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亏大了!

老太太又开始发话了,“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到底是皇上赐的,奶奶也不能兴师问罪,所以只得委屈你了。”

苏唐点点头,表示明白。是皇上赐的,所以即使知道是主谋,也不好惩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息事宁人,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老太太见她这般,微露笑意,“好孩子,就知你是个大度能体贴人的。”

苏唐闻言抬起头,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眨了下眼睛做了个乖巧温顺的样子——她才不是大度呢,只是懒得跟她们计较罢了,反正她就当一个月的将军夫人,惹那么多事作甚,不嫌麻烦啊!

不过——

“奶奶,那个如意姑娘可是四人之中厉害的?”苏唐放柔着声音问。

老太太似乎没想到苏唐问这问题,一时有些怔。

苏唐笑得从容,“奶奶,虽说孙媳懒得跟这些人计较,但也不是乐意人家不停找我麻烦的,还是知己知彼来得好,到时候应对起来也能利索点不是?”

苏唐说完看着老太太的表情,脸上带笑,声音极软,但这话里的锋芒可是再明显不过,也不知道老太太吃不吃得消。呜呼,貌似这些长辈都喜欢贤良淑德听话的女子。可是她怎么能听话呢,如今不表态,就是个服软的任人宰割的姿态,你老宋家怕惹着那四位主,她凭啥也得跟着伏低做小?!人家都来宣战了,她就算不主动出击,但也得防范好才行!

苏唐不由腹诽:老太太看起来也是个能人啊,一发威能吓跪一屋子的人的,怎么就对这四个“赏赐品”束手无策了?

本以为老太太会闻言变色,谁知她竟跟身边的锦绣对视一眼后笑了。

“?”怎么回事?苏唐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太太笑着道:“四人之中,那位如意姑娘是算厉害的,其他三位姑娘皆出身贫寒,唯有她是江南官宦人家出身,是个极有主见的…”

老太太只这么轻轻一点,苏唐便明白过来,再联想刚才芙蓉说的话,便对这如意姑娘有了印象。

这位姑娘只怕是不甘心在这将军府里受冷落,知道宋世安宠爱私生子,她便开始接近宣子,并四处打探宣子生母的事情,以为宋世安是极为喜欢其生母才将宣子如此喜欢的,到时候她学着点自然也就能入将军的眼了,可是宣子生母是个禁忌,谁都不肯提,而且宣子对她也无甚欢喜,所以到最后她只是自讨没趣。再后来听到皇上又给宋世安指婚,她就更是有了坏心…

苏唐想着想着,竟也替这位如意姑娘感到悲催。本以为获得圣宠从此一飞冲天,谁知被当作安抚的赏赐转赠给了冷面。想着退而求其次,将军尚无妻室,将来做个将军夫人也足够光耀门楣,谁知如意算盘再次落空。到现在,又摊上这么个将军夫人…

幸好我无长期胜任打算,不跟你计较,不然的话,不找你麻烦才怪!吼吼!希望你这一个月里乖乖的,到时候我走了,你还能顶替着做正牌夫人!你要是不开眼还来寻我麻烦,老娘非让你扫地出门!——苏唐恶狠狠的想着!

灵光一现,苏唐又想起了一件事——这宋家上下对宣子生母可是讳莫如深啊!这又是一个什么人物?想当初周姨娘这么个包打听,也没打探出宣子生母是个什么来历。

不过,这个问题貌似不能问眼前这位主。苏唐似乎找到了老太太对宣子冷淡的原因,只怕就是跟其生母有关。而刚才宣子那番话引得老太太大为光火,不但是因为宣子目无尊长,还因为他提起了他那位“娘”吧!

苏唐眼睛一眯,又开始好奇。

老太太讨厌宣子生母,冷面应该是极喜欢宣子生母的,这个女人能让这祖孙二人爱恨两极,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可惜——已经死了。

想到这苏唐有些泄气,心底滋味开始冒着酸味。

“你在想什么?”

老太太的突然发问打断了苏唐的浮想联翩,意识到自己想出神后她干笑了下,然后飞快的转着脑筋想着应对的话,目光瞥见站在边上笑得和蔼可亲的锦绣,有了主意。

苏唐挪了挪身子,笑盈盈问道:“孙媳刚才是想着今晚我那丫鬟该住在何处。”这事还没弄清楚呢!

老太太跟锦绣听着这话,又是相视一笑。苏唐看着心里直发毛,为啥这两人一副全在算计之中的表情?

锦绣给苏唐施了个礼,道:“这事是怪奴婢办事不周,不过个中原由还请夫人听奴婢说上一说。”

苏唐一挑眉,怎么,难道她们早就知道这个事了?

“夫人的丫鬟喜鹊的屋子是早已安排好的,就在夫人寝室隔壁的侧室里,听闻夫人就一个丫鬟,奴婢生怕她陌生拘谨,便特意拨了一个丫鬟牡丹过去准备到时候陪伴她,跟她介绍一些府中的事。牡丹素来是个办事周全的,所以奴婢吩咐下后就忙别的事去了。本以为这事不会有什么差池,谁知今早另个丫鬟香兰前来告诉奴婢说昨夜喜鹊竟独自站在门外没个安排,是她见着了将她带至了她自己的屋子里住了一夜。奴婢一听便知不对了,赶紧命人将牡丹唤来,谁知是没下落了,最后差了人找,才在西苑如意姑娘那才寻得她。”

又是西苑如意姑娘?!

呵,真是阴魂不散啊!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炎热小心中暑,趴_

当家主母不想当

锦绣继续道:“一问之下才知,昨日牡丹是要往您那去,可中途被如意姑娘拦住了,让她给补好一件织金丝的衣裳。牡丹是府中手最灵巧的,原先哪件好衣裳不小心坏了,皆是由她补的。牡丹是个知轻重的,便想先去您那跟喜鹊知会一声再说,可如意姑娘却是不依,只让她速速补好。牡丹不敢不应,只好进了西苑。这一去便是一夜,连个门都没能出去…”

原来如此,苏唐心中有数了,如果锦绣所说不假,那她原先还真是误会了这对主仆,不过,呵呵,这番解释不是来得太晚了?她们是早就知道喜鹊的事了,却一直没提,等到她开口问了才开始来解释…而这矛头,也是有意无意指向了西苑,再联想刚才老太太费了太多唇舌提了西苑的事,以及她跟锦绣笑得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要是还无所觉察,那她苏唐也忒没脑子了些。

不过苏唐到底沉住气了,老太太还没把意思亮明,她也就装着糊涂吧。轻轻吹了吹茶叶,啜了一口,苏唐悠悠道:“那倒是要多谢那位香兰了。”

不恼怒西苑有意无意的撩拨,也不宽慰锦绣说些场面话,只这么避重就轻来一句,倒是想看看你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太太你一会儿雷霆大怒,一会儿慈眉善目,一会儿夸我体贴大度,一会儿又直言拐弯着把西苑拎出来…哧,虚虚实实摸不清呐!

半晌也等不到老太太再说话,苏唐不由抬头一瞥,谁知正迎上老太太看向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对,苏唐匆忙一笑低头,心里琢磨这老太太为何笑得一副极其满意的样子?

“到底是个聪明的孩子。”老太太终于发话了,“宣子之事,喜鹊之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也就过去了,咱也不再多提。”顿了顿,又道,“如今你已嫁入我宋家,便是我宋家的人了,以后这将军府便交给你了!”

“啊?”苏唐没听明白,“奶奶您的意思是?”

“以后你就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了!”

当家!主母!苏唐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本还以为老太太是想借自己的手收拾西苑那几盏费油的灯,谁知她竟是让自己托起将军府这个大太阳,哎呦,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干了,忙道:“奶奶,苏唐尚年轻,可担不起。”

老太太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你虽年纪,却是个能干的,这些年将你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奶奶都是有数的。”

苏唐可算明白了,想来老太太将自己的底细打探的一清二楚了,不过也难怪,将军娶妻,虽是皇上指婚,她这个做祖母的又如何能放任不管,总归是命人打探个详尽了。苏唐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年她做的那些事可极不靠谱的,说惊世骇俗也不为过,再加上那一拨又一拨的烂桃花以及一堆又一堆的非议…

苏唐想着想着有点惴惴不安,这感觉跟被扒光了似的,而这露出的身子又绝对称不上好看…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露出怜爱目光,“孩子,我老宋家虽然也算名门望族,但不是古板顽固的,你的那些事实在不值一提,奶奶未曾放在心上,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也怨不得你,命这回事从来难以琢磨,只能说你注定要当我老宋家的人,之前那些不过就是有缘无份。”

这番话说得诚恳至极,苏唐听着眼眶竟有些湿润。这些年来为着这一桩桩破桃花,她受了多少流言蜚语,表面上当不在乎,可到底是一个女子,心底如何能不受影响,不过就是将苦水往肚里咽然后做出个铜墙铁壁的无畏样。旁人说闲话也就罢了,最难过的是自家人还时不时的挤兑嘲笑挖苦,甚至那亲生老子爹也是摇头叹气摆出个无奈的样子,苏唐看着别提有多糟心了。而今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夫家祖母竟说出了这番宽慰的话,苏唐别提有多感动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苏唐硬是没流露半点愿意当家的意思。

但很显然,老太太是不会这么罢休的,“将军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里外外也有百十来人,之前世安未成婚,便让奶奶照管,如今你既来了,奶奶也得卸了这一身担子。奶奶年纪大了,该享清福了,你是个孝顺的,一定愿意给奶奶分担了。”

苏唐听着这话苦了脸,都端出个百善之首了,她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了。老太太这样子是器重的很,是认准了她这个孙媳妇,也不知如果老太太知晓这孙媳妇只有一个月的期限是何反应——苏唐那个忧愁啊!

“奶奶啊,”好半天,苏唐终于挤出话来了,也不敢抬头,只怕受不起老太太殷切的眼神,“苏唐小门小户出身,如您所说,管个店铺还能勉强应对,但管个将军府是万万不行的。别说府中之事一无所知,就说这府上往来的宾客情况也是一片茫然,冷…啊不,相公乃朝中大臣,苏唐万一处事不当,岂不是给相公丢脸。所以啊奶奶,您还是再受累些,等过段时间苏唐知道个大概了,再说当家的事,您看行吗?”

呼,只能施缓兵之计了,过段时间,冷面休书一下,到时候就算她想做当家主母只怕老太太也不肯了!

苏唐忧愁的很,老太太却依然满面和煦,“孩子,不用谦虚了,奶奶知道你能胜任的,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苏唐真要哭出来了!她真不是谦虚啊!她是真不想做个当家主母啊!吾之抱负在京城!在天地间,不在这小小将军府之中啊!对,就是小小将军府,哪怕它占地六亩七分,跟着广阔天地相比,它连个弹丸之地也称不上啊!

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被逼嫁给讨厌的人,完了还要被逼着给他当管家老妈子!嗷——我的命好苦啊!

“奶奶,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么?”苏唐瘪着嘴一脸不甘心。

老太太替她拢好耳边碎发,不回答,只道:“锦绣和管家宋叔会帮衬着你的。”

这是说一不二了!

“再者…”老太太欲语还休。

苏唐眼光闪亮,怎么,还有转折?

“再者,你尽管放心,这将军府没什么规矩,你是将军夫人,你是宋家主母,你在,你便是规矩!”

声音平淡缓和,却掷地有声,苏唐霍然抬头,见老太太目光灼灼不由心颤,这这这老太太放权也放得太让人心惊胆战了吧,哪有这个样子的啊!不是该家法无数门规甚严的么!嗷,这老太太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

苏唐反复思考来回琢磨,而后灵光一现,从西苑之事引出当家之事,再来个彻彻底底的放权,那不就是——

苏唐觑了一眼老太太,触到老人家眼中精明睿智的一瞬光彩之后,疑惑更深了——老太太到底是不是拿她当枪使呢!

不管是不是,这位老太都不简单呐!

既是如此,想来再拒绝也是不行的了,所以苏唐也不罗嗦,只道:“孙媳尽力而为。”

“好孩子。”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又道,“往后老婆子就享清福了,你也不用每日过来磕头请安,麻烦。你就好生养着身子,奶奶还盼着早日抱得嫡孙呢!”

苏唐注意到老太太说“嫡孙”二字时加重了音量,这让她又想起了宣子和宣子他娘。

“至于宣子,往后你就是他的嫡母了,好生教导他吧。”老太太的语气又冷淡下来。

苏唐对于这里的关系还是一片糊涂,所以只点头应下。

交代完毕,又说了会儿话,苏唐便告退了。

锦绣看着苏唐被搀着离开,步伐别扭,笑意盈盈的对着老太太道:“看来老夫人不久便能抱得曾嫡孙了,看少夫人的身形,是个好生养的。”

“希望如此,自那女人死后,世安未曾接近过别的女人。到底要感谢圣上,若不是他逼着,老婆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这杯孝敬茶。”说着,老太太端起刚才苏唐奉上的香茶,也不管它已凉透了就喝下。

锦绣察言观色,抿嘴一笑,“老夫人对少夫人看来是极满意的。”

“如何不满意?之前听着你派人打探出来的那些消息还不敢妄下断言,今日见着了,倒真是让老婆子惊喜。聪明,知进退,不拘小节却有分寸,关键呐,她是个极护短的。一个丫鬟尚且想护着,往后这将军府由她照管,还能不稳妥?”老太太说着又叹了口气,“怕只怕她这心里没将军府啊!”

锦绣微微变色,“您的意思是?”

“她是个不安分的,心野着呢,只能慢慢收着。我将这将军府交给她,便是想收收她的心。”

“老夫人费心了。”锦绣叹了声,转而又笑道,“老夫人您也真神了,您不让奴婢先提喜鹊的事,说等少夫人先开口,奴婢本来还不信,心想她一个新嫁妇如何会为了一个丫鬟惹麻烦,没想到少夫人还真提了,提得还是那么自然而然,毫无放肆质问之嫌。您又假意让少夫人对西苑四位姑娘忍着,看少夫人什么反应,少夫人也当真如您所说不是个善茬,是个不肯吃亏的…老夫人,您这是神诸葛转世呀!”

老太太听着这话,拍了下锦绣的胳膊,笑道:“你呀,一把年纪了还说这胡话。”

“锦绣可话可都是发自肺腑的。不过老夫人,您说少夫人能应付得了西苑四位姑娘吗?”

“别小看她。那四个丫头也搞不出什么名堂的,先前是忽视了,让那如意闹了今天这么一出,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这一出,也看不出新媳妇的深浅。不过啊,原本还能容着她们,现在居然打着宣子的主意,还提起那个女人了,那就容不得她们胡来了…”

锦绣见老太太说话绵里藏了针,便愈发的谨慎,“四位姑娘是不知分寸了些,也该由着人施一番教训了,老夫人您是自恃身份不跟她们计较,若不然,还能由着她们胡来。”

老太太听着笑了笑,又长长的叹了声,“老喽,斗来斗去早就腻了,这些小把戏就让新媳妇玩玩去吧,深宅大院日子难过,老婆子总得给她寻点乐子不是?”

说着老太太闭上眼睛,嘴角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也不知是否想起了年轻时候大宅门里的哪一场勾心斗角血雨腥风…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太放权了,苏唐办事就利索了,之后整风运动就要大大开展了,吼吼。

我在日更中,你们在哪里?挥挥小手让我看见你......【唱起来的请举手

这个皇帝太坑爹

话说苏唐被喜鹊扶着出了福瑞院,一路上是心事重重。

“小姐,您以后要管这将军府啦!”喜鹊却很是兴奋。

苏唐苦着脸道:“小喜鹊,当你得知我的陪嫁丫鬟就你一个时候,是觉得人生很黑暗吧?”

额…要不要实话实话?喜鹊为难了。

苏唐却没等她回答,只沉痛道:“如今,我的心情跟你那时候是一样的。”

“…”

苏唐看着这偌大的将军府,琢磨着到底如何是好,当视线扫了一圈落在西边那处极为精致的建筑上时,眼睛一眯,问着跟在后边的芍药,“那里就是西苑吧。”

芍药低着头,战战兢兢回道,“回少夫人,是的。”

苏唐点点头,有了主意——还是先阳奉阴违着吧,当家主母先做着,稍微出些力气就行,至于这四位…苏唐也吃不准老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先按兵不动吧——你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惹你,你要不知死活,老娘奉陪到底!

想通了,苏唐脸上又泛起了随和的笑,回头瞅了一眼芍药,眉头一皱——为嘛这丫头看见她还是跟看见鬼似的?

一路观赏回到自己的院里,苏唐已是累的不轻,于是在心里又不免将宋世安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本还想将老太太说的事跟他说一下,谁知找了一圈都没见人,便找了个丫鬟问道:

“对了,你们将军呢?”

“回少夫人的话,刚才皇上差人唤将军进宫了。”

苏唐点点头,不由又开始腹诽起那个吃饱了撑着给她乱订终生的皇帝陛下。

于是,北边那座颂国最大的宫殿里,正吃着糕点的小皇帝猛打了个喷嚏。

小皇帝皱了皱鼻子,“莫非昨夜朕太过勤勉看奏折到半夜所以龙体出恙了?”

旁边的太监嘴抽了抽,心想昨夜您可是拿着奏折的皮看了一夜的春宫图啊!

这时门外有传——“宋将军到!”

小皇帝闻言赶紧收拾起桌案上的杯盏,端坐起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嚯,可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吃甜食,不然又有的罗嗦了——呜呜,一国之君爱吃糕点都要被这群混蛋上奏折,什么什么不利龙体发育什么什么不利牙齿生长,真是一派胡言!没有糕点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你们这些大臣的人生都是残缺的!哼!

宋世安进来,施礼完毕,见到小皇帝坐姿端正,目露欣慰之色,然而瞥见其嘴上残渣,又开始蹙眉。

小皇帝机灵的很,见到他这番样子便知定是哪里又出了纰漏,眼光瞥到边上太监的手势,一抹嘴,果然罪证确凿,看到宋世安要发话,心知又要被训导,赶紧插话道:“不许说吃糕点的事!”

宋世安翕动了下嘴,又闭上了。

小皇帝眼珠子一转,赶紧又道:“也不许说跟延国开战的事,也不许再拒绝和谈!恩,还有还有,不许怪朕给你下药…”

“…”这是不打自招了。

“咦,小宋,你怎么不说话?”等了半天不见宋世安开口,小皇帝凑着脑袋疑惑的问道。

宋世安面无表情,“臣要说的,都已被皇上禁口了。”

小皇帝从金黄软榻行跳下,一脸笑意,“哎呀,小宋你难道不该谢一下主隆恩嘛!为了让小宋早日开枝散叶,朕可是让小胗辛苦研制了一个月呀!嚯嚯嚯,看小宋你神清气爽,昨晚是不是苦于良宵太短呢?”

宋世安看着小皇帝一脸贼笑无奈至极,咬牙道:“皇上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皇帝笑得那叫一个大度,“小宋是国之栋梁,朕费点心是应该的。”

“…”您真没必要费心!

“不过朕也放心了,原来你老不成亲,送你四个美人也碰都不碰,朕还以为小宋你身有隐疾呢,现在终于放心啦,啊哈哈。”小皇帝说着已凑到宋世安跟前,小声说道,“听说这事是食髓知味让人欲罢不能,是不是真的?”

宋世安看着一脸稚嫩的小皇帝,只想挠墙,最终只能沉声道:“皇上今年十四,或可立后了!”

“不不不不不,”小皇帝连忙摆手,“朕尚年幼此事不急。”他才不要让人知道他不举呢!上次跟宫女燕儿行那云雨之事实在是太失败了,太丢脸了!

“倒是小宋你,如狼似虎年纪,一个夫人是不是不够啊?吉祥如意如诗如画你不喜欢,朕这还有一对沉鱼落叶闭月羞花呢!要不要朕全赐给你?”小皇帝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期盼——只要你不逼朕打仗,后宫所有女子都赐你都行呐,额,不行,母后还得留着!

宋世安却被噎着了,“臣只这一位夫人足矣!”

小皇帝圆眼一睁,“于是你要守身如玉只为一人吗?”

“…”宋世安实在不想跟他废话了,“臣想问皇上一件事,如意是如何知道宣子生母之事的?”

“朕告诉她的呀,她写信问朕,朕就告诉她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小皇帝一脸无辜。

当然不对了!既然都把人赐给他了还私下传书信这是怎么回事!哦不,这不是重点,“皇上,宛宛之事已经过去,为了宣子,臣与臣的祖母皆不想旧事重提,还请皇上成全。”

小皇帝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思状:“朕明白了,你娶了夫人,宛将军也已死了,宣子该有新的母亲新的生活…唔,朕待会儿跟如意写封信,让她不许再提了,你放心吧!”

…还写信呐!宋世安黑脸。

“哦对了,你看你老跟朕说些废话,朕差点把正事个忘了!”

听着小皇帝正色埋怨,宋世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到底是谁一直再说废话啊!沉住气,继续咬牙道:“皇上请讲。”

“听说昨天你遇到刺客了?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行刺我大颂猛将!”

“是延国小王爷。”

“裴瑞和那小白脸?”小皇帝对其印象不深。

“正是。”好吧,反正裴瑞和也听不到这句话。

“可是据探子报,和谈的使团不是刚入关么,要下个月才能到嘛,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来了怎么也不跟朕打声招呼,真是太不像话了!”小皇帝义愤填膺。

“皇上,裴瑞和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定是在使团中做了手脚,然后自己离开了使团。而且,虽说使团只有一百人,但很明显,还有一些延国人士乔装打扮混进了关,微臣遇到的那些刺客都是高手,人数该有百人之多。”

“哦。”小皇帝点点头,转而又问,“听说你是被调虎离山然后单枪匹马对付这些人,想来是惊心动魄之极,来来来,给朕说说!”说完一脸期待,以一敌十英雄救美什么的,他最爱听了。

宋世安直想抚额,无奈之下还是将当日之事一一说来。

小皇帝听着一会蹙眉一会怒目一会惊讶,到最后瞠目结舌,“你说,你那新夫人拿着凤冠将小白脸砸了个狗啃泥?”

宋世安有些汗颜,“事出突然,拙荆也是无奈之举,还请皇上恕罪!”那凤冠可是皇上令人定制的,也不知道他恼不恼。

谁知半晌过后小皇帝幽幽叹道:“你娘子真有才!”

小皇帝脑子又转开了,眉开眼笑道:“朕得给你娘子些赏赐,嘻嘻,写个巾帼英雄的匾如何?”

宋世安眼睛一亮,赶紧道:“延国此次和谈只怕并无诚意,皇上,还是打吧,臣一定不辱使命。”

小皇帝听着这慷慨激昂的一句,苦了脸,“说了不许提你又提了!大丈夫言而无信!”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如若皇上允臣出战,臣便当这一回小人也无妨!”

“小宋啊,不是朕不让你打,可国库实在空虚啊,皇帝也没银子啊!”小皇帝摊手无奈,“朕都穷的叮当都不响了。你到底为啥这么执着呀,这几年你把延国都打怕了,人家都跑来和谈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和平相处友好往来多好!”

见宋世安又要插话,小皇帝赶紧又道:“朕知道,你要给莫将军跟宛将军报仇,从私人情感上来说,朕是支持你的,可这毕竟是国家大事,容不得你公报私仇,你看看,现在延国被打得苟延残喘,朕这颂国又好到哪里去,再打下去就是民不聊生天下动荡啦,小宋啊,你可要体谅朕啊!”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楚意思明确,宋世安不由暗生欣慰,皇上虽年幼,到底心怀黎民百姓,倒是自己存了私心不该的很。只是他刚想要夸赞几句,却看见小皇帝把头朝边上太监一扭,问道:“小全子,母后是这么教朕的吧,朕有没有哪里说漏了?”

噗——

小全子看着宋将军顷刻间黑了脸,真是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皇上唉,您干啥非得来此一问呐!

小皇帝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很欠,干笑了下,道:“小宋,你放心,休养生息几年,等朕有了钱,一定再让你去打仗!”说着又自言自语道,“还是该给你娘子写块匾,这几日朕的书法得到了巨大的进步…”

宋世安是抱着一沓宣纸离开皇宫的。小皇帝是写得前所未有的兴致勃勃,写了一幅又一幅,最后来了一句“朕甚是满意,小宋你带回去让你娘子选一个自己裱起来吧”——宋世安看着这歪歪扭扭的字,真是不知道哪里可以满意的…

回到将军府已是正午——小皇帝为了省钱连顿午膳都不留,宋世安想要换下衣裳去用膳,走进寝室转入屏风后却见床上正侧躺着个人。

百花盛开大红锦被盖着,凸显出玲珑的曲线,宋世安看着那露出半截如玉般光洁的手腕,昨夜零零碎碎的画面撞进脑海,小腹不由的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