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阶楼梯,她走得很缓慢,很吃力也很难过。

结束了,结束了,他们终于——结束了!

······

天黑了,晚膳时分已过,在晏紫瞳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抱着被子,双手环着双膝蜷缩着靠在床头,

宋秋伊和刘师傅两个分别来唤两次门,要她出去用膳,她只回应说不饿,将他们打发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窗子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起风了,原本朗朗星空,煞时变得黑暗。

她蹙眉掀开被子下榻,来到窗边打开窗子。

夜空阴沉,在天际的西侧,一大片乌云翻涌而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不能有事2

()第二山庄

在夜北溟执事的半年内,第二山庄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并非夜北溟真正动手去打理,只消他吩咐一声,底下自有人会替他打理第二山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底下的人,不敢吭声,只做好手上的事,才能讨得夜北溟的欢心,这样才不至于被炒鱿鱼。懒

以前第二山庄那些中层的管理人员,平时懒散惯了,夜北溟一上台,一口气炒掉二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一半,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夜北溟,那他们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是以现在每个人都非常勤快的抢着把自己的工作做到完美,让夜北溟挑不出毛病来。

夜北溟执事,让底下那些曾经受欺压的下等丫鬟仆人等纷纷乐开了花,但是却有人高兴不起来。

孟雪雁母子三人,在山庄里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有一点很不好。

就是他们不能再像以前夜天啸在的时候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帐房,孟雪雁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用力敲在帐房的桌子上,头上晃着俗气的金钗、金步摇,耳朵上的珍珠耳环亦同样晃动,一张血喷大口吐出恶劣的尖锐声音:“你说什么?这个月只给五十两,我们娘仨,你们只给五十两,让我们娘仨怎么过活?”

以前,孟雪雁还能仗着夜天啸不甚管他们花钱,再加上她给帐房的管事塞了钱,只要帐房的管事可以遮掩过去的钱,她都可以随便花。虫

可是现在不同了,夜北溟掌事,帐房换了人,此人是夜北溟亲自挑选的,他还把所有的帐目全部过了一遍,不管管事动了什么手脚,夜北溟都能看得出来,此管事在夜北溟强势的压迫下,别说是方便他人了,就是中饱私囊,他也不敢。

夜北溟抓住限他所有的私穴,料定了他不敢拿第二山庄的钱胡来,所以才会放他在这个位置上。

所以说,夜北溟何止是精明,简直是惊骇,若是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他会让你这辈子都喘不过气来,即使到了阴间也不得善终。

曾经,一个跟他共事的人,抱着饶幸的心理,不顾他的劝阻私自挪动第二山庄的资产,结果…一夜之间,那人挪动的资产回来了,可是那人…却不见了,那人的家人,曾经想要闹,结果那人的家人,被官府抓了起来,判决下来,要关十年才放出来。

夜北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个随时可以了结人性命的魔鬼,是以第二山庄的人,皆战战兢兢,深怕惹得他不快。

不是怕自己被炒,而是怕…消失!

对于孟雪雁来说,夜北溟就是一个杀了她幸福生活的刽子手。

面对孟雪雁的逼迫,帐房的管事脑海中回想起夜北溟似笑非笑、温言戏语却字字陷阱令人惊悚的模样,立即坚定了信念:“三夫人,庄主有令,雪苑这个月只有五十两银子!如果三夫人不满的话…”

帐房的管事,非常平静的从桌子里拿出了一张纸出来,上面是一封逐庄令:“庄主说了,您不签月银单,就要签这张!”

孟雪雁气得红唇发抖,脸白了一下,心一横,抬笔在领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

赶她出庄?那不行,她的儿子也是夜家的人,这第二山庄的资产,以后怎么也会有她的儿子一份,夜北溟想赶她?没那么容易。

五十两银子嘛,她忍!!

盯着孟雪雁的背影看了好几秒钟,那管事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太好了,瘟神终于走了。

抬头间,发现他的身侧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看清了对方的脸,管事连忙低头恭敬的唤了声:“大总管!”

“嗯!”厉扬也向孟雪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着赞道:“方才做得不错,等庄主回来,我会请庄主给你嘉奖!”

喜色挂上管事的眉梢,声音比刚刚更大了:“谢大总管!”

“二夫人那里领过了吗?”

管事点了点头:“领过了,不过这个月枫苑的还没领!”

“我正好要去枫苑看柳姑娘,领银簿拿来,我来签,我给柳姑娘送去!”

“是!”管事连忙送上笔和簿。

在领银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掂了掂管事递过来的银袋,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向枫苑走去。

抬头望了望天,天已近晚。

夜北溟已经离府有数日了,也不知道文俊这家伙,有没有照顾他家主子,若不是因为第二山庄里也有事情要处理,他早就已经跟过去了。

心里正担心着,双腿已经来到了枫苑的门口。

门外的守卫冲他行礼,他点了点头,抬腿进了枫苑。

刚进去,一只灰色的小兔子跳到了他的脚边,巧巧赶紧奔上来把兔子捉了去:“总管大人!”

“嗯,柳姑娘今天怎么样了?”

巧巧垂下眸子,微微的摇了摇头:“不好,今天苏大夫来过了,说…柳姑娘的日子,恐怕就是这七日内了!”

“七日?”厉扬诧异的张了张嘴,原本不是说还有半月左右的吗?怎么会突然只有七日了?

“对,柳姑娘在庄主离开之后,就很少吃东西,送来的药,她吃了就又吐了,身体就…”巧巧刻意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厉扬眉头蹙得更深了。

七日的话,夜北溟去外面巡视,按照日程,根本不到时间回来。

“是厉总管来了吗?”柳千莹的声音突然在屋内响起,粗喘中夹杂着几声咳嗽。

厉扬用眼神示意,巧巧会意,拎起兔子离开了,厉扬进去了屋内,径直把银袋放在柳千莹的枕边:“柳姑娘,这是您这个月的例银!”

枯瘦的指捏住银袋,却使不上力把银袋拿起来。

厉扬的眉头深皱了一下。

现在的柳千莹,看起来几乎是油尽灯枯,连拿起钱袋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样的她,看起来甚是可怜。

她苦笑了一下,满脸愁容。

“厉总管,我想求你一件事!”

“柳姑娘请尽管说,庄主吩咐了,只要柳姑娘您有什么要求,小的一概会为您做到!”

“求求你!”柳千莹眼中满蓄泪水,声音抽咽得沙哑:“求求你,让我最后一次见北溟哥哥一次吧,我怕…我这辈子,再…再也不能…再看到他了!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可是,庄主现在还在外面巡视!”他为难的回答,这个时候他去找夜北溟,很显然并不是明智的行为。

“求求你!”柳千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滚落了下来:“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

“这个…”厉扬犹豫着,看着柳千莹那样可怜的模样,他同情她,心底里不忍了,最后,他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只得点头答应:“好吧!”

“谢谢你,谢谢你!咳咳…”柳千莹激动的话刚说完,蓦地一阵猛咳,咳得肺快出来了,歪头趴在榻边,一口血痰落在痰盂中。

厉扬神色微变,立即朝门外唤道:“小篆,巧巧,你们两个进来照顾柳姑娘!”

小篆和巧巧二人慌张的跑进来,把柳千莹扶好。

吐了一口气,柳千莹已经昏了过去,紧闭着双眼,眼角一滴泪水滑落。

柳千莹的大限已至,主子会伤心的吧?

晏紫瞳走了,柳千莹也要“走了”。

唉…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夜北溟找回来,看来他该尽早出发了,否则,以柳千莹现在的身体善,迟了就看不到了。

他不由得加紧了脚步,希望可以早点让夜北溟回来。

······

夜越来越深了。

在宋家茶庄二楼的窗外边上,一道纤细的人影,双眼担心的望着天空。

看着那一大块乌云越涌越进,晏紫瞳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心里期盼着天一定不要下雨。

老天爷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突然一阵哗啦的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

一滴水滴打在晏紫瞳的鼻尖上。

不一会儿,大雨滂沱而至。

晏紫瞳任由雨水打湿她的衣袖,凉意袭入心底,身子颤了颤,夜北溟…不会还在阳山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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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原来大家是食肉动物哪,听到有肉吃,就跳出来了,咳咳,等着,偶这两天找机会开荤。谢谢墠裵、13650642721、小蜜蜂的蜂蜜、baobei、ミ飄の淚い、暖手_袋、没才没色的咖啡。

他不能有事3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子上,three惊恐的躲在一旁,不停的伸手拉扯晏紫瞳劝告她:“三小姐,您不能淋雨,快从窗边离开!”

只因three怕有水灌进了鼻子里掉进嘴里会导致他的身体会短暂无法动弹,所以他不能暴在雨水下拖她离开窗边。懒

这都要怪那个造他的家伙,非说不能让他变成万能的,所以才会有了他喝水会短暂不能动的原理。

晏紫瞳似没听到般,双眼死死的盯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一直在沉下。

现在在下雨,他是不是还在那里?

他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可是…现在这么大的雨,若是他病倒了,或是再遇上个什么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事情怎么办?

越想她心里越担心,越想就越不安。

原谅她,这半年以来,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胡思乱想。

她站在原地,不停的来回移动,眉头越皱越深。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不能有事。

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把雨伞,她转身就冲出了门外。

“三小姐,你要去做什么?”three大叫,赶紧跟在她的身后。

晏紫瞳走得极快,平时也没看她动作这么快过,咚咚咚人就已经下了楼。虫

Three着急的追上去。

“吱呀”一声,晏紫瞳突然打开了门,风雨顿时狂卷了进来,把紧追上来的three给逼退到了一旁。

晏紫瞳撑起手中的伞,把手伸向three:“把手电给我!”

“三小姐,你不能去!”three试图劝说她,她疯了吗?现在外面下着大雨。

“把手电给我!”晏紫瞳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三小姐!”

“你若不给我,我现在就出去,等我出去不小心碰到了意外,我们两个一起死!”晏紫瞳慢吞吞的说着,表情极为认真,不给three任何考虑的余地。

Three在迟疑。

等不及three给她回应,心里着急的晏紫瞳心一横,抬腿就要出去,然后听到three立即回答:“给,我这就给!”

Three慢腾腾的拿出防水手电筒出来,问了晏紫瞳最后一句:“三小姐,你再考虑一下,这么大的雨,你…”

“不用考虑了!”晏紫瞳一把抢过手电筒,打开灯光,迎着风雨往门外冲去。

风声、雨声、雨水拍打她伞顶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她的脚步声。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泥泞的路上,一道纤细的人影,握着一柄油纸伞,拿着手电筒照着路面,迎着风雨艰难的向前走。

刚出来没一会儿,晏紫瞳就有点后悔了。

这风雨太大了,她握着伞柄的手一直在打着颤,风拍打着伞面,那风力,几乎让她吃不消,每走一步都很艰难,风大到好几次她都差点被风吹倒。

她再怎样也只是个孕妇,力量有限,这样硬支撑着,还没到阳湖呢,她就已经几乎快撑不住了。

突然一个旋风打过来,她惊呼了一声,手中的伞被卷落,没了雨伞的遮挡,一瞬间,风雨无情的打在她的身上,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了个透,手中的手电筒也被她不小心丢在了地上。

雨水打在头顶,灌进衣领,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衣服流到了地上。

所有的恐惧向她袭来。

她怕黑,怕风雨,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晚,总是会有雷雨,那雷电就是她的克星,她惊恐的向前望着,雨水太密,能见度很低,而她已经出了茶庄很远,她进退两难时,突然所有的风雨没有了,但是风声雨声还是很近,那雨水似乎是打在…伞上的!

咦?她诧异的抬头,果见头顶不知何时移来了一把伞,透过掉在地上手电微弱的光亮,晏紫瞳看到那握伞之人,竟是谭宗霖。

“谭大哥?怎么会是你?”大晚上的,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她看到谭宗霖很惊讶。

谭宗霖一脸的无耐:“你果然在这里!”脸上满是担心。

夜北溟在阳山寻找四叶草,刚起了雨,他就担心晏紫瞳会去阳山跑去看夜北溟,躺在床上,担心得睡不着,翻滚了几下,一骨碌爬起来,摸了伞,不顾侍卫的阻拦就冲了出来。

刚走到茶庄门口,即看到茶庄的门大开着,他的大脑当场轰了一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猜到晏紫瞳已经出发了,晏紫瞳挺着个大肚子,还往外面跑,难道她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吗?

本来他只是猜测着晏紫瞳可能会去找夜北溟的,没想到真的是他猜中的那样,晏紫瞳就那么在乎夜北溟吗?那个只爱男人不爱她的人?

他迎着风雨猛追了一会儿,果见撑着伞的晏紫瞳正艰难的前进,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看得着实让人担心。

就在这时,一股邪风刮来,吹走了她手中的伞,吓得他赶紧冲上前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她蹙眉,大晚上的,风雨里,谭宗霖要是出来转转,她铁定不信。

“我猜,你是想去见他!”

被猜中了心事的晏紫瞳没有太过的诧异,这是明摆着的事嘛,她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眼睛望向他:“我只是想去看一眼,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里!”

“只是看一眼?”他不禁怀疑了。

她又点了点头,辛苦的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再把伞捡起来,撑起自己的伞就要离开谭宗霖的伞下。

他蹙眉,她一个人撑伞,太危险了。

“你别一个人撑伞了,你想去看他,我送你过去!”

撑伞的手怔了一下,慢吞吞的又把自己的伞给收了,心里对谭宗霖是感激的:“谢谢谭大哥了,改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怎么报答?”谭宗霖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微笑的看着那张美丽的小脸:“以身相许?”

嘴角抽了好几下,他非要在这个时候,跟她开玩笑吗?

慢吞吞的摸出自己的伞,晏紫瞳就要撑起来。

这么开不起玩笑?

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谭宗霖赶紧解释:“开玩笑,只是开玩笑的,不过,请客总行了吧?”

握着伞的手放了下去,晏紫瞳爽快的答了三个字:“没问题。”

如果这三个字,是回答他第一个问题的就好了!谭宗霖心里暗暗的想着。

风雨依旧很大,有谭宗霖为她撑伞,晏紫瞳走起路来,果然快了很多。

看着晏紫瞳那只只有手指在小的小东西,发出的光亮,异常的刺眼,能照得很远也很亮,谭宗霖好奇的盯着那小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手电筒!”晏紫瞳随口回答了一句。

神奇的东西,他的心里开始嘀咕着,如果这个东西能够拿到他的店铺里去卖,那该多好呀!难道这就是第二山庄时发明的东西?但是他好像没有见过!

他一下子职业病就犯了:“这个东西,是怎么做的?”

“这个呀!”晏紫瞳淡淡的扫他一眼,非常平静的吐出事实:“这个东西,在半月王朝里,是做不出来的,如果你想要拿到它的制造技术,那么可以告诉你两个字:没门!”

太无情了。

两人一路上,就这样东拉西扯,一直向阳山前进。

一路上,谭宗霖都在想,晏紫瞳是个孕妇,又是个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女人,他怎么会这么在意她?大晚上的,风雨这么强烈,他连想也未想的就从府中冲了出来,这似乎…超出了他的计划。

阳山越来越近,晏紫瞳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阳山虽说很大,可是晏紫瞳手中的手电筒中有红外功能,在这种夜晚,特别是这种大雨的夜空下,在两千米之内,若是有人的存在,就会发出提醒。

手电筒往山坡上扫了很久,手电筒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雨更大了,晏紫瞳的大脑轰轰作响。

忽地她自嘲的笑了。

原本她还以为,夜北溟对她是真的有情,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原来,一直是她在自作多情。

淡淡的收回目光,她慢吞吞的吐出了苦涩的五个字:“我们回去吧!”

他又骗了她,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特殊的“照顾”方式1

()这天早上,晏紫瞳醒得格外的早。

昨天晚上,她从阳山上回来的时候,全身早已湿透,谭宗霖送她刚回到茶庄,风雨诡异得突然停了,宋秋伊已经熬好了姜汤等着晏紫瞳回来。

谭宗霖和晏紫瞳两个人分别喝了姜汤,谭宗霖就回去了,晏紫瞳也乖乖的回去睡觉。懒

一觉醒来,大脑还在混沌中,推开窗子,外面空气一片清新,经过雨水的冲刷,屋外的树叶也格外的亮。

头顶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

这声音,就好似她前几日刚遇到夜北溟的那日一样,喜鹊也是这样叽叽喳喳的叫着,她惊喜的看到了夜北溟。

而今天…

她自嘲一笑。

这喜鹊大概也是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所以故意发出喜悦的声音是为了逗她开心的吧?

看着外面美丽的风景,及不远处高高的阳山,她的心一路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