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起,他便是传奇。

“你便是素七公子?”明梳行至屋前,向着屋内的人道。

屋内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睁着有些惺忪的眼睛看着明梳。

诗经说得好,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见这男子的第一眼,明梳便想到了这一句。

若说她家的白凰烛像水,清澈干净,那么这个男子就像是一块玉,温润涵养。

只是,这位如玉一般的武林盟主,为什么会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她?

“在下方才睡着了,没有听到姑娘说的话,姑娘能再说一遍吗?”盟主大人很坦白,也没有在意明梳的白眼。

明梳叹了口气,重复道:“你便是素七公子?”

“你不是知道的吗?”素七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茶杯道:“姑娘要喝茶吗?那边的桌上有茶,在下行动不便,姑娘要喝的话还得自己动手了。”他的语气淡淡的,却不是冷漠。

明梳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番,问到:“行动不便?”

“不错。”素七点头,指了指身下,“你没注意?”

明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素七身下坐的竟然是一张做工精致的轮椅,她方才只顾着打量素七这个人去了,倒也没看清。

素七丝毫不在意明梳异样的目光,指指旁边的门:“姑娘,你站在外面说话很累,进来说吧。”

明梳点头,离开窗户,推开了芜楼的大门,走了进去,直接说出了来意:“我的名字叫做明梳,此次前来其实是想借盟主之手为我找到一个人。”

素七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明梳姑娘要我帮你找的是什么人?”

“一个叫做明倾的男子。”明梳道。

素七动作一顿,微微低下头去看着桌上的茶杯,那里面,茶叶沉淀其中是一片深沉的褐色:“你们都姓明,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兄妹。”明梳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与哪个叫明倾的人之间的关系。

素七仍然看着茶杯,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明梳眼光灼灼的注视着他,一瞬也不肯移开:“你没有理由不答应我,因为我可以告诉你关于这次花家和红叶斋灭门的所有□,还有……乌衣教的一些秘密。”

素七终于将眼光自茶杯上移开,却仍是没有看她,而是朝向了窗外。那里,一棵梨树在晨光里摇动着叶子,树上的露珠熠熠生辉。

明梳却没有心情看梨树,心道你小子说话都不看人的吗……

“明梳姑娘。”素七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冽。

明梳微微一愣,还未开口,便听素七道:“明梳姑娘站我的后面来吧,芜楼来了一群客人,似乎不太友善。

他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寒光闪过,明梳还未来得及细看,便听见一声闷响和金属落地的声音,一支泛着幽幽绿芒的梅花针被素七宽袖一扫,坠落地面。

眼神微微一变,明梳后退了一步,向素七轻声道:“是神堂。”

素七点头,脸色依旧没变,声音里也是如梨花开落一般的淡然,他向着窗户之外,向着那棵并不算高大的梨树淡淡一笑:“神堂派来的是九大杀手?”

没有人回答他,唯一的声音是微风轻拂树叶的沙沙声。

但是明梳和素七都清楚,威胁在慢慢逼近,隐藏在暗处的杀手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随时都可能给你致命的一击。

这一次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传说中的素七究竟有何能耐了。明梳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武功不弱,但在暗处的九大杀手看来,仍是犹如待宰的羔羊。

阳光依旧温柔的洒在梨树上,只是风更大了,一些树叶在风里挣脱了束缚,缓缓坠落地面,光与影错乱交汇的瞬间,九枚银针分别从三个方向疾射而出,瞄准了素七身上几处大穴,而素七半身残疾,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明梳觉得她只看到了素七在银针逼近的同时双手同时探出,纤细白皙的十指看似只握过书卷,却灵巧无比,含着无与伦比的气劲硬生生劫下来自不同方位的九枚银针。

不过,神堂杀手显然也不会真想靠这些银针便能杀死名动天下的素七。银针在素七的气劲下偏向一旁,也在同时,一道黑影飞射入芜楼之中,竟是一张布满利刃的巨网!。

相公,一墙之隔

万象山庄内院发生的事外面没有人知道,众人仍在高谈阔论,等待着接下来的大会,等待着一见名动天下的素七公子。

落座已久的诡烛与离使趁此空闲好好的交换了一把情报,诡烛将神堂的秘密说给离使听,离使则告诉诡烛乌衣教的许多布局,两个人交头接耳不亦乐乎。

聊得已经差不多了,时辰将至,却仍是不见素七公子出现,只听得一些人不耐的嚷着,说素七公子架子有些大了。

诡烛闻言看了看渐渐升上去的太阳,歪着头问身旁的离使:“你觉得素七公子到了时辰还未出现,会不会有蹊跷?”

“自然事有蹊跷。”离使古怪的笑了笑,“方才走进山庄的时候,我便看到一个熟人走进了内

院,似乎就是去找素七公子的。”

诡烛低笑一声:“你居然沉得住气?”

“你以为呢?”离使摇头笑道,“沉得住气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也发现了什么,对吧?”

诡烛点头,神色有些严肃:“方才我才发现,万象山庄之中,混入了神堂中人……怕是针对素七公子而来的,这七天之中,江霍似乎已经去见过乌衣教的人了,并且神堂似乎与乌衣教达成了某种协议,武林盟主素七要对付乌衣教,神堂前来杀素七……离使,看来乌衣教已经相信江霍而不相信你了。”

离使点头,无所谓的笑笑:“我当着他的面带走了你,他不在教主面前揭我的短那才有鬼了。”

“你回不了乌衣教了。”诡烛说出这个事实。

“不错,不只如此,你想要通过我一探乌衣教的计划也被江霍那只老狐狸给打乱了。”离使分析道。

诡烛有些不理解离使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回不了乌衣教了,你不担心?这可代表着乌衣教已经相信了江霍的话,知道你已经与我一伙,背叛乌衣教了。以后……你的日子可就丰富多彩了。”

是很多彩,每天都得担心乌衣教的追杀。

离使撇撇嘴:“我是为了帮你才脱离乌衣教的,你是天下第一杀手,保住我的小命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诡烛眉毛一挑,这家伙还真会套近乎。

尽量避免碰到身上的伤口,诡烛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些,他轻轻喘口气道:“可惜我现在全身都是伤口,只要一动手怕是就要四分五裂了。”

“……所以?”离使眯着双眼,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诡烛脸上有隐隐的担忧,向着内院的方向看去,轻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神堂的九大杀手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不论是素七还是神堂九大杀手都没有出来,内院里面的战斗,怕是有些激烈。”

离使看了看诡烛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又看了看已经开始吃第四个苹果的重生,清了清嗓子道:

“又是那些个杀手?你要我去内院帮素七?”

诡烛点头不语,眉头微蹙。

“大爷你上次为什么就没杀了他们……”离使抚额长叹一声,认命的扛着伞往内院行去,在他的身后,诡烛嘴角微微抽动,喂喂,你曾经风雅的握伞姿势呢……

诡烛将视线自离使的背影上移开,向着还在啃苹果的重生道:“重生,你先回客栈等我们。”

“是。”重生低垂着眉眼,放下手中的苹果,起身离开。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诡烛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他们有的还在谈论着关于乌衣教重现江湖的事,有的已经不耐的向万象山庄的总管质问素七的下落了,那总管似乎已经派人去请素七出来了,只是不知为何,那人迟迟没有回来禀报,而素七,依旧不见踪影。

他留下了九大杀手的命,是不是其实害了素七呢?

诡烛有些无奈的想着,奴性吗?

明明巫音笛已经被他取回了,九大杀手已经脱离了江霍的控制,却没想到,他们仍然甘心被江霍利用,仍然不停的杀人。

从前在暮深院里,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大家就玩笑似地说,小烛不适合江湖,以小烛的心思,是理解不了那些人的想法的,他们有的残忍,有的乖戾,有的冷漠无情。

他想不通,只觉得江湖上许多的事他都想不通。

那么便不用想了。诡烛嘲讽似地笑笑,向着内院走去,苍白的脸上有着一丝愤怒,有着一丝疲倦,那疲倦淡淡的,却显得深刻。

也许那个人能够给他答案,从小都是这样,那个人从来不懂得如何微笑,却能够耐心为他解答许多的疑惑。

这一次,也应同样吧?

离使知道,先前他进入万象山庄的时候看见那个进入内院的身影就是他的小宫主明梳无疑,所以他才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了诡烛去内院帮忙。

他的小宫主,那个从来都大大咧咧的少女,如今也已长大了,只是背影,都是那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他还记得离开时的最后一眼,只有十四岁的明梳站在大门前默默的流着眼泪送他离开,一句话也没说,倔强的咬着双唇。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可还记得当年的景离?

离使的叹息声很轻,停下脚步,他默默观察着面前的院落。

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万象山庄内院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守卫,也没有发现神堂的杀手,整个内院安静得出奇。

离使皱了皱眉,向西边那条小径看去,没有记错的话,素七所居住的芜楼便是在那里。

瞥了一眼通向外面的那扇门,诡烛没有进来,离使眼睛微眯,心道那个天下第一杀手不来也好,凭他现在的伤势,来了也只是个累赘。他摇摇头,感慨自己也居然有些关心那个小子了,难道还

真是被传染了?

自嘲的笑了笑,离使走上了那条向西的小径,那个方向有神堂可怕的九大杀手,有神话一般的素

七公子,也有那曾经以为已经死去的明梳。

明梳此刻正站在素七的身后,专注的看着眼前这场战斗。

杀手的动作从不拖泥带水,明梳自认目力不错,却也只能看到几道黑影急袭素七,冰寒的利刃晃得明梳眼睛微微发痛,她觉得她似乎又看到了十七岁时那场厮杀,尸横遍野,似乎又是红叶斋的火场,血流成河。

努力甩掉脑中的幻象,明梳深吸一口气,努力帮素七观察四周的敌人——素七半身残疾,无法躲避九大杀手的攻击,只能硬接,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攻击的角度让人防不胜防,素七双腿无法行走本就示弱三分,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双方竟都无可奈何。

眼前的素七依旧端坐于轮椅之上,未曾移动过分毫,他本是穿着宽袖的雪白长衫,与九大杀手交手之中宽大的衣袖翩然而动,如舞蹈一般,确如所说飞袂拂云雨一般的飘逸潇洒。而他的脸色如常,依旧是淡淡的漠然,似乎眼前的九大杀手的攻击不过是春日里拂过的细雨,而他立于雨中,一派安然。

素七公子的风采吗?

明梳不经意的笑了笑,终于相信眼前这个淡漠的男子就是江湖中称之为神话的男子,他有一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行于色的气度,一种让人为之折服的淡然。

只是……

在这种时候气度这种东西又不能让眼前的杀手们弃械投降。明梳很理智的想着,而她也看出来了,就算素七的脸色没变,但额角沁出的细汗已经泄露了他的疲态。他始终是半身残疾之人,无法与常人一般。

明梳觉得有些头疼,在扬州城待了这么多天才见到素七,没想到事情都没谈完便遇上了暗杀,也不知是她的运气太差还是素七得罪的人太多。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帮不上忙。

不过明梳的苦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她抽出袖剑准备杀入战团碰碰运气的时候,一抹红影挟着力拔千钧的气势直直自窗外掠入,红影携带的气劲震开了一个黑衣杀手,落入地面的瞬间,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地板上裂开一道口子,而那红影直插地面,竟是一把红色的纸伞。

这突如其来的红伞打断了黑衣杀手的围杀,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

黑衣杀手们几乎都愣了片刻,随即袭向素七的却是更加狠辣的招式,他们见过这把红伞的主人,知道他一定是和诡烛在一起的,既然离使来了,那么诡烛也一定来了!

素七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他微微皱眉扫了一眼那把红伞,却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黑衣人的暗器已至眼前,素七长袖轻拂间已将那暗器拦下,又与紧随暗器之后的一名黑衣杀手缠斗起来。

只有明梳,呆呆的看着那把红伞,似乎眼前的打斗都不存在了,只有那把红伞。

是那个人,明梳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窗外传来一个人颇有些不满的声音:“真伤自尊啊,在下连武器都扔进来了,居然也没有人喊出在下的名字。”话音一落,一个人白衣长发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轮廓微微模糊,面貌并不出色,只是那双眯着的眼睛让人无法忽略。

“景离哥哥。”明梳的声音有些沙哑。

离使笑了笑,走过去安慰她:“小宫主,好久不见。我们等一下再叙旧……”他拍了拍明梳微微颤抖的双肩,转过头看着打得正高兴的九大杀手和素七,声音里有些戏谑:“当在下不存在吗,九位大爷?”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然掠出,提起了地上的伞,与那些黑衣杀手斗在了一处。

依旧站在素七的身后,明梳看着眼前与黑衣杀手相搏的素七与离使,莫名的有些想要流泪。

而她不知道的是,诡烛此刻就站在芜楼外的小径之中,远远的看着这一场战斗,看着屋中的人,神情不知是喜是忧,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此刻更是惨白如纸。而在他的身后,一人举剑而立,冰凉的剑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划破了他的皮肤,一缕艳红的鲜血顺着他修长的脖子缓缓淌下。

相公,终于相见

此时的芜楼之中,有了离使的加入,素七显得轻松许多,长袖在空中几度翻飞将黑衣人逼退至一旁,在他身旁的离使顺势将手中离魂伞撑开,伞中几缕利芒爆射而出,直袭黑衣杀手。

一名杀手闪躲不及,胸口正中一击,霎时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芜楼原本纤尘不染的地面。

眼见一人受伤而两名对手依然毫发无损,黑衣杀手们眼中狠色毕现,正待出手,却见听得一声闷响,一个人狼狈的被摔进了芜楼之中,这一变故引得众人放缓了动作向那人看去,一看之下,明梳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那被人狠狠摔进屋子的人脸色白得触目惊心,清秀的脸上满是疲惫,双眼紧紧闭着,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楚,脖子上一道伤痕正缓缓往外渗血,艳红的血染在他苍白的脖颈上,如此凄艳。

那一瞬间,明梳只想尖叫,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奔过去抱住了他,声音颤抖的喊着:“败家子,你怎么样……”怀中的人没有回答她,双目仍然紧闭,只是眉头似乎皱的更紧了。

从那一天败家子将她赶出红叶斋以后,两人终于重逢,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形。

明梳很想哭,她发现只要是关于败家子的事她一碰上都会失了分寸,慌了手脚,她伸手把了白凰烛的脉,脉象微弱至极,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头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明梳愤怒的抬起了头,直视门外站立的那人。

离使和轮椅上的素七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一看之下离使眼睛眯得更细了,握伞的手微微紧了紧。

却不想有人的反应比明梳更大——素七微楞之后神情突然大变,原本云淡风轻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冽,整个人散发出诡异的危险气息,声音冰寒无比,素七冷冷看

着门外站立之人:“是你伤了他?”

门外之人呵呵一笑,缓缓走了进来,黑衣银发,右眼被垂下的一缕头发挡住,正是乌衣教八使之首的乾使,他瞥了地上虚弱无比的白凰烛,懒懒笑到:“这家伙太脆弱了,方才在门外居然想要拦住我。”

“你竟然敢伤他?”素七的声音更为寒冷。

不过乾使并不恐惧,他挑衅的看了素七一眼,又看向对他怒目而视却一言未发的明梳:“看来这小子很重要了,我倒是很好奇这小子究竟是何身份,竟然让你们如此紧张……若我说方才进来之前我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你们又待如何?”他没有见过白凰烛与明梳,并不知道白凰烛究竟是什么人。

他一句话出口,不管是明梳还是素七眼神都变了。

离使面色复杂,正待开口,却见九大杀手眼神凛冽,蠢蠢欲动,他向他们冷笑一声道:“如果我是你们,我现在肯定不会乱动。”谁知他话方一出口,九大杀手便已腾身而出,向着越显冷厉的素七急袭而去,素七不见回头,周身真气暴涨,只见一阵衣袂翻动,九个黑衣人竟同时跌出,狠狠撞向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骨头碎裂之声。

九大杀手的惨呼声传来,看得乾使心中发寒。看着如此威势的素七,他本已有些恐惧,却见素七脸色突然一白,鲜血自唇角缓缓淌下,立刻明白过来方才素七为了最快的解决九大杀手竟不惜自伤身体。他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自身便已窜前一步往倒在明梳怀中毫无意识的白凰烛抓去。

在他看来,既然在他们看来那个小子如此重要,那么只要抓住了那个小子,一切便在自己的控制当中了。

思虑至此,乾使出手如电,素七苦于下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乾使接近白凰烛,离使亦是相隔太远一时来不及阻止。唯一反应过来的是明梳,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白凰烛,一掌向乾使袭去,乾使立即变招向明梳一掌拍去,明梳心中一寒,明知自己不是乾使的对手,仍是咬牙硬接。

她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躲,她若是躲开了,那么白凰烛必定会落入乾使之手。

两掌相接的瞬间,明梳只觉得气血翻腾不止,不过片刻之间,乾使突然身形一颤,明梳只觉得对方真气稍滞,还未来得及弄清楚情况,乾使已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在他的腹部,有一道利器划开的伤痕,深可见骨

明梳这才发觉,怀中的白凰烛已经睁开了湛亮的双目,眼中有着一丝愤怒,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黝黑古朴的匕首,刃尖染着鲜血,正缓缓滴落。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白凰烛动武,但在见过言幕瑟听他说起从前的白凰烛之后,她便猜测白凰烛的武功应该不差,可她没有想到白凰烛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境界——与乾使对掌的刹那她竟没有看到白凰烛的动作乾使就已倒下。

不过明梳并不在乎这个,她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相公就够了。

“败家子……”眼见乾使再无行动能力,明梳终于放松下来,想起方才乾使所说的话又急急向着怀中的白凰烛道:“那个家伙给你服了什么毒,你没事吧?”

白凰烛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轻轻摇头,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忍不住低呼一声:“明梳,痛……”明梳一愣之下向他身上看去,这才发现他一身的青衣此刻已斑驳一片,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地面。

白凰烛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倒霉的病人,明明已经虚弱得抬不起一根手指了,他的娘子大人却在看到他醒来以后就长舒一口气,然后拉着爱眯眼的离使走出了房间,留下他眼泪汪汪的看着一脸漠然的素七。

“她是你娘子?”素七淡淡道。

白凰烛勉强从老婆被夺的危机感中回过神来,有些犹豫的道:“是啊……明梳她来找你,不会是……”

“她什么都不知道。”素七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又道:“别担心了,景离抢不走你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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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凰烛微楞:“景离?”

“也就是乌衣教离使,景离是他的本名,他曾经是江湖四大传奇之一的揽月宫的人,而你的娘子明梳则是揽月宫的小宫主,你昏迷的这两天他们将事情都告诉我了。”素七看了窗外正在交谈的明梳与景离一眼,又转过头直视白凰烛双目,神色有些严肃。

白凰烛似乎没有注意到素七的神色,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明梳与景离的真实身份,只轻声问道:“两天?我已经睡了那么久了?”他并不在意明梳究竟是什么身份,就像明梳也不去在意他的身份。

素七点头:“是啊,明梳还在意着那个乾使说的话,知道他给你下了毒,担心得这两天都没合眼。我告诉她一般的毒对你没什么作用她也不肯相信,一直到你醒来才放心的出去和景离叙旧,想来他们分离很久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