

上天让她遇见季清和,难不成是为了让她深刻领悟中华汉字到底有多博大精深、海纳百川?

她骂咧咧地掀开被角躺进去,准备睡觉。

时下凌晨一点,她的美容觉时间已严重缩水了三分之一。

闭上眼的那刻,床头灯昏寐如萤火,星光点点,烫得眼皮微热。

走廊传来深夜归来的旅客毫无自觉的起哄声,隔着房门嗡嗡轰鸣。

沈千盏烦躁睁眼,她正对着的落地窗外,一轮半弯的月亮悬在当空,与星同辉。

她看了一会,手肘撑着枕头半支起身,伸手去捞卡在床缝里的手机,边切换微信边自我安慰:没事没事,这不是对黑势力的低头和妥协,只是为了生存和恰饭。

沈千盏一口气通过季清和的好友申请,拉分组备注。

备注简单,她深以为季清和连“男人”这两个字都不配有,直接在系统自带的输入法内挑了个狗头贴上去。

做完这些,她终于解气,对月长舒一口气后,揿灭房间内所有的光源,终于安心睡觉。

——

沈千盏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身乏体困。

她揉着酸软的腰,先去够床头的手机。

乔昕早上八点时向她发起过共进早餐的邀请,奈何她那会睡在温柔乡里,无知无觉,更别提回应了。

她瞄了眼手机屏幕正上方的时间。

还好,她醒得不算晚,正好赶上吃午餐。

她边起身,边浏览消息。

等把朋友圈和消息列表都清了一遍,仍是没看见季清和时,她挑了下眉,微微抿唇。

狗男人不好意思主动还是自视清高等着她先打招呼的猜测在脑内翻来覆去轮转数遍后,她刷完牙,换了套衣服,叫上乔昕一起出去吃饭。

这趟出差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沈千盏让乔昕饭后看看机票,准备返程。

“二十号要见编剧,二十二号晚上跟导演吃饭,”乔昕边吃饭边滑着手机,问:“盏姐那我们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北京吧?明天一整天都没有安排,就后天需要见下编剧,既然不着急赶回去,时间上安排得轻松些。”

沈千盏最不爱操心琐事,乔昕说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过脑子:“你看着安排就行。”

乔昕嘀嘀咕咕的开始算酒店到机场的时间,餐厅内背景音乐由明快的旋律切换至暗调时,有短暂数秒的安静。

沈千盏就听她的小策划碎碎念着“盏姐十点前都醒不过来,监督盏姐收拾行李一小时,帮忙检查有无遗漏需十分钟,搬行李约十分钟。乐观点,假设十二点退房前能出发……”

沈千盏:“……”

她搁下筷子,正欲为自己辩解,桌上的手机轻震,进来一条消息。

她似有预感,姿态优雅自如地抽了张纸巾掖了掖唇角,这才慢吞吞的划开微信消息。

是苏暂的。

——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千盏翻了个白眼,平时也没见他问候得这么勤快,不想看见的时候怎么来得尽是些妖魔鬼怪。

她刚要放下手机,铃声一响,进来个陌生来电。

沈千盏顺手接起,清冷冷的“喂”了声,不爽的情绪明显得就像北京十二月的寒风,看似温煦,只有迎面而来时,才知它是笑里藏刀,削皮又削骨。

那端一顿,延迟了两秒才问:“谁招你了?”

沈千盏搅和着咖啡的指尖一顿,愣住了。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回想着刚才熟悉入耳的嗓音,心脏似忽得跳漏了一拍。

“季清和?”

沈千盏挑眉:“你哪来的我号码?”

“苏暂给的。”电话那端的嗓音清冷温和,“什么时候回来?”

沈千盏看了眼还在算出发时间的乔昕,起身避去回廊接电话:“还没定,有事?”

她冷静,季清和比她更镇定:“孟忘舟的钟表收藏协会周五有活动,想邀你一块参加。”

沈千盏的表情瞬间有些龟裂,她挺想问季清和,远隔千里给她打的第一个电话就是为了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但理智告诉她,得憋住。

谁知道是不是季清和挖下的另一个陷阱。

她掐指算了算时间,明天就是周五。

按乔昕的打算,她们明天中午的飞机回北京,铁定来不及。

沈千盏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问:“什么活动?”

季清和:“去故宫钟表馆。”

沈千盏不屑:“故宫的钟表馆,我已经去过四回了。”

季清和不动声色加码:“我会从旁做讲解,明天还会有一个清代乾隆年间的藏钟,是南京博物院出借巡览,刚从西安到北京,只展示一周。”

沈千盏不为所动:“那我后天回去也来得及。”

那端沉默数秒,忽然转了话题:“贵公司艺人对我造成的名誉侵犯,沈制片知情?”

来了来了,打击报复秋后算账的终于来了。

沈千盏打起精神,回答:“隐约听说过,但我只是小小的一个制片,季总若是想知道公司是如何处理的,建议直接致电公关部或者艺人经纪。”

季清和不咸不淡的嗯了声,又问:“那沈制片个人方面,对于此次危机事件造成双方合作破裂,有补救措施吗?”

沈千盏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她握着手机,整个背脊都不自觉挺直了些:“我们什么时候合作……”了?

最后一字还未落地,沈千盏忽然反应过来,及时阻断。

她将季清和最后那句话反复咀嚼数遍,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后,不敢置信地双眸圆睁:“季总?”

季清和轻“嗯”了声,低沉的尾音似放飞的风筝,被声线牵着在沈千盏心湖曳出一池春水,尔后飘飘荡荡,一路摇曳生姿。

嘤。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沈千盏清了清嗓子,正欲祭出她拍马屁的满级功力对季清和进行全方位的歌颂洗礼。话刚到嘴边,常年摸爬滚打攒下的经验忽得令她满潮澎湃的心湖静如一汪死水。

不对劲。

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沈千盏看着窗外潮涨潮落退出的水线,瞬间清醒,她斟酌着,小声问:“你跟向浅浅真在一起了?”

季清和沉默。

沈千盏等了几秒,幽幽补充:“不然你一副急着补偿我的样子,我良心很不安啊。”

季清和似笑了声。

隔着手机,虽看不见表情,但季清和这声夹杂着不屑和嘲讽的冷笑声犹如实质,迎头浇下。

饶是隔着千里,王不见王,沈千盏依然透过手机感受到了极具压迫感的低气压。

她摸着凉凉的后颈,隐约觉得……季清和好不容易松口的合作又要告吹了。

千钧一发之际,出于制片敏锐的危机反应,沈千盏立刻反口:“我觉得事关重大,必须面聊。你等我,我今晚就回来。”

回应她的,是手机那端冷冰冰的挂断声。

沈千盏眨眼,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

晚上回北京的机票售罄,乔昕只能苦哈哈地定下晚上七点的高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