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了,我睡不着。”徐伊人声音软软地说了一句,话音落地,却轻轻地叹息了两声。

握着手机,邵正泽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听到徐伊人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语带怜惜道:“快一点了。睡不着也得睡,要不然明天哪来的精神拍戏?”

徐伊人语调软软地说了一句“我想你”,他神色微微愣了一下,低笑道:“我也是。可别以为这样说我就陪你东拉西扯了,现在最主要的是你先去睡觉。听见了吗?乖。”

“嗯。”徐伊人不舍得挂电话,音调软软地撒娇,临了,还是小声地说了一句,“可我还是不想睡。要不,你哄我睡觉吧?”

“嗯?”邵正泽微微挑眉,唇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电话那头的徐伊人继续道:“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听累了我肯定就睡着了。”

徐伊人远在Y国,两个孩子很多时候自然是和邵正泽睡在一起,小长乐喜欢听着故事睡觉,一来二去,他默默地背了不少。

此刻,笔直挺拔地立在明亮的日光下,他英挺的眉眼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催促道:“那你快点先钻到被窝里去,我刚才听见你拉窗帘的声音了,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在窗户边站着。”

“哦。”徐伊人乖乖地应了一声。

邵正泽都能想象到她掀开被子钻进去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愈深,声音低缓地开始讲故事。

刚开始徐伊人还咯咯笑两声,不一会儿,就渐渐地不说话了。

邵正泽仔细听了两下,电话那头传来她清浅却并不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定然是她睡姿又有问题。她睡觉的时候会习惯性往下缩,往往歪着头,睡着了就会滑下枕头,整个人歪进被子里,以往半夜醒来的时候,他都得将她往上拽一下。

此刻不在她身边,他却只能轻轻叹了一声,挂了电话。

《城市护卫队》开拍以后,徐伊人每一天的工作量都非常大,自然不能回国。

《歌尽桃花》票房一路飞涨的消息从国内传来,让她欢欣鼓舞,电话里许卿呵呵笑的声音,更是让她倍觉欣慰。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她心里又不由自主地生起淡淡的恐慌。

许是因为父女天性,她总觉得许卿时日无多,拍摄的间隙,想着《歌尽桃花》拍摄中的点点滴滴,会不由自主地恍惚出神。

“安琪儿?”边上一道沉稳醇厚的男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徐伊人下意识抬眼去看,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走到她身前。

曾经蝉联两届奥斯汀金像奖影帝,修·罗宾四十多岁,以其精湛的演技和儒雅的气质风度闻名国际,被导演乌斯·格勒邀请出演影片结尾时阿灵丈夫的角色,他第一次出现在片场就展现出极为绅士的一面,是一个十分具有亲和力的美大叔。

徐伊人觉得,在某些方面,修·罗宾总能和她尊敬的郑秋重合在一起,和亚瑟、上官烨、徐尧都不一样,中年的他们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独特气韵。

修·罗宾在影片中只出现一次,剧本里也只是稍微说了一下“阿灵丈夫”这样一个角色,他是一个颇为浪漫的画家,遇到阿灵以前,独居在风景优美的小镇。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阿灵的丈夫是那种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他是好男人”的形象。

修·罗宾的面部轮廓带着Y国人特有的深刻立体,颧骨有些高,一张脸却因此而越发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如阳光下波澜不兴的宁静大海。此刻笑看着她,十分和气,一双眸子泛起涟漪,又显得相当有魅力。

徐伊人轻轻笑了一下,修·罗宾继续道:“是不是觉得紧张?别紧张,不介意的话一会儿将我想象成你的丈夫好了,至于那个小鬼头……”

修·罗宾的目光落到不远处一个穿着背带裤嬉笑着跑来跑去的小男孩身上,又笑道:“你不是有两个孩子吗?想象着我们是一家三口就好了。”

他说话的音调不高不低,很平稳,不急不缓,一开口就有稳定人心的力量。

想来是看自己一个人站着发呆,以为自己因为接下来和他搭戏觉得紧张,特意来安慰两句。

徐伊人心里感激,也不解释,笑着说“谢谢”。

修·罗宾弯起眼睛笑了一下,眼角有浅浅的细纹,却因此更显成熟魅力。

影片结尾的这一幕是外景戏,取景地点在Y国着名的旅游小镇——香榭亚小镇。

正值秋季,白墙红顶的一栋栋小楼掩映在金黄橙红的风光之中,美丽幽静的小镇看上去好像一幅油画。

影片里过了十多年,阿灵的年龄已经到了三十岁,此刻,徐伊人柔软蓬松的长发用碎花圆点的头绳随意地绾在脑后,垂坠在腰际,显得分外婀娜柔和。

她身上穿着一件带着些浪漫气息的彩色长裙,大黄大红的花朵随意地铺陈飘散在柔软的布料上,浓墨重彩,十分美丽。

在此之外,造型师用一根细细的白色皮绳做腰链装饰,用一件浅色的中袖外套将裙子的艳丽稍微压了一下,越发显得她气质柔和清雅,轻松闲适的生活状态不言而喻。

离开了哈尔墩,即便记忆空缺,阿灵的新生活却十分美满宁静。

拿着喇叭的副导演扯着嗓子朝群众演员们喊了注意事项,一声“准备”之后,徐伊人入画了。

她提着一个放满鲜花的小篮子,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柔和笑意,行走在乡间小镇的街道上,不时左右顾盼两下,步伐缓慢悠闲,好像已经在这样的小镇自在地生活了许多年。

亚瑟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背着行囊从她身侧跑过。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这样奔波在Y国的城市和乡镇中,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阿灵的脚步。

镜头画面里,他跑出了十多米,慢慢地停了步子,身子僵直地站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地慢慢回头。

诧异的、期待的、紧张的、犹豫的,他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似乎已经无数次这样回头,却无数次地失望。

看着徐伊人,亚瑟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彻底地呆在了原地。

十步开外的美丽女子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无数次,他担心她痛,担心她疼,无论如何,始终放不下。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阿灵竟然这样美好地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阿灵……

亚瑟碧色的眼眸波光流转,就好像一汪碧水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他嘴唇颤动着,张口要喊她的名字。

一个“阿”字停在了唇边,近在眼前的阿灵却倏然间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意,只可惜,那笑并不是因为他。

路边一幢小楼里出现了牵着小男孩的中年男人,男人看着她同样暖暖地微笑,小男孩叫着“妈妈、妈妈”,挣脱了男人牵着他的手,蹦跳着扑到了阿灵的怀里。

她无比自然地蹲下身将他拥抱,笑着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和大步走到两人近前的中年男人轻轻贴面。

他们,正是这世间再温馨幸福不过的一家三口。

镜头画面里,亚瑟的表情从震惊意外慢慢转化为浓重的失落,他背着行囊的肩头瞬间垮了下来,没勇气再继续面对这样的一幕。

亚瑟踉跄地转身,逐渐走远,徒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乌斯·格勒利落地一声喊,镜头定格在一家三口笑容洋溢的面容之上,徐伊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棒!”即将杀青,副导演兴奋地喊了一声,一众工作人员也嘻嘻哈哈地攀谈起来。

修·罗宾看着徐伊人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摄影师忙着拍摄空镜头,其余人热热闹闹地去用餐了。

接过上官烨递到眼前的汉堡和果汁,徐伊人轻松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果汁,挨着玛丽莲·黛米靠坐在一张椅子上,火腿的味道飘到了鼻尖,她突然觉得难受,蹙着眉按了按心口。

可情况并没有怎么好转,刚撕开汉堡小小地咬了一口,她就奔到了路边一棵树旁,对着草丛干呕起来。

连着好几天食欲不振,她早上也只喝了两杯温水,刚才觉得饥肠辘辘,此刻想起要吃饭,却又恶心反胃。

“小公主好像不舒服?”咬着吸管的亚瑟蹙眉说了一句,上官烨拿了一瓶水走到她近前。

“谢谢。”徐伊人直起身拧开瓶盖漱了口,有些无奈道,“算了。没什么食欲,还是不吃了。”

“你?”上官烨垂眸看她,目光里带着些探询,迟疑道,“不会是……”

“怀孕”这个想法突然浮上心头,徐伊人蹙着眉想了一下,看着上官烨,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距离上一次邵正泽探班差不多有四十多天,算着日子,再想想她这几天的感觉,怀了孩子的可能性当真挺大。

徐伊人有些无措地揉了揉眉头。

看着她的反应,上官烨自然一时间明了,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扯动唇角笑了笑,低声开口道:“恭喜了。”

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小鬼头,一年多时间又有了孩子,尤其眼下知晓了他的心意,徐伊人有些窘迫尴尬,笑着说了一声“谢谢”,拧开瓶盖,她又小小地喝了两口水。

不同于怀着小长乐时那般舒服,自从有了反应,徐伊人基本上吃什么吐什么,时时刻刻都觉得煎熬,瞒也瞒不住,不出两天,剧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有了宝宝的事情。

眼见她实在辛苦,乌斯·格勒将她最后的戏份稍微做了些删减,没几日《城市护卫队》圆满杀青。

徐伊人归心似箭,和上官烨等人订了当天下午的班机回国。

正文 第40章 妈妈,姥爷到天上去了

翌日,清晨六点。

徐伊人和上官烨抵达京郊机场,在保镖的护佑下出了站,戴着墨镜的两个人神色间都有些疲倦。

晚上没睡好,徐伊人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穿着平底鞋,站在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边上,看上去娇小瘦弱得不得了。

邵正泽远远看着都心疼,大跨步过去将她拥抱了一下。

“阿泽?”徐伊人摘了墨镜,柔柔笑着唤他。

从电话里知道她怀孕的事情,邵正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手,声音低柔道:“是不是觉得冷?怎么手和脸都这么凉?”

“也还好。咱们这边似乎更冷些。”徐伊人无奈地撇撇嘴说了一句。

邵正泽直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在怀里,徐伊人轻呼一声,有些窘地抓着他的外套衣领。上官烨笑了一下,邵正泽抱着她迈大步先出了机场大厅。

一上车,邵正泽将徐伊人拥到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落了轻轻一个吻,低声道:“辛苦了。”

“不辛苦。”徐伊人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邵正泽握上她一只手,朝着前面的王俊开口道:“稳点慢点。”

“明白。”王俊利落地应了一声,车子稳稳地行进,一发动徐伊人就觉得有些不舒服,靠在邵正泽的怀里紧紧地抿着唇。

这一次反应太大,两个人早晚打电话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瞒住,基本上她有些什么状况邵正泽一清二楚。

他拿过车上的保温杯让她喝了两口水,伸手到自己的口袋里摸了两下,手心里多了两颗独立包装的小话梅。

“嗯?”徐伊人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

邵正泽撕开了一个,挤到了她嘴里去,酸酸的带着点甜,徐伊人憋闷的感觉略略下去了一些,鼓着腮帮子蹭了蹭他的下巴,轻声道:“你真好。”

邵正泽却低头瞥了一眼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对她肚子里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完全没有一点期待。只想着他一开始就狠劲地折磨着徐伊人,邵正泽就恨不得将那还没发芽的小东西倒提起来每天在光屁股上扇个三百下。

路上花的时间比平时多了近半个小时,下了车,徐伊人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山林间清新的空气,才缓过劲来。

一路进门,老远看见她,两个小家伙就欢腾地迈着步子往她跟前跑。邵正泽扶着徐伊人不让她弯腰,两个小家伙便一边一个抱住了她两条腿,小长乐可怜兮兮地喊着:“妈妈抱抱。”

邵正泽弯下腰将两个小家伙一边一个抱起在怀里,一本正经道:“妈妈刚回来。很累的,长乐乖,让妈妈休息一下好吗?”

小长乐委屈地看了看徐伊人,扁嘴道:“好吧。”

小予安则乖乖地嗯了一声,邵正泽将两个人重新放到了地面上。

小长乐跑过去拉着徐伊人一只手,仰着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话,唇角翘起弯弯的弧度,蹦跳着往屋子里走。

两个重孙环绕膝下,老爷子原本已经无比开怀,徐伊人又有了好消息,简直让他乐开了花,早早地吩咐帮佣洗了好些水果,等徐伊人一进门,就笑呵呵开口道:“丫头快过来。不不,还是小心点,慢些走过来。”

“爷爷,我没事,这才多长时间啊。”徐伊人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

小长乐拉扯着她坐下,摘下了一颗红紫的葡萄就往她嘴边送,一脸殷勤道:“妈妈吃葡萄。”

边上的小予安默默地剥了一根香蕉,蹭蹭她的胳膊道:“吃香蕉。这个好吃的。”

徐伊人伸手揉了揉小长乐的头发,又捏了捏小予安的脸蛋,忍俊不禁,将两个小人儿递过来的东西都吃完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在老爷子的张罗下吃了饭,她拿着手机给许卿拨电话。

两个人之前通了好几次电话,可她怀了二胎的消息有些不好意思说,也就想着回了家再将这个好消息告知许卿。

可连着拨了两次,等到歌都唱完了,那头也无人接听,徐伊人握着手机一时间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了?”眼见她微微蹙眉,沙发上正喝茶的邵正泽抬眸问了一句。

徐伊人有些忧心道:“我给爸打电话,没人接听。”

“许是忙着吧。”邵正泽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昨晚还通过电话的。没听他说今天有什么事,要不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他?就是怕你坐车辛苦。”

“我没事,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过去也得一会儿工夫呢。”说话间徐伊人站起身来。

因为她身子不方便,邵正泽便也没有带两个孩子,跟老爷子打了招呼,两个人连同王俊,一起往许卿的住处而去。

徐伊人路上又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一路都紧紧蹙眉。

到了许卿的住处,邵正泽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便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许卿的手机扔在沙发上,徐伊人视线搜寻着唤了两声,邵正泽找到了卧室里。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飘到鼻尖,他神色愣了一下,一低头,开着灯的洗手间虚掩着门,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不安。

邵正泽略微想了想,快走了两步推开门,许卿整个人斜躺在洗手间地面上,脑下的血水晕开了一大片。

“阿泽?”身后徐伊人疑惑的声音传到耳边,邵正泽猛地回身,捂着徐伊人的眼睛将她抱紧在怀里。

他没有说话,可徐伊人其实已经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许卿。

血腥味飘到了鼻尖,她缩在邵正泽的怀里,浑身发抖不敢说话,一只手揪着邵正泽的外套,纤细的手指一直哆嗦。

邵正泽侧头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地面的许卿,血水从他的脑后都流到了肩膀下面,事实上,他上半身都浸染在血水里。

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

邵正泽不忍去看,怀里的徐伊人一动不动,乖得像个小孩子,他却知道,此刻自己是她所有的主心骨了。

心里复杂难言,他克制着情绪,声音低缓平稳道:“别怕,依依别怕。我在这儿,会陪着你。”

“我要我爸。”徐伊人一只手握上他的手腕,声音颤抖着,眼泪汹涌而出。

邵正泽沉默了几秒钟没说话,她便从他怀里探出头,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洗手间的地面上。

“爸,爸!”徐伊人脚步踉跄,邵正泽连忙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徐伊人却顺着他的手滑了下去,失魂落魄地跪在了许卿的边上。

她怀了身孕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两个人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前天上午,老头子说他在琢磨新电影的演员,她说:“爸,你早点睡。”

她以为,回来了有很多时间可以陪着他。

徐伊人呜咽着跪倒在他的边上,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痛苦地呕了一声,深深地弯下腰去,邵正泽连忙扶着她到了一边的马桶上。

事情来得太突然,邵正泽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眼看她抱着马桶痛苦地狂吐不止,整个人都像虾一般弓着身子,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

“老板?”后进门的王俊刚喊了一声,洗手间的画面映入眼帘,他也狠狠愣了一下。

邵正泽低声开口道:“拿瓶水,打电话叫120。”

“是。”王俊连忙应了一声,抱着马桶的徐伊人跌坐在地上,流着泪,颤抖不止。

她大脑中一片混乱,以往许多画面飞快闪过,印象中最多的还是老头子古板的一张脸,他微微抿着唇,不苟言笑的样子看上去不怒自威,从第一次见他,她就有些怕他。

可是在那之后的朝夕相处里,她却慢慢发现,他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发怒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爸……爸……”徐伊人扑过去抱住许卿,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老头子闭着眼陷入了沉睡,徐伊人将脸颊埋在他身前,滚烫的泪将他的衬衫浸湿了一大片。

邵正泽过去抱她,她却抱着许卿不撒手,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我的错。阿泽,都是我不好。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最不孝最不听话的就是我。”

她胡乱地摇着头,鼻涕眼泪横流,痛苦不堪的样子让邵正泽心疼不已,扣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他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抚道:“不怪你,不怪你。这是意外。依依,是意外。”

“不是,是我的错。”徐伊人深深埋头在他的怀里,蜷着身子痛苦地呜咽着,顾及着地上凉,邵正泽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抱坐到卧室的床上。

不一会儿,赶到的医护人员将许卿抬了出去,没上车之前就确认了死亡,初步死因确定为摔倒磕破后脑勺引起的大脑失血过多。

一代名导去世的消息让娱乐圈一片哗然。

徐伊人失魂落魄,像个鸵鸟一样窝在许卿家里的沙发上,不吃不喝不说话,一直流泪,傻乎乎地坐着。

顾及着她的身子,邵正泽也不好强来,眼看着她将许卿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心疼得不行,只得同样待在许卿家里陪着她。

上一次就是这样,许卿召开新闻发布会,她将自己蜷在沙发里发抖,可最终的结果让人欣慰庆幸。

可眼下,他的依依,也真的只有他们了。

邵正泽将不说话的她紧紧地拥抱进了怀里,亲吻着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柔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徐伊人抬眼看他,漆黑的眼眸没有了平日的光彩,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阿泽。”

“不要自责了。你这样他怎么走得安心?”邵正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用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你还怀着宝宝呢。这样大家都很担心,我很担心你,还有长乐和安安,你都不要他们了吗?孩子那么小,今天见到你回来高兴得不得了,眼下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想到那样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家伙,徐伊人心痛不已,低喃道:“没有,我没有不要他们。可是,阿泽……”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真的好痛。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没办法呼吸怎么办?我真的很后悔。”

她抽抽搭搭地说着,秀眉紧蹙,邵正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她扑进他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邵正泽将她小心地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喟叹着,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落了一个又一个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哭累了,徐伊人蜷在他怀里睡了过去,纤长浓密的睫毛垂敛着,眼角还挂着泪珠,委屈可怜得像个没人要的孩子。

邵正泽拿着帕子将她眼角的泪水擦了擦,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她紧紧裹在里面,一路抱下了楼。

“老板?”王俊等了一会儿,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忧心地朝着邵正泽怀里看了一眼,邵正泽低声说了句“回家”,抱着徐伊人小心地上了车。

怕她醒过来,王俊开得很慢很稳,到了大宅,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