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暖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偶尔在外祖母那用饭的时候见过,本来外祖母说让二表哥送我来玄慈庵的,只是那天早上忽然说身子不爽快,外祖母就让个管事送我来的。”

“好,真好!”唐承嘴角上扬,竟然带出一分笑意,只是眼底满是冷凝,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才说道,“那个春桃和红贵的事情交给我,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唐暖捏了块素饼,吃了两口才说道,“我也让李妈妈打听了,只是时间太短还没打听出来什么。”

唐承看向了李妈妈,李妈妈恭声说道,“老奴安排人在何府周围守着了,就怕流传出什么不利姑娘的话来,只是到底我们的人都是生面孔,消息难打听了一些。”

“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唐承开口道,“总归是不能让妹妹吃亏的。”

“三哥别太过了。”唐暖小声提醒道,“毕竟有母亲在呢,就算过分了,也不要让人查到我们身上。”

唐承伸手敲了敲唐暖的额头,说道,“吃你的吧,我知道。”

唐暖呵呵笑了起来,得意地晃动着脚,“外祖母毕竟是长辈,我也不好出门,真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我呢。”其实何府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让唐暖离开了何府,否则就算唐承想要做什么还要顾忌一下,而且何老夫人也不想想,让她出来容易,让她回去就难了。

“对了三哥,那个人怎么样了?”唐暖吃完了一块素饼就不再动了,剩下的都被唐承给吃了,他还没进城门就被唐府的下人拦着了,然后说唐暖如今住在玄慈庵中,唐承连城门都没进,就直接赶了过来,此时也有些饿了。

唐承说道,“永安郡王的长子。”

只是简单的说了下那个落水少年的身份,就见唐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这些皇亲国戚的事情麻烦的很,唐承接着说道,“那小子倒是聪明,直接说是我救了他。”

“应该的。”唐暖剩了点姜汤水实在不想喝了,唐承看了下见唐暖喝了大半,也就不再说什么,唐暖感叹道,“还是我们家好。”唐家男子三十无后者才可纳妾,也就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丁琪来的时候,唐暖正在看唐承带来的家书,笑得格外开心,看见丁琪唐承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看向唐暖说道,“一会我就不过来了,让人把你的东西收拾下,明天我接你去庄子上。”

“好。”唐暖笑盈盈的应了下来。

唐承也笑了一下,这才离开。

永安郡王是亲自来的,确定了韩景没有事情这才松了口气,怒声道,“你没事怎么跑到尼姑庵了!”

“父王。”韩景脸色苍白,只是两颊带着不正常的嫣红,说道,“再过五日就是母亲的忌日,母亲生前就爱在玄慈庵……”剩下的话没有说完,永安郡王已经明白了。

男人对第一个孩子总是在乎的,特别韩景还是他的嫡长子,只是随着这个儿子越长越胖看着越发笨拙,永安郡王才不愿意多见,可是就算如此当知道他竟然落水,还是被人害的时候,永安郡王也愤怒了,看向了地上的被绑着虽然清醒,可是嘴被堵着的人,厉声道,“就是他们两个贼子!竟然敢害你,我要把他们送官千刀万剐了!”

韩景眼睛红着看向了永安郡王,“父王,这小厮和车夫都是王府的人。”他的额头都是伤口,脸上有些地方也青紫了,时不时咳嗽两声,看着格外的虚弱,见永安郡王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把他们抓了后,我就只敢让人把他们绑了放在我眼前,就怕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永安郡王愣了,看向了韩景。

韩景却低着头,他以前想错了,在被推进水中的时候,再被一次次挣扎却被踹进打进水里的时候,在他以为要死的时候,韩景才真正的明白,以往他都想错了,他以为他不争,以为他只要忍让就能活着,“父王,我不敢问,也不敢让人问,他们都是王府的人,这小厮更是跟了我有五年时间,是谁能让他们下定决心害死我?就算我死后,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做的,可是到底是跟着我出来的,父王会放过他们吗?”

永安郡王只是糊涂,并不是傻子,他此时也明白过来,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韩景缓缓叹了口气,失望吗?早已不会失望了,“父王,算了不要再问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就当是我意外落水吧,弟弟那么天真可爱……就算父王和……和……不喜欢我,我……”像是再也说不下去,“而且继王妃对我一向和善,怕都是误会。”

如今到底是谁要害他,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让永安郡王以为是谁,事情已经发生了,韩景只想从这件事得到最大的利益,总不能让他白受这场罪。

第八章

唐承并没有进去打扰永安郡王父子俩谈话,只是等他们两个谈话出来后,亲自送了人出玄慈庵,永安郡王看起来有些清瘦,面容虽不及唐承这般俊美,却自有一番贵气,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和疲惫,格外吸引人。

永安郡王道了谢以后就没再说什么,一副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倒是韩景道了谢以后说道,“今天太过仓促,改天在下定上门道谢。”

唐承并不在意这些,韩景明显身体不适,所以也没再多说,等永安郡王和韩景上了马车离开后,唐承就直接去找了玄慈庵的方正师太,他准备把妹妹接到离青霞山不远的一处庄子,其实在得知唐暖住在玄慈庵的时候,唐承已经开始思索这件事了,唐家虽然在京城有院子,可是这么多年没有主人在,到底荒废了许多,需要重新找人来修建,唐暖来了以后就已经安排人去打理了,可是到底时日尚短,还没有修葺打扫好,更何况还有何府的事情,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让唐暖回去。

方正师太能在这么多勋贵世家中左右逢源,自然不是个傻的,有些事情不过是个难得糊涂,只是方正师太也知道分寸,开口道,“若是何府的人来询问。”

“那自然师太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唐承倒是不觉得何府的人会来,若是来了给他们一个机会又何妨,“不过若是没人来,希望师太不要主动提及。”

方正师太已经知道唐承和唐暖的身份,何家和唐家本是姻亲,虽不至为何会如此,可是方正师太都不准备参与进去,免得到时候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唐承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也不会让她为难。

等说服了方正师太后,唐承就带着人骑马离开了,他要先去庄子上打点一下,起码不能让唐暖住的不舒适安全,不仅如此,还有何府的事情。

京城何府中,就见胡氏面色难看,而何凡更是紧皱眉头强忍怒意,胡氏说道,“暖姐儿走后,姨母就让我忙活梨落院小厨和煦姐儿的事情,还时常把我叫到她身边伺候……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府中已经差不多传遍了,说是春桃偷了暖姐儿的东西,然后被暖姐儿身边的人打骂了一番,这才想不开撞柱了。”

这一听就是破绽百出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有些话说的人多了传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谁还会管到底真相如何。

胡氏给何凡倒了杯茶,接着说道,“说本已经把那丫环救回来了,可是那丫环晚上想不开,趁着人不注意悬梁自尽了。”

这事把事情全部推到了唐暖的身上,倒是没有指责唐暖杀人,可是春桃的死全部推到了唐暖身上,这对唐暖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而且谁会相信这是唐暖外祖母故意害她?

“那个春桃到底有什么蹊跷?”何凡皱眉说道,“我只打听到她是被卖进来的,父母在前两个月刚来京城。”

胡氏也说道,“我听原来和春桃认识的丫环说,春桃被卖进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她订过娃娃亲后来家乡遭了灾,一家人逃到了燕县实在过不下去了,春桃的父母就把她给卖了,家里好像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对了,她听春桃提过订亲的那家是读过书的。”

何凡皱眉说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这样的丫环府中有不少,春桃并没什么特别的,除了长得不错,只是这点何凡却不好当着妻子面说。

胡氏想了想摇头说道,“剩余的就没什么了,好像是前段时间老夫人不知怎么就看中了春桃,带在了身边,还赏了几次东西。”

“直接去问老太太。”何凡忽然说道,“这件事我们这般瞎猜,不如去问一问。”

胡氏开口道,“那我去问吧。”

“我去。”何凡看着胡氏,说道,“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在屋中休息吧。”

胡氏心中甜甜的,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这后院的事情,老爷还是让我去吧。”

何凡拍了拍胡氏的手,摇头说道,“你去看看俞姐儿和煦姐儿,我怎么瞧着煦姐儿从于府回来后,一直打不起精神。”

胡氏这才点头应了下来,带着人去厨房准备糕点了,这院中的小厨房还是她生了宇哥后,老太太才松口让备下的。

何凡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朝着正院走去,府中的正院本是父亲生前做主给大哥一家住的,只是后来在父亲和大哥相继死后,大嫂就以身体不适的借口搬出了正院住到一处略偏僻的院中,然后母亲就让三弟一家住了进去,紧接着易哥就出去求学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凡并不知道,可是这些事情却是看在眼底的,也不知道父亲和大哥地下有灵会不会愤怒。

等丫环通传后,何凡才进去,何老夫人刚从佛堂出来,看见何凡就说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何凡给何老夫人行礼后,就站着低头说道,“儿子是来问问关于暖姐儿的事情,府中如今的流言……”

何老夫人眉头一皱,这才说道,“坐下说。”

“是。”何凡态度恭顺,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何老夫人说道,“母亲,那丫环的死确实和暖姐儿没有关系,若是唐家知道怕是也不会甘心的。”

何老夫人面色难看,若是有办法她也不会如此,唐暖也是她外孙女,而她确确实实是喜欢女儿的,开口道,“谁说暖姐儿和那丫环的死有关系了?哪个乱嚼耳根的!”

何凡是何老夫人养大的,怕是几个兄弟中最了解何老夫人菩萨面修罗心的,说道,“府中丫环婆子都传遍了,我在外面也都听到了一二,多亏了暖姐儿如今在玄慈庵中,否则听到了该如何是好?”

何老夫人看向了福翠说道,“你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是谁传的,直接罚了。”

若是来之前还有几分不确定,此时何凡已经肯定了,这事情怕是何老夫人安排的,何凡直接问道,“母亲,那个春桃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老夫人心知瞒不住何凡了,何凡平日里并不多事,如今这般追问怕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你还不相信母亲的话?”

“不是我信不信的事情。”何凡开口道,表情有几分怕事和懦弱,“我听人说,圣上怕是要调唐老太爷进京……”这话有几分犹豫和不确定,“若是妹夫和妹妹也回来了,那……”

何老夫人心中一惊,“此时是真是假?”

“我也不知。”何凡开口道,“只是我那朋友正是吏部侍郎的庶子。”

何老夫人心中已经信了八分,再想到以往她怎么写信让暖姐儿进京,唐家人都是不愿,如今忽然送来,面色变了变,才哭了起来,“这该如何是好,我也是无奈啊,实在是那丫环糊涂,当初她父母无奈把她卖了,如今家里条件好了一些,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她的下落想把她赎出去,她却不愿意。”

这些话何凡是一句都不相信的,谁愿意在府中当个丫环下人,而不愿意和家里人团聚,何老夫人接着说道,“说是也找到了幼时订亲的人家,出去就可以成亲了。”

何凡还是一脸疑惑说道,“这和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春桃那未婚夫婿是宫中人。”何老夫人这才说出来。

何凡愣了愣,像是没有明白过来,何老夫人也不再说,只是叮嘱道,“这事情决不能牵扯到我们家,知道吗?暖姐儿年纪小,再有唐老爷子的面子在,想来那些人是不会计较的。”

“哦。”何凡这才应了下来。

何老夫人看着何凡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我已经给春桃她父母了银子,事情已经了了,你下去吧,有些话记得不要乱说知道吗?”

“是。”何凡恭声应了下来,行礼后就离开了。

出了院门,何凡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真的不会追究?若是不会追究做什么把这些事情推到唐暖身上,春桃的未婚夫婿……宫中人……何凡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回去后胡氏还没有回来,何凡坐在椅子上。

何府买丫环最大只买六七岁的,春桃进府想来不会超过这个年岁,而她的未婚夫婿失散的时候怕是绝不超过十岁,这个年龄的小孩就算读过书又能做什么?宫中……会被何老夫人忌讳的,这般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恐怕和何府沾边……有唐老爷子的面子……何凡脸色极其难看,莫不是春桃那未婚夫进宫做了太监,此时有些权势了就找到了春桃的父母,想要娶妻……

何凡是知道有些太监有权有钱后,就会在外面娶妻再收养几个孩子的,若是春桃未婚夫婿的身份真如此,想来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小太监。

这也就解释通为何后来何老夫人把春桃要到身边,还多次赏东西了,若是说春桃不愿意嫁人所以撞柱了,半夜醒来发现后,再一次寻死,这也说得过去了。

第九章

何凡现在犹豫的事情是这件事要不要先与唐家打个招呼,可是万一牵扯到何府……也怪不得何老夫人愿意把这些说给他知道,他是何府的庶子,若是以后何府出事了,怕是他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何府靠得住吗?何凡看着自己的手,等到天色渐晚,才终是下定了决心,亲手研磨写了一封信,这信他不准备让何府的小厮帮着寄出去,而是在次日一大早就出门,拖了信得过的朋友,让朋友那边帮忙寄往了南陵。何凡没有准备把事情告诉唐暖,毕竟在他眼中唐暖不过是个孩子,如今还被关在玄慈庵中,只是何凡不知,他以为的孩子此时已经被唐承接到了庄子上。

唐承觉得妹妹正是花一般的年龄,一刻都没办法忍受她住在庵中,说的再好听那也不过是个玄慈庵,若是平日里来上上香散散心还是可以的,住在这里?怎么可以,万一把妹妹养坏了要怎么办,昨日要不是庄子没有看过收拾妥当,他也不会让妹妹多住一日。

特别是那玄慈庵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想到永安王府的事情,唐承就觉得讽刺,也不知道韩景是个什么情况。

唐承来到玄慈庵的时候,就见唐暖已经收拾好了,身上穿了一身骑马服,唐承无奈一笑,昨夜他还担心唐暖会不会生病,此时见到她活蹦乱跳的也松了口气,“今天没带多余的马,我带着你。”

“好。”唐暖并不挑剔,来京城后别说骑马了,就是出门都没出去过,何府虽然建的漂亮,可就那么多点地方,她甚至不能去前院能有什么意思,在南陵的时候,唐家兄长就经常带着唐暖去骑马打猎,也经常和朋友去外赏花爬山。

李妈妈也希望唐暖高兴,所以才没有阻止,早上更是备好了骑马服给唐暖,唐承扶着唐暖上马后,也不用小厮就亲自替唐暖牵着马,因为每日都有人来上香的缘故,这边虽是山路却修建的极好,却也不能纵马,唐暖的马车跟在后面,李妈妈坐在马车上,而兰喜和兰乐却没有坐马车的意思,而是笑嘻嘻的走在路上,还时常去摘点野花野草来。

此时已经有上山的人了,只是马车上并没有标示,这些人也没有见过唐家兄妹,自然认不出来。

等唐承带着唐暖到庄子的时候,庄子上已经给唐暖的东西准备好了,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其中最好的那间大房被唐承留给了唐暖,虽然提前让人打扫过了,可是李妈妈她们到了以后还是重新收拾了起来,把唐暖习惯用的东西都摆放了出来。

庄子上也给他们备好了早饭,虽然不够精致可是味道不错,唐暖倒是吃的开心,净了手后给唐承剥了两个鸡蛋,才给自己剥了一个放在了小米粥中,就着庄子上人自己腌的小菜吃了起来。

唐承已经派人去找当初给春桃看病的大夫了,也不知是何府太过自信还是没有把唐家看在眼里,那大夫竟然还留在京城中,唐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趁着日头好和唐承在院中晒太阳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李妈妈拿了毯子盖在唐暖的腿上,唐承把何府的事情说了一遍,这才看向唐暖说道,“那个大夫我已经让人请来了,除此之外我从红贵那又听了一个消息。”

“恩?”唐暖舒服的不想睁开眼睛,有些含糊地问道,自从唐承来了以后,她就一派懒洋洋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来了靠山的狐狸。

“红贵说她在外面煎药的时候,好像听见春桃喊了一句什么孩子。”唐承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他虽然出来了,可是唐老爷子也给他在京中找了老师,让他上门拜访,虽然有唐老爷子的信可以那人到底收不收还是要看唐承自己的学问。

“孩子?”唐暖这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唐承问道。

唐承翻了一页书,“因为听得不太清楚,所以一时也没放在心上,昨天我让人去把她带来问话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到底说的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唐暖抿了抿唇,嗔道,“三哥你怎么和我也卖关子!”

唐承呵呵一笑,“总要让你知道,何家到底是图的什么。”其实唐暖和母亲最像,嘴硬心软得很,若是让她对何家还有期待,怕是以后就要伤心了,他们这个外祖母心狠着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毕竟只是外孙和外孙女,和何老夫人之间没什么感情也是正常的,只是何老夫人就不怕女儿伤心吗?

想来母亲和何老夫人写信没少提孩子们的事情,母亲对妹妹的看重何老夫人也是知道的,可是就算如此,在面对着自己利益的时候,别说只是外孙女和女婿家,怕就是女儿也可以牺牲的。

果然远香近臭吗?当初离得远时,何老夫人每次写信都要仔细询问他们兄妹的情况,还时常送一些京城这边流行的小玩意给他们,如今真的接到身边了,反而就……就如叶公好龙一般,不得不说也是一个讽刺。

唐承开口道,“今早我仔细询问了李妈妈一下何府的情况,如今府中就剩下二舅和三舅,能让老太太出手的绝不可能是二舅。”人有轻重之分,若是做出这样事情的是何凡,何老夫人绝不可能这样偏帮还为了以绝后患,宁愿得罪唐家。

若不是何源峥年岁太小不可能让女人怀孕,唐承怀疑的对象就不是三舅何骏了。只是这话不好与唐暖一个姑娘家说。

唐暖听了唐承的话,也是点头,眼睛眯了一下说道,“这就不好办了。”

“是啊。”唐承也叹了口气,其实想要洗去唐暖身上的污水很简单,只要让大夫证明那春桃有孕在身就可以了,剩下的更不用多说,可是到时候怕是何老夫人把何凡推出来顶罪了,其实说到底也是何老夫人贪心不足自作自受罢了,“怕是春桃因为一些事情撞柱了,并没有死还被发现有孕在身,所以……”直接被斩草除根了,“而何老夫人不愿意让这件事牵累到何家,就想让妹妹你顶污水。”

从唐承对何老夫人的称呼可以看出,他对何老夫人多么不满,若是何老夫人算计的是他还不至于如此,可是偏偏何老夫人算计的是他妹妹,唐家巴巴等了数十年才得来的一个女孩,名声对一个姑娘何其重要,关系到以后呢。

而且这般作为却不知已使得何家没了退路,若是稍微心存善念一些,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唐家是绝对不会让唐暖背这个恶名的,所以肯定是要想办法证明唐暖的清白,却又不能大张旗鼓的上门去闹,那样反而坐实了这件事,能做的就是另辟蹊径。

若是没有一开始把污水泼到唐暖身上,到时候只要说春桃是与小厮有染,被发现了羞愧难当自尽即可,可是现在再这样说,谁会相信,难道何府会为了一个小厮去冤枉外孙女,甚至牵累了家中的孙女?泼脏了唐暖的名声,猛一看是唐家的事情,可是别忘了唐暖的母亲可是何家的人,这样如果再有人家想要结亲,也是要考虑一下这点,女孩一般都是母亲教导的,母亲是什么样的品德会影响子女。

万事留一线。

“可是为什么要春桃死呢?”唐暖一直想不通这点,“既然救回来了,就算是家中谁的孩子,也不至于……”

其实唐承也是疑惑这点,“怕是要从春桃的家庭入手了。”只是这点却不好办。

唐暖忽然说道,“不如三哥去问问二舅。”

唐承眼睛眯了一下说道,“也是。”虽然挺唐暖说胡氏对她也算照顾,可是毕竟眼见为实,若是二舅有心帮忙,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他也要斟酌着去做了,免得二舅真被当成了替罪羊推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的一件事,如今被何老夫人弄的复杂了起来,唐承心中隐隐有个方向,现在就差一个关键的线索才能把事情都联系起来。

“你就不怕二舅直接与外祖母说了?”唐承忽然问道。

唐暖嘴角上扬露出笑容,“不怕,因为四表弟如今六岁,却和三表弟一样只跟着一个老先生启蒙,而二表哥六岁的时候就拜在了菖蒲先生门下。”唐暖口中的三表哥正是何骏的庶子,和二舅家的何轩宇年岁相仿,“想来二舅也是心有不甘的,若非如此怎么会让二舅母对我多有照看?”

唐承敲了敲书,明白了过来,二舅是有求于他们,就算帮不上忙也不会得罪他们的,而且私下和他见面,若是何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也会怀疑他的。

“小狐狸。”唐承笑骂了一句,在看到唐暖伸手去拿水果的时候,用书敲了她手一下,“不许再吃了,晚上让李妈妈给你炖点羊肉汤暖暖身子。”

唐暖皱了皱鼻子,明白唐承是为了她好,虽然她现在看不出什么,到底怕她下水入了寒气,说道,“知道了。”

第十章

要找到何凡很容易,何家也算是大富人家,可是何凡作为庶子,每个月拿到的月钱有限,他也不好拿着胡氏的嫁妆当做花销,再说胡氏的嫁妆也没有多少,在没有孩子的时候,何凡每个月精打细算一些也够花,两三个月还能给妻子买个首饰,可是有孩子后何凡手头就紧张了,所以就私下找了个活计来做,并不是给人打工,而是当中间人。

有些人家可能要离京也可能手头不方便,这样的人家多少有些底蕴,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也就私下出售,而何凡认识的人多,三教九流都有些,他做的就是帮买家和卖家牵线的活计,买家和卖家生意成了后都会给他一些提成,而且因为何凡眼光好,言谈举止也得体,倒是不少人喜欢找他,这使得何凡手头松快了许多,给妻女买首饰布料给儿子买笔墨纸砚。

所以当有人联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多想就去了茶楼,可当看见唐承时候也愣了一下,倒不是他认出了唐承,而是唐承面容俊美姿态雅然,一看就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唐承起身笑着叫道,“二舅舅。”

“啊?”如果开始是因唐承的样貌惊讶了一些,这次可真是愣了。

唐承笑道,“二舅先进来坐下,我们慢慢谈。”

“好。”唐承经常和人打交道,此时也恢复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唐承问道,“你是……”

唐承笑着给何凡倒了杯茶,这才说道,“家里排行老三,单名一个承字。”说着脸上就多出几分歉意,“二舅是长辈,本该晚辈去探望,如今因为一些事情只能劳二舅走这一趟。”

“都是自家人。”何凡也明白了唐承的话,何老夫人都把人家妹妹送去尼姑庵,再加上那些流言,唐承没有直接翻脸都不错了。

唐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道,“二舅,母亲说若是我们在京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来找二舅。”

何凡脸色的神色变了变,多了几分羞愧,说道,“是我没用。”

唐承摇头说道,“暖姐儿也与我说了,二舅和二舅母一直很照顾她,所以我才直接找了二舅来。”

何凡看着唐承的样子,心中感叹怕是这次老夫人真的错了,唐家并不是软弱好欺的,反而是一个马蜂窝,“那个春桃……”何凡此时没有犹豫就把何老夫人告诉他的和他自己打听到的都告诉了唐承,就见唐承脸色变了又变。

等说完了,何凡都有些不敢看唐承的脸色,低头喝起了茶来,唐承缓缓吐出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开口道,“谢谢二舅了。”

其实说起来他们的利害关系应该是一致的,唐承不介意多给何老夫人和他的好三舅添点堵,“二舅,我找到了那个给春桃看病的大夫。”

“恩?”何凡有些疑惑。

唐承平静地说道,“大夫说,春桃当初是有孕在身的。”

“什么!”何凡满脸震惊,“怪不得、怪不得这下全部说通了……原来那春桃怀了……怀了三弟的孩子。”

唐承微微垂眸,说道,“二舅你也早做打算比较好,我都能打听到的消息,别人怕是也能打听到,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唐承没有说,何凡却已经明白了,倒时候就轮到他来给何骏背黑锅了。

何凡咬牙脸上带出几分狠劲,唐暖还有唐家护着,若是换成了他,怕是到时候直接被推出去了,怪不得连到底是什么人都没有与他说,唐承开口道,“宫中的人,能在宫中的男人怕都是净身后的,也怪不得春桃不愿意嫁呢,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是谁身边的太监。”

唐承看着何凡的样子,忽然问道,“不瞒二舅,我祖父、伯父都将归京。”

何凡开口道,“我也听到一些消息。”

“还是二舅消息灵通。”唐承笑了一下,“唐家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不过这次举家进京,难免需要慎重一些。”先是说唐老爷子和唐家伯父,是因为他们是回京继续做官的,而唐承的父亲虽是高中探花却没有做官,这被当时传为一段佳话,唐承记得外祖父说过一句话,圣上是容不得唐家三人为官的,就算当时唐承做官了,估计也是个小官而已,还不如这般潇洒,也让圣上放心。

何凡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吭声,唐承问道,“二舅,你有什么打算?”何凡看向唐承,明显没有明白过来,就听见唐承接着问,“或者说二舅要不要为俞姐儿和宇哥儿考虑一下,在何府怕是那些名师人脉轮不到宇哥吧。”

“承哥儿你是谁……”何凡有些犹豫地说道。

唐承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而且看着何凡在京城的表现就知道怕是他心中也是有想法的。

何凡忽然苦笑一下说道,“承哥儿真是给了我一个不得不吞的饵。”

唐承没有说什么,何凡一口把茶饮尽,甚至把里面的茶叶也给嚼碎咽了下去,说道,“我知道了,麻烦承哥儿把红贵看好了。”

“放心吧。”唐承开口道。

何凡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唐承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要了几分这个茶馆的特色糕点,让人打包带走了。

何凡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回府,而是直接朝着城西走去,他是知道春桃父母住的地方,这边算是京城的贫民区,何凡可是在穿戴上何老夫人还真没亏待他,再加上有胡氏心心念念给丈夫和儿女打扮,此时何凡身穿绸缎长袍,头戴青玉簪,腰间也挂着玉佩,整个人都和这块地方不相称,所以格外引人注意。

当何凡跪在春桃家门口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何凡既然决定了也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他直接磕了三个头说道,“我对不起春桃……”

唐家庄子中,唐暖晃了晃脚,捏着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她的鞋上绣的是水灵灵的桃子,看起来鲜嫩多汁的,“三哥你觉得二舅会怎么做?”

“我在离开前倒是听说他往城西去了。”唐承看了妹妹一眼说道,“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二舅是个对自己狠的下手的人。”唐暖仔细选了选,又拿了一块绿茶糕吃了起来,“二舅的逆鳞就是他那一对儿女,为了他们二舅也是要拼的。”

唐承赞同地点了下头,唐暖眨了眨眼忽然问道,“你觉得外祖母会发现吗?”

“呵。”唐承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不会。”唐暖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觉得这绿茶糕甜而不腻,还带着一点点茶叶特有的苦味倒是合口,满足的眯着眼睛,说道,“因为外祖母从来没有把二舅看在眼中。”

其实唐承从头到尾算计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何老夫人,何凡要做的不过是第一步,想来抓着这个把柄后,何凡该知道如何使得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对了三哥,你出门的时候,我让人去寄了一封信。”唐暖轻描淡写地说道,“大表哥离家这么久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唐承闻言笑了起来,说道,“你还真是不肯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