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以弓箭指着那人,那人却喘着气,扑倒在他们面前。

“饶命!饶命!”

中年人汗如雨下,神志昏聩,武独观察片刻,晃亮了火折,点起树枝,朝他脸上照。

这偏僻之处居然还有人?

“我家小姐…被马贼劫走了!”中年人问,“你们是什么人?快行行好,救小姐一命!”

段岭忽然就明白过来,马贼一定是劫错车了!

“你家小姐是什么人?”武独皱眉,打量那中年人,中年人突然感觉到了危险,不敢多言。

“是…是…我家小姐是来探亲的。”中年人支吾道。

“你照顾这位老伯。”段岭一指树下昏迷的车夫,说,“我们去找人。”

“两位是…”

段岭摆手,转身离开,武独说:“喂!等等!”

“我知道了。”段岭说,“那伙马贼想伏击的,不是咱们。”

段岭一说,武独也明白过来,说:“这未免也太碰巧了。”

这伙马贼伏击已久,骤然下手,想必是早有预谋,夤夜里说的党项语,想必是发现不对,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又怀疑其中有诈,是以步步进逼。但为什么把马车也一起赶走了呢?

真是路遇劫匪,英雄救美的命,武独与段岭沿路追出,只见车辙延进了麦田里,天色已近黎明,段岭始终追不上武独,在后面歇一歇,跑一跑。

武独终于忍无可忍,说:“你回去算了!”

“我不认识路了!”段岭气喘吁吁地说。

武独:“…”

除了平原就是山,夜里跑出来,破晓时整个世界都变了样,跑了足足一个时辰,再让段岭跑回去,做梦吧!

武独只得放慢脚步,四处看,车辙到了此处便即消失了,对面是一片乱石滩,黎明前平原上全是大雾,白茫茫的伸手不辨五指。

“这伙党项马贼是想劫一名小姐。”段岭走到小溪前,靠在大石头上休息了会儿,说,“只是劫错了人,把咱们的车当作了目标。”

武独还光着膀子,衣服都在车上,手里只有一条毛巾,腰畔系着腰带,直起身看了眼,水声远远传来。段岭要再说话,武独却趴在地上,侧头听地面上的声音,“嘘”了声,示意他不要吭声,起身小心地涉水过溪去,继而回身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看。

瀑布下的空地前正停着他们的马车,外头守着几名马贼,哼哼唧唧的,正在互相给对方的脖子上药,再往里头走,则是一个山洞。

天蒙蒙亮,山洞像是个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头悬着一盏灯,地上仿佛坐着几个人。

“能一次全放倒么?”段岭朝武独问。

“外头的几个能。”武独说,“山洞里的不行,得分两次,可是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么一条腰带,里头的药粉快不够用了,只能用一次,剩下的就只能靠杀了。”

段岭:“那就把人先引出来。”

段岭在树后的地上画了个简略的地图,与武独制定了一个计划。

“然后你就…拿到东西,剩下的就都交给你了。”段岭征求地看着武独。

武独想了想,点头,却盯着段岭看。

段岭:“怎么?”

“胆子挺大。”武独说,“谁教你这些的?”

段岭正支吾时,武独却说:“事不宜迟,动手吧。”

段岭与武独分开,段岭深呼吸,拉开长弓,先是试着放了一箭,箭术不太稳,却也没有荒废,党项人的铁弓虽弓力强,拉起来很累,却也可及远。

武独隐藏在树林中,撑着膝盖,躬身等候,侧头看了段岭一眼。

山洞内灯光昏暗,箭矢发出轻响,飞越近五十步距离,射进了山洞里,紧接着一箭射断挂灯的绳索,马贼还没反应过来,灯盆便摔在地上,引燃了盆中的油脂,烈火熊熊燃起。

登时山洞内开始惊呼,外头守卫马上动身入内察看,冲出来的与冲进去的撞成一团,内里马贼推开守卫冲出,段岭紧接着又是一箭,那首领警惕躲避,被一箭射在腿上。

马贼首领怒吼,发现有人偷袭,这才引发了一场找不到敌人的混战,武独则始终等在树林的上风处,优雅地一晃火折,烧着了几片枯叶,枯叶上承托着药粉,冒出极淡的青烟,朝空地上袅袅飘去。

最先冲在前头的人无声无息地登时倒下,段岭一边退后,一边射箭,眼看马贼们纷纷杀出,却又一个照面就倒在地上,武独已闪身到了车前,跃上马车。

段岭低估了马贼的人数,没想到小小一个山洞里头涌出了近三四十人,正在对方已发现他的藏身之处时,武独一声唿哨,取到烈光剑,打着赤膊,只背着他的剑匣,从马车后奔出。

武独通知段岭自己已拿到了东西,紧接着两手一撒,漫天羽镖飞出,将马贼钉在地上。

段岭忙收起弓箭,躬身从树丛后靠近瀑布下的洞穴,只见武独再跃上车顶,挑衅般地吹了声悠扬婉转的口哨,马贼们登时大怒,弯弓搭箭朝他射去,然而武独却退到马车后,翻身连环一踢,将车辕踹飞出去,近二十斤重的车辕登时压翻了冲上来的马贼。

段岭用湿布巾堵着口鼻,冲进了洞穴里,内里十分广阔,洞穴深处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是个女孩,段岭满脸黑烟,辨不清方向,抓着那女孩的手,用匕首挑断绑住她的绳索,拖着她起来。

“走!”段岭将湿布蒙在她的脸上,带她仓促逃离。

两人出了山洞,武独手起剑落,在马贼群中穿梭,顷刻间放倒了一地人。段岭抢到马匹,先行让那女孩上马。

“你先走!”武独喝道。

段岭带着那女孩驭马腾空,跃过溪流,朝着树林里头飞奔。

“你是谁?”那女孩问。

段岭回头道:“你是谁?!”

过了好一段路,进入更深的密林中,段岭方勒停缰绳,回头望来处,犹豫着是不是回去接应武独,但武独既然让自己先走,便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你是谁?”那女孩又问,“姓什么?你是汉人?是吗?不是党项人?”

段岭这才注意到那女孩,两人都被烟熏得一脸黑,像个花脸猫似的,段岭看她好笑,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女孩哭笑不得,得不到回应。

“我想想,怎么走…”段岭说:“得先去会合。”

突然间,远处传来声响,似乎有人在靠近,段岭道:“武独?”

“武独?”女孩问道。

“嘘。”段岭察觉到了危险,朝箭囊里摸,摸到最后一支箭,对准密林深处,突然间林中一声惨叫,两人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脚步声渐远,消失无踪。

段岭:“…”

段岭缓缓放下箭,突然明白到这里才是马贼营地的入口!发出响声处有一岗哨,只是先前自己与武独走了后面的另一条路。

段岭马上调转马头,朝密林最深处冲去,及至到了开阔地,才纵马驰进了麦田里。天已大亮,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天地相接的尽头便是官道。

“在这里等。”段岭来到与武独约定的地方,来到先前马车被劫的树下,让女孩下来。

“别乱走。”段岭四处看看,喘了一会儿,问那女孩,“渴吗?”

突然间背后横来一掌,掌风刚一扫到,段岭瞬间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格挡,架住那一掌,对方的手腕却如同钢铁一般,不,那就是钢铁!段岭险些骨折,痛得大叫。

这突如其来的刺客毫无征兆,说动手就动手,一脚踹来,段岭侧身出脚,对方又是一招,段岭当场被扫翻在地。

“放开他!”女孩大叫道,扑上前去拉开刺客,却被那刺客一把揪住衣领,扔到一旁去。

紧接着,那刺客走上前,低头注视段岭,段岭朝后退了些许。

这是谁?段岭观察刺客的双眼,刺客瞎了一眼,眼中带着浑浊的灰色,用完好的眼睛看着段岭,段岭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恐惧——这是一个真正的刺客,毫无人性的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武独从背后的麦田里唰然现身,仿佛带着残影,扬起漫天麦地里的屑,一剑直取那蒙面刺客咽喉!紧接着蒙面刺客以一只手臂格上了武独的烈光剑。

段岭猛地一惊,几乎已预见了手臂被斩断的一幕,然而剑与他的手臂相交之时,布帛撕裂声中,那刺客本该是手臂的地方现出黑铁铸就的一只铁钩,勾着烈光剑朝后一扯。

“是你?!”武独大惊道,继而顺手撤剑,撤剑之时手掌一撒,呼啦一阵药粉和着掌风袭向那蒙面刺客。

段岭不由得暗自喝彩!武独那一手几乎是天下无法可破,只要接他这一掌,便当提气出掌相对,然而掌风中又带有毒粉,一吸气就会中毒。念头刚在段岭脑海中一闪而过,蒙面刺客选择了后退,武独第二式便随后跟上,另一掌拍出,看也不看,将那刺客拍进了田野里,顺手一摘,摘回了烈光剑。

第62章 狭路

刺客摔得十分狼狈,一个翻身起来。

“快快住手——!”

官兵来了,段岭马上道:“别打了!回来!”

武独站着看那刺客,刺客却不即逃跑,直到官兵占满了路,一名中年人排众而出,喊道:“小姐!小姐!”

段岭先前救的那女孩方从这众多惊吓中恢复清醒,大叫一声,扑向中年人。

一个时辰后。

武独与段岭共乘一骑,车也没了,行李也丢了,武独还赤着上半身,背个剑匣,像个打铁的,段岭则一脸被烟熏出的脏污,骑在武独身前,前头官兵带路,徐徐而行。

“他是谁?”段岭问。

武独附到段岭耳畔,低声说:“他就是贺兰羯。”

段岭顿时震惊了,武独又说:“先帝就是中了他的毒,千万不要靠近他。”

“他为什么想杀我?”段岭难以置信道,他突然开始担心,千万别功亏一篑,毁在了仇人的手上。

“不为什么。”武独又小声说,“他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这时候,骑马在前方的贺兰羯转过头,瞥了段岭与武独一眼,段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段岭问。

两人骑着马,且挨得极近,段岭侧头时险些与武独亲在一起。

武独:“…”

“你不是很聪明的么?”武独观察周围人,低声道,“猜猜看?”

段岭心乱如麻,杀父仇人就在不远处,但自己对他毫无办法,还不能告诉武独自己的真正身份,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思绪完全无法集中起来。

“怎么了?”武独奇怪地问,

段岭摇摇头,竭力让自己清醒些,开始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我明白了。”段岭喃喃道,“他投靠了边令白。边令白让他过来找这个女孩子的下落。”

“是的。”武独语气森寒,说,“那名人质本来也去潼关,想必是前去找边令白,半路被马贼截了去,边令白便派贺兰羯出来调查,至于她是什么身份,就不清楚了。”

段岭点点头,也就是说,马贼是因为认错了人才劫走他们。

到得岔路上,段岭看见了一辆马车,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马车与自己的马车非常像,想必是劫匪找错了人,一时糊涂,又没法交差,只得将车拉回去。回去的路上恰好碰上了正主儿,才将人掳走,只有看似管家的中年人逃了出来,并沿路求救。

果然,段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潼关卫的一名队长正在前方的驿站中等着,原来他们从上一个驿站开始便走错了路,被指向西凉与陈的交界处,那条小溪过去后就是西凉地界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那中年人带着车夫前去就近的驿站内求救,恰好潼关也在等候这少女的前来,双方在驿站内碰上,便火速派兵前来援助。

车夫并无大碍,在驿站后的柴房内休息,段岭给他把过脉,并无生命危险。

马贼终年在这处肆虐,长期过来侵扰民众,潼关卫已设法阻截,这次却仍旧令客人被抓了去,当即挨个慰问一番。

“小姐请放心。”潼关卫朝那少女说,“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危险了。”

少女仍在为丫鬟与跟随自己的仆役死去伤心,吃不下饭,朝潼关卫点了点头,那领头的又朝武独与段岭走过来。

“喂。”队长说,“你们是什么人?”

“过路的。”武独说,“别惹我。”

这句一出,众人顿时纷纷拔刀,段岭正在武独身后躺着睡觉,听到刀兵声响,吓得猛然坐了起来,武独却回手,按在段岭肩上,让他再慢慢地躺下去。

“你们贺兰大人尚且是我手下败将。”武独说,“这么点人,觉得在我手下能走得过几招?”

一名卫士碰了碰队长,小声说了几句,段岭躺在武独身后,武独则盘膝而坐,好整似暇地喝茶,武独又扔出一封名帖,说:“派个人,带回去给你们边将军看看,让他做好准备。”

队长看了武独一会儿,将名帖捡起来,带着人出去了。

驿站里的人分作三波,潼关卫与那名唤贺兰羯的刺客聚在一处,贺兰羯左手戴着手套,右手则是个铁钩,时刻盯着武独的动作。那被劫持当过人质的少女则坐在另一侧,仍在饮泣,中年人不住低声安慰她。

武独和段岭则成为了驿站内的第三方势力,段岭一夜没睡,困得眼睛快睁不开了,小憩片刻后,武独又叫他起来吃饭。

段岭问:“你呢?”

“我吃过了。”武独说。

段岭便坐起来吃,武独则在一旁给段岭刷靴子,像个耐心的大哥哥一般。

那少女缓了过来,远远地注视他俩,片刻后,管家过来致谢,请段岭过去说说话,武独却说:“我家少爷现在没心情,到潼关后再说吧。”

管家只得过去回复,段岭慢慢吃着东西,心想杀父仇人就在对面,那种血液里流淌着的恨,突然一下就被勾了起来。他咀嚼着糕点,想起若不是这个叫贺兰羯的,自己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回忆重重叠叠,错错落落,令他愤怒无比。

武独!给我杀了他!段岭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他不可能让武独去杀,现在是这样,未来如果恢复了太子的身份,也一样是如此。

因为武独不是一个可以被呼来喝去的,杀人的工具。

“又怎么了?”武独问。

段岭回过神,发现自己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武独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看出来。

“没…没睡好。”段岭说,“他一直看着咱们。”

武独说:“他已经废了,上京城外,他被先帝斩了四根手指。可不知道为什么,右手也被斩了,现在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用剑。”

“他一定还想杀我。”段岭察觉到了。

“你武爷我还想杀他呢。”武独淡淡道,“不必怕他。”

段岭心想在断手上接一把剑,还是能用的,但这样就无法使用手腕的翻、转、挑、圈、掠等招式了,功夫必将遭到重挫,从此再无争雄的机会。

当夜武独让驿站里头拦了道屏风,两人便在屏风后躺着,段岭想到空明大师说的话,那个叛出师门,取走断尘缘的师弟一定就是贺兰羯。

那些事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回忆一般,令段岭有种不真实感,想着想着,又想到郎俊侠也像贺兰羯一般,曾经背叛过师门。不知为何,他对贺兰羯充满了痛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对郎俊侠更多的,却是被背叛后的痛心。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段岭问。

“现在先不能动他。”武独侧过身,极低声地在段岭耳边说,“须得求证他与边令白是什么关系。”

“一定是手下。”段岭低声说,“毋庸置疑。”

“嗯。”武独说。

段岭期待地看着武独,这是他第一次从武独的口中听到“杀人”的事。

“你想饶他一命吗?”段岭又问。

“什么?”武独奇怪地答道,“我饶他性命做什么?待咱们办完事以后走了,自然要杀了他,怎么会这么问?”

段岭差点就感动哭了,只想抱着武独亲一口,武独却发现段岭似乎又有点不太对劲了。段岭发现当武独真的想杀人时,是不会犹豫的,在他的眼里,这个叫贺兰羯的相当于已经死了,只是现在,还不能惊动边令白。

翌日,驿站外来了更多的人,清晨时分段岭还没睁开眼睛,便听见了马蹄声响。潼关卫训练有素,整齐划一,不闻杂乱。段岭闭着眼默数,一五一十,十五二十…足有近百人来了。

潼关卫一名长官先是进去,将那少女请了出去,紧接着贺兰羯也离开了驿站内。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武独说:“醒了就起来。”

段岭只得坐起,看看四周,发现已没人了。

“都走了?”段岭问。

“都在外头呢。”武独说,“在屏风后坐着,先不要出来。”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个声音说,“居然跑到潼关来了。”

武独冷笑道:“边令白,让你将脖子洗洗干净,照做了么?”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武将走进来,两脚略分,站在门口,紧接着,潼关卫鱼贯而入,分驻四周,架起机关弩箭,指向武独。

武独则踞坐在屏风外的榻前,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看着边令白。

“老子要真想杀你。”武独说,“在门口守着给你一剑,你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死了,还留得你排兵布阵?进来也不先看门后,和你的狗一般的蠢,在潼关待得久了,迟钝成这样。”

“你…”边令白怒。

段岭在屏风后听着,只觉好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边令白冷冷道。

“带一个人来见你。”武独懒懒起身,说,“既这么用箭指着我,我们便走了。”

“等等。”边令白示意手下将弩箭撤了,武独语气森寒,说:“替你救了人,不知说声谢也就罢了,边令白,当真以为天下没人能制得住你了么?”

边令白脸色极其难看,却又不敢顶武独的话,毕竟当年武独是随侍赵奎的第一人,不知有多少边关往来的绝密军情,掌握在这亲信的手上,只得冷笑道:“有胆子便进潼关来吧。”

边令白撤了出去,武独这才带着段岭出门,检视马车,让潼关卫赶车,自己与段岭坐在车里,一路前往潼关。

第63章 入关

潼关是座北临黄河、背靠山腰而建的巨大关卡,历经千年建设,俨然已成西北第一大城,亦是面对西凉的天险之关。抵达潼关前的最后一段路,在高地上朝外望,只见黄河滚滚,蓝天白云,入川的南方充满青葱绿意,眺望西凉的尽头,则是一片苍凉。

数场雨一过,空气里带着入秋的气味,从西域来的商人云集此地,交换着各自的货物,说着各自的语言。党项人非常多——他们大多是胡族混血,深目高鼻,或穿色彩斑斓的长袍,或穿轻便的皮衣皮裙,戴一顶缠头帽,帽沿插一根黑色的雁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