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思索半放空地走离教室,还没走出去几步,身后程迟忽然喊住她。

“窗台上还有花。”

阮音书看过去一眼,拉了拉书包带子,“嗯…对呀,怎么了?”

“你不带回去?”

“不知道是谁的我怎么带回去呀,”阮音书耸耸肩,难得放松道,“万一里面有□□呢?”

少年惺忪地抬抬刚睡醒的眼睑,“我送的。”

“你?”阮音书偏头问,“刚刚怎么不告诉我啊?”

程迟眯了眯眼:“我以为你知道。”

顿了顿又道:“除了我还有给你送花的人?”

她轻轻摇头:“那你怎么连卡片都不写,我以为是有人故意保持神秘。”

“选花选的我头晕,不知道要写那个。”他说。

阮音书转念一想,想到第一节课下课聊天的时候,自己的确是说到了喜欢新鲜的花。

而程迟送来的花也都是带着水的,看起来非常新鲜,应该是选了一会儿才选中。

但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买花呢?是为了感谢自己给他糖然后监督他打伞吗?

或者,应该只是单纯的钱多没地方花吧。

听朋友说喜欢什么东西,自己刚好也有时间,就顺便买了。

嗯,这还挺符合他富二代人设的,而且她有时候也会准备这种小惊喜给朋友。

阮音书大脑飞快运作完毕,然后高兴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谢谢你呀!”

少女仰头,抿出一个明冽清澈的笑来,“但是我不能带回去诶,因为我妈妈花粉过敏。”

他下意识跟答:“那怎么办?就让它可怜地在这里吹一整晚的风?”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讲,顺便逗一下她,谁知道她居然真的转过头,为难地开始思索起对策。

然后,他看到她走到自己桌子旁边,从抽屉里扯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桌上。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草莓小抱枕,拆开里面是毯子,她偶尔觉得空调风大会把毯子抽出来给自己盖上。

阮音书又把花束也抱进来放在那东西旁边,这才转头看着程迟:“我把它抱进来了,不会再吹风了,你放心吧。”

行吧,现在连他瞎他妈买的一捧花都有伴儿了。

程迟把目光挪回来,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对小朋友的那种安抚味道。

程迟:…

这个发展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阮音书试探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他看了她一会,没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又问:“花你喜欢么?”

“挺喜欢的,很好看。”

他点点头:“那就行了。”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

虽然没有带回家,但阮音书还记着自己还有花养在学校的事,后来去学校的时候带上了自己的一个小喷壶,早上的时候给花瓣喷喷水,偶尔窗户打开,还能闻到花的一阵淡香。

李初瓷看着窗台感叹:“我活这么大都还没收过花呢。”

“真的啊?那我下次买给你。”

“17岁之前是收不到了,就指望18这一年了。”李初瓷捧脸。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嘛,为什么十七岁之前不做指望啦?”

“因为我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啊!”李初瓷笑笑,“就过两天。”

阮音书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初瓷的生日的确是快到了,要不是这么一提醒,她差点都忘记准备礼物了。

她征求意见:“你想怎么过生日啊?”

李初瓷倒是很随便,脱口而出:“就…大家一起吃吃饭唱唱歌呗,还能怎么过,又不可能张牧之陪我过。”

“…张牧之?”

“那个暗恋的男生而已,”李初瓷耸耸肩,“反正他也不会来,没事儿。”

阮音书看了李初瓷一会儿,本来想问,可那个瞬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好像这时候的初瓷有一点儿脆弱。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很脆弱。

阮音书换了个话题,道:“那我到时候帮你安排活动呀。”

两个人美滋滋地讨论了一会儿,周五那天阮音书刻意跟阮母请了假,说自己要陪初瓷去做蛋糕,阮母也知道李初瓷,就放她去了。

但其实她并不打算告诉当事人,这个蛋糕她想偷偷做个花型,然后在生日的时候给寿星一个surprise。

就算收不到别人的花,起码也能收到她的“花”。

放学的时候阮音书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打算挨个去蛋糕店问问,谁知刚走到门口,发现程迟靠在哪里打游戏,她又折返了回去。

程迟看她靠近,鼻音微顿:“怎么?”

阮音书小声问:“总是打游戏很无聊吧,要不要做点有趣的事情。”

程少爷眉头一抬,“什么事?”

“一起去给初瓷做生日蛋糕,”她捏捏耳垂,“我一个人总觉得人手不够。”

“就你一个人?”程迟偏头,“没叫别人?”

她的气音盘旋:“这不是叫你了嘛。”

为什么叫程迟,她也有自己的思量。

程迟这个人比较懒,无论去哪了都喜欢窝着打游戏,这样她专心做蛋糕的时候他不会打扰自己,但她需要的时候又能叫他帮忙。

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手了。

加上他力气也挺大,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也能帮忙。

程迟思忖了一会,点点头,扯下耳机,“那行,走吧。”

她得逞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后面那两个谁?赶紧离开一下好吧,我们要上课了。真是——不是让班长提前通知了吗,怎么还有人不走。”

阮音书转头,看到门口站着颧骨凸显的罗欣霞,意识到罗欣霞是要占用一班补自己的课了。

罗欣霞看到阮音书和程迟,显然也是想起自己跟他们有点不愉快的经历,嘴角勾画起刻薄的弧度,不屑地笑了声,语调更尖。

“快走快走,你们闲我们还要上课啊。”

程迟抬头觑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东西收拾得更慢,让罗欣霞又多等了十几分钟。

罗巫婆的脸差点被气紫了。

但可能是对程迟也有几分忌惮,她没有再说话。

出校门的时候阮音书还在想,听阮父说,最近上头好像又开始严抓补课了,不知道罗欣霞怎么还敢在风口浪尖作案。

但她只是想了会儿,很快看到了蛋糕店,又重新投入给李初瓷做蛋糕的事情中去了。

逛了三家之后她选定了一家连锁蛋糕店,女老板看起来很和善,而且提供的模板也很漂亮。

并且可以随时挑时间来做。

阮音书就把时间定在了当下,老板很快给她拿来模具,并且让她先开始打奶油。

为了方便施展,阮音书把头发扎起来了,但是还是有那么一小捋碎发频频滑到耳边。

程迟不出所料地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她用手肘把头发往后拨了拨,继续低头专心致志打奶油,结果头发又滑了下来。

她被扰得够呛,看了一眼桌上的发夹,又看了看自己满是奶油的手,第一次有种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

正第二次尝试又手肘把碎发拨到耳后这种高难度动作时,桌上的发夹被人拿了起来。

是程迟走了过来。

少年手指瘦长匀称,骨节明朗,抬手覆到她额侧,显然是准备帮她。

他些微冰凉的指腹落在她发端,帮她顺了一下碎发,这触碰让她禁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他垂头,气息似乎很近,像就在她耳畔,顺着一路钻进她耳朵。

“别动。”

作者有话要说: 啧

啧啧啧

啧啧啧啧啧

还是发66个红包~给我留言哇

继续想x10

定做的蛋糕明明不是橘子味儿的,但她周身此刻都充盈着柑橘的味道。

她不清楚一个人身上的专属味道怎么会那么明晰, 只要是他出现在周围, 属于他的气息就立刻强势而霸道地占据她的世界。

不容置喙, 毋庸置疑。

发夹是细细长长的款,程迟不太会用,小小的尖端似有若无地划过她耳骨, 带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痒。

像是有电流随着耳根往上炸开。

她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弄头发,真的低着头不敢动一下,眼睫一颤一颤,目光空洞地滞住。

她大概不太清楚这个距离意味着什么,就那么乖乖地不动,任他动作。

从他这个角度, 能看到她白得几乎快要透明了的耳垂。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着神,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那缕头发给收进发夹里的。

头发弄好之后,两个人恢复了正常距离。

正常距离后终于没有人跟她抢氧气, 她深呼吸了几下, 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开始自己的“工作”,像个小机器一样开始打奶油:“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他状似镇定地戴好耳机, 重新坐了回去, 声音还是一贯的慵懒:“我看课代表好像需要帮助。”

她低了头正想说话,唇还没来得及张开,那个红色的发夹荡了个弧度,就又重新掉到她眼前。

发夹身残志坚地紧紧抓住她那点可怜的头发,在空中摇摇晃晃, 跟玩秋千似的。

阮音书盯了发夹一会,这才问程迟:“你刚刚是怎么给我夹的呀?是…”

程少爷架着腿,一只手嚣张地搭在扶手上:“就把那点掉下来的头发夹进去,不对?”

“这样不行的,你得把多的头发夹进去之后再往前推,把它们固定在我后面扎起来的头发上,这样才不会掉,”阮老师讲堂开课了,“不然你看,就算夹了还是会掉,还是两个一起。”

她刚说完,女老板就推开房门看了一眼:“啊,奶油差不多了,可以先去洗个手了!”

“好的好的。”

她如获大赦,去了洗手池边把手洗干净,然后自己把发夹重新固定好了。

程迟眼见也没什么可玩儿的,也没被分配什么任务,索性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躺了会才发现自己忘记把音乐打开了。

音乐的声音调得不高,耳边还能混进她转盘子捏形状的细小声音,有点像入睡前的asmr。

等阮音书看过去的时候,程迟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人连睡觉都是一副戒备的气势,手抄在身前,感觉上很不好惹。但睡相还不错,那双眼色凛然的眼睛闭上了,连带着人也稍微柔和了几分。

程迟本来就没睡得太熟,感觉到眼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来回晃,导致洒下来的光忽明忽暗。

似乎被人用手晃了几下,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边耳机被人轻柔地扯开。

伴随而来的是少女软软柔柔的气音:“真的睡着了啊…”

大致感应到自己正在被人观察,他本来准备睁眼,但又想知道,万一自己不睁眼的话,她会对自己干什么。

于是他就保持着状态躺在那儿。

想了想,阮音书决定用循序渐进的方式唤醒他,悄悄伸手,在他耳机的音量键上加大了一格。

过了十秒,又加大一格。

再过十秒,成效初显——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调我音量键?”

“…”

“我这是在叫你,”她一点都不心虚,非常有底气,“而且这种循序渐进的叫醒方式不会太让人抵触,会让你一点点清醒。”

阮音书还试图继续洗脑:“你看,你现在是不是一点都不生气?”

程迟捏捏眉心,好笑道:“那我要是生气呢?”

她一本正经:“那就证明你脾气不好。”

“…”

行。

阮音书走到一边开始背包:“蛋糕我已经做完了,放这里明天再来拿吧,我们先走。”

他跟着她走到门口,阮音书忽然回过神来:“今天是不是周五?”

程迟看了一眼手机,点头。

“我发现我红笔忘记拿了,”她检查之后开了口,“你先回去吧,我要回教室拿一下红笔。”

他双手插兜:“一起,我顺路醒瞌睡。”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眨眨眼:“那刚好,你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怎么,课代表要跟我自拍?”

“…”这人怎么一套一套的。

阮音书无奈地往教室看了一眼,“教室里还有人在上课,我给朋友发个消息,让她帮我把我的笔递出来。”

拿到了他的手机,她短信才打了三个字,忽然感觉到一班的前门被人推开了。

阮音书抬头去看,发现是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了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个拿笔记录的女子。

男人扣了扣门,倒也开门见山:“不是都下课了吗,还在讲课啊?”

罗欣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在那一霎慌乱起来,尴尬和震惊从面上一闪而过。

她竭力掩饰,努力微笑着搪塞:“上课还有点知识没讲完,所以就用下课时间讲一下。”

罗欣霞当然不会说自己在补课,她没有那么笨。

阮音书靠在后门门口,听到有人小声吐槽:“鬼咧,你怎么可能是这么有品德的人,还无偿补课。”

那个男人也不说自己的身份,只是站在门口,颔首:“那继续讲吧,不能耽误学生听课。”

他没有要走的打算,站在那儿的时候有种非常威严的气质。

二班的人小声猜测。

“应该是检查的吧。”

“…不会吧,老罗踢到铁板了啊?我们会有事吗?”

“应该不会,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