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只感觉四周的景物模糊了,他深吸着气,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听到苏乔最后补充了一句:“所以,她离开你,应当是打算把孩子生下来,等到孩子生下之后,再把孩子交给你来抚养!”

夜北溟似置身于冰窖,被这个消息惊得全身被冰冻住,大脑一瞬间空白无法思考。

他似乎还无法消化刚刚得到的这个事实。

他的小瞳,不是因为生气离开的,而是因为…她不想让他跟她一起痛苦,所以才会离开的?

不不不,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扭头,从齿缝中吐出威胁的话语:“苏乔,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苏乔双手指天:“天地良心,关于病人的病情,我是不会扯谎,就是因为她体内的那个毒,才能与柳千莹身上的毒素相克!”

夜北溟的心中电闪雷鸣,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慌了、怒了、怨了。

她宁愿躲着他,也不愿意他同她一起面对吗?在她的心里,他就这样不值一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心甘情愿与他就这样永别?

她不仅无情,而且还很自私。

地狱鬼影,该是冷酷无情的。

俊美的容颜,渐渐出现破损的裂痕,天地万物都为之惊悚。

他白着一张脸,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笑问:“苏乔,你骗我的对不对?”

苏乔肯定的摇了摇头:“这是真的!”

他一把抓住苏乔的衣领,阴狠的将他扯近,猩红的眼狂怒的突起,撕心裂肺的痛喊:“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

一滴悔恨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的小瞳,独自承受怀有身孕并将失去生命的痛楚。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她有事,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连他最信任的人也骗了他!

他还…他还误会她。

被夜北溟强劲的力道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苏乔依然能保持镇定的冲夜北溟微笑:“别激动别激动,这也是她求我不让我说的,我觉得…”

苏乔垂眸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另一件事也告诉他,反正已经无法再瞒了:“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

苏乔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眼神示意夜北溟把他放下来。

但是,夜北溟似乎不买账,手指掐住他的脖子掐得更紧。

他的双眼通红,手指的力道越来越紧,失去了理智的他,根本没有打算放掉他的打算。

该死的!失策!

别以为他苏乔就是好欺负的。

眸光一转,苏乔一抬手,洒出白色的粉沫。

下一秒,原本还死卡住苏乔脖子的夜北溟,被迫松开五指,去拂脸上的白色粉沫。

终于得到自由了。

苏乔大口呼吸。

一转眼,擦掉了白色粉沫的夜北溟又要作势上前。

“停!”苏乔急忙抬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我要告诉你的是,柳千莹的病,我只能帮她延续半年,你掐死了我,就没人帮她续命了,半年后,假如还是找不到晏紫瞳的话,她也会…”

后面苏乔将话隐了去,给了夜北溟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那么多事实,夜北溟脸白的颓然把自己的身子扔到椅子上。

终于不发疯了!

苏乔出门去,嘱咐门外的文俊和厉扬两人好好看着夜北溟,以免他做出自残的行为。

小瞳,我来找你了(上部完)

()太阳渐渐向西边倾斜,也将夜北溟孤单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越来越长,他的身影投注在墙上,更是映出他冷硬的侧部轮廓,和他脸上的伤痛。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握住椅子扶手的手指因用力泛着丝丝白色。懒

他的小瞳走了,刚刚失而复得的柳千莹也被告知只有半年的寿命,承受不住双重打击的他,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没用。

柳千莹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因当初她带给他好多快乐,她是他的过去。

而他的小瞳,是带给他温暖的人,让他的人生重新有了希望,是他的现在和将来。

老天爷这么残忍,要把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全部夺走。

文俊因为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留下厉扬一个人守在兰亭阁,突然墙外一道人影闪现了又消失,他眸子一冽,举剑指着墙头便是冷喝:“哪里走!”

冲动的厉扬,拔地而起,往墙外冲去,眼见那人影往不远上的拐角闪去,他一拧眉,又赶紧追上去。

厉扬才刚刚离开,一道纤细的人影伴随着夕阳站在了窗子外面,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椅子上悲伤的夜北溟,她的心弦一动。

现在的他,是最脆弱,也是最容易让人攻击他的时候。

她跃进了窗子内,坐在椅子上的夜北溟仍然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盯着门外,好似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了房间。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假的柳千莹。

五年前,她被柳千莹所救,得知了柳千莹与夜北溟之间所有的故事,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夜北溟,可是苦于没有接近夜北溟的机会。

半年前,她接到一个任务,就是杀掉夜北溟。

她本不想接的,可是…她更不想让别人有机会杀掉他。

再加上她与柳千莹的外形极为相似,她便找了易容高手,把她弄得跟柳千莹一模一样,然后再接近他。

一开始,他就对她很冷淡,可是,这并不影响她对夜北溟的爱,更不惜伤害他身边的人,只为了得到他。

坏就坏在那个夏东瀚,居然掳走了晏紫瞳,还让她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真正的柳千莹,害得她希望落空,不得不逃开第二山庄。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机会再跟他在一起。

可是,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一把明亮亮的匕首从她的衣袖中抽出,剑锋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她狰狞着脸,一步步的向毫无反应的夜北溟走近。

在距离夜北溟只有一米的时候,始终一动不动的夜北溟,突然低哑着嗓音吐出痛苦的话语:“你知道一个人心痛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嘎?假柳千莹愣了一下,握住匕首的手,掌心中渗出了密密的汗水。

看到这样悲伤的他,她心里竟有些不忍。

他在心痛。

是在为谁心痛?为了晏紫瞳,还是柳千莹?但是不可能会是她。

“地狱鬼影,会心痛吗?”假柳千莹讥讽的出声嘲弄。

夜北溟自嘲一笑,眸中一痛,沙哑着声音失落的答:“是呀,地狱鬼影,我是地狱鬼影,怎么会心痛!”

他的眼睛看向她,冷声质问:“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心痛?”

心弦被触动,假柳千莹咬紧了下唇,握住匕首的手垂下,缓缓向他靠近,温言轻语:“北溟哥哥,你不要心痛,没有了她们,你还有我呀!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

“一辈子?”

“对!”假柳千莹欣然的点头,激动的回答:“一辈子!”

一辈子!

看着那张酷似柳千莹的脸,夜北溟幽暗的眸中,渐渐的笼罩着一层冰冷和残忍,眼睛倏的眯了起来,突然他一把卡住假柳千莹的脖子,看着她痛苦的憋红了脸,夜北溟眼中映出噬血的猩红。

“陪我一辈子?你也配?”俊美的脸上,两排洁白的牙齿,如野兽的镣牙般,一颗颗的散发出狰狞的光芒,让人看了浑身发抖:“假如不是你,千莹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痛楚,假如不是你从中捣鬼,小瞳说不定现在还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你让我失去了妹妹,还失去妻儿,你觉得,你还配陪我一辈子?”

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针扎在假柳千莹的心上。

“不,你听我说,那是因为我太爱你!”假柳千莹心慌的冲夜北溟解释,畏惧于他脸上突现的杀气,浑身禁不住的瑟瑟发抖。

“爱我?”性感的薄唇勾起邪戾的弧度,俊美的脸妖冶而慵懒,他细眯起眼,手指按住她颈间的大动脉:“那就证明,你有多爱我!”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假柳千莹心慌的想着。

更让她失望的是,他不打算爱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手辣无情。

假柳千莹狠下心,抽出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向夜北溟的身上刺去。

预料之外的,匕首并没有刺穿夜北溟的皮肤,她的手腕被人紧紧的握住,喉间那只卡住她喉咙的手扼得更紧,她痛苦睁大了眼睛。

他的脸逐渐靠近,她闻到了地狱里噬血修罗的气息。

“原来,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夜北溟冰冷的气息砸在她的脸上。

下一秒,他的手腕迅速翻转,她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她想要刺进他心脏的匕首,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卡住她喉咙的手缓缓放开,她得到了呼吸的自由,但是身体的热量在缓缓流失,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冷。

厉扬满头大汗的赶了回来,一进门便看到这副画面,吓得他赶紧拱手向夜北溟请罪:“都是属下不好,刚刚属下…”

“把她扔出去,不要让她的脏血污了小瞳的地方!”夜北溟连看也不屑看一眼沿着墙面缓缓跌落的人儿。

“是!”

假柳千莹后悔的看着夜北溟,她不该希冀他会对她有感情的。

“夜北溟,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这辈子得不到幸福,我诅咒你!”

夜北溟听了后冷笑:“那么我告诉你,你诅咒成功了!”

这辈子没有晏紫瞳,他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

转眼间,重新选举第二山庄庄主的时间就到了,这天第二山庄内热闹非常,不过,大多都是往松苑去恭贺萧逸廷的,萧逸廷同众人客套完,便来枫苑寻夜北溟,却未见夜北溟的身影。

第二山庄的议事厅。

萧逸廷暂时庄主之职,所以他坐在主位之上,除了左侧首侧的位置还没有人坐,两边的座位,还加了一百多个座位,全坐得满满的,包括柳红梢、孟雪雁母子三人都在座。

一名中年主事,手上托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木盒子上面开了个拳头大的口子。

主事清了清嗓子,大方的在众人面前摸着自己寸长的胡须娓娓开口:“只因庄主关心第二山庄的生意,而庄主临终之前留下遗言,必须要所有的管事一致选出合适的人选,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场选举大会,各位都是第二山庄内的管事,这场选举勿必公平公正。”

大厅内,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萧逸廷的嘴角始终挂着自信的微笑。

孟雪雁冷着一张脸,因为她的儿子肯定没份。

柳红梢倒很平静。

主事又道:“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一张纸,请大家在纸上写下你们心目中未来庄主的名字,然后投在这个箱子里!”主事晃了晃手中的箱子。

众人点了点头。

主事大声宣:“现在开始!”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嘎然而止,众人纷纷低头拿起自己手边的纸笔,开始在纸上写下心目中的名字。

一时之间,议事厅内只有毛笔在纸上刷刷的写字声响。

整整一刻钟后,主事微笑的喊:“现在大家都将纸折叠好,我要收了!”

主事捧着箱子,挨个的走过每个人的面前,众人动作一致的把自己写好的纸条放进主事捧着的箱子中。

萧逸廷身边的冷雨执笔,风绝站在主事身边。

“冷雨会写以“正”字代表票数,票数最高者,当选第二山庄庄主。”

众人点头,下面风绝便将手伸进主事的箱子,从里面拿出纸张,当众宣读纸上的名字。

时间在指尖流逝,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所剩的票已经无几。

让人惊讶的是,夜北溟同萧逸廷的票数竟然相当。

萧逸廷有些慌了,诧异于会有这样的结果。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票,而夜北溟与萧逸廷的票数,以六十六票持平。

风绝的伸又伸进了箱子中。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大厅,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静得似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眼睛全数盯着风绝伸进箱子的手,连同主座上的萧逸廷一样,屏息的等待着风绝最后的宣告。

那张纸抽出来,风绝紧张的把纸打开,一瞅到上面的名字,他的手瞬间抖动,眼睛怯怯的望向主座上的萧逸廷。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念?”萧逸廷不耐烦的催道。

风绝咬咬唇,他实在是念不出口。

“有那么难念吗?”主事丢掉手中的箱子,一把夺过风绝手中的字条,看到上面的名字后,他惊得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

大厅内,顿时吵乱如菜市场,纷纷猜测着那张字条上的名字。

萧逸廷倏的起身,从主事中把字条夺了过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字条上的三个字“夜北溟”。

门口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刺眼的阳光中,出现一道挺拔的人影,他缓缓的走了进来,人影渐渐清晰,浮现出夜北溟那张俊美如斯的脸,他的脸上挂着平常惯有的邪魅慵懒。

性感的薄唇邪肆的勾起。

他的身形,蕴藏着高贵的气息,缓步向萧逸廷靠近,然后从自己的衣袖中又拿出了一打纸条,一双冷厉的双眼死盯着萧逸廷那张苍白的脸。

“不敢念出来吗?”夜北溟淡笑着问,手一挥,手中那一打纸条丢在了桌子上:“不够的话,这里是南方一百七十五家商行管事的选票!”

每张票上都写了各商铺及管事的名字,每个票上面,都写着三个大字“夜北溟”。

萧逸廷愣住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他白着一张脸,嘴角的笑容十分僵硬。

“二弟,你怎么…”

不等萧逸廷说完,夜北溟猝然转身,威严的睨视众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王者,大声冲众人宣布:“从今天开始,我继任庄主的位置,萧逸廷,从此禁止参与第二山庄的任务商务,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夜北溟慑人的气势,威慑住了众人,仿佛他上高高在上的神邸,让人不敢逆他的意。

众人纷纷恭敬的起身冲夜北溟鞠躬行大礼:“庄主英明,我等遵令!”

萧逸廷禁受不住打击的跌倒在地。

······

大书房

庄主专属小书房,门紧紧的关着,夜北溟坐在书桌之后,一双眼睛冰冷的睨着刚刚进了门,一脸局蹙不安站着的萧逸廷。

夜北溟勾勾唇,示意他在右侧的椅子坐下来。

有丫鬟开门进来送上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夜北溟面前,一杯放在右侧的小桌子上。

在这一刻之前,萧逸廷才得到了消息,短短的一个月间,夜北溟以极快的速度,走遍了第二山庄所有的商铺,不知是为何,所有人全部改为支持夜北溟,除了华城内的那些商铺之外。

他不知道夜北溟是怎样做到的,可是在这一刻,萧逸廷明白了一件事,他输了!

夜北溟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眸子微垂,看着杯中的茶水,鼻尖轻轻的嗅了一下,茶水的清香沁人心脾。

萧逸廷惨白着脸,一身的狼狈,久久没有去端茶杯。

“大哥,茶挺香的,怎么大哥不喝吗?”夜北溟淡淡的说出打破了沉寂,冷冷的扫过一眼,犹如闪电飞过。

茶水再香,也让他无心品尝。

“二弟,我在庄里已经这么多年…”

一滴茶水从杯沿滴落到夜北溟的手指上,晶莹的水珠泛着美丽的光泽,夜北溟缓缓放下茶杯,手指点住那水滴,轻抬起手指,在唇前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大哥应该听过一句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第二山庄…”

幽暗的眸子落在萧逸廷的脸上,夜北溟吐出两个有力的字:“姓夜!”

两个字,无情的砸在萧逸廷的脸上,让萧逸廷的脸色由白转青。

靠在椅背上,夜北溟的嘴里又吐出惊人之语:“如果大哥还想说留下来言语的话,那我还想告诉你!”他阴鸷的垂下眸子:“不要以为爷爷是怎么死的,我今天没有杀了你,已经是对你手下留情,不过,从今天开始,半月王朝没有人会再聘任你,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杀了他不足以解恨,让他成为败家之犬,犹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见而避之。

爷爷,你看

到了吗?孙儿已经掌控了第二山庄所有的大权,孙儿…为您报仇了。

萧逸廷错锷的睁大了眼睛,他知道了?

夜天啸的死,他自责到如今,终于…报应来了。

末了,萧逸廷慢慢的站起身,自责的望着他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萧逸廷垂着双肩走出了门去。

风起,云涌。

一个时辰后,雨停,,阳光重现,一道七彩斑斓的彩虹挂在天际边。

从窗子向外望去,夜北溟眼中闪动着自信的神彩,与彩虹交相辉映,七色彩虹,满满都是晏紫瞳灿烂的笑靥。

“小瞳,藏好,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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