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是他说的话还不够直击重点,她又从来不会主动把事情往“喜欢”这件事上靠,所以每每袭击,总是无奈落空。

看程迟没说话,阮音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掺着一丝犹豫和无可奈何:“不是吧…你真的这么喜欢我的小风扇?”

程迟回过味来,舔了舔唇角:“是啊,怎么办呢。”

“那我到时候帮你重新买一个吧。”小姑娘当机立断,高高兴兴计划道。

“为了保住旧的,课代表居然不惜给我买新的,”他偏头,“你就这么喜欢这玩意儿?”

“也不是,只是有种恋旧情结,有时候东西丢了,虽然能买到新的,但是那种心境和感觉都不一样了,你明白吧。”

程迟:“不是很明白。”

他这人总是掉东西,一样常用品怎么说也得买个三四次吧。

阮音书哼哼唧唧:“不明白也正常,毕竟女孩子的感情是比较丰富。”

程迟笑:“课代表感情丰富?我可没看出来。”

李初瓷帮着回答道:“音书感情可丰富了,她可是写记叙文的一把好手,经常把改卷老师感动得稀里哗啦。”

阮音书也跟着感慨:“不过现在记叙文还是太少了,应试主要以议论文为主,比赛写记叙文比较多。”

“遗憾吗?”李初瓷说,“其实我感觉议论文太无聊了,都一个套路,没有记叙文那么多样。”

“对啊,其实我也更喜欢写记叙文的,每次只有在作文比赛的时候才能过过瘾…”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歪了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完全进入作文题副本中。

程迟看了会儿,笑着摇摇头,回了位置上。

刚坐下,邓昊便凑过来道:“我感觉有句歌词很符合你现在的情况。”

“…什么?”

邓昊露出一个看热闹专用笑容:“你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

阮音书是真的歪了题,他自然也不会强硬地扭回来,只是在等下一个合适的时候。

说来也真是凑巧,阮音书和李初瓷刚讨论完作文比赛,作文比赛也快来了。

楚茗杯一年一届,是y市作文殿堂里比较有含金量的一个奖,包容性很高,不管什么题材,写的好看就是王道。

这也是阮音书想参加的一个重要原因,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束缚自己,可以真正写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在语文办公室拿到可以报名的通知之后,阮音书赶紧去班上通知了同学。

像这种比赛,每个班都有一两个名额,其它的名额就要靠大家各显神通,该拼爹的拼爹,该从培训机构里拿从机构里拿,该花钱的花钱,拿不到报名表,也参加不了初赛了。

晚自习后通知一下,大家开始记录报名截止时间,并讨论从哪里可以搞到报名表。

有人问阮音书:“那班上的两个名额是谁的啊?你和李初瓷的吗?”

阮音书点点头。

她和李初瓷语文成绩一贯好,作文都是两个人的强项,所以拿走这两个名额,倒也不稀奇,大家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她把注意事项表贴在后排黑板边:“东西我贴在这里了,想看的可以过来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放学回家了。”

班上涌起欢呼,众人晃晃手,零零散散从教室离开。

y市在一阵升温后,气温开始跌落,凉意终于逐步逼近,阮音书在晚上下课之后需要准备上一件外套。

她穿好外套,也准备走的时候,发现程迟和邓昊起身,正在看后面贴的表。

邓昊抬手招呼阮音书:“课代表,这个名额我去哪弄啊?上面也没说报名方式啊。”

“你家里人如果弄不到的话,就花三百买一张就行,”阮音书有些稀奇地看着邓昊,“怎么,你想参加作文比赛吗?”

邓昊嘿嘿一笑,“是啊,我最近忽然觉得自己有文学天赋,所以想去一试。”

阮音书:“…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文学天赋了?”

邓昊看了程迟一眼:“这个…就是,最近在思考风花雪月的爱情,感觉自己经常说出一些金句。迟哥,你说是不?”

程迟抬眸,看向阮音书,一点面子都不给邓昊:“他自封的,别信。”

邓昊:“…你这也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吧?”

阮音书正在笑,忽然被喊了一声:“。”

她转头,愣了一下:“…妈妈?你怎么进来了?”

阮母拿着外套款步而入:“天气冷,我怕你穿少了。”

阮音书:“我带了外套呀,早上不是还和你说了吗?”

阮母笑,拢了拢手上衣服:“是我忘记了。”

又看向程迟和邓昊,“是你的同学?”

阮音书扯扯耳垂,“啊…是的,我的后桌。”

阮母目光清明:“你们好。”

她看了一眼程迟身上熟悉的外套,问阮音书,“这是借过你外套的那个朋友吗?”

阮音书抿唇,点头:“他…比较善良。”

阮母颔首:“是不错。”

待母女二人离开后,邓昊这才绷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程迟有一天被人夸善良!我笑到头掉捡起来继续笑!!!”

程迟睨了他一眼:“要不别捡了也行。”

阮音书没料到,母亲在看到程迟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回去的路上同她了解了几句,便没再有下文。

楚茗杯的初赛在一场降温之后到来,阮音书终于有了点夏季过完的感觉,穿了两三件去参加考试。

再多加一件衣服的时候,作文比赛的结果也出来了。

结果当然非常好,她顺利拿到了一等奖。

楚茗杯针对不同的年级有不同的题目,每个年级有五个题目可选,半命题全命题可选。

她选的是半命题,题目是:我______城池。

她填的是“的”,我的城池。

城池泛指城市,是个很好发挥的题目,她从时代变迁佐以怀旧开始娓娓道来,讲述了爷爷父辈以及她这一代的生活改变,感情真挚,主题清晰,结尾点题并且升华。

后来老师让她在中午的时候,给全班念一念得奖作文。

阮音书站上台,声音里带着降温之后的冷糯,“我的城池。”

当时写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念,感觉里面好像是不是有个人的名字…

某人恰好这时候到了门口,听到这四个字后也是一滞,过了那么几秒,这才沉沉开口。

“嗯,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脸,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没叫你呢!!

我先去洗个澡,等会来改作说放名单,这章还是66红包!!

奋力想x5

正值中午,聒噪的蝉鸣声止息, 班上人安安静静听阮音书念作文, 刚听了个开头, 猝不及防被人打断并且接应。

——我的chengchi。

——嗯,我在。

所有人把目光挪去门口,程迟半垂着脑袋, 又松松垮垮地靠在门边,抄着手,神情漫不经心,眼尾又压着一点儿笑。

光从他身后投落进来,明晃晃地漾在地砖上。

后知后觉地,大幅度爆发的笑声传开。

“是鉴赏优秀作文, 还是鉴赏优秀程迟呢?”

“此程迟非彼城池,啧啧啧。”

一看班上又闹起来了,班长赶紧起来维持纪律, 骚动平息之后, 阮音书也没念了,偏头看程迟, 一双眼扑簌扑簌地闪:“你在什么呢?”

少年眉尾抬了抬, “你刚才不是在叫我?”

“没…没叫你啊,”阮音书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我在念我的作文。”

再说了,她要是喊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肉麻。

程迟笑了笑, 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荡了一下,旋即无辜道:“哦,那是我听错了。”

底下又传来笑声。

他舔了舔唇角,这才以一种“原来刚才是闹了个乌龙啊”的表情走回了位置上。

仿佛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念作文,真的只是听错了,继而答应了声。

阮音书目送他走回位置上,这才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作文。

中午的时间只有这么短,她得赶紧念完。

因为刚才被打断过,所以阮音书只好又重新开了个头,清清嗓子之后,女生纯冽的声音重新启航:“…我的城池。”

不知道角落里哪里传出一声低笑,紧接着,细细密密的笑声也从各处涌出来,像是为了应和最开始的那一道。

阮音书却丝毫没被影响似的,完全投入进去,开始缓声念了起来,底下的躁动也渐渐平息了。

除了开头带点歧义,作文内容确实和程迟没有丝毫关系,程迟在底下百无聊赖地听着,带着一种消极又随意的兴致。

一段抒情之后,作文将至尾声,程迟生来最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坚持到此刻已经是奇迹,他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

“这样的城池,在别人眼里破败腐朽又萎靡,似乎一无是处;但我知道,它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绽的是最耀眼的光芒。”

她还在念,音调是浅软的温柔,平静温和,却带着一种力量。

她写的不是他,只是重音,但冥冥中又好像有什么对上号来。

记忆灯盏走马而过,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她是怎么百般肯定自己,怎么说服他直起身子大步前行。

这世界上漂亮的眼睛很多,但没有人能像她的一样,盛的全是清澈的心思,最擅于发现美好。

本来一开始,他对自己阴差阳错参加的诚致赛并不上心,就连跟曲露争执的时候内心都没什么波澜,可这时候蓦然感受到一种重量,好像在被人期待着。

似乎怎么想,自己都不该辜负她。

程迟直了直身子,打算好好比一场了。

这个决定做出来之后,阮音书也念完了自己的作文。

本来大家一开始都为她和程迟的事儿荡漾出神,听着听着就入了进去,现在听完更是百感交集,只觉震撼,都鼓掌迎接她下台。

邓昊看程迟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纸张,反应了一会,忽然道:“不对啊,进教室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阮音书在念作文了啊,为什么明知道她没有叫你,还要回答?”

程迟嗤笑一声:“你这反射弧真够大胆的。”

邓昊才没管这人.身.攻.击,挠了挠下巴:“你肯定是故意答应人家的,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啧啧啧。”

“是,”出乎意料,程迟这次直接承认,眼睑都没掀,“怎么,你有意见?”

“被别人叫‘我的程迟’感觉很爽吧,”邓昊嘿嘿嘿地补刀,“但是嘛,这个,有句话你听过没,叫幻境再美终究是梦,她毕竟又没说你是她的…”

程迟忽而靠过来,指了指门口,冷声道:“我等会打你一顿,你就知道这不是梦了。”

“…”

///

楚茗杯除了一等奖比较难拿,二三等奖都挺好得,所以学校的获奖名额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一班拿奖拿的不多,就三个人得奖,因为班上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物理数学好。

也有作文水准普遍比较高的班级得奖多,最多的一个班有五个得奖的。

阮音书去殷婕那里拿获奖证书的时候,顺带把作业一起搬回班上。

今天是一高的月考日,所以时间比较充裕。

殷婕笑着拍拍她脑袋:“这次作文写得很好啊,别的老师都说,没想到我们班也有作文写这么好的孩子。”

后来她又跟殷婕聊了几句,殷婕还感慨,说她各科都很平衡。

抱了厚厚一摞作业回班,阮音书把奖状放在作业上面,然后准备下楼。

可能是因为阿姨刚刚拖过地了,现在地面有点滑,阮音书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双手伸了过来,“我帮你搬吧。”

阮音书回过头,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回忆了一会,想起来这个男生好像叫何盛,是五班的语文课代表。

因为都是课代表,所以两个人经常碰上,何盛也经常热情地帮她搬作业,两个人是说过几句话这样的交情。

因为何盛手里没东西,所以自然就接过了阮音书的习题册。

路上,何盛问她:“你这次作文题目选的是城池那个对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优秀作文我们班都传遍了啊,而且这两年得奖作文也快集结成册了,”何盛跟她搭话,“我选的是梦那个题目。”

“你也拿奖了吧?”阮音书说,“那个不是特别好写。”

“嗯,二等奖,我这个题目还是比你的好写多了,你那个不好写啊,容易抓不到重点。”

两个人就作文讨论了一路,何盛没有在班级门口跟阮音书分道扬镳,而是帮阮音书把作业送回了她位置上。

到位置上之后,作文这个话题也结束了,但何盛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到阮音书桌上的包装袋:“这是小卖部新出的面包吧?好吃吗?”

“还可以吧,”阮音书说,“就是有点甜。”

“我有时候吃甜的受不了,就会配一杯牛奶,你下次可以试试。”

阮音书点头:“我一般会买牛奶。”

后来又说了一些日常琐碎的话题,直到铃响之后何盛才离开。

李初瓷在旁边,像个鉴定专家兼神婆一样掐手指,“何盛是不是总帮你搬作业来着?”

阮音书说是,然后瞟了一眼李初瓷的抽屉:“好像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我总觉得,何盛是不是在刻意接近…”一边说着,李初瓷一边打开手机看消息,话没说完,先愣住了。

阮音书:“怎么了?”

“张牧之…给我发消息了?”

李初瓷的声音里掺杂着难以置信。

“说什么了?”

可这时候的李初瓷好像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手指在键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字斟句酌,一句话要反反复复删除好多次之后,才能按下发送键。

后来考试开始,阮音书顾着写题,上午考试结束的时候,李初瓷才小声跟她震惊道:“刚刚他跟我说…他今天要来我们学校?!”

阮音书看过去,“他怎么这么突然?”

“说是来看其它同学,顺便看看我。”

李初瓷面上全是惊喜的光,不可置信,又抱有一丝希望。

“那挺好的呀,”阮音书笑,“你要加油。”

李初瓷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我今天一身校服也太难看了吧…要不我回去换一套衣服?毕竟这么久没见了,我不想他再看我的时候,我还是初中那种样子。”

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美好,阮音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