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心里就这样向着他了呢。

这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长远:我以为我们父女达成了共识,妹想到其实是在斗智斗勇。没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就成了泼出去的水,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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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推迟一下,晚上双更合一一起发

我昨晚没睡好,太困了,没精神写明天早上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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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三月末, 天气和暖。长秋宫中安安静静,四下侍立的宫人都尽量不出声响,妥帖地维持静谧。

临近晌午,林嬷嬷端着汤药入了寝殿, 皇后不知何时已起了身,从床上挪到了罗汉床边去坐。夕阳余晖通过半开的窗映照在她的侧颊上, 倒将人映得更显疲色。

“娘娘。”林嬷嬷将药端到她面前, “药好了,娘娘趁热用。”

“先放着吧。”皇后轻声叹息, 林嬷嬷又说:“六殿下在外候着。”

“又来了?”皇后浅怔,“昨儿不是告诉他了?莲姬追封的事让尚宫局去办。”

“是。”林嬷嬷恭肃地欠着身,“殿下只说想看看您。”

皇后哑了哑, 心中情绪一时复杂。她是皇子们的嫡母, 对庶子们说不上多亲热, 但一直管教有方。六皇子月余前来为生母请封,她想着宫里的评说, 觉得他平日里来长秋宫走动得少、与兄弟们关系也不近, 便让宫人去提点了两句。

后来六皇子无甚反应,亦不再来长秋宫, 她也没有多管。说到底不是她的亲儿子,与宫里就算并不融洽, 她提点过了就已仁至义尽,并不想多费心神。

结果十余日前她忽然生病,六皇子却忽然又肯来了。时常在病榻前侍奉, 倒比旁的皇子还勤勉些。

她最初只道他是还是为生母的事来的,可他一直不提。直至昨天她主动开了口,追封莲姬为贵姬,他也只是平平静静地道了谢。

今天又还是照常来了?

皇后想了想:“请他进来吧。”

林嬷嬷应了声诺,折出去请人。殷临晨不多时便进了殿,向皇后跪行大礼:“母后……”

“快起来。”皇后虚扶了他一把,和颜悦色地打量着他,“你母妃追封的事本宫已告诉尚宫局了。”

“儿臣知道,多谢母后。”殷临晨颔首,跟着便注意到那碗药,伸手端起,“药不宜久放,母后趁热用。”一副并不太在意生母追封之事的样子。

皇后抿唇笑笑,将碗接过,一饮而尽。身边自有宫女即刻端上香茶侍奉她漱口,待得宫女告退,她复又看向六皇子:“昨晚你大哥进宫问安,提起你也快十六岁了,到了该定门亲事的时候。本宫与贵妃会为你留意着,你自己也多上一上心,若中意哪一家的姑娘,及时来说与本宫。”

殷临晨面上露出三分喜色,拱手一应:“诺。”

之后又几句闲说,皇后显出乏意,就让殷临晨告了退。林嬷嬷在他退出殿外后上了前,眉心微微蹙着:“娘娘待殿下倒好,奴婢却觉得殿下虽是面上不显,可这突然殷勤……还是有所图的。”

“有所图就让他有所图去。”皇后神情淡淡的。

宫里的孩子,有个皇子该有的样子便是。他做出孝顺嫡母的模样,她这个嫡母就会给他该有的态度,事情就是这样简单。

至于他那份恭顺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她无心在意。

林嬷嬷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皇宫这地方,事事都求个真心是最没意思的。娘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陛下心里揣着个顾宜兰,念了那么多年,娘娘不也熬过来了?

走出长秋宫,殷临晨望着西斜的夕阳,长声舒气。

宫墙的阴影斜映下来将他拢住,却拢不住他心底的畅快——许多事,他好像慢慢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前因为心中对苏衔忿忿不平的缘故,他从青楼中寻了个许婉眉送到苏衔身边。后来苏衔察觉不对,将许婉眉赶出了府,他原想杀人灭口,倒没想到许婉眉与江湖上颇有渊源,愿意拿些稀世奇药换一命。

那时他又恰好发觉了玫妃对大哥的万般情愫,就以此相要,逼着玫妃出人手将那些药接进了宫里,以免弄得他一身腥。

后来玫妃与许婉眉先后不明不白地没了,当真是意外还是别有旁因他不清楚,但总之药是留在了他自己手中,也安安稳稳地没有惹祸上身。

去年初春,他奉旨与丞相、大哥、三哥一同办差,最终却还是不被看重的一个。心中低落懊恼,久酿成恨,他便在盛夏寻机向父皇奉茶时在茶盏边抹了那么一丁点药,无色无味,遇水即化,莫说宫中太医,就是神通广大的暗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

父皇因此大病了一场。病中的父皇变得和善许多,喜欢儿子们守在床边,闲来无事就与他们说一说话,殷临晨心中的郁气渐渐消散。

但直到此番药倒了皇后,他才发觉原来利用这药还能办成一些他原本办不成的事。这样一比,他从前为了泄愤将苏衔的容貌与行踪透给想杀他的江湖刺客实是幼稚之举,胡乱用给父皇也并不理智。

他明明可以办成更多大事。

殷临晨一言不发地走着,心思千回百转。从未有过的雄心蠢蠢欲动,一声声地问他:他凭什么不能肖想那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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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中,苏衔伏案疾书,忙忙碌碌一个上午。

这样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他料理政务常是这样,事情不太多时就慢慢做完,事情多到一定程度反倒更愿攒上一攒,再一气呵成。皇帝常说这样不行,说这样劳心伤神,遇到棘手的事情更易出差错。

他就不懂——就这点事,有什么可劳心伤神的,又有什么可出差错的?

他为相四年被御使大夫弹劾五百多回,哪回也不是因为办事出了纰漏啊。

事情忙完,苏衔心情不错,用午膳时饶有兴味地逗苏婧,苏婧要夹什么菜他就夹什么菜,几次三番之后苏婧翻着眼睛叹气:“爹你好无聊喔……”

而后苏婧便把那个他有意要抢的肉丸送到了他碗里,小手还拍拍他的肩:“爹没事干就去找娘嘛,不要欺负我。”

“……”苏衔撇嘴,苏婧闷头吃饭,不理他了。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黏着爹的,但是爹最近真的太爱欺负人啦!时间久了,她就慢慢觉得一定是因为娘不在,所以爹闲的发慌了。

而且她也真的希望爹赶紧把娘找回来,她也想娘了。从前娘日日都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但现在娘不在了,她总觉得好奇怪哦。

是以扒了两口饭,苏婧又抬眼瞧瞧苏衔,拽拽他的袖子:“爹……”

苏衔:“嗯?”

“爹一会儿会去找娘吗?”苏婧眼巴巴地问他,“去的话告诉娘,阿婧想她啦!”

“好啊。”苏衔欣然应允。近来朝中事多,他确有三五日没去找过谢云苔了。今天事情忙完了,而且可是阿婧催他去的。

用晚膳小睡一会儿,苏衔便准备出府。周穆心知他要去哪儿,思量再三,终于开口:“公子啊……”

“嗯?”苏衔转过头,周穆眉头紧锁:“今日莫要去了。”

苏衔眉心微跳:“怎么?”

周穆道:“征勇侯前两日和卫家走动了几回,今日卫家公子登门拜会谢家姑娘。”

“……什么?”苏衔讶然。

周穆正要细说,面前会儿风声一动,面前的人已然没了。

“唉……”周穆长声叹息,摇摇头,回屋去。

卫家自求多福吧。

谢府,谢云苔在午后认真梳妆,打起精神去了正厅,见卫家公子。

她原本以为为她说亲最终会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她当过苏衔的通房,苏衔要娶她为妻之事又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京里绝不会有人肯娶她。

事实证明,还是她历过的事太少。

经此一道她才知道,京中高不成低不就的豪门世家很多,他们大多已没了什么再往上走的机会,亲事上也难攀高枝,像谢家这般初露头角的新贵于他们而言便颇为惹眼。

如此这般,什么与丞相的亲事就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婚事原也要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前京中传得再厉害,都不过是丞相的一面之词,如今她父亲矢口否认说并无此事,远比那些传言让人信服得多。

谢云苔一时心思复杂难辨,迈过正厅门槛,便看见了卫家公子。

他二十上下的年纪,也生得玉树临风,看见她时双眸微凉,立身一揖:“谢姑娘。”

“卫公子。”谢云苔福了福,行至他对面落座。

谢长远坐于八仙桌边的主位,四平八稳地说了几句寒暄之语就不再多言,谢云苔斟字酌句地也与对方说了几句,无非聊聊平日有什么喜好、近来过得好不好。几番转折之后,终于慢慢言及了正题,委婉地谈到了婚嫁之事上。

谢长远赞卫家公子品行上佳,才学也可。卫家公子客套说自己才疏学浅,品行一事倒是家中规矩严格,不敢逾矩半分。

顿一顿声,他看向谢云苔,眼中含笑,颇有大度与包容:“侯爷说得是,婚事上,品行才是要紧的,旁的皆不重要。姑娘从前的遭遇在下略知一二,心知姑娘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为成全孝道不顾自身,在下只有佩服,不在意其他,姑娘也不必多虑。”

谢云苔眸光一凌,抬头看看他,站起身来:“往事从不令我心忧。卫公子倘若真也不在意,便也不会初见就要拿出来说。”

卫家公子一滞,谢长远也一怔。

“不论公子承认与否,此事对公子都已成心结。我若嫁给你,就已是貌合神离为始。我愿信公子品行端和,不会欺凌发妻,但这样面和心不和的日子我不愿过,想来公子也不会喜欢。我们皆不必强求。”言毕她便侧身向谢长远一福,“女儿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一看才四点,就不等到九点双更合一了,让大家早点看吧

但下一更可能会稍微晚一点,最迟十点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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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阿苔!”谢长远喊她, 谢云苔充耳不闻,径自离开。

一时间,谢长远脸上不免尴尬,卫成心下也觉尴尬——谢云苔所言是否有理姑且不提, 让对方心觉不适起身离开,便是他分寸有失。

是以二人先后一声轻咳, 各自都赔不是。卫成暂且告辞, 留了话道改日再说。

谢长远着人将他送至府门口,卫成就径自走了。马车停在巷子口, 随行仆人也被他留在了车边,独行了一段,卫成忽闻背后隐有声响, 蓦然转身, 便见自己刚走过的地方忽而多了个人, 正揖着墙壁打哈欠。

卫成不曾见过苏衔,但见他衣着华贵, 便姑且顶住了神, 拱手一揖:“这位公子是……”

苏衔抱臂,并不看他, 淡漠地盯着地面:“敢碰我未婚妻?”

“……”卫成一滞,旋即了然, “丞相大人。”

苏衔神情不动,卫成定住神,复又开口:“在下不过见了见谢姑娘, 什么都不曾定下。”

苏衔颜色稍霁,卫成续说:“倒是丞相大人,若当真有意,该当尽早与谢姑娘定下亲事才是。如此拖着,只会平白耽搁了她。”

这话卫成说得坦坦荡荡。

本来嘛,要娶就娶,不娶就让旁人娶,哪有这样暧昧不明没个结果的道理?堂堂丞相满朝之中无人敢得罪,可姑娘家的大好年华岂能这样耽搁?

苏衔挑眉看一看他,一声嗤笑:“你当我想?”摇一摇头,他一壁自言自语一壁踱开,“你们谁有本事从我手里把她抢走啊?反正我也没碰过她。你们这帮儒生再迂腐,也没必要连个通房的虚名都介意吧?累不累啊?”

“……什么?”卫成愕然,只道自己听错了。想做追问,走开几步的丞相却已纵身跃起,他怔神的工夫,身形就已远了。

飞檐走壁,苏衔几息工夫就已落在了谢云苔屋外的树上。眼下树木已枝繁叶茂,他隐入其中难有人察觉。寻了个粗壮的树枝,苏衔闲闲地躺下,偏过头,正好能看见窗边安坐的人。

她身边的婢女正劝她:“小姐也太武断了。兴许那卫家公子不过随口一言,心中当真不在意呢?”

“那又如何?”谢云苔淡淡,“反正那话我不爱听,又是头次见面毫无情分,凭什么便要忍着?”

“指不准是门好亲事呢?”春樱只觉得惋惜。

“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倒觉得是门好亲事了?”谢云苔乜她,“若急着嫁人,我也给你寻门好亲事呀!”

“……奴婢哪有那个意思!”春樱锁起眉头,闷了一闷,福身,“奴婢不说了便是。”

她不再说,谢云苔便也懒得再想了。自顾自地沏了杯春时的新茶,茶香漫开,树上的人不自禁地深吸气。

好久没喝过她沏的茶了。

苏衔怅然叹息,正想跳下去吓她一跳,忽闻她也一叹:“衔哥哥是不是好几日没来找我了?”

春樱顿时面色发白:“您还真盼着他来?这若让侯爷知道了……”

眼眸微眯,苏衔收住了脚。

原来她真的会想他啊?

凝神想想,他心底反倒升起了一股没道理的赌气意味——既然她也想他,就让她也想想好了。

反正她也不会主动来找他,凭什么他就偏要来哄,让她也尝尝相思之苦!

怀着这份心思,苏衔这日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的走,伺候一连数日也都是如此。

然后他就眼看着谢云苔前前后后见了七八位官家公子。

虽则也的的确确看到了她的“相思”,但他终还是有些坐不住了。这天她刚见完人回来,春樱回身阖好院门再一转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差点尖叫。

唰音轻响,苏衔毫不留情地点了春樱的穴。春樱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也发不了声,谢云苔无奈:“干什么,你解开她!”

“敢出一声,拧断脖子。”苏衔睇着春樱,口吻慵懒。旋即又出手一点,春樱身子一松。

她被这样威胁已不是头一回了,当然不敢发声,乖乖地躲到了厢房去。苏衔转而有了笑意,走向谢云苔:“小苔!”

谢云苔抬眼瞧一瞧他,一声冷哼,转身进屋。

哎?

苏衔怔忪一瞬,提步跟上:“怎么,生什么气?今天那个欺负你了?”

“嘁。”谢云苔不想理人,转念想想,自己若不明说他恐怕真不知她气从何来,指不准就要怪罪到今天那位公子头上,那就结了不相干的仇。

她便清清冷冷地给他沏了茶,茶盏咣地一放,她没好气地坐下:“你最近没干好事。”

苏衔怡然自得地喝茶:“我怎么没干好事?”

谢云苔心知他想到了,只是在装傻,美眸一转,嗫嚅着也斟茶来喝:“明知故问。”

京中近来有传言迭起,说征勇侯家的千金虽曾在丞相府一年有余,但丞相从不曾碰过她分毫,所以征勇侯才敢这样大张旗鼓地为她选亲。

可“碰没碰过”这样的私事旁人哪里会知道?再加上先前京中对她是丞相未婚妻那事的议论,她一想便知这话就算不是他亲口去传的,也是他授意旁人去传的。

当今世道,女子的“贞洁”总是被人看重。她父亲刚立功封侯,先前提亲之事并不热烈,或多或少与此有关。随着这个消息传开,谢云苔明显察觉到提亲之人愈发多了。

苏衔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真不高兴了?”

她瞪了他一眼。

“谢云苔你今天脾气好差哦,是不是太想我?”苏衔托腮。

她又瞪他,美眸清澈凶巴巴。苏衔咂一咂嘴,起身绕到她身后,弯腰把她拥住:“不生气哈。大家心里没有芥蒂,你好好和他们见过却依旧想嫁我,才是真的想嫁我。”

谢云苔拧眉低声:“净挑好听的说。”

“真的啊。”苏衔抿笑。

他其实并不怀疑她现下当真想嫁他,只是日子拖得越久他想得越多,时时担忧谢长远若真不点头该如何是好。

那日卫成说得不错,这样拖下去,平白被耽搁的是她。

于是他那天就在想,若当真另有旁人待她好,她就真不会动心么?其实也未可知。

按他的性子,入了他眼的东西他就不会拱手让人,此番却像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他边是拼命想把她抢回来,边是又跟自己说若另外有人待她好便也不错。

所以她说他近来没干好事是真的,他最近干得坏事可多呢。一边没碰过她的消息是他有意散开的,另一边,出面威胁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的事他也没少干。

大家都是与朝中有些渊源的人,近来弹劾他的人又多了。

但这些都无所谓,真让他烦躁的只是他心里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两样举动相互矛盾,又还是在控制不住的将两件事都继续下去。

谢云苔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看他,呢喃又说:“你就是瞎胡闹。”

苏衔一声低笑。

“画蛇添足就是你这样的吧!”谢云苔暗自撇嘴,“你又不怕我不要你了?”

“怕啊。”他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说着怕听来都成了并不怕。

可他心里怕死了啊。

谢云苔安静了会儿,想站起身,他就松开了她。她转向他,伸臂环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