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眉全答应了婆婆。她每日白天读一会书,不懂的地方留到晚上向丈夫请教。萧砚泽再不济,应付目前的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另外教她识字断文的时候,贴靠的近,他对她做不了什么,但搂搂抱抱,亲昵一番也能解解馋。

临到年末,各柜拢帐,萧砚泽早出晚归,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往往精疲力尽,没力气琢磨亲热了,寄眉暂时落得个清静。

这天晚上,他归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一觉了,听到动静,坐起来等他进屋。他一进来就靠到火盆前烘手,不住的念叨:“可冻死我了,你没事可千万别出去乱逛。”

她坐在炕上,柔声问他:“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叫人把饭菜热热。”

砚泽这会已经暖和过来了,笑着摇头:“不用了,大晚上的折腾。”一边脱了衣袍,一边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我见你秀色可餐,我享用你,行么?”

“…”她抬眸笑看他:“可我现在这样不和你胃口吧。”

他在她胸上摸了把,又滑到她腰际:“谁说的,肥瘦正好,肥的地方肥,瘦的地方瘦。”先含住她的耳垂,复又伸舌她耳蜗内卷了一下,嗅着她的芳香,惨然道:“我这是抱着金砖挨饿,能看不能吃。”

她躲开,往被子钻了:“…金砖说她困了,现在要睡了。”砚泽撇撇嘴,叫人打水伺候了自己漱洗,折腾了好久,才上炕陪她躺下。砚泽抱着她揉弄了一会,过了过手瘾,也睡去了。

翌日,他眼皮发沉,一睁眼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一摸额头略有发烫,他咧咧嘴,心道不好,外面还有几桩大事等着他办呢,千万不能生病。可惜他刚坐起来,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地转天旋起来,脑袋里像灌了铅,木讷极了。

这时寄眉也醒了,见丈夫皱眉扶额,关心的凑过去:“你怎么了?”

他眨眨眼:“不要紧,可能是昨夜冻着了,一会喝口热汤就好了。”一眨眼不要紧,竟然眨出了满眼的金星。于是抓着妻子的胳膊改口道:“…我觉得一口热汤可能好不了,你派人去二门外告诉天冬,如果我今天到时辰不出现,就让各掌柜的先回去罢。”

寄眉忙叫来金翠,叫她带话出去,她则给丈夫盖好被子,心疼的道:“一会叫大夫过来看看罢,你赶快好起来吧,你这样的,真叫人难受。”

他笑道:“唉,可惜我病了,你又不方便,否则你看今天外面疾风大雪,真是腻在一起的好时候…”话音才落,他吸了吸鼻子,赶紧侧身掩口,打了个喷嚏,然后自己叹道:“算了,我还是别想这些不着调的事了。”

吃过早饭后,砚泽自称周身发冷,寄眉很贴心说可以给他暖身,但是他又说怕她传染给她,叫她理他远点。于是她只好坐到炕沿去,结果他就一脸‘哀怨’的看她。

正此时,金翠大步走进来,瞅了瞅养病的萧砚泽,嘴巴一瘪:“上房来人,让您们二位过去。说出了大事,来了重要的客人。”

砚泽鼻音厚重的道:“年关哪里来的贵客,不是讨债的就是赖账的。”但爹娘叫他们过去,不得不从。寄眉担心他:“你要是难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搂着她,笑嘻嘻的道:“我身体好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眉梢一挑,瞅着她满眼亮晶晶的‘淫光’。

“…”她点头,还有心思调笑,还是病的不厉害。

砚泽穿戴好,带着妻子飘飘忽忽的往上房去了。才一进门,就听里面有女人呜呜的抽噎声,他竟然一阵耳鸣,待回过神来,低声问妻子:“是有人在哭吧。”见妻子点头,他才暗松一口气,不是自己幻听。

两人心里都奇怪,究竟是谁人在哭。这时香梅从里间出来,带他俩进去。寄眉一进屋,就见婆婆周氏正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妇人对面垂泪。那妇人皮肤白皙,端庄秀丽,但神态哀然,眉眼间带着浓浓的憔悴之色,一看便是是平日养尊处优的人,突然遭遇了变故。

“表哥!”

这时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呼唤,传进砚泽跟寄眉耳中。寄眉一愣,这里难道还有谁跟谁是表兄妹的关系么,循声望去,原来是那妇人身边,一个容貌俏丽的少女唤出的来的。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明艳动人,眸中含泪,更显得明眸熠熠,仿佛一汪闪闪流动的秋水。

萧砚泽揉了揉眼睛,去看跟母亲对哭的妇人:“姨妈?”

寄眉明白了,这妇人是婆婆周氏的姐妹,这年轻女子是她的女儿,自然也就是丈夫的表妹了,确切的说是姨表妹。

这时周氏拭泪抬头,对儿子道:“这是你三姨妈,还认得么?”

“记得,前段日子多亏姨妈您的自鸣钟,否则牛将军的贺礼可要难为坏我们了。”他三姨妈,嫁给了东南一位姓董的大户,依靠官府,弄些所谓的‘海货’上岸贩卖,自鸣钟就是其中一件。他记得董姨妈有个叫华珠的女儿,看来方才叫他表哥的姑娘就是了,他于是侧头看她表妹:“华珠?”

华珠红着眼睛,起身施礼:“见过表哥。”又朝寄眉欠身道:“这位就是表嫂吧。”

寄眉规矩的轻轻道了声:“妹妹。”便矗立一旁,等着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砚泽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氏一抿唇,止不住的眼泪:“你姨父亡故了…你姨妈和你表妹孤苦无依,到咱们家来避避难。”

砚泽不解,姨父死了,为何要到他家避难?正纳闷,就见外面急急忙忙跑进来个没见过的丫鬟,哭道:“夫人,小姐不好了,小少爷又晕过去了,您们二位快去看看吧。”

董姨妈和董华珠便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哭着往外走,周氏也哭着跟了过去。砚泽和寄眉一头雾水,两人正想跟过去,突然砚泽愣了愣,侧身打了个喷嚏,然后扶着寄眉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先别动,让我扶一会,方才那喷嚏,险些把脑子喷出来。”

“…”她担心的道:“咱们赶紧回去吧,你都病成这样了。”

他一副‘我无药可医,你不要再浪费时间救我’的模样:“唉,回去也好不了。我猜这病根是内火旺盛,又遇外寒,两相交汇,邪病入体。”摸着她的脸颊道:“你说这内火是哪里来的,又如何能消的了?”

寄眉踮脚摸他的额头:“呀,这么烫,你都烧糊涂了吧,快别说胡话了,咱们快回去。”

这时,就听屏风后有人咳了一声,砚泽和寄眉循声望去,见萧赋林背着手从后面出来,他俩赶紧松开手,分开站着了。

萧赋林看了眼外面:“人都走了?”

砚泽吸了吸鼻水:“…说是小少爷晕倒了。爹,这小少爷是哪位?我记得姨妈只有华珠表妹一个女儿。还有,姨父是怎么离世的,又为何到咱家避难?”

“这就是我刚才避着,不想见你姨妈的原因。你姨父是横祸死的,他那些个兄弟虎视眈眈的等着分他的家业。你姨妈变卖了田产地业,带着银子和你表妹逃也似的离开当地,投奔咱家来了。刚才病倒那个小少爷,是你姨父一房小妾的儿子,幸亏有这么个儿子,否则不等变卖家产,就得被兄弟们把家产夺了。”

“…”砚泽觉得父亲也没说清楚:“姨父是哪种横祸离世的?”

“唉,他做的不是干净买卖,常在河边走,一朝湿了鞋。那些海上来的东西,偷偷摸摸的几经人手,你欠我的银子,我欠你的祸。其中多少笔乱账,就不说了,反正是得罪了其中一个亡命徒,找了你姨父的麻烦,伤的太重,人没救回来。”萧赋林道:“还是咱们家做干净生意,钱来的安稳。钱来的快,命去的也快。”

砚泽纳闷:“姨妈为什么不去舅舅家?”母亲的娘家兄弟虽说生意不如萧家大,但也有摊子事业。

“哼哼哼。”萧赋林露出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那是因为你舅舅家没合适的儿子女儿给她们算计!”

寄眉暗暗咧嘴,看来董姨妈是准备把华珠嫁进萧家,或者让那位小少爷娶个萧家的女儿,攀上女儿亲家的关系,找个栖身之所。这的确是条办法,要不然孤儿寡母的,带着无数家资,外面有虎视眈眈的董家兄弟等着吃了他们,不找个依靠,的确没法过日子。

“…”砚泽也同意他爹的看法,不住的点头:“确有可能。”

萧赋林道:“你娘想留他们,我可不想,你也少搭理她们,过段日子见没机会,人就该走了。”连桥在世的时候,据说里外说了算的,全是他媳妇。不管谁家找了这么个亲家母,都够受的。况且董家那边也不好项羽的,兄弟间有账目银子没算清,董家母女带银子远走了,早晚要上门来要钱,到时候可是个大麻烦。

“我看华珠也到年纪了,没找婆家吗?”

萧赋林连连叹气:“你姨父遭难那天,就是跟他亲家和未来的女婿喝酒,三人谁也没逃了。这事闹的很大,官府压着不让走漏消息。直到前段时间,调兵把匪剿了,你姨妈才匆匆收拾家当直接逃奔咱们这来了。”

寄眉抽了口冷气:“够惨的…”

砚泽大一早听了这么多惨绝人寰的消息,这会也郁闷。但他和姨妈表妹自小没见过几次,关系疏远,如听陌生人的不幸,感慨了几句,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萧赋林看出儿子病了:“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和你媳妇先回去罢。”

砚泽道:“我回去了,姨妈回来要怪我不懂礼数,不敬长辈。”

“唉,那董家儿子是个风一吹就倒的,你姨妈和你娘在那边忙乎,不知要几时才能回来,你又病着,不适合过去,先回去罢,会去罢。”待儿子和儿媳妇回去了,他则装作刚从外面回来,去那孩子处瞧了一眼,被几个女人哭的头大,赶紧又走了。

回到自己屋后,砚泽鼻子不通气,嗓子发紧,老老实实的喝了汤药,躺下休息了。寄眉则守在一旁,与他轻声说话。

砚泽笑道:“刚才华珠叫我一声表哥,把我叫懵了,我心想我表妹在我身边,我又哪蹦出来个表妹?”

“你心里有我呗,都不记得别人了。”寄眉瞅着他的眼睛笑道:“你看你,生病了,话还这么多。”努努嘴:“别说话了,休息吧。”

砚泽听话的闭上眼睛,安静的躺了了一会,忽然睁眼道:“你说华珠订婚了没有,若是订婚了,她未婚夫死了,她几乎可以算是嫁过一次,如今是个寡妇。她还有父孝在身,谁想娶她,也得等年头。这娘俩都死了丈夫,可真不吉利,难怪我爹不想接纳她们。”

“命运如此,又不是她们想的,孤儿寡母的,任谁看着都要说可怜。”寄眉叹道。不过董姨妈现在腰缠万贯了,那儿子又不是亲的,恐怕多数银子要留给女儿和女婿。

他瞄着妻子,见她垂首颦眉间的略带忧愁,明艳间带几分我见犹怜的可人颜色,心头一热,爬起来在她唇上吻了下:“寄眉…我…想…”然后就见妻子瞪大眼睛愣愣的看他。他只觉得鼻腔内一股热流,低头见褥子上落了滴殷红。

下面不流,上面流。他摸了下鼻血,给妻子看:“你瞧瞧,看我憋的,你是不是得想个办法?”

第六十章

寄眉自从有了身孕,表哥在她心里早就往后排去了,此时只觉得他麻烦,不想应付他了。她掏帕子给他擦鼻血:“好的,我想…我觉得你是睡热炕,上火了。从今晚起,咱俩分开,你睡炕梢去。”

他握住她的手,往她脖子那嗅了嗅:“装傻是不是?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那她索性装傻好了,眨眨眼,不解看她:“我怎么了?”

他揩着她光滑的脸颊:“当然是怕你伤心,我忍着不去碰别人,我辛辛苦苦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也该稍有感动了?”手向下搂住她的腰:“我之前亏欠了你,想现在尽可能的弥补你。”

寄眉其实不大懂他的意思。刚成婚那段时间,他对她冷嘲热讽,可以算是他亏欠她的。但所谓的弥补是他在她怀孕这段日子‘守身如玉’‘忍饥挨饿’,这都哪跟哪儿呀。不过,他既然送出了‘这份情义’,她就接着好了。

她莞尔:“你的意思是,以后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只有你我吗?”

“你愿意么?”他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低声道。

决定权在他,女人哪有选择的余地,她又不能找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男人。寄眉笑:“本来就只有咱们两个人,姨娘通房压根不能插在咱们中间。”一般来说小妾通房是不能干涉男女主人的关系的,但事无绝对,碰上强悍的妾室,往往能叫正妻着实痛苦一番。

萧砚泽觉得她有道理,挑挑眉笑道:“那倒是,不过,我连妾也不纳了,你开不开心?”

她一撅嘴:“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他再忍不住,抱住她滚到一起,含着她的耳垂低语:“你在讨好你,你听不出来么。我说这么多好话,你却还无动于衷,你是想逼死我么?金子银子你都有了,我再能给你的,也就只有这片心了。”

“…”她一双明眸,清清亮亮的。心里忽然涌起那么一丝感动,像表哥这种人,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为了叫她服侍他,也是动了心思的。甜言蜜语不能当饭吃,但偶尔听一听,愉悦身心也是不错的。

砚泽这时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我现在说这些,好像我是为了达到目的,故意甜言蜜语似的。”

她笑着摇头:“我知道你只是有感而发,我是你的妻子,为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说完,缩了缩脖子羞答答的笑道:“…不过,这次,我再咬到你,可不许怪我。”

他瞅着她道:“我不会怪你,但也请你千万小心。”

她抿嘴偷笑,点了点头,去解他的裤子,突然砚泽摁住她的手,笑眯眯的道:“一想到你眼睛好了,能够看到,还让你这样…”摸了下鼻尖,假惺惺的道:“我还真点不好意思。”

“…”寄眉眯着眸子:“那算了。”

砚泽赶紧道:“别!”然后笑眯眯的等着她行动。

她之前懒得顾及他,所以明知道他憋闷的难受,但他没开口,她就假作不知,放任不管。但这会,他求她了,她就按他说的做了。之前眼睛看不到,都替他做了,如今眼睛能看到,自然不在话下。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没招惹她,于是也就没捉弄他。

事毕后,叫人进来,寄眉做了清理,他满怀‘感激’的将她搂在怀里,不住的道:“眉儿真好,眉儿真乖。”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下,然后盯着她的眼睛看,良久又笑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她没吭气。这时砚泽笑着把人往怀里又揽了揽,心满意足的睡了。烦心事先抛掷一旁,这一刻,享受温馨幸福。

转天,砚泽退了热,按照寄眉的话说,又恢复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色鬼’。最近事情多,每天早出晚归,有的时候能回来的早,也要拖到天擦黑,全因他记得父亲的叮嘱,避免给母亲问安的时候,碰到董家母女。

这日飞飞扬扬的下了一天的雪,傍晚回来的时候,见妹妹舒茗从自己院子出来,她脚缠的越发好了,因为最近半年走路越发困难了,进出全要奶娘抱着。

舒茗攀着奶娘的脖子,见了哥哥,乖巧的竟要下地。砚泽高兴的摆摆手:“行了,老实别动了,天寒地冻的,赶快回去吧。”往里自个院子瞅了眼笑道:“来找你嫂子下棋吗?”

舒茗撇了撇嘴,扭了扭身子道:“不是下棋,就是出来溜达溜达。舒蓉跟华珠整日哭哭啼啼的,好烦人的。”

华珠和舒蓉差两岁,她俩有话说,况且她俩都是未出阁的女儿,其他女眷皆是人妇,走动不大合适。砚泽道:“舒蓉不是挺爱说爱笑的么,跟着你董表姐哭什么?”

舒茗撅嘴气哼哼的道:“反正我不喜欢华珠表姐,她什么时候走呀?她到哪哪都乐呵不起来。行行行,就她死爹了,在她面前就不能笑吗?!”

“呦,火气不小啊你。”砚泽看了眼奶娘。

奶娘也很无奈:“董姑娘常和舒蓉小姐走动,今天俩人又说梯己话,咱们小姐在一旁逗猫笑了声,那俩人就…”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自明。

“就凶我!哼!”舒茗气鼓鼓的道:“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奶娘道:“老奴就带小姐出来透透气,来大少奶奶这儿坐一会。”

这时砚泽侧身看到舒茗身后的小丫鬟捧着个翡翠笔屏,这笔屏今早还摆在寄眉案头的,这么快就易手了,他哭笑不得:“你真是贼不走空啊,每次到我这来,你都得顺走点东西。”

舒茗扭了扭脖子:“嫂子给我,怎么能说我是贼?!我也不是谁的东西都要,华珠姐姐的东西,我还不稀罕呐。”

砚泽道:“嗯嗯,我们给你东西,还得看大小姐你的脸色。对了,你为什么不要华珠的东西?稀奇。”

“就她漂亮,就她脚缠得好,就她的东西好,嘁,当她是谁啊?”

“…”明白了,来个处处强过她一截的表姐,妹妹嫉妒了。他叹道:“你可真难伺候,大脚的你不喜欢,小脚的你也不喜欢。”

舒茗搂着奶娘的脖子,委屈的道:“谁说的,我可喜欢嫂子了呢。”

这时嗖的吹来一股冷冽的风,砚泽便不跟妹妹说话了,对奶娘道:“外面冷,带她回去罢。”奶妈便抱着舒茗小姐走了,当然还有那笔架。

砚泽一边往院子走,一边摇头想,妹妹这样子,再不管教好,以后可怎么嫁人,嫁人可怎么了得,见谁的东西都想往兜里揣。

进屋后,见妻子在坐在软榻上看书,他一把将书抽走:“你怎么又给舒茗东西,把她惯坏了。”

当然是为了拉拢小姑子了。寄眉温笑道:“我可怜她缠脚辛苦,见她这么点个小孩子,整日愁眉苦脸的,我就忍不住对她好些。不就是些物件么,她开心就好了。”

“你倒大方,对谁都好。”

“但我对你更好,不是么。”寄眉把书拿回来,指着其中一个字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瞅了眼:“不知道。”

寄眉哦了声:“那明天去见老太太,碰到舅舅,我问他好了。”

于是萧砚泽赶紧改口道:“认识,认识。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就是说挽髻时,就要想到心是否与髻一样端正;束鬓时,就要考虑你的心是否与鬓发一样整齐。”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知道?”

“没看清。”他笑道。

寄眉狐疑的嘀咕:“一听我要问舅舅,你突然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把我眼睛治好了,是我的大恩人,为什么连他也提防?”

砚泽道:“不是提防他,他确实爱管闲事。你明天若是去问他问题,他一定以为我不学无术,不能帮你解答问题,转过头来就得教训我一顿,你信不信?”

“…不信。”她咯咯笑道:“得试试才知道。”

他搂着她,嬉闹道:“想故意坑我是不是?”在她身上乱摸,抚到她小腹,反复来回了几次,才笑道:“昨天我娘还说,叫你少吃点滋补品,否则胎儿太大了,生起来困难。”

寄眉认真的点头:“嗯,恐怕婆婆这是经验之谈。”

“呦呵,顶嘴是吧?”顾及她的肚子,不敢闹的太厉害,还咬了她的唇做惩罚。

翌日,风雪过后,天空放晴,砚泽把寄眉带到老太太那里就出门办事了。

寄眉来的最早,老太太刚醒,她陪老人家吃了早饭,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平日这时,舅舅应该过来了,但今日人却迟迟未到。正纳闷的时候,周氏领着华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萧赋清。

寄眉心道奇怪,这三人怎么凑到一起了?

“太太,舅舅。”她起身给两人问了安,又看董华珠:“董姑娘。”

董华珠面容愁苦,一身素服,更显得清秀可人,她礼貌的唤了寄眉一声表嫂,便去给老太太问安。寄眉发现她往老太太身边走的时候,腿脚似乎不大方便,有点跛脚。她这个岁数,脚早就该裹好了,不会像舒茗那样,一碰地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