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妻子,就在这白夜堂里恩爱过日子。

当时…真的很恩爱。

摸着四周那些熟悉的物什,感觉到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与她相爱的一点一滴,摸过每一寸她抚摸过的地方,似乎感觉到她依旧在他的身边。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她来到了他的身边。是幻觉吧?

他对着对方天真的笑了:“卿儿,我就要死了,连你的魂魄也来给我送别吗?”值了,已经值了。

这个幻觉,感觉好真实,他看到她为他流泪,那么深情的目光,是爱吗?

“敬白!”对方突然沙哑着声音脆生生的喊着。

敬白?这般温柔的语调,让时空瞬间逆转,当时他们相恋时,她就喜欢这样柔柔的唤他敬白。

“卿儿!”夜敬白喃喃的唤着,突然喉中一阵腥甜,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也抽尽了他身体中的力气,令他身体支撑不住的摇晃。

一双手扶住了她,那张熟悉的脸,更加的靠近。

人是同一个人,但是在那张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很真实。

“敬白,你告诉我,你会支撑下去的,你会没事的!”伤心的茹卿扶着夜敬白,一把将他搂进怀中,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被她搂着的感觉,很真实,夜敬白惨白一笑:“卿儿,你是梦吗?如果是梦,我宁愿一辈子不要醒来。”

茹卿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双手捧着他的脸,哭哑着嗓子急忙的唤着他:“敬白,你听我说,我再也不跟你斗气了,你不要离开我,敬白…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

是吗?“当年你跟那个男人…”

茹卿声泪俱下的解释:“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的心里只有你,因为你只顾着生意冷落了我,我故意刺激你的,我跟别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还是你的卿儿,还是你的卿儿啊!”

“真…真的?”夜敬白感动的抬起头,深情的望着茹卿的眼。

一滴热泪滴落在夜敬白的脸上,那温度灼伤了他的心。

“真的,是真的!”

“你当初拿北溟的命来威胁我把第二山庄让给别人!”

茹卿哭泣着摇头:“不是的,是那个人想要害你,他威胁我,必须这样说,否则他就杀了你和孩子,我当时想要烧死那个坏蛋的,可是没想到却烧到了你,敬白,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段时间来,暗中伤害晏紫瞳的,也是你?还有,前一段时间,你为什么把我从第二山庄里带走?”夜敬白的心底里,疑虑太多了。

“我是看到你跟柳红梢在一起,所以我嫉妒,我不想让你跟她在一起,到于伤害晏紫瞳,我是想帮你呀,你不是也想帮我们的儿子吗?”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拨开了覆盖在上面的云雾。

在想通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夜敬白却是后悔莫及。

确实,当初他为了第二山庄,经常冷落茹卿,有时还会因为公事与她生气。

思来想去,他才发现,这些年,真正错的人,其实是他,是他呀!

“卿儿,我对不住你!”夜敬白老泪纵横,用力握紧茹卿的手。

“我的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夫妻呀,没有谁对谁错,只要我们相爱,就行了!”

夜敬白难过的喉中再一次涌出了一口鲜血,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痛苦的向茹卿忏悔:“对不起,你一直没背叛过我,可是…我却背叛了你,娶了其他人,还生了孩子!”

“敬白,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从今以后,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我们再也不互相猜疑了,好吗?”

“你…还愿意爱我吗?”

“当然了,敬白,你真是傻瓜,我的爱…一直都没有变过!”又是一滴泪落下,笑容甜美。

“我…也…也是!”

他无撼了。

看着头顶东方天际边飘来的第一缕曙光,他微微的笑了,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茹卿的眼睛不停的落下来,可是她没有哭。

突然她的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鲜血,双臂紧紧的抱着夜敬白,与他十指相叩:“敬白,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做夫妻。”

早晨的阳光,格外的灿烂,茹卿和夜敬白两人紧紧相拥,两人的嘴角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

苏家别苑

整整一天,夜北溟都在昏睡中,直到傍晚黄昏时,他才幽幽的转醒,一张脸已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送水送屋内的丫鬟,点亮了蜡烛,一眼看到榻上的人动了一下,再一愣,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黑眸,吓得她尖叫着往外狂奔:“他醒了,醒了,醒了!”

尖锐的嗓音,窜入夜北溟的耳中,让人听着甚是不舒服。

刚醒来,就听到聒噪,难免让夜北溟心烦气躁,抬手捏了捏额头,一股烦躁感袭上心头。

看着天似乎已经白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的心底里浮进了许多问号。

不一会儿,苏乔已经匆匆赶来,看到夜北溟醒来,喜悦形于色。

“你可算醒来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还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去了,说着哽咽的靠在了他的肩头。

呕!

夜北溟嫌恶的推开他的脑袋,附送一个白眼:“我不喜欢男人!”

啧啧。

一年的时间,角色对调了。

还记得一年前,那个天天被别人称为断袖的男人,时不时的就往他的身上蹭,还说他不喜欢男人。

苏乔没好气的收回了自己激动的表情,脸色恢复了平静。

嘴里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听着他没一句正经的,夜北溟邪魅一笑,气息稍稍向苏乔靠近,邪气的勾起性感的唇,手指有意无意的划过苏乔的手背,像羽毛一样划过,若有似无的感觉,令苏乔一下子全身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

“你不说我倒忘了,乔乔,我对你,那可是真心的!”邪气的嗓音,带着些嘶哑,有着男性诱.人的磁性。

苏乔的脸色瞬间白了,全身像触了火似的赶紧弹开了去,而夜北溟仍旧保持方才妖魅的表情和姿势,指尖轻轻在空气中滑动,似乎在抚摸他一般。

好吧!他承认,夜北溟的确有妖孽的资本,他刚刚的那一个小小的动作,可比他投怀送抱更撩人得多。

但是…男人对男人就…苏乔用力搓了搓手臂,搓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慢腾腾的收回自己的手,夜北溟的嘴角挂上了一弯胜利的弧度。

“乔乔,这么急着躲开做什么?”性感的男性低音,撩动心弦。

“够了!”苏乔厉声喝止他,双臂再一次搓掉一层鸡皮疙瘩。

夜北溟再说下去,他可能要夺门而出了。

太太太太…太过分了,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想要欺负他一次,结果还是被他给欺负了,太丢人了。

看出了苏乔的窘迫,夜北溟好整以暇的收起了撩人的魅色,微敞的领口,配上他额角散乱的长发,慵懒的躺卧在榻上,仍有着别样的性感。

果然是妖孽。

“小瞳呢?”刚醒来就没看到晏紫瞳,他的心情很不爽。

“这个…”苏乔神色微变,脸上挂上了一抹慌张,用力咳了两声,别开头去躲避夜北溟的视线。

苏乔很少这样逃避他的目光。

“她在哪里?”夜北溟声音提高了些,里面掺杂着无声的威严,那股阴鸷的强大气场,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

“唉…”早说晚说都得说,干脆直接告诉他吧:“她走了,这里有她留给你的一封信,这里,咳咳,有张字条,是有个人让我交给你的。”

走了?

夜北溟眸底的颜色陡然阴沉,一把夺过苏乔递过来的字条,迅速浏览信上的字迹,待看完一整封信,他已被惊得浑身颤抖。

这个傻瓜!只有她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是怎么救的我?”他抬头,压低了声音,冷冷的注视苏乔。

咳咳,有人告诉过他,不能告诉他实情,不过他眼尖的瞄到夜北溟手中晃晃悠悠的信纸上,有一句是说,晏紫瞳去找夜敬白来救他,她自觉此生对不起他,不会再见他。

“唉,其实我告诉你吧,是你爹,他来找我,他说要救你,当时我想救你,所以就答应了他,还有…”既然说了,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吧:“你的父母,都在白夜堂!他们已经去了。”

都已经…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夜北溟只觉得可笑。

都走了,全部都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他们都觉得只是为了他好,他们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他突然仰头颠狂的大笑着,笑得凄怆悲凉。

苏乔担心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夜北溟手中的纸条,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上面是一个地址,倏的他眼睛一亮,紧紧的抓住夜北溟的手臂:“影子,去这个地方,也许你还能找到晏紫瞳!”

夜敬白说过,这应该是好晏紫瞳所在的地方。

“什么?”夜北溟的笑声倏止,十指因用力,指关节泛着丝丝白色,他捏着字条,双眼突瞪着纸条上的字。

抓着那张纸条,夜北溟的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抓开了被子跳下榻,拉过大衣裹在身上,就走了出去。

刚出门,突然一个人挡住了夜北溟的去路。

“三姑爷!”three面无表情的唤了一声。

“小瞳呢?”夜北溟惊喜又紧张的握住他的肩膀。

“跟我来!”

说完,两个人便转身出了门。

苏乔赶紧追出去,才刚出门,突然一名小厮走了过来唤住了苏乔:“少爷,少爷,少夫人来了。”

“就说我现在有事,等回来再见她。”

“不,她说不想见您,要见妹妹。”

“…”

······

夜深了,露水很重。

晏紫瞳宿在一处无人的农家院子里,晚上外面很黑,所以晏紫瞳便让three出去买些吃的东西回来,而她就在房间里,侧卧在椅子中,握着颈间的玉佩沉思。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

早晨时分,茅屋外面的屏蔽就已经散了,她知道,那是因为夜敬白已经死了,所以他布下的屏蔽才会散掉。

夜敬白死了,她害死了夜北溟的亲生父亲,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坏女人,因为自己的自私,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夜北溟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她吧?

纵使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以后还是会有隔阂,他会愿意跟一个杀父仇人在一起?

努力了这么久,她还是选择了逃避,不敢面对他。

面对他,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加的丑陋不堪。

本来她是想入宫找二姐的,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她,疲惫了许久,她有茅屋中昏睡了整整一天,快到傍晚时分醒来,就让three找了个地方先安顿,等白天了再去找二姐。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的肚子很饿,等了许久,也不见three回来,她等得有些焦急,忍不住晃到门外遥遥的向远方眺望。

然,她又等了许久,还是不见three回来。

难道这家伙,因为贪恋外面的新鲜,把她这个主子给忘了?

这年头,人不可信,连机器人也不可信了。

她愤愤的嘟着小嘴儿。

外面有些凉,她摸了摸脸颊,感觉到双手冷如冰块,冻得她准备折身回屋内,嘴里还咕哝着:“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还没刚转过身,three熟悉的声音传来:“三小姐,我回来了!”

“现在才回来!”她生气的回头,张口就是一通怒斥:“你知道你家小姐我等了你多久吗?你到现在才回来?我…”

她怒喝的声音,在看到three身后走出来的高大男人之后,整张脸惊悚的僵硬,大脑中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庞,聪明的脑袋不管用了,只能结结巴巴的吐出单音节:“你…你你你…你…”

混蛋three,这个叛徒,居然把夜北溟带过来了。

夜北溟铁青着脸,脸上怒意渐浓,一步一步的向晏紫瞳靠近,他还没有靠近她,她就已经感觉到那股强烈得气势压迫而来,害得她只能艰难的呼吸。

他…靠得太近了。下意识的想逃,可惜双腿不争气的原地打着颤,怎么也挪不动。

“你竟然再一次离开我!”他低头睨视着那张慌张的小脸,目光紧锁着她,怒意未退,吐出的字眼,冷硬如冰,带着浓浓的质问。

晏紫瞳别开眼,咬紧了下唇,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是我害死了你爹,所以…”

“所以你就想抛弃我,让我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吗?”他冷冷的打断了她的字,字字强硬、威慑,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她的气势在他强大气场的威胁下,显得微不足道。

她弱弱的垂下肩膀,自知理亏,但是仍然为自己辩驳:“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不会愿意跟一个杀父仇人在一起的!”她咬紧下唇,一滴委屈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你这个笨蛋!”他生气的瞪着她垂下的小脑袋。

明明是个聪明的女人,偏偏关键时刻,总是钻牛角尖。

是呀,她是笨蛋,她是天下最大最大的大笨蛋。

她已经很伤心了,他还骂她,委屈让她的鼻子更酸,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她激动的抬头冲他就是一阵怒吼:“是我,我是笨蛋,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笨蛋,这样你满意了吗?我知道你恨我,你是来杀我的吗?既然你想杀,你就杀了我吧,反正…反正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敛起睫毛轻轻的问。

那轻柔而危险的字眼,怎么听怎么感觉让人毛骨悚然,晏紫瞳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闪过惧意,但她不让怯弱浮上心头,顽强的扬起下巴,大义凛然的冲口道:“对,你要杀就杀吧,反正让你恨,还不如让你杀了我!”

真是个大傻瓜!

眼中渐渐凝聚起了柔软,气势不再强硬,他缓缓的在她面前一步处停下,感觉到她害怕的身子想要后退,他伸长手臂,轻易的将她勾进臂弯中,掌下,她的皮肤相当僵硬,双手贴在他的胸前,稍稍推拒着他。

他轻笑,蛊惑的笑声流窜在她的耳边,气息拂过她的耳,酥酥麻麻的,原本僵硬的身体,现在更加僵硬,整个人不敢动一动。

“你的身体这么僵硬,明明是很害怕,却还装得这么勇敢!”他嘲讽的笑声落在她的头顶。

太可恶了。

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是,我是害怕,那又怎么样?夜北溟,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她倔强的昂起下巴,身子微微颤抖。

“呵呵!”他低笑着,声音吐在她的耳边,握住她纤腰的手,用力紧了一下,痛得她痛吟出声。

“你到底还杀不杀?”

“不杀!”他简单的吐出两个字眼,双臂将她紧紧的搂住,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的嗅着属于她的清香,沁人心脾,紧张了好一会儿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多怕错过她,再也找不到她。

这个笨蛋小女人,总是让他为她担心。

“为…为什么?”

“我问你,你爱我吗?”

身子又是一颤。

这个问的什么问题?这个时候,他问她爱不爱他的问题。

反正她已经是死到临头了,干脆就把心里的话全部抖了出来:“爱!”她温柔的笑:“虽然你总是惹得我很生气,总是骗我,可是…可是我就是爱你这个坏蛋!因为爱你,我忘了回家的事情,忘了所有的一切,只想跟你在一起,甚至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只因为…我爱我!”

他的双臂又紧了紧,心抑制不住的感动。

“傻瓜!”

“你又骂我!”她生气的捶他胸膛。

他的一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一双柔荑,深情的凝望她:“因为我也爱你,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所以我才会把你带回庄里,后面我做的所有事情,只是想为了将你留在身边,妖女,你偷了我的心!”

他深情的靠白,令她羞红了脸,一跺脚娇嗔:“你才偷了我的心。”

摸摸她柔嫩的脸颊,捧着她的小脸:“那逃家的娘子,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回家?她脸色倏的一白,迅速推开他的手:“不…不行,是我害死了你爹,我…”

“我现在已经成为了孤儿,既然你想赎罪的话,就一辈子待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妻子,一辈子不许再逃走。”

啥?

她张了张嘴,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他低头偷了她一个香吻:“罚你爱我一辈子,这样足以抵偿你对我的伤害了。”

他…他不怪她?

心中涨满了感动,泪水成串的涌了出来,她冲口就要答应,突然聪明的小脑袋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望住那双精明的眼睛:“好像是我吃亏了!”

“你也不亏,有这么优秀的丈夫,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啧啧,还是这么自恋。

“等等!”突然一个声音冷不叮的插了进来。

一抹火红的人影笑吟吟的站了出来,美丽的脸庞洋溢着狡诈的精芒:“第二山庄庄主夜北溟,我妹妹好骗,我可不好骗,你若想让她跟你回去,可以!”

她递出一张红色的纸条出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字。

“大姐?”晏紫瞳错锷的尖叫。

晏彤萱挥动着杂着红色指甲的纤纤素手,当是跟晏紫瞳打招呼:“嗨,小妹!”

一转眼,她立即恢复成商人的姿态,一本正经的嘱咐夜北溟:“这上面是我妹妹的聘礼清单,麻烦你三日内如数送到盐城苏家来,否则,我决不嫁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