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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在皇上驾崩的第二天,四皇子赫连玔被推上宝座,成为新帝。

皇上驾崩,白色弥漫整个京城,百姓哀悼,百官吊丧。

皇宫冷宫

褪去一身的华服,没了金贵的首饰做装饰,缺了名贵的胭脂水粉来装扮,皇后一夕之间看着瞬时老了很多。

鬓角竟然滋生出了白发,而这,或许是最终失败所致吧!

看着眼前,颓败,面色冷硬的女人,已虚弱到了极致,生命也将到了尽头的月妃,却是笑了,“皇后娘娘,这样看起来倒是顺眼了不少。”

皇后面无表情看着月妃,“还没死!”

“呵呵…。快了,熬不了几天了,所以,临死前特别来向皇后娘娘告个别。”

“顺便说说,你背后主谋是谁!”

“是谁还重要吗?”

皇后赵璇沉沉一笑,阴冷,冰寒,“最起码,也让本宫知道,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月妃轻轻一笑,道,“皇后娘娘还记得慕容梦吗?”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赵璇有一瞬间的恍惚,“慕容梦?”不过,也就一瞬间,一个模糊的面容映入赵璇脑中,音容样貌虽已模糊,可关于她的一切,却是不曾忘记,至今记忆犹新。如此…。

眼睛微眯,沉沉暗暗,“你怎么会知道她?”

“皇后竟然还记得,真是令人欣慰。”月妃笑容不减,眼中却是冰冷片,“那么,就是不知道皇后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密谋算计,把慕容梦夫家那屈辱的遭遇告诉于她,继而逼死她的呢?”

赵璇听着,神色不定,直直盯着月妃,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相似之处,“你到底是谁?”

“慕容梦是我的嫂嫂!”

皇后闻言,恍然,明了,不由笑了,“原来竟是这样!赫连昌糟蹋了你嫂子,灭了你全家,你这是入宫来为他们报仇了吗?”

赵璇说着,颇为遗憾,“可惜,沈蓉死了,不然,看着当初被她当做棋子的人,竟然一直在利用她,最后还毁了整个沈家,啧啧…。她若在天有灵,肯定吐血不止!”

赵璇说着,看着月妃,“这么说来的话,你是二皇子的亲姑母了。呵呵…以此,谋后策划一切的人,必然也有二皇子一份了。不过,单凭赫连冥一人,怕是做不到这个地步,想来,应该还有其他人。是谁,你不说,本宫也能想得到。”

不是凤璟,就是赫连逸!除了他们,没人敢把皇宫那摆设,来去自如,且痕迹难寻!

“还有,你在赫连昌耳边说的那句话,不是别的。其实,只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是吗?”

“是!”

赵璇点头,了然,“怪不得他眼睛瞪那么大,最后那一口气都用来吐那口血了。可惜,他做的恶,最后却拖累的哀家落的一个谋害帝王的罪名,真是,何其冤枉!”

月妃死死盯着赵璇,眼中恨意不再掩饰,“赫连昌作孽,皇后也同样不遑多让,比他不相上下。你们,都是害我叫破人亡的凶手。所以,你们该死,统统该死…”

这样的话,这样的眼神,赵璇看了,完全无任何感觉,因为见的太多,也听得太多了。只是颇为遗憾,也有些懊悔,“早知道,哀家应该仔细查探一下你的身份才是。真是可惜,不然…。”好好引导,或许今日情况就会大不同。

月妃听了,冷笑,“皇后那个时候只顾着盯贤妃,哪里会把我这个无用的棋子放在眼里。”

赵璇叹息,“轻敌大意,骄兵必败,这话果然没错。”

看着赵璇只为懊悔她的轻疏,而对于过去的事情,却是一点点儿唏嘘之色都无,月妃脸上所有表情隐没,木木道,“皇后跟皇上不愧是夫妻,对曾经做下的恶,给他人带来的毁灭,别人的性命,对于你们来说,均为蝼蚁,完全不值得一提,也罢…。”

月妃不再多言,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站在她身后,一直垂首而立的太监,“让皇后娘娘尝尝味道,顺便体验一下,何为人间炼狱的滋味。”

太监接过,一言不发,走到赵璇身边,伸手点住她穴道,扣住她下巴,轻而易举,把药给倒了下去,瞬时,皇后脸色变了,红白交错,扭曲,颤抖…

月妃看了,笑了,却没有精力再去欣赏皇后的丑态,抬眸,看向外面,仰望天空,声音低弱,虚浮,“爹,娘,哥哥,我为你们报了仇了…。我快来了,等等我…等着我…”

“啊…。”

隐约听到皇后凄厉叫声,月妃嘴角扬起一抹笑。

因果报应,该来的终究跑不了。

注定要死的罪后,她遭受什么,都没人会去在意,也没人会去制止!

太子府

经历宫变的疯狂,现在结果定,赫连珉反而平静了,极致的平静!

罪不及出嫁女,魏家没落了,魏熙月却没被为难,仍旧待在太子府。

此时,夫妻两个相对而坐,均十分平静。局势到此,他们连挣扎的必要都没了,静待结果就好。这样,闲的,倒是有空聊聊了。

赫连珉看着魏熙月,清清淡淡道,“恨我吗?”

魏熙月听了,眉头微扬,“太子殿下指的是…。”

“孩子!”

闻言,魏熙月不由一笑,平淡道,“曾经恨过,不过,早已没所谓了。因为你本来就是凉薄之人,除了权势,你看不到其他,女人,孩子,对于你来说在大事儿未曾之前,都是无关紧要之事。我是如此,前太子妃也同样,你都没选择护着。”

赫连珉听言,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而后颔首,“你说的倒是没错!”

“如此,我也不想花费力气去恨什么,反正就算我恨死,你也感觉不到,也无所谓!”魏熙月很是平静,道,“也就是因为这样,我很羡慕蔺芊墨。作为女人,整个大瀚,没有人比她的福气更大了!夫君疼着,九皇爷护着。”

听到蔺芊墨的名字,赫连珉眉头微皱,神色有些复杂,怪异,静默,片刻,开口,“她的福气,也不是白得的。维护自己夫君时,那种极致,纯粹,完全,也不是哪个女人能做到的。”

魏熙月听着,神色不定,“太子殿下跟蔺芊墨接触过…”她怎么没印象。

赫连珉抿了一口茶水,没什么表情道,“她曾经打过我一巴掌,还痛骂了我一通!为凤璟。”

魏熙月听言,惊疑不定,“太子你刚才说,蔺芊墨她…。”

关于那些,赫连珉却是不想再多说,转而道,“魏家最后选择背叛本宫,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谋反的罪名,并不比辅佐本宫来的小。”

魏熙月淡淡一笑,“是没多大差别,不过是一族和九族而已!若是没最后那一‘谋反’,坐实了太子殿下为恶的事实,魏家将要面临的就是完全的毁灭。”

“是凤璟?还是赫连逸?”

“是谁,我也不确定,不过,必然是他们其中一个,所以,是谁,倒是也不重要了。”

赫连珉听了,垂眸,不再多言。

魏熙月低头抚弄着自己的指甲,也不再开口。

***

皇上大丧,凤璟自然不能不露面。而蔺芊墨,凤璟因担心宫内人多,杂乱,不安全。直接以皇上病倒,芊墨郡主悲伤过度已病倒这一个强大的理由,让她留在了府里。

“我去去就回,你跟孩子在家等我。”

“好!你当心些。”

当心,小心,这是蔺芊墨最近最长对凤璟说的话。因为,不知为何,她最近几日眼皮跳的厉害,心中感觉很是不好,就跟凤璟从边关归来时一样,内心极不安稳。

凤璟点头,低头,亲了亲蔺芊墨的脸颊,抬脚离开。

其实,凤璟没告诉蔺芊墨的是,离开的事,他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只要细微处安排好。那,等到孩子再稍微大些,能赶路,他们随时都可以走,离开京城,他们一家四口,悠然自在的过日子,过蔺芊墨想过的生活。

所以,为了无后顾之忧,有些事儿,凤璟必须亲自去做!

然,就是这短暂的离开,却铸就了长久的分离…。

宫中的事走了程序,同赫连逸一同出宫之时!

脸色灰白的凤卫,忽出现在眼前,看到凤璟一言不发,腾的跪了下来…

那脸色,那神态,动作,看的凤璟心口一窒,眼眸紧缩,“什么事?”

“主子,夫人她不见了…。”

“再、说、一、遍!”沉戾,煞气。

“凤竹死了,夫人在屋内凭空消失了…”

凤卫话未落,凤璟身影已消失不见。

赫连逸看了一眼凤璟急速消失的背影,垂眸,神色不明。

第282章 他的爱

满月,沐浴,踏出浴桶,衣服加身,刚欲走出的瞬间,地板乍然分裂,脚踏空,人坠落…

在蔺芊墨坠落的那一刹那,凤竹反应很快,迅速伸手,却遭外力拉扯,惯性使然,随着坠落,反击,守护,终均失败…。生命丧失最后一刻,丢出身上随身携带信号筒!

嘭…。

响声出,凤卫现,看清眼前形势,脸色一变,一言不发,迅速铺开,全面扩散,部分随着下去,部分分散各处,守住京城各大出口,必把人控制在京城之内!

“侯爷…。”

柴嬷嬷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眼眶微红,面色紧绷,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担忧。

夫人若是出事儿怎么办?

对于柴嬷嬷,凤璟却是惘若未闻,闪身之间,既来到沐浴间,蔺芊墨失踪的地方…

“主子,属下已下去探过,深下三米左右,路无踪…”

凤卫话未说完,凤璟手中虎符出。

凤和脸色骤然一变,然,随即又释然了!

夫人,是主子的命,是极致!

你若安,舍弃一切均不悔!

你若亡,倾覆所有又何妨!

“皇宫,太子府,九皇府,三皇府,凤家,长公主府…。不许进不许出…。”话落,凤璟随着下去。

凤卫面色紧绷,这动静若出,那就是造反…

“凤和…”

凤和看着凤卫的神色,面色沉冷,凛然,声音森然,刚硬,“凤家军,凤家士,首先是凤家卫,其后,才是皇家兵…你,我是这样,其余千万兵士也是同样。从这一刻起,铭记这一点!”

凤卫闻言,神色一正。

凤和却已拿着虎符,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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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大丧,百万大军突然而至,一凤字高高举起。整齐划一,动作如一,行动快速,一身戎装,铁血气势,望而生畏,京城百姓看之,神色不定,不明所以,不由紧张,观望,探究…

看着,大军散开,随着京城被包围其中,犹如铁桶,数万大军直入京城,皇宫,九皇府,太子府…

动静之大,行动之迅猛,其袭之向,望之,心怵,发麻…

凤侯爷这是要谋反吗?

这念头出,瞬时,惊骇,震惊,皇帝这是要换人坐了吗?如此,血流成河的前奏,心惶惶然…。

凤家

凤肣听到消息,再好的定力,也顶不住这炸弹般的消息,脸色登时大变,瞬时跳了起来,“你…你…你说什么?”结巴了。

他守了大半天的丧,不过就是回来换个衣服,喝口水,怎么…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天地都跟着变颜色了?

凤胺顶着满脑子们的汗,青白着一张脸,面皮发抖,快速却又惨颤颤巍巍道,“凤璟疯了…”

“百官正在哭丧,他竟派人把皇宫给包围了,现在凤家军好似抽风似的,在各个宫殿游走,寻觅…”

“他…。他要干什么?”凤肣从未如这一刻般,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了,他跟凤璟真的是一家人。凤璟作死,他也不会得好!该死的…

凤胺听了凤肣的询问,“这还用说吗?不是疯了,就是要造反,要么就是在报复!”

因为太过焦躁,太过恐慌,凤胺这会会儿说话,也不顾的再去修饰什么了,“皇上曾经谋害过凤璟,而这股火气,凤璟一直憋着,一直憋到现在才发作,他这是想让赫连昌烂死,喻意他遗臭万年…”

“凤胺,你给我闭嘴,他疯了,你也疯了…”凤肣听着,头皮都要炸开了,脸色黑青,黑青的。

凤胺啐,“凤璟把事儿都做了,两句不恭不敬的话,我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差别吗?反正都要拉去做垫背了…我凤胺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了,竟然有凤璟这么一个侄儿,连死法都替我定好了,我真是好大的造化呀!”

凤肣听不下去了,抬脚往外走去。

凤胺看了,疾步追上去,“你去哪里呀!”

“进宫…”

“只进宫吗?那九皇府,太子府,还有三皇子府,长公主府该怎么办?”

凤胺话出,凤肣定住,转头,表情有些发木,“你…。你什么意思?”

凤胺怔怔道,“除了皇宫,凤璟把这些地方也包围了,这事儿我没跟你说吗?”神色之间,那个无辜,那个茫然。

凤肣牙根咬紧,“你没说,没说…”该死的!

一个能把人气死,一个能把人给吓死。所以,最可怜的是他,有这么一个弟弟,这么一个侄儿。他会早死的,一定会早死!

看着凤肣咬牙切齿的样子,凤胺一抹汗,道,“我太紧张了,不小心就给忘记了。”说着,一顿,讪讪道,“那,凤璟挥兵入京,已把整个京城都包围的事,我是不是也没说…”

凤肣:…。眼睛发直,死死盯着凤胺。

那眼神,让凤胺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在凤肣的眼中,好像变成了一粒老鼠屎。不过,这肯定是他想多了。所以,自然而然的说了一句,“二哥,你不是要进宫吗?”

凤肣:…。“呵呵…。我侄儿在造反,我专心致志的哭丧,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凤胺听言,不假思索,干脆道,“自然不合适,这个时候哭丧,那太可笑了!”

凤肣听了,转身,回转,重新回到屋内,坐好!

凤胺颠颠儿上前,紧声道,“二哥,现在怎么办?”

看着凤胺,凤肣再次确定,“我一定会早死,一定会!”

凤胺闻言,脸色再次白了几分,惶惶然道,“你的意思是,凤璟造反会失败?”说着,吞了一口水,颤颤不定道,“不过,看着形势还真是不好说呀!”说完,眼中溢出异彩,看着凤肣,眼神灼灼。

凤肣:…。心口快速起伏,直直盯着凤胺,幽幽沉沉,“我真羡慕凤腾!”

凤胺扬眉,一时不明,“羡慕他什么,半死不活的…”

凤肣压抑不住,怒吼出声,“就是羡慕他不死不活的,那样就不用面对你这种兄弟,不用担心被活活气死。”

凤肣话出,凤胺即刻不满了,冤的厉害,“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是凤璟,又不是我,你说我…”

凤胺的话没说完,凤肣已是不想听下去了,“凤大!”

“在!”

“你带上几个人,快马几鞭,日夜不停,即刻赶往去历城去见国公爷,把这里一切告知于国公知道!”

“是!”凤大领命,即刻飞身离开。

凤胺惊呼出声,“我的天,我怎么把爹给忘记了…。”

凤肣听言,是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了。

可凤胺…

“二哥,这么重大的事儿,我们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免得出了什么岔…”

凤胺这话出,凤肣即刻像是屁股被扎到了一样,瞬时跳了起来,大骂出声,“放你的狗屁,亲自你的大爷!凤大他们,日夜不停,三五天就到地方了,你呢?这老胳膊老腿儿,要多久,半个月,还是一个月,等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我坟头上的草都长出来了,混账东西,没脑子的玩意儿!”

这货是打算坑死谁呢!

凤肣吼完,凤胺听完,眼眸瞪大,嘴巴动了动,一句话吐口,带着惊疑,“二…二哥,没想到你也会骂人!”

“滚,滚,给我滚出去…”该死的,现在重点是这个吗?灭顶之灾在头顶绕,这个时候为什么关注的却是他会骂人这点儿?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有这样一个弟弟。求老天,赶紧打雷,把他劈死,劈死!

侯府

紧绷,沉寂,压抑,厚重。

肃穆,戒备,嗜气,啼哭!

凛然而又沉重。

随着下去,寻人无果,道路被封,不敢发功,担心坍塌,而她还在某个暗道之中。

看着手中那一块染了血色的布块儿,是蔺芊墨衣服的一角。从凤竹的手里找到的,是凤竹临死抓住住,扯下的。

静静看着,脸上表情平静到无情绪,眼眸幽沉到无颜色,整个人犹一汪水,表面平静,暗下却狂风骤雨,暗涌滔天。

此时,此刻,凤璟是被人握住命脉的困兽,纵然凶猛无比,却被禁锢,本能升起的弑杀,被强忍压下。

“苏子!”声音平缓,暗哑。

“主子!”苏子面色紧绷,凤璟那种平静,那种清晰而出的嗜气,无可抑制,令人感到极端压抑。

“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