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嫣本来小脸就通红,这下子更是窘迫不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花容扮了个鬼脸,大喊一声:“后面的都出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春儿嘻嘻笑着也从假山后面钻出来,一把夺过槿嫣手中的玉佩,不停地坏笑:“槿嫣啊,这玉佩可要好好收着啊,这可是我大哥的宝贝,连我都不肯给呢!”她边说边瞧着碧玉箫,笑道:“大哥,我还以为春儿喝醉了大哥会来找,原来大哥忙着呢。”

碧玉箫尴尬地轻咳两声:“呃……春儿有子朗守着,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春儿忍不住从假山后把朱子朗揪出来:“他让小狗欺负我!”

花容笑得更加大声,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狐围脖,咯咯笑着说:“刚才我还生气呢,这会儿见了玉箫哥哥和槿嫣,我就什么气也没有啦。这围脖这么珍贵哪有不要的道理?我收着,现在谁和我要我也不给!”

春儿白她一眼:“切,还不是自己舍不得。”

朱子朗在一旁,看着面色微红的碧玉箫,笑道:“玉箫,春儿喝多了,身子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碧家,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春儿笑嘻嘻说道:“大哥不要一起回啦,槿嫣姑娘身子也不舒服,大哥去送她吧。”

槿嫣一跺脚:“人家是和爹娘一起来的,才不要人送。”说着一扭腰,捂着脸跑走了。

春儿和花容笑得那叫一个疯狂,朱子朗扯扯春儿的衣袖:“走吧。”

春儿被他拖着往前走,嘴里还在不满着:“我还没笑够呢。”

“那到马车上接着笑去。”

回到碧家,春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酒也醒了七八分。她躺到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既得意于把冷韶玉打败,又懊恼于被夜光杯舔了脸,还忍不住为大哥和槿嫣的事情高兴。若是槿嫣当了自己的嫂嫂,那不知该有多好呢!

一想到那个夜光杯,春儿心里止不住地烦乱,她唤来龙井,要她端着盆过来,然后用帕子使劲儿擦脸。龙井奇怪地问:“小姐,您不是沐浴过了吗?还要洗脸?”

“嗯,没洗干净,还有狗味儿。”

龙井更加奇怪了:“哪来的狗啊?小姐出去抱狗了?这么喜欢,那就让夫人给您养一条。”

春儿大叫:“不喜欢不喜欢,我要把那条狗剥了皮炖了吃肉!”

龙井吓了一跳,边往外端水边喃喃自语:“我家里还养着一条狗呢,千万不能叫小姐看见,小姐和狗结下梁子了。”

洗过了脸,春儿还是觉得不干净,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夜光杯在亲自己,她用被子蒙住头,暗自下着决心:懒猪,你等着,我一定要你的狗付出代价!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就听得碧夫人在外面问:“春儿呢?”

龙井答道:“小姐睡下了。”

“唉,这孩子。算了,那成亲的事明天再跟她说吧。”

啊?成亲?和谁成亲?大哥和槿嫣?春儿心里一喜,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娘!我还没睡熟呢!”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碧夫人走进来,坐在春儿床边叹了口气:“唉,春儿啊,你不是答应你爹要乖乖的吗?今天怎么在斗酒会上和一个舞姬斗起来了?有失身份啊。”

春儿撅起嘴撒娇:“娘,谁让她瞧不起我,我偏要赢给她看!”

碧夫人摸摸春儿的小脑袋:“春儿,娘知道你是因为子朗吃醋,可是再怎么说,朱家也不会让一个舞姬进门的,你又急什么?”

春儿嘻嘻笑着:“娘,朱家说没说退婚的事啊?”

“退婚?退什么婚?”

春儿有些懵了,声音弱弱的:“朱夫人不是不喜欢张扬招摇的女子吗?我今天这样,她怎么不退婚?”

碧夫人声线立刻高了八度:“以朱家和碧家的交情,他们怎么好意思做这种事?再说明明是那冷韶玉不敬在先,春儿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就算是春儿有什么不对,也不至于到退婚的地步!朱家要是这样,你爹爹一定不依!”

春儿急了:“我听说朱家长媳武思萱才学过人,朱夫人是不怎么喜欢的,难道不是真的?”

碧夫人道:“这个娘倒也有所耳闻。不过朱家长子生性温吞,思萱这样的女子是厉害了些,你未来的婆婆是不喜欢她事事都管着夫君。可你又怎么能一样?子朗才华横溢,就是生来懒散,你这样正好帮着他。朱家算过你们俩的八字,你有旺夫运。放心,朱夫人就是不高兴,也至于到退婚的地步。”

春儿的心凉了半截:“娘,那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朱老爷说了,最喜欢你投壶那招,又见你和子朗恩恩爱爱的,这不马上就把婚期提前了,说是下个月就娶你进门呢。他还说,春儿这性子,和子朗成婚以后一定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缠着子朗。你呀,幸亏今天没捅什么大娄子,不然你爹一定不饶你!”

春儿脑子里嗡的一声,朱子朗,你不是说只要我招摇了,张扬了,你娘就会不喜欢吗?你骗人!你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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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饭后谈资

一夜未眠。

春儿想来想去,觉得懒猪先前说的关于朱夫人对儿媳妇的喜好一事,并不是假话。可他同时也隐瞒了其他事实,还是戏弄了自己。一想到斗酒会上傻乎乎地和冷韶玉单挑,又稀里糊涂被小狗当成骨头啃来啃去,结果朱家不但没有退婚还把婚期提前了!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莫不是被朱子朗当成猴子耍了?

懒猪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是不是一闭上眼睛就把春儿想成个猴?春儿心里这个恨啊!怎么就这样大意,钻进他设下的圈套里去了?臭懒猪!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春儿怎么也想不通,快到早晨的时候,她突然一拍床板,一骨碌坐起来,大吼一声:“我知道了!”吓得龙井赶紧进来看看小姐是不是做了噩梦。

挥挥手把龙井打发出去,春儿坐在床上握紧了小拳头:臭猪,原来你是怕和我退了婚,别人会知道你和窖香的无耻恋情,好啊,春儿还很够意思的为你保密,你就这样对待同盟?!你心里一定是盘算着,娶碧螺春过门,正好堵住别人的悠悠之口。嗯,他的算盘打得真是不错,拿春儿做个挂牌老婆,然后和窖香继续恩爱,一定是这样!!

被算计了,却像个傻瓜一样还帮着别人,好丢脸啊!

想到这里,春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瓜片!”春儿大吼一声,瓜片忙不迭地进来:“小姐喊我?”

“去给我找陈酿,叫他带话给朱子朗,今日午后老地方见!”

瓜片刚从房里出去,春儿就听见外面几个丫环的如下议论:

“啊?小姐昨天晚上刚被咱们姑爷送回来,这一大早的又念上了?”

“懂什么?这才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弥陀佛,快让朱公子娶了小姐吧,没见小姐这些日子烦躁着吗?再这样下去小姐会得相思病的。”

“啊?那以后姑爷要是半夜来,咱们一起放他进来。”

“好!”

“闭嘴!”春儿在房里气得直捶床,好啊,还结成懒猪党了!一听屋里的动静,瓜片赶紧在外面喊:“小姐,别急啊,我这就去帮你约人去!”

春儿仰天倒在床上,绝望地瞧着屋顶,天哪,爹娘给自己派的丫头是为了把小姐气吐血的,没天理啊没天理!

春儿都想好了,一见面就痛斥懒猪一番,彻底拆穿他的阴谋诡计,让他无地自容!顺便再把他那只狗炖了,就是这样!

快到中午的时候,瓜片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春儿很失望——朱子朗不在朱府。据陈酿说,子朗少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出去做什么。春儿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事不仅朱家人不晓得,就连大哥他们都不知道,朱子朗这人真是随意得让人痛恨!

人不在,这兴师问罪也就泡了汤,春儿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这个郁闷啊。下午的时候,花容槿嫣跑来找她,兴高采烈地说,“一醉楼”来了个说书先生,故事讲得极其动人,替一醉楼招揽了好多酒客呢。

春儿一听也来了兴致,也好,出去解解闷儿,不然在家里真的会气出病来的。在花容的撺掇下,三个人又扮成男装。她们商量了一下,上次在一醉楼碰到过冷韶玉,那种少年郎的扮相是决计不行的,于是这次她们都往鼻子下面粘了两撇小胡子,照照镜子看看,嗯,真是三个潇洒的老才俊!

刚到一醉楼坐好,就听见周围议论纷纷,说这个先生讲得那叫有趣,四大公子系列真是动人!啥?春儿花容她们面面相觑,四大公子都被搬上讲坛了?一醉楼可真会做生意!

这时候,特意搭建的台子上站上来穿青衣的先生,“啪”地堂木一拍,酒楼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听先生朗声说道:“上回书说道:碧家小姐一醉楼偶遇冷韶玉,这两个人梁子可就结下了。这不是到了朱家的斗酒会吗?碧家小姐可是绝不会给冷姑娘半点机会,她是想把子朗少爷牢牢握在手中啊!……”

花容和槿嫣一起笑倒,春儿晕了,不会吧?最近自己那点儿破事居然是这样在城里流传的?天哪,这要是传到醉溪耳朵里还了得?她刚要站起来喝斥,被花容一把拉住:“忍着,你是想明天说书先生讲你专门来一醉楼听朱子朗吗?”

春儿咬着牙,罢了罢了,再要是惹事,爹爹还不拿狼牙棒招呼自己啊。

换地方,到茶楼去。她们选的这家茶楼,极其雅致,卖得都是碧家提供的茶叶,所以春儿对这里很熟悉。刚一坐下,就听“啪”地一声堂木一拍,八仙桌那儿站着个人,清清嗓子开讲:“上回书说道,春儿姑娘游湖偶遇子朗公子,这小两口可就互相惦记上了,那是频频约见,花前月下啊。这一日,子朗公子翻墙跑进碧家,正和小姐卿卿我我,正好被碧老爷发现……”

吐血了吐血了,春儿一口茶喷出来,酒楼待不了,没想到茶楼也是一样,回家回家!

春儿坐的轿往碧府的方向抬,路过街角的时候,她听见外面的喧哗声。小手轻轻挑起轿帘,见外面一棵大柳树下围了几圈人,只听人群里传来大声的讲演:“上回书说到,春儿姑娘喝醉了酒,和子朗少爷月下一眠,紧接着……”

吐血,狂吐!

气呼呼地回到家,春儿简直要疯了,天哪,自己就这样成了别人的谈资,朱子朗倒好,一个人跑出去逍遥,根本就不管是否牺牲了别人的幸福!这城里的传言被朱家碧家知道,一定会赶紧让自己和懒猪完婚,不活了,不活了!

不行,不能让懒猪得意,无论如何不能和他成亲,成为他断袖之好的挡箭牌。春儿咬着牙,一个主意突然间冒了出来……

今天回来的太晚,估计另外一章要半夜才能上传了,舞月尽快哈……粉红票呀粉红票……

029:小姐翘家

半夜的更新来喽

“小姐,你真的要离家?”毛尖一边摸着狂跳不止的小心脏,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春儿。

“嘘。”春儿示意她小声一点儿,然后开始循循善诱:“毛尖啊,你瞧外面,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

“小姐。”毛尖无情地打断她:“您不要背了,我反正听不懂。”

真是不学无术!春儿脸上堆笑,声音放柔:“瞧,秋天的江南多么如诗如画!你就不想出去瞧瞧吗?枫叶荻花秋瑟瑟,树下站着个英俊少年郎,你就不愿他等的人是你?”

毛尖两眼放光,一看就是心生向往,她傻傻地点点头:“愿意。”

春儿满意地笑笑:“那不就成了!”

“可是小姐,那树下的少年郎或许是等小姐的,和毛尖有什么关系啊?”

不可教也!春儿咬咬嘴唇,眼睛眨了眨,然后接着诱惑:“毛尖啊,你要是始终呆在碧府里,当然没有少年郎等你,没准儿将来就嫁给了府里的丑小厮。可你要是跟小姐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那可就不一定了。就凭我碧螺春的丫环,那一定是备受仰慕的。”

一听丑小厮,毛尖顿时一哆嗦;再一听会有人仰慕,毛尖小脸上顿时充满了自信。可她转念又一想,还是有些气馁:“被仰慕?是被贩夫走卒仰慕吗?”

春儿一个爆栗弹在毛尖脑门上,要不是觉得龙井和瓜片不能带,她才不会想到带着这个笨丫头。龙井那边,估计刚一和她商量全世界就会知道;瓜片更别提了,一心想着和朱子朗的小僮双宿双飞,要是被她知道了,一定第一时间告密;祁红又太小,只剩下眼前这个,谁想到还真是超乎寻常的笨!

“那个……”春儿压低了声音:“就是被贩夫走卒仰慕,那也很有名对不对?”

毛尖还是不能消化小姐要出逃这个事实,她问:“小姐,您为什么一定要出门啊?在府里呆着多好的,吃穿不愁,还有人等着迎娶,小姐这个时候离家,老爷和夫人会担心的。”

“可是,我要去找我的心上人啊。”春儿低头搅着手指:“你总不能看着我相思成疾,是不是?”

“啊!我知道了!”毛尖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小姐是去找子朗少爷吗?您怪他成婚前躲起来,要去寻他回来,是不是?”

春儿咬着牙,硬着头皮点点头,要是告诉她其实自己要找的是醉溪,估计这丫头死也不肯帮着自己出逃。管他呢,先把毛尖哄成从犯才成,要不然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从碧府消失的。更何况做惯了大小姐,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不带个丫鬟出去怎么成?没等找到醉溪,先饿死脏死了。

毛尖一见小姐红着脸点头,心里感动万分,到哪里找这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小姐啊!为了这么有人格魅力的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毛尖握着春儿的手:“小姐,您怎么说,毛尖就怎么做!一定帮小姐找到子朗少爷!”

春儿也拉住毛尖的手激动不已,她饱含深情地说:“毛尖,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好姐妹!”

毛尖被这话刺激地浑身发抖:“小姐,还是算了吧,您说和我是姐妹,我怎么觉得有点儿冷啊。”

冷不冷不重要,重要的是毛尖终于同意帮助自己私逃了!春儿心里狂喜,醉溪醉溪,我又离你近了一步,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懒猪啦!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春儿换上了男装——一般来说,小姐翘家不都是扮成男装吗?毛尖扮成个小书童,背着一个大包袱。这里面可是什么都有,衣服嘛,男装女装都备上几套,等见到醉溪马上就换上女装让他惊艳;首饰当然也要带一些,关键时刻还可以变卖一下。春儿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番,虽然没出过门,可是想得还蛮周到的。

醉溪送的那幅画本来也想带着,可是春儿实在是怕路上弄坏了,这才不情愿地在闺房里藏好,嗯,自己失踪了,朱家一气之下定会退婚的,那时候自己已经找到醉溪了,再和他一起回来给爹娘请罪吧。

毛尖在春儿的授意下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她在其余三个丫环的晚饭里都下了点儿迷药,现在估计睡得正熟。春儿心里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丫环们啊,你们好好睡,喝点儿迷药就喝吧,明天爹爹只会怪春儿,就不会责罚你们了。还有看着后门的大头,你今天去会醉仙楼的兰花,银子还是小姐我出的呢,这以后的事情,小姐我可管不了啦,你自求多福吧。

事情超乎寻常的顺利,似乎顺利得有点儿不对头。春儿也顾不上那么多,带着毛尖鬼鬼祟祟出了后门,巷子口果然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赶车的是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老伯,他问穿着男装的春儿要去哪里,春儿想了想说,先出城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马车飞快地向前行进,春儿心里有些难过,爹,娘,大哥,春儿对不起你们,等春儿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回来看望爹娘。那时候,槿嫣也该嫁过来了吧,槿嫣,看在姐妹多年的份儿上,一定替春儿尽尽孝心啊。

她越想越伤感,还偷偷抹了几把眼泪。接着,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醉溪身上,他长得什么模样,会不会俊秀飘逸?最少也要好过那懒猪吧?就算不是这样也没关系,她爱的是他的才气和对春儿的一番心意,那画里传递出来的情意自己怎会不知道?

那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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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又见懒猪

在马车的晃动中,一股浓浓的睡意袭来,春儿很快靠在一旁睡着了。她一会儿梦到娘找不到自己在伤心地哭,一会儿又梦到醉溪冲着自己笑,一会儿又是朱子朗和夜光杯,真是的,懒猪和小狗也来凑什么热闹。

晨光穿透车帘,马车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春儿睁开了眼睛,她四下里看看,不由得心里一惊。马车里除了自己,只剩下个大包袱,毛尖的人呢?

“毛尖,毛尖!”春儿心里开始发慌,挑开车帘大声喊着毛尖的名字。

“姑娘,你醒了?”赶着马车的老伯问道。

春儿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我的丫环呢?”

老伯笑着说:“姑娘就是姑娘,穿上男装也认得出来。”说罢鞭子一甩,马蹄踏处尽惹落花,老伯又说:“姑娘睡着了之后,那丫环就回去了。”

春儿心里一凉:毛尖抛弃自己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这老伯是不是坏人?不会把自己卖到青楼去吧?想到这里,春儿的声音开始发颤:“你……你这要带我去哪里?”

那老伯爽朗大笑:“自然是带姑娘去见想见之人。”

春儿小声问道:“我想见谁,你又怎么知道?”

老伯笑而不答,他停下马车,指了指前面:“瞧,到了。”

春儿从马车上跳下来,老伯帮她提着包袱。春儿心里直打鼓,这已经离家好远了,荒郊野外的,自己不会被劫了钱财再杀人灭口吧?瓜片个小没良心的,丢下小姐一个人溜走,现在连个壮胆的人都没有。

眼前是一片空谷竹林,那般的清幽静谧,翠色竹叶随风摇曳,时不时传来鸟语虫鸣。天色如洗,风带竹香,再加上婆娑的竹影,袅袅的寒烟,怕是神仙才能勾勒出这样绝妙的晕染!

竹林尽处立着一间雅舍,舍前放着轻塌小屏,一个人倚在塌上,出尘的白衣领口微敞,胸前一缕发丝随风荡着,真是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他手上站着一只信鸽,一挥手,鸽子扑着翅膀飞走。看着空中掠过的影子消失不见,他这才轻呷了一口茶,那漂亮的喉结上下跳动,红唇刚刚被茶浸润,闪着动人的亮泽。他眼中的滟潋波光轻悠悠飘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春儿。

“懒猪!你怎么在这里?”

朱子朗轻然一笑:“小春儿,你不是想我了吗?”

这还有外人在这里,怎么可以这样轻佻?春儿跺了跺脚,不悦道:“你胡说!谁稀罕你啊。”

那位把春儿送来的老伯在一旁笑道:“子朗,你慢慢解释,我先回去了。”

朱子朗也不起身,点点头说:“有劳荆兄了。”

老伯转身便走,边走边摇头说:“这姑娘,子朗以后慢慢哄着吧。”

见那老伯越走越远,春儿猛地扑到朱子朗跟前,双手揪着他的领子:“朱子朗,你个坏蛋!你为什么骗我?”

朱子朗不动,春儿用力过猛,扑通跌在他身上,他笑出声,柔声说道:“小心些,怎么总这么毛毛躁躁的。”

春儿坐直了身体,嘴上还是不依:“你说,你说,你娘为什么不退婚?我真傻,以朱碧两家的交情,怎么可能轻易就毁了婚约的?你害得我我当众和冷韶玉对峙,你看着我喝醉酒出丑,你安的什么心啊?”

朱子朗眸光闪动,问道:“春儿嫁我不好吗?”

春儿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好,不好,人家明明是想要嫁给醉溪的,为什么要嫁你?我知道,你就是怕别人知道你喜欢窖香,娶了我当做挡箭牌的,是不是?”

懒猪既不生气,也不回答,而是笑着问道:“既然不愿嫁我,那又为什么巴巴地跑出来找我?”

春儿低头咬着嘴唇,红晕慢慢染上脸颊:“我本来是要逃婚去找醉溪的,可是又不能和毛尖直说,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说是要找你。”

朱子朗笑出声来:“春儿,你这又该怪谁呢?你说是对我相思成疾,你的毛尖一心要帮你,便又和其他的几个丫环商量了一下。于是她们找到陈酿,陈酿又叫鸽子捎信给我,我这不就把你接来了?”

啊?好个瓜片,原来早就把主子出卖了。亏自己还兴高采烈出来找醉溪,绕了一大圈,倒成了出来找懒猪了?!春儿心里这个恨呐,丫环们帮的是啥忙啊?这不是把可爱善良的小白兔,送进妖精手里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懒猪,那瓜片为什么不跟来?”

懒猪道:“因为这地方除了我和荆兄,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我独处修身之地,又岂是他人可以随便来的?”

春儿翻了他一眼:“真无聊,谁稀罕这地方啊。”想了想,她又问:“懒猪,那一位明明都是老伯了,你怎么还称兄道弟的?”

“忘年之交,何必在乎年龄。”

“可人家年纪比你大,你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当车夫的?”

“春儿……我怕累。”

春儿顿时气结,这懒猪真是懒得无人可比!她在一旁懊恼着丫环们帮的倒忙,朱子朗却看上去比她还要难过,他垂下眼帘,显得委屈极了:“春儿,我还真以为你是出来找我的,一大早就在这里等着,谁知道春儿并不把我放在心上。就算是春儿对子朗有误会,也不能这样伤人的心。”

春儿呆住了,是啊,虽然不愿嫁这懒猪,可心里是把他当朋友的,自己这不是叫朋友难过了吗?张口闭口逃婚退婚,就算他不愿娶,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呀。唉,像这样喜欢上男人的男人,心灵难道比春儿还要脆弱?

不对不对,这懒猪又在唬人!春儿小脸一板,大声说道:“朱子朗,反正我也到了这里了,你现在必须帮我找到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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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共处一室

“他?怎么可能说找就找得到?”朱子朗笑笑说道:“春儿若是不愿意这么早出嫁,就和我在这谷中待上一段时间,等有了他的消息再出去不迟。”

这里有什么好待的?虽是清幽静雅,可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这怎么可以!春儿转念又一想,若是不留在这里,又到哪里去呢?也好,反正懒猪有龙阳之好,和自己是姐妹,还算是安全的吧。

就这样,春儿答应留下来,这一回可体会到朱子朗过的是多么逍遥自在的日子。虽说没带一个下人,可一到吃饭的时间,那个叫荆楚的老伯就会给他送饭,来的时候还会捎上一壶茶,两个人谈些天地之德、澹泊人生,听得春儿直打瞌睡。其余的时间,懒猪只是看看书,打打坐,睡睡觉,眯着眼睛听那婉转鸟鸣,任那清风牵动衣角,这个人,即便是懒,也能懒成一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