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爆破声不时传到耳边,硝烟弥漫,徐伊人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郑秋,不远处一道男声高喊道:“丫头,这边这边。”

“郑老师。”循着声源,徐伊人跑到郑秋面前,扑哧笑了出来。

“怎么,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很丢人?”郑秋有些天没见到她,此刻看着这丫头似乎比第一次见开朗许多,心里倒是一点也不为她的发笑而生气。

“不是。我是觉得郑老师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位真正的抗战英雄。”徐伊人弯着唇角,对着他伸出一个大拇指,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

“小丫头片子。”被她故作严肃的样子逗笑,郑秋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边上走过来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魁梧男人。

“你说的就是这丫头?”汤韫上下打量了几眼,女孩穿着简单的浅色T恤,九分牛仔裤,系带帆布鞋,看着很清爽。

马尾扎得高高,也没有化妆,清秀干净,倒真有点来拍战争片的意思,汤韫在心里打了一个及格分。

“汤导演好。”徐伊人眼看着眼前面色严肃的男人,难免想起自己前一段时间还在电视上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打趣人家,心里有些打鼓。

“呵,节目上拿我开涮的勇气哪去了?”

“导演我……”徐伊人的表情有些苦哈哈,郑秋好笑地捶了他一下,“行了,装模作样的,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哈哈。”汤韫一瞬破功,点点头,中肯道,“看着有点意思。去那边先换衣服试一下妆。”

《鲜血染红的旗帜》是编剧根据抗战期间一位高级军官的回忆录改编的同名电视剧,由华夏台直接出品。

郑秋能在这个节骨眼为她争取一个角色,想来也并非一句话那么容易。

徐伊人坐在化妆间一阵唏嘘,伸手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对着镜子坐下,微微一笑:“辛苦刘姐了。”

摄制组是华夏台直接委派,化妆师自然也是比一般剧组牛气许多,此刻看着她从头到尾利落迅速的样子,心里倒是有了些好感,温和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您胸牌上写着呢。”女孩莞尔一笑,葱白似的纤细手指对着镜子里她的衣服指了指,白色蓝边的胸牌在波浪卷的长发下露出半边来,其实一般人不仔细也不会去注意。

“难怪郑老师极力推荐你,真是个机灵姑娘。”化妆师恍然大悟,面上的神色专注了许多,随口提点,“导演们嗓门大,着急起来难免说话重。你前面的姑娘就是被说得哭了好几次,怎么都不愿意来了。其实拍戏本来就不是轻松活,这么高的温度,没盼头谁愿意跟这耗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刘姐说得是。”徐伊人自然听出来她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心里有些暖暖的,神色间更是谦逊。

抗战片本来就是男人的戏,冷不丁出现一个女的,即便是没多少戏份的酱油角色,也会在观众心里留下印象。

更何况,自己要出演的“白露”一角,虽说戏份不太多,但是排除了女一号的唐韵和反派女二的邓菲菲,已经算是剧中露脸第三多的女性角色。

在这本抗战高级军官的回忆录里,唐韵饰演的安平是独立团唯一的女性,和郑秋饰演的梁辉在日积月累的革命情谊里,暗生情愫。但是两人都未曾点破,最后一集的战争里,替唯一幸存者梁辉挡了子弹而亡。

环亚眼下的一姐邓菲菲,饰演的则是敌方高级间谍武藤杏,美丽又狡猾,对敌国忠心耿耿,剧中戏份也很多。

从出道开始就以温婉形象示人,邓菲菲这些年知性优雅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徐伊人倒是记得去年一次访谈里听她说想要挑战一下全新的角色,展现自己不一样的一面。

徐伊人脑海中一阵胡思乱想,耳边已经传来一声满意的喟叹:“好了。”

徐伊人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镜中已经上妆打扮好的自己。

干净又轻薄的蓝色单衣长裤,脚下是一双颇具年代感的黑色布鞋。柔软如海藻一般的长发梳成了两个略带些松散的麻花辫,女孩露出光洁的额头,柳眉细细,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澄净,倒是难得一见不染纤尘的漂亮通透。

“白露”父母早亡,被性格正派的爷爷一手拉扯大。

爷爷是古镇颇有些名声的老中医,“白露”出生在二十四节气白露这一日,是一个相貌清秀、心地善良的姑娘。

敌国入侵,古镇岌岌可危,白露跟着爷爷收拾细软落脚云城,爷爷以毕生积蓄开了药铺为生。

郑秋饰演的军官梁辉因为战场物资紧缺进城求救,却不幸暴露行踪,在夜里胳膊中了一枪仓皇逃脱,被白露爷爷救活,收容在家里照料。

梁辉身份特殊引来敌军搜寻,爷爷将两人藏在后院的地窖里躲过一劫,自己却因此丧命。

白露跟随梁辉上了战场,成了一位抛头露面的前线护士,最终丧命在战场无情的炮火之中,实在是十分让人心疼又讨巧的角色。

单纯、干净、美丽,前一半剧情里的白露是那个时代深闺姑娘的代表。

勇敢、坚强、奉献,后一半剧情里的白露又是那个时代觉醒的年轻人的代表。

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在前线却能忍着泪水,照看受伤的战俘;她手无寸铁,却又能咬着牙关和最前线的士兵们一起战斗;她是出生在水乡古镇,从小被爷爷捧在手心里的温室娇花,也是能够生长在北方荒原上,被风沙雨雪肆虐,依旧不屈不挠的柔韧蒲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简直是最普通华夏年轻人的精魂。

纵然手无缚鸡之力,纵然从小生活在象牙塔一般无忧无虑,纵然连一丝血腥的场面也不曾接触过,可是当敌人的炮火轰开祖国的大门,当敌人的铁骑踏上祖国的原野,当敌人冰冷的刺刀对准亲人同胞的胸膛,即便是柔弱像蒲草一般的女孩也不会轻易屈服,而是一遍又一遍地擦干汗水和泪水,以最坚韧的姿态顽强重生。

徐伊人觉得,自己都有些爱上这样又柔弱又坚韧的“白露”了。

出了化妆间,外面立马变成了另外一番场面,徐伊人绕过脚下看起来横七竖八的麻袋,弥漫的硝烟渐渐散去,映出几个导演坚毅严肃的面孔。

华夏台直接委派,摄制组自然不会是一两个导演,不过看着眼前这蔚为壮观的导演阵容,徐伊人还是有些心中发怵。

汤韫自然不必说,国内有名的战争片基本上都以请到他执导为荣。从专业方面来讲,他侧重于动作、武术方面的把关,而其他几位,自然也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头发盘成圆髻的徐茜年近五十,深邃眼神带着些坚毅和严谨,作为华夏历史上最优秀的战地女记者,徐茜的传奇事迹被圈里圈外的人津津乐道。

军人家庭出身,相貌英气俊秀不逊男儿,从二十多岁就开始穿梭在国际上各个战场第一线的她素有“战地玫瑰”之美誉,拍摄过的那些战争瞬间包揽国内外诸多奖项。虽说即便随着时间流逝,不得不转行做幕后指导,她依旧是足以让男人也肃然起敬的传奇。

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的白祈安也就四十出头,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出身,这一位算得上战争片的编剧专业户了,想来改编的剧本正是出自他手。

除此之外站在他们边上的一位老者倒并非这个圈子里面的人。

可因为时常看节目,徐伊人倒是也知道,他是华夏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尤远志,专攻现代史,几年前时常做客华夏青少年频道。

随着硝烟味散去,几个导演自然也注意到她,一身干净蓝衫的女孩远远走来,尘土遮不住她眼睛里水润流光的神采,混乱的场地不曾让她神色间有丝毫抵触和厌烦,干干净净、灵动纤瘦。

她似乎就是剧本里最初那个纯净无瑕让人怜惜的女孩。

她,就是白露,从水乡古镇一步步走向战火硝烟。

“汤导好、徐导好、白导好,”女孩到了近前,唇角弯弯对着三人露出小辈见长辈般谦虚的笑容,目光看向依旧精神抖擞的老人,“尤教授好。”

尤远志已过花甲之年,近两年醉心学术,一般年轻的小演员都不一定认识他,更别提准确问候了。

此刻看着眼前这女孩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认真问好的样子乖巧可人,倒像是他偶尔上课,班上那些求知若渴的学生,心里好感顿生。尤远志原本严肃的面容缓和不少,开口笑道:“你知道我?”

“以前您在《百年风云》上讲课的时候,我经常追着看。好几年过去了,您看着还是和当时一样精神抖擞。”女孩一本正经的对答更是让老教授受用不已,边上几人也是已经留下了第一眼好感。

试镜万分顺利,徐伊人熟稔自然的表现,连一贯强势的汤韫也完全没什么可说的。

“白露这个角色你驾驭起来不在话下,不要有什么压力,回去熟悉一下剧本,该休息还是好好休息。”下了戏的郑秋眼看着边上并排走的小丫头低着头不知道念叨些什么,温和地出声叮咛。

“这次真是太感谢郑老师了。”徐伊人一脸认真的表情,郑秋摆摆手笑了一下。

他不过是一时惜才,说到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按眼下这情况,有环亚传媒做后盾,不需要他,这丫头三年之内绝对会扶摇直上。

对这样前途明朗的后辈,稍微有心的,也都乐意帮这样的忙。

金色的夕阳下,郑秋笑得一脸温和:“时间也不早了,我开车顺带捎你回市区。”

“不用麻烦啊,我坐公车就可以。”徐伊人已经是感激不尽,哪里还好意思再让堂堂影帝为她做司机。

“从这里转车到市区少说得一个半小时,客气什么?”郑秋故意沉下脸训了一句,“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嗯。”只得乖乖应下,徐伊人的笑容带着难以言喻的轻松愉快。

“喵……喵……”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猫咪叫声,可怜兮兮的音调让她一颗心都柔软起来。

徐伊人四处看了看,脚下不远处草丛里白绒绒的一团小东西,正用那碧蓝青绿的眼珠儿盯着她,喵喵叫得好不可怜。

“喵……”徐伊人试探着朝它唤了一声,小猫儿丝毫没有被吓着的意思,反而看着她一下一下叫得更欢了。

等郑秋开着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刚才还乖乖站着的姑娘整个人都蹲到草丛里,背对着他不知道做什么。

“怎么了?”郑秋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女孩被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连同怀里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儿一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郑老师。我,要不您还是开车先走吧。这小猫儿脚趾划伤了,我想带它一起回家。”有些不好意思,徐伊人支支吾吾。

“多大个事,这车里坐得下你,坐不下一只猫了?想带就带着,我就这么不近人情?”郑秋好笑地轻斥一声,女孩紧蹙的眉眼顿时又舒展开来,一脸笑意道:“谢谢郑老师。白露,咱们回家啦!”

“你叫它什么?”郑秋多看了她怀里白绒绒的小猫一眼。

“白露啊。”徐伊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上了车还是一脸笑意地解释着,“你看它浑身都雪白雪白的,就头顶一小撮黑色。本来我想叫它一点黑,可觉得不好听,白露好听些。”

“喵……”怀里的小东西应景一般连忙叫了一声,郑秋忍俊不禁。

夜幕降临,邵正泽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一阵咯咯笑声,夹杂着女孩的柔声哄劝:“白露,你快出来,出来了这些就都是你的啦!”

家里来人了?

这是他第一反应,却觉得有些意外,几时听说这丫头多了个叫白露的朋友。

带着疑虑进了门,就看见穿着T恤衫、小短裤的徐伊人手中端着个小碗趴在地毯上,小小一张脸就差直接贴到地面了,对着沙发底下“喵……喵……”地叫。

这是怎么个情况?!

邵正泽蹙眉站在原地,挺拔得像一棵树。

徐伊人叫了半天,小东西蜷在沙发下旮旯里就是不出来。她垂头丧气地抬头,高挑清俊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一脸无奈。

“那个……”目光落到沙发上,几个坐垫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她一时间有些脸红起来,下意识将手里的小碗藏到了身后。

这里没有宠物,他看上去永远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屋子里黑白灰三色,干净得一尘不染,会不会是因为洁癖?

心里正有些担心自己的冒失之举惹他不快,邵正泽声音凉凉道:“你手上端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东西!”

“喵……”

几乎是和她说话同步,沙发下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小东西睁着碧蓝的滴溜溜的眼珠儿,从沙发下钻了出来。

“猫?”

“不是!”徐伊人觉得自己有些神经错乱了。

邵正泽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有些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人能不能再逗一点,当他眼瞎啊?!

“那个……”眼看他似乎没有生气,徐伊人松了一口气,将小碗顺手放到茶几上,红着脸到了男人近前,伸手接过他解下来的领结,神色间带上些撒娇讨好道,“我在影视城碰上的,小猫好可怜,脚趾都划破了。”

“所以你就把它抱回家了。”邵正泽用的陈述句,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忐忑间小猫儿已经大着胆子探过来扒拉那半截在她手上晃荡的领结。

徐伊人动作飞快地伸手在小猫脑袋上拍了一下,脱口轻斥道:“一边玩去,小心把爸爸的领带抓坏了。”

话音落地,又觉得窘,徐伊人脸色通红地站在原地。

邵正泽神色淡然,不动声色地睨了小爪子裹了纱布的小东西一眼,语气淡淡道:“喜欢就养着吧。”

话音落地,他人已经自顾自去到楼上换衣服,徐伊人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觉露出甜甜的笑意。

氤氲的雾气弥漫,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沐浴露花香。

水汽缭绕之中,镜子中映出她面色绯红的一张脸,湿答答的长发犹自滚落着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洗漱台光洁的台面上,吧嗒的清脆响声,就好像滴落在她的心口一般,惴惴难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习惯性住一个房间。每天晚上窝在他怀里睡觉,可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他的怀抱、他的亲吻,并不像他给人那般冰冰凉凉的感觉,而是温和的、暖暖的,让她打心底愿意亲近。

情到浓时,也曾在他颇具侵占性的目光中忐忑不安,可不知为何,他最终总是能若无其事地揽着自己入睡。

其实她是愿意的。

看着镜子中被自己咬得水润绯红的唇,徐伊人有些怔怔地想。

外面传来并不明显的脚步声,可她依旧分辨出,他已经进来了。

那般沉稳、坚定的脚步声,似乎跋涉过时光长河,一下一下,慢慢地走到自己心里去。

徐伊人心跳不自觉加快,好似擂鼓一般怦怦跳着。

紧张、羞涩、激动、感叹,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目光落在边上搭着的轻薄睡衣,软软薄薄的一层,触手有冰凉凉顺滑的感觉,细细的两根衣带,只需指尖轻轻一挑就能顺着肩膀滑落。

心神恍惚间,她已经从脸蛋红到了颈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安地用浴巾擦拭起来。

房间里只开着温馨的床头灯,一进门邵正泽就感受到一种淡淡的馨香,心里有些和往日不一样的感觉,耳边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下意识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里的人却迟迟不出来。似乎是觉察到她的意图,邵正泽微微低下头,清隽俊逸的面容之上多了浅浅一抹笑。

呀的一声轻呼突然从里面传来,突然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看着浴巾上刺眼的一抹血红,徐伊人手足无措起来。所有的胡思乱想尽数抛开,直愣愣盯着浴巾发起呆来。

“伊人?”实在是时间有点长,只以为她太过于纠结忐忑,邵正泽哪里还有那些旖旎心思,开口在外面唤出声来。

里面的女孩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隔着门又沉默了小一会儿,邵正泽才听见她支支吾吾的声音:“阿泽,能不能帮我拿个东西?”

“什么?”男人声线温润如玉。

徐伊人难堪地闭上眼睛,咬牙道:“第二个衣柜左下角第二个抽屉,你帮我拿一个卫生棉。”

外面的邵正泽一愣,等回味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东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按着她的指示拉开衣柜下面的抽屉,浅浅的紫色、蓝色、绿色罗列成好几排映入眼帘,一抽屉的小内裤……

“找到了吗?左下角第二个抽屉。”里面又传来一声试探的问话,他直接将抽屉推了回去拉开第二个,声音淡淡地回复:“嗯。”

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女人的东西,邵正泽心里的古怪根本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偏偏,脑海里刚才那一抽屉的花花绿绿挥之不去,一时间,男人连耳尖都有些泛红了。

“谢谢。”徐伊人将东西接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看着那件清凉的睡衣实在是有些走不出去,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又一次请求道:“还有睡裙,就在刚才的衣柜上面,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杏粉色那一件。”

总归已经丢脸丢到太平洋了,等她收拾好最后再出来,看着男人已经坐在床边,清秀俊逸一张脸,怎么看都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揶揄,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来。”邵正泽对她招招手,凑到身边的女孩纤弱娇俏,长长的头发末端还是湿答答的,微微蹙着眉想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梳妆镜前。

一只手撩起湿湿的发尾,一只手拿吹风机替她打理长发,眼见她略带迷惘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声音淡淡:“头发吹干了再休息比较好。”

他的声音清凉凉如泉水一般,潺潺地从她心上流过,一颗心都为他语气里淡淡的关切触动。

从七岁开始生活自理,二十多年,她所有的一切从未假手他人,更别提吹头发这样的琐事。以前特殊日子里会腹痛,也只是半夜挣扎着起身,自己为自己倒一杯热水。有时候恰好没有,只能抱着被子浑浑噩噩地又睡过去。

他给的所有温柔和爱护,都是她从前根本连幻想也不曾幻想过的。

年纪小的时候是不太懂,年龄大了,已经一脚踏入娱乐圈,见识了社会光怪陆离的一面。她所有失落的苍白的过去里,从来没有幻想过,有一天,生命里会出现一个男人,将她细心呵护、妥善安置,免她颠沛流离之苦。

这一刻,她竟是感谢所有曾经的一切,感谢所有那些事情的发生,让她一路走到这一天,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他沉默,可他从来都会第一时间让她感受到安慰;他冷淡,可是对上自己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温情又总是让人沉醉。

伸手环上他精瘦的腰身,将脑袋凑过去蹭了蹭,她语气里带着些颤音,喃喃低语:“阿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修长的手指从她柔软如海藻一般的长发间穿过,邵正泽一颗心似乎都被这样缠绕起来,将吹风机搁到一边,俯下身专注地看她,下一瞬,已经在她的轻呼之中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在柔软的床上。

“你值得。”邵正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清澈澄净的眸子,那里面能清晰地看到他自己的面容,他伸出一只手抚上她泛红的脸颊,声音低低、一字一顿,“傻姑娘,你值得有人对你这么好。”

徐伊人想要流泪,泪到眼眶却弯了唇角,露出无限温柔的笑容,定定地看着他,宛若要将他的样子牢牢记住,刻进心口。

房间里寂静得一丝声响都没有,只有皎洁的月光从未曾拉严实的窗户中投映进来,和温馨柔和的灯光交织在一处,他俯身看着自己的目光深邃悠长,专注温和。

心神俱醉,她伸出纤细的手腕攀上他的脖颈,主动献上柔软的香唇。

邵正泽神色微愣,垂了眼眸,沿着她的唇线辗转回应。

小灵泉旗下的茶饮品销售群体以年轻人居多,在碳酸饮料诟病日益增多的当下,小灵泉茶饮料以“健康”这一老生常谈的话题为切入点,近几年颇得学生一族的喜爱。

徐伊人和宋煜一起拍的广告片时长30秒,是典型的生活情景片。

按着广告的设计,两个人要扮成学生情侣,以校园为情境地点,将“薄荷香茶”潜移默化地代入,获得年轻学生的信赖和认可。

拍摄地点正是选在了他们上一次拍摄《青梅竹马》毕业典礼那一幕戏的第三十七中学。

一行人到了高三(6)班的教室门口,学生们自然听说了下午要配合拍广告的消息,一看见他们出现,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起来。

“一会儿大家就和往常一样,听见下课铃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是广告片,最主要体现出青春积极、自然健康的一面,大家只要本色出演就行了。”导演站在台上笑着叮咛,学生们却频频回头,看向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教室中央偏后位置的徐伊人。

为了表现出学生的青春活力,也为了广告片更为自然,徐伊人和宋煜两人换上了三十七中的学生制服。

女孩是白色的短袖衬衫,下面搭配藏蓝色的及膝褶裙,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小巧的耳朵和白净如玉的脖颈,清纯中带着些俏皮。

男孩则是同样的白色衬衫,下面搭配藏蓝色的长裤,干净俊朗,阳光帅气。

徐伊人脊背笔直、身形纤瘦,气质清新纯净,穿上学生制服,夕阳从窗外斜斜地挥洒进来,她美好的剪影就好似从漫画书册上走下来一般。

“好美啊!”

“好漂亮!”

边上男生女生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地方小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