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博美之类的。”

“别养了吧,无缘无故添一累赘。”

阮父倒是来了兴趣:“为什么忽然想养博美了?”

阮音书从实招来,抱着草莓抱枕说:“学校里跑进来一只流浪的博美,腿还有点跛,我觉得好可怜,而且一直让它待在学校里也不是办法的。马上就到冬天了,我怕它无家可归冻死了,那多可怜啊。”

阮父乐呵呵的:“冬天还远着呢,年都没过你就幻想着冬天了啊?”

阮音书:“…那养不养嘛,那狗狗可乖了,绝对不给家里添乱。”

“养着麻烦。”阮母持续拒绝。

阮音书牙一咬,抛出杀手锏:“可我从小都没要过什么东西…”

阮母倒是愣了一下。

阮音书从小就听话,给她的她就拿着,没主动提过什么过分要求,更不会在被拒绝一次之后还企图说服她。

就这一次…拒绝了似乎不太人道。

阮父也笑着推推眼镜:“是啊,你从小都没要过什么的,乖得很。”

“行了行了!”阮母最受不了父女俩串通一气,站起来大手一挥,“养吧养吧!但是啊,阮立诚我可跟你说好了,回头家里卫生你做!养狗掉毛多着呢,还爱乱尿。”

“不会的,”阮音书都想好了,“我会教它爱卫生的,而且网上都说被抛弃过一次的狗狗都会特别听话。”

大概是害怕被再次抛弃。

这么一想还有点儿辛酸。

阮母:“不会携带病毒什么的吧?”

“不会的呀,我会带它去做检查做疫苗的,保证让它干干净净地来。”

“行吧行吧,”阮母真没辙,“我去做饭了,你们俩就同仇敌忾吧啊。”

阮音书笑嘻嘻看了阮父一眼:“那我回房做作业啦?”

“去吧去吧。”

睡了一觉之后,阮音书高高兴兴去了学校,浑然不知昨晚有人桌游加游戏打了一通宵,在她起床的时候才睡下。

到学校的时候还早着,她拿着糯米团子跟一团白打招呼问好,一团白摇着尾巴朝她呵气,阮音书挤了一个糯米团的烤肠给它。

一团白嗅了嗅立马开吃,阮音书看它吃完,本来想告诉它自己要带它走,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宠物店联系好再带它走。

跟它再沟通几天感情,到时候带走相对来说简单点。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十点钟之后就开始转阴,一股子随时会下大雨的架势。

下午两点的时候,阮音书午觉刚睡醒,抬眼就看到程迟从外面进来,还裹着一道惊雷声。

李初瓷也迷迷糊糊地掀开帘子看:“要下雨了吗?”

“大概吧,我肚子有点儿痛。”

阮音书来姨妈之前会肚子痛,阴雨天会更痛一点,这大概算她的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所以李初瓷顿悟了:“那可能真要下雨了,你姨妈也要来了。”

阮音书过了会儿又添了新的疑问:“那下雨了的话,一团白躲哪儿呢?”

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一团白从花坛带到门口那栋楼去,花坛里容易淋雨,她们怕一团白因为怕人不敢出去躲,索性把它带去别的楼。

那个楼是放一些器械用的,人多,应该不会吓到一团白。

课间的时候几个女生一起出教室,逗了一会儿一团白之后,一团白立刻上勾了,阮音书一跑它就跟着阮音书跑了过去。

只不过腿跛,跑得有点慢。

剩下的人嬉笑地追上去,站在那栋楼门口逗一团白玩得正欢,一团白汪了一声。

一双穿高跟鞋的脚被这声音吓得的一崴,勉强站稳。

“吓我一跳!哪来的野狗?”

笑声戛然而止,大家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女人颧骨很高,眼皮上带着紫粉色的眼影,颊边有雀斑,扑了很厚的一层粉也能看出来,尖嘴猴腮,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她们认出来,这是教七班物理的罗欣霞,以稀烂的脾气和不怎么好的素质闻名,学校里还经常有讨论,说她是不是一高唯一一个走后门进来的老师。

很显然一团白也懵了,躲在阮音书背后,探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满是戒备和惊惶。

“这野狗你们放进来的?”罗欣霞手一叉,跟个圆规似的,“知不知道流浪狗身上多少细菌?到时候学校里面感染了怎么办,你们负责吗?”

说完,还不等回答,罗欣霞跺了跺脚上的高跟,对一团白下达驱逐指令:“去!出去!”

高跟鞋声音很响,一团白又是个天生胆子小的,被吓得一抖,然后顺着大门就跑了出去。

阮音书下意识就想要去追,感觉一团白这次被吓得不轻,再不追肯定要跑远了,万一找不到就更麻烦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罗欣霞喊停。

“干嘛啊?还要去追啊?一只野狗有什么好追的,邋里邋遢,不许再放进来了,看着多膈应。”

女人一副刻薄的清高相,仿佛自己是宇宙主宰似的。

跟她们一起的李漾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罗欣霞说道:“那只狗很可怜的,你为什么要赶走呢?赶走之后它没吃的没喝的,饿死了怎么办?”

“饿不死的,贱狗命厚着呢。”罗欣霞满不在意。

李漾被气得不行,说话又直:“可是校领导都没出面,校规也没说不许流浪狗进来,老师也没资格赶走它吧,不就是因为它把你吓着了吗?”

罗欣霞见不得有人跟自己犯冲,小眼睛一眨,眉骨高抬,眼窝凹进去很深。

“怎么没资格?”

“这点资格我都没有是吗?”罗欣霞翻了个白眼,“那你看看我有什么资格。”

说完,罗欣霞指指路过的学生:“范涛,过来。”

范涛小跑过来:“怎么了老师?”

罗欣霞伸手指指面前一排女生:“你给我监督她们跑步去,绕着操场跑十圈,不跑完不许回去上课,谁不听话把名字告诉我,我跟她班主任说去。”

说完罗欣霞瞅她们一眼,对着李漾翻了个若有若无的白眼:“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们这群小姑娘了。”

李初瓷无名怒火也涌起来,握拳,睁大眼。

罗新霞尖锐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有人想加圈吗?站出来,要多少我都给加。”

女人踩着高跟鞋洋洋得意地离开,为自己不容置喙的“整治”感到满足。

范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挠着头率先自己跑起来了。

她们也没办法,感觉这个活不完成会连累其他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跟着跑。

但没人心里不是既委屈又愤怒的。

跑了几步,小雨落下来了。

邓昊在班上恰巧通过窗子看到了,往外一指:“我靠迟哥快看,阮音书李初瓷在外头跑步呢?怎么着了这是,女孩子还排成一列,被谁罚了啊?可我刚刚还看到她们在喂狗啊?”

程迟往外看了一眼,阮音书果然捂着肚子在跑,脸上表情似乎很不好受。

他出去的时候,那边刚好跑完四圈,基本等于一千米,女孩子们都虚脱了,范涛小声说:“你们去休息吧,我就说你们都跑满了。”

她们点点头,停下脚步站在棚子底下躲雨,可阮音书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在继续跑。

“别跑了!休息一下吧。”

“你肚子痛就别淋雨了,到时候会更严重的!”

“干嘛呀!怎么还在跑!”

阮音书不听劝,咬着牙还在往前冲,雨水打湿她眼帘,脚边有水声溅起的声响。

她这个人从来不叛逆,她以为自己不会有发脾气的时候。

但就在刚刚,想到女人□□的脸,想到被吓走的一团白,不知道它会不会回来,到时候会不会饿着冻着,自己好不容易恳求妈妈那么久才能收养它,结果转眼之间,它就可能下落不明…

可她又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情绪像一团东西哽在喉咙口,她需要抒发,她没办法停下脚步去躲雨。

因为情绪还在熊熊燃烧着。

她借着运动倾吐自己委屈又愤懑的情绪,也想无声反抗罗欣霞的□□,所以只是无休无止的,机械地跑着。

哪怕腿真的已经很重了。

未几,一件衣服被人撑着搭在自己头上,隔挡住雨丝。

是程迟在帮她遮雨。

程迟皱眉:“雨这么大,你跑什么?”

阮音书咬着嘴唇不说话。

“再跑就感冒了,你朋友不是说你不舒服?”

她还是跑。

程迟劝不动她,只好就这么遮着陪她跑。

跑了好多圈,他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再一次喊停:“阮音书。”

这句话像给洪水开了闸,阮音书的所有情绪齐齐涌上来,所有崩溃的委屈的恼怒的都一并发酵,她蹲下身,脸埋进膝盖里无声掉着眼泪。

她不是个习惯用语言发泄的人,所以唯一抒发情绪的途径,好像就只有这个。

程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她也不说,只能替她遮着雨,陪在她身边看着她。

他遮不到自己,刘海儿被淋湿,往下淌着雨,后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有路过的人早就看到阮音书跑了十几圈,震惊地走过来:“这…这怎么回事?阮音书忽然跑步干嘛啊?难不成被罚了?她干什么事了吗…”

她素来三好,此刻听到“被罚”二字,身子又是明显地一僵。

程迟隔她很近,能感觉到话题再继续下去可能会让她难堪。

他眉心一蹙,抖了抖手里的外套,没等那人说完便抢先揽罪。

“我惹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永远爱为了保护老婆自己背锅的迟迟!!!

今天迟迟一米八!遮雨苏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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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持续落着,在地上翻溅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阮音书在学校里本身就有几分名气, 程迟更是不必说, 两个人光是站在一块儿就尤其打眼。

更何况现在两个人蹲在塑胶跑道上, 天气还落着小雨,程迟给她撑着外套,阮音书脸埋在膝盖里, 背部轻轻耸动,看起来是情绪不佳。

大家很快就围了上来,议论着。

“刚刚是阮音书在这里跑圈吗?我远远就看到了。”

“好想跑了挺多圈的呢,音书,你怎么了?”

“难道是体罚吗,不会吧…”

程迟不悦地抬了抬下颚, 示意他们赶紧闭嘴,眉蹙着:“我弄的。”

“啊…不是体罚吗,你干什么了, 惹人生气成这样?”

他这下没回答, 唇线绷直,眼睑抬了抬。

众人被他这无声怒火给慑退, 纷纷识趣地住嘴, 没想到就连雨都淋不灭这大佬身上燃烧火势。

眼见站这儿也问不出什么,况且雨似乎要更大了,大家也不凑热闹了,赶忙回了班。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阮音书小声打了个哭嗝, 然后抬起了脸。

她知道程迟一直在这里,虽然没说什么别的,但还是哑着声音说:“谢谢。”

她这回哭得没有上回严重,没到满面泪痕的程度,但眼眶已经是憋得通红,眼底漾了一层薄薄的水色,睫毛根部被沾湿,三三两两地卷在一块儿。

欲言又止的泪意更加楚楚动人。

程迟勾唇,轻佻又散漫地笑了笑,揶揄道:“是该站起来了。再不起来,我衣服也撑不住了。”

阮音书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他给她挡雨的衣服也湿快湿透了。

她没再跟他探讨有关跑步的问题,赶紧拽着他回班:“真…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快回去吧。”

走到半途,拿了伞出来的李初瓷刚好跟他们碰上。

李初瓷递出阮音书那把伞:“快快,赶紧打着吧,再不打要感冒了。”

阮音书伞小,勉勉强强才能撑着两个人,程迟抖了抖衣服,水顺着流畅的侧颜线条滑下来,像在给艺术品上釉。

看他要从伞里出去,阮音书扯住他袖子:“你去哪儿?”

程迟晃了晃头发:“里头挤。”

“不行,”阮音书执意不让他出去,“你要是嫌挤我就和初瓷一把去。”

阮音书说完就把伞交到程迟手里,自己和李初瓷挤一块儿去了。

程迟接过伞,兴味的抬了抬眉:“怎么,课代表现在知恩图报了?”

“那肯定的,”她细声嗫嚅,“毕竟我不能让你淋雨呀。”

“有这个觉悟早干嘛去了,”程迟道,“我可淋了十几分钟了啊。”

言下之意,是她蹲了很久。

这人就是这样,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以配合你一言不发,一旦你说了话,他就能吊儿郎当地翻起旧账,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好像有人逼着他干似的。

他好像永远没什么大的烦恼,说起话来都是一副悠哉轻飘的公子哥语气,跟开了个躺椅躺在金字塔顶端一样。

有种“万事浮云过,片叶身不留”的从容,说好听点是安之若素,说不好听点是麻木不仁。

就算再大的事,放在程少爷面前,似乎都挺小的。

莫名的,阮音书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心境稍微明阔了些。

三个人进了教室,之前被罚跑的几个女生也都围了上来,七七八八地讨论着。

“罗欣霞是不是疯了啊?谁给她权利罚我们的?”

“就是…我当时要不是懒得吵,才不会跟着跑呢。”

“可委屈死我了,我刚眼泪都上来了,气死了,垃圾罗欣霞。”

李初瓷眉眼垂着,齿关也用力地咬了咬。

“怪不得这个老巫婆在学校风评这么差,官没多大,滥用职权欺压学生倒是第一。”

“其实别的都还好…主要就是太憋屈了,我们又没做错什么。”阮音书用纸巾按压着额头上的水,“而且我都做好准备把一团白领回家了,她又把一团白吓跑了,万一找不到了怎么办呀…”

李漾:“你家同意收养了吗?”

“嗯,我花了好久才做通我妈的思想工作。”

李漾气得只翻白眼:“那就更让人生气了,她凭什么赶狗啊?一团白看起来又不脏,不会有什么病的。”

李初瓷:“往好的方面想想吧,万一还能找到呢?左边好像有个小树林吧,我们放学可以去那里面找找看。”

李漾也说:“放点吃的在附近引它过来也可以。”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纷纷觉得办法可行,又到了上课时间,只好意犹未尽地回位置上坐着了。

阮音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什么,回头,看到程迟正坐在位置上看游戏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