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翻了翻眼睛,很直接的问:“那其他人呢,也都是用的同性?”

另一个女孩大约觉得她很有趣,抿着嘴乐道:“当然不是啦,只有你们两位是用‘同性’按摩师哦!”

“岂有此理!”春晓立刻叫嚷起来,“不行!立刻给我们换人,要男的,还有,要帅的啊!”

方好被春晓的泼辣劲儿搞得有点难堪,息事宁人的劝道:“算了吧,不都一样嘛!”

春晓思忖着定是孟庆华出的这馊主意,哪里肯罢休,自己跟他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就敢这么嚣张!

两个女孩到底退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偷偷的笑。

没过多久,换了一男一女进来,低眉顺眼的又寒暄了一遍,就见那男生径自走到春晓跟前,而为方好服务的还是一女孩。

这下轮到方好不乐意了,这已经不是关乎“美色”的问题,而是上升到尊严的层面了!凭什么她就该被“特殊”对待呀!!!

春晓也是义不容辞的帮她争取,那女孩听完她们的抱怨,为难了一番,但还是热心的跑出去再请示,未几又奔了回来,面呈尴尬的回道:“有位姓关的先生说了,陈小姐要请男按摩师也可以,但是…”

“但是什么?”春晓稀奇起来。

“…费用得陈小姐自己结。”

在一阵诡异的静默之后,春晓大笑着翻倒在床上。

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方好红头涨脸的仔细盘问了价目表,又是一番天人交战,最后仍是扁扁嘴,认命的躺下来“享受”了。

有钱的人才会跟钱过不去,她可没有傻到拿钱去赌气!

春晓却还在不遗余力的笑话她,“陈方好你完蛋了,这么没志气!赶明儿波哥娶媳妇,你就等着去当陪房丫头吧。”

方好仰面躺着,不去睬她,她能感觉得出来,今天老板存心想跟自己过不去,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识破了他的阴谋而没有好好配合?

也不知那女孩在往自己脚上抹什么,凉凉滑滑的,有些痒,仿佛有条小蛇沿着腿蜿蜒上来,要钻入心里一般。

春晓依然天马行空的拿她取乐,“波哥的确过分了啊,即使是古时候的丫鬟,到了年纪还得拉出去配小厮呢,他怎么可以对你这样霸道,不会是――”

她的话音陡然间止住,仿佛被人一把掐了脖子,令方好不由得扭过头去看她,追问道:“不会是什么?”

春晓眼里闪烁着怪异的光芒,欠身过来压低嗓音道:“不会是…波哥对你有意思吧?”

方好脸上的表情一时也僵滞起来,两个女孩隔着窄窄的走廊瞪着眼睛互相对视。半晌,方好才缓慢的说道:“拜托你换个玩笑来开好不好,这个…吓得死人的。”

春晓把眼睛眨了几眨,恢复了自然,仰面对着天花板,自己想想也有点荒诞,可嘴上还是不肯饶人,继续信口诌道:“这可难说得很,你想想,你在他手下这几年,犯了多少错误,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早打发走了,凭什么你就跟常青树似的巍然不倒呢?还有啊,我还从没见过他有什么女朋友,美人够美了吧,他整得跟柳下惠一般,肯定心里已经有主儿了。”

方好想起在清雅阁遇到的那个美女,以及那两人颇具深意的表情,撇着嘴斩钉截铁的道:“就算有主儿也肯定不会是我!”

待到春晓被男按摩师的大手劲压迫得嘎嘎乱叫时,方好心里才平衡了一些。

春晓扭曲的转过脸来,边“享受”边又道:“哎,方好,刚才吃饭的时候,听董其昌说工业园有家外企的工会组织公司里的大龄青年相亲呢,正在广泛招募外部的新鲜血液,我们都想去,你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省得跟块肉似的老搁在波哥面前,迟早给他吞喽。”

“我没兴趣。”方好对她大剌剌的话很不以为然,有气无力的回答。

“我觉得你很奇怪哎,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就回避,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春晓对她的态度颇为气恼,“又不是逼良为娼,给你找个正常的归宿嘛!说!是不是心里有鬼?”

“什么跟什么呀?”方好嘟哝着转过脸去,心里却一阵阵的迷惘起来。

春晓还待追问,突然发出一阵尖叫,然后痛苦的仰头对按摩师道:“帅哥,轻点行不?”

第十一章

早上爬起来,方好才体会到了按摩的种种好处,浑身上下仿佛被打散之后又重新整修了一遍,还上了点润滑剂,经经络络一下子灵活许多,春晓说这跟吃西药是一样的道理,越是不常用的人效果越明显。

她神清气爽的进了公司,娴熟而流畅的的开电脑,拉抽屉,放手袋,取茶杯,然后脚步轻盈的扭身去茶水间。

一进门,就看见关海波站在茶水间唯一的窗户面前,左手执咖啡杯,右手插在裤袋里,标准的关氏pose,远眺27楼外的风景。

“关总早。”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方好坚持用一如既往的欢快的语调打完了招呼。

关海波很自然的回过头来,看样子也是一身轻松,显然昨天的按摩十分到位,连说话声音都缓和了不少,他啜了口咖啡,不紧不慢的问:“昨晚上为什么偷偷溜了?”

方好脸上的笑微微僵了一僵,然而,台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她早防着他这一招呢,于是很顺溜的说道:“我跟春晓结束得早,看你们的门都关着,也不便打扰,就先走了。”

本来说好了一起散的,可方好因为按摩师的事儿觉得很没面子,只在前台留了个话,强拉着春晓扬长而去了。

心里犹自嘟哝,他给自己那么狠的一个下马威,难不成还要她谄媚的去叩谢不成?

看着方好故作坦然的沏茶,关海波的嘴角不免微扬起来,这个总是自作聪明的小东西,她的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

方好一抬头,看到老板似笑非笑的一张脸,面庞的棱角却柔和了不少,她有点分辨不清他笑容里的含意,总好像看透了自己似的,也或者――是她“做贼心虚”。

关海波将右手从裤袋中抽出来,转动着左手上的杯子,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昨天…我是说…和…林玉清坐在一起…纯属巧合…”

方好望着杯子里的水徐徐注满,老板这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却怎么也消化不了,她直起腰来,满眼的困惑,“关总,你,你…在说什么呀?”

关海波盯着她纯净得近乎傻气的双眸,忽然也口拙起来,他有必要跟解释她么?又该解释些什么?一旦开口,他才发现要跟一个平常被自己训惯了的员工低声下气的解释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昨天他很偶然的在电梯口遇到林玉清,听她提起公司聚餐的事儿,出于礼貌邀请了一下,结果可想而知,林玉清目光灼灼的把这普通的寒暄琢磨得寓意深远。

方好还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文,脸上却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老板最近的言行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关海波定定的望着她,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巴却象被胶水黏住了,怎么也张不开来,半晌,才气馁的朝她扬了扬下巴,“没事了,你出去吧。”

下一秒,就看到她极其利索的一溜烟出了茶水间,单留他一个人在窗前怔怔的出神。

方好小心的护着茶杯疾步向位子上走,脑子里跟浆糊似的搅来搅去,想不明白,最后轻声嘀咕了一句,“见鬼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被紧张的商务“硝烟”给遮掩了过去。

腾玖的招标会提前到下周二,于是盛嘉的进程也得跟着加快。关海波让手头没有紧急case的职员都参与进来,动用一切可能的关系,搜集更多的资料,加强公关,增加入围砝码。

整个上午,方好就埋没在一系列的paper work中,老板的主意太多,变得又快,一份企划案改了又改,还是不满意。她象只小蜜蜂一样不停的穿梭在总裁室和大厅之间,第N次经过季杰身旁时,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我晕!”

她忙成这样,却还有人忙里偷闲,董其昌对着话筒甜蜜蜜的低语,“行呃,你交待的事我总是放在心上的,不就凑齐20个人么,咱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季杰等他放下电话,立刻哂笑道:“哟,相亲的事你还当真要操办?”

董其昌拿笔敲敲桌子,“我哪儿操办得起,无非多拉几个人过去,在女朋友面前好交差。”

“咦,这跟你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你们俩不是都快登记了嘛,还淌这混水,小心引火上身。”

“这不她一闺密还没着落嘛,想乘这次机会解决一下。”

唐梦晓抬头不怀好意的望望他,咧嘴一笑道:“原来这么回事,我还以为小董打算再去觅个妾呢!”

董其昌注意到了嗡嗡乱飞的“小蜜蜂”,眼睛一亮,扬起嗓门,声音却格外的压低,费劲的喊:“小陈,来我这儿报个名。”

方好没听清楚,在董其昌热心的召唤下总算放下手上的活儿跑了过来,弄明白意思,立刻摇头推却。

董其昌急道:“哎,我说你这孩子,今年也25了吧,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季杰噗哧笑出声来,“小陈,还是去吧,你要不去,董哥就成太监了。”

方好咯咯笑着逃开了。

董其昌见季杰故意歪曲自己,正待朝他开炮,关海波恰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几句话立马就把这事儿给岔开了,“下午两点开会讨论腾玖的项目,在公司的都进来听一下,提提意见。”

他说着,目光若有似无的朝方好的位子扫过去,她正和尚蓓蓓说着话,一脸没心没肝的笑。

谁知中午吃饭时,正好和对门的几个女孩凑在一起,董其昌又旧事重提。

据说此次相亲规模之大在S市坊间都能排得上名次,网罗的基本都是青年才俊,且来自各行各业,挑选面极广。

春晓头一个举手报了名,孟庆华虽然还是笑嘻嘻的,却逐渐不自然起来。

春晓推推方好,“你也去,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错过了。”

方好专心吃饭,含糊其辞。

孟庆华道:“莫非小陈有了中意的人,所以看不上别人了?”

方好抬头瞪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呀。”

孟庆华正不爽快,乘势借机发挥,“不会是暗恋关总吧?”

一群人全都开始起哄,急得方好把脸都挣红了,春晓一见,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忙挺身劝阻。

顺着余音袅袅的笑声,季杰继续凑趣道:“如果不是,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个男朋友罢,也不至于问出‘武藤兰是谁?’这样的问题来了。”

方好本来带着愠意的脸一下子染得殷红。

那次她出去办事回来,刚踏进公司就听到季杰在办公室里大放厥词,“我认为武藤兰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起码人敬业,一年几百部的量,容易么!”

方好当时就很好奇,接口问:“谁是武藤兰呀?”她直觉是某个手腕厉害的销售模范。

季杰一下子卡了壳,扭过头来看见是她,不便作答,便信口来了句,“问关总去。”谅她也没那个胆量。

方好愈加觉得神秘,完全没注意那几个家伙一脸的坏笑,跟关海波汇报完正事,忍不住开口问:“那个…..武藤兰是谁呀?”

关海波闻言面色立刻变得僵硬无比,拧起浓眉沉声道:“陈方好,你上班时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季杰等人目瞪口呆的听完她的抱怨,一个个都笑得背过气去,可他们还是不肯告诉她,直到方好自己在GOOGLE上查明了怎么回事,胸腔里狂烈的扑通扑通顿时心率失齐,只羞得无地自容。

难怪老板那常年黑着的关公脸都白了!

饭桌上,季杰正就男人的“审美”观向几个年轻女孩娓娓道来,“脸蛋不美不要紧,关键是气质,要会打扮,别小看穿衣服这一项,里头学问大了去了!哎――男人都喜欢前突后翘的那种。”他目光一掠,很快找到反面教材,指指春晓和方好,“象你们这种学生打扮可以改改了啊,免得到时候无人问津。”

春晓不服气道:“你又没娶老婆,你没资格指手画脚。”

季杰笑道:“这你就错了,有老婆的人才不敢说真话呢,不信你们问老唐。”

有一回大家在讨论“审美疲劳”这个问题的时候,唐梦晓说了句很经典的话,“没有美就没有疲劳”,这话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他老婆耳朵里,结果罚他睡了一星期的客房。

此时,唐梦晓肃着脸,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慢条斯理道:“关键是要-心-灵-美。”

季杰朗声大笑,“我说什么来着,结了婚的男人够道貌岸然了吧!”

那天晚上,方好接到妈妈的电话,埋怨她几个月都没回家了,其实S市离家乡不远,坐火车三个小时就到了。

母女俩谈谈说说,方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妈妈立刻心疼的问:“工作很累吗?”

“也还好啦!”她倚在床上,手里拨弄着电话绳,妈妈总是拿她当小孩子看待,所以她能够在异乡独立生活了三年,对妈妈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惊异的奇迹。

妈妈支吾了一会儿,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听闵奶奶说,永吉…快回来了。”

电话这头突然寂静无声。

妈妈顿了一下,有些后悔提了这个碴儿,轻声叫唤起来,“好好,好好,你在听吗?”

方好用极快的语速道:“妈,我犯困,挂了啊!”

嘴上虽这么说,却并没有真挂的意思。

妈妈叹了口气,“你还在怪他罢?妈妈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们两个缘分浅也是没法子的事。”

方好心里发烦,“我哪里难过了,哎呀,不跟你说了,真挂了。”

躺到床上,她两只眼睛木楞楞的盯住天花板,脑子里乱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旷的心室仿佛被人吼了一下,至今嗡嗡作响。

闵永吉要回来了?!

可是,他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方好想起念大学时,宿舍里的女孩一窝蜂去读张爱玲的小说,她也借了几本来看,却不甚喜欢,总觉得文字太清冷,有种无情的刻薄,可对其中的某句话却记忆深刻,“生命自顾自的走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唏嘘,她赌了三年的气,可终究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而已,她的生命也是这样象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流淌,除了她自己,无人真正顾惜。

方好决定去参加相亲大会。

第十二章

自从搬进新居,关海波在大学城附近的房子就一直闲置着,他曾经想过要把它处理掉,但迟迟没有行动,这并非表示他对与施云洛的那段感情有多留恋,但小屋毕竟承载了他太多的过去,包括那段在学校教书的日子以及那时单纯宁静的心境,如今回想起来离自己已经相当遥远了。

他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这里渐渐就成将他与过去联接起来的纽带,留着它,往日的温馨似乎还能触手可及。

直到严教授打电话给他,提起有个学生想买那一带的房子,关海波才意识到自己的痴执实在有点可笑,既然恩师开了口,他想,卖了就卖了吧。

盛春的下午,阳光晒得空气暖烘烘的,没有风的时候,能感到一丝初夏的味道。

幸亏客厅里还算阴凉,关海波与严教授面对面坐着对弈,棋盘上的局势,显然是教授稍逊一筹,此时正凝眸锁眉沉思中。

无论有多忙,关海波也会抽时间来看望老师,比之自己那个虽然亮丽宽敞的大宅,老师这里更具有家的气息。

严教授几十年来一直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子女也有在外面买了大房子的,但他固执得不肯搬出去,实在是因为习惯了。

校舍是青砖瓦房,外墙上爬满了厚厚的爬山虎,偏校园的东南角,若按风水来说,十足的一块宝地,住宅区里随处绿树成荫,那些树也都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一到夏天便郁郁葱葱,瞧在眼里连暑气都能凭空降下来几分。

他们坐的地方刚好临着窗,一抬头就能看见外面的阳台,小小的一尊长方形,晾衣杆上晒着衣物,两只角落塞满了杂物,用袋子装着,尽量的往里躲,显然是规划了再规划的,厚实的栏杆上挤挤挨挨的排满了植物,有的茎叶很长,弯弯的直垂下来,形成一条生动优美的绿色弧线,由那白底的瓷砖衬托着,成了一幅立意简洁的素绘。

植物是严教授养着的,男人细心起来要比女人更甚,这些小小的盆景每一株都体态丰盈富足,亮晶晶的绿叶泛着光,犹如一张张小小的笑脸,直温暖到人心里去。

严教授踌躇着落下一子,又捏着下巴为难的摇头,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然而自恃老谋深算,倒少了几分关海波那样的洒脱不羁,反而拖累自己,陷入困境。

围棋下到酣处,严师母端了两碗糖水蛋笑眯眯的过来,搁在一旁的四方小桌上,这是师母家乡的规矩,专门款待贵宾的。

关海波吃不惯这种做成甜味的鸡蛋,却不愿拂了师母的心意,每次都不折不扣的吃掉,严教授瞧在眼里,总要微笑着赞他一句,“海波这孩子就是实诚。”他也知道他不爱吃。

关海波又推进一子,局势豁然开朗,严教授终于遗憾的咂嘴叹息,“到底老了,脑子不如年轻人了呃。”

“都下了一个多钟头啦,可以歇歇了,快来吃吧,凉了就腥气了。”师母照例慈祥的招呼,如果任由他们两个下去,能捱到天黑。

严教授站起身来笑道:“好,好,不下了,难得海波这么忙,还不声不响陪我下了这么久,呵呵。”

关海波也笑道:“哪儿的话,我本来就好这口,只是如今除了老师这里,还真想不出第二个可以下棋的去处。”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真心实意的遗憾。

严教授感染了这丝遗憾,不由也道:“唉,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去当个商人,真是可惜了。”

关海波曾经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他总认为当初他选择下海太过意气用事。

严师母嗔道:“什么可惜不可惜,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

严教授十分不乐意,“你看你,女人怎么就都只认得钱呢!”

他虽然是嗔怪自己夫人,无意中却一语双关的带到了施云洛,严师母怕关海波尴尬,急忙拿别的话岔开了。

吃着鸡蛋,严教授问:“海波,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样了?”

虽然关海波已经不在他门下,但彼此师生情谊仍很厚重,严教授时常会以长辈的身份来关心他。

见关海波始终微笑不语,严教授便用坚决的口气道:“这样不行,得找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关海波笑着应承,只顾拿调羹捞鸡蛋来吃,严教授以为他敷衍自己,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循循善诱,“找对象,相貌好不好倒在其次,关键是要人好。”

他见关海波频频点着头,话锋一转又道:“我今年带的这批研究生里头倒是有个不错的姑娘,

人是相当的朴实,你要愿意,我可以安排…”

关海波在惯性作用下点着的头一下子收势,“这个,谢谢老师的好意,只是…这一向很忙,暂时还是不考虑这个问题。”

“哎――只是见个面,大家接触一下,了解了解嘛,你老不主动,媳妇儿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呵呵。”

严师母也在旁边帮起腔来,“是呃,海波,那姑娘我见过,的确不错的。”

关海波见躲不过,只好从实说道:“其实…我已经有中意的女孩子了。”

“哦?”严教授意外之余将信将疑,“哪儿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既然说开了,关海波索性大方的道:“唔,也在我公司里,只是…一直没挑破那层意思。”

见他态度诚恳,不像作假,严教授虽然做媒不成,也高兴起来,“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也带来我们瞧瞧,海波的眼光一定不错的。”

从严教授家出来不过三点多钟,老夫妇俩却执意要留他吃晚饭,他百般推辞了,难得偷了半日闲,这时候怎么也得回公司看看,尤其腾玖那个项目还在进行中。

途径玉峰路的大福糕饼店,他特意泊了车进去,买了一袋梅花糕。

这家店是正宗老字号,保留了许多南方旧式品种的点心,最出名的就是这梅花糕,做得松软香嫩,十分出色,方好很爱吃豆沙的那一种,每次经过这里都忍不住要蹩进去买上几个。

想起方好,关海波的脸上情不自禁又漾起一丝微笑,她喜欢吃许多东西,却又很有节制,再馋也不会胡吃海塞,总是浅尝辄止,带着一丝惋惜的眷恋,如此严格的自制跟她什么都无所谓的性格似乎起了冲突,关海波猜想,大约是为了体型的缘故,这仿佛是现在绝大多数女孩最时尚的节食借口,哪怕并不见胖,也要为着将来的可能预防着,随时随地的小心翼翼。

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异,今天会在严教授面前把原本只是雏形的念头正儿八经的说了出来,然而,正是因为说出来了,最初的“可能”,“也许”等不确定因素一下子褪去,这件事忽然就有了七八分眉目,而他并没有因为自己适才言之凿凿的肯定而感到惶惑和迟疑,反而有种蠢蠢欲动的急切和欣喜,犹如面前摆了一件神秘的礼物,用面纱遮着,他恨不能立刻上前揭掉,使其露出真面目――他很想知道方好的反应。

虽然是星期六,仍有不少职员来加班,写字楼里普遍的习惯,非正常上班时间做起事来反而要认真许多。

他环顾了一圈,没见到方好,办公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电脑也关了,显然已经回家,中午他离开的时候还在的。

董其昌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单手撑住写字桌,口气几近不耐烦,“你再往前走两步,然后左转,对…看到影城的招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