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盛道:“既然如此,父亲,叔父,哥哥,我带茂二哥过去,你们诸位就先安歇了吧,今儿白天已经忙了一整天了。”

如是,景正盛叫了贴身小厮,打了个灯笼,便领着景正茂前去看景正卿。

兄弟两一边走一边低低地说话,景正盛道:“哥哥,方才大哥说你,你勿要放在心上,他也是担心你之故,咱们家里就你跟他官路还算平顺,本来卿弟也有大好前程,经过这一遭……”

景正茂道:“非常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只恨我没有早一步回来,害得卿弟多受了许多苦楚。”

景正盛叹息道:“不要提了,连叔父那样经常责打卿弟的人也都忍不住……可见那些狗贼下手之狠毒。”

景正茂垂眸,双眸之中透出跟斯文面容截然不同的锐利:“我知道……迟早有一日,叫这些狗贼血债血偿。”

景正盛听着这话,没来由竟觉得心头一阵冷意,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景正茂,心想:“我知道卿弟跟茂二哥关系非同一般,当初却只以为这位哥哥是个谨慎斯文、惯常会忍气吞声的性子,却没想到竟这样深藏不露,可见卿弟比我眼光好啊。”

顷刻到了地方,景正卿屋里静静地,小丫鬟在门口守夜,见了人来,便起身:“这么晚了,谁啊?”

景正盛道:“是我,卿弟睡了?”

桃儿便忙见礼:“原来是三爷……二爷方才还隐隐地哼了几声,想必是疼得厉害,也睡不着,总出冷汗,现在倒是静了下来,应该是睡着了,我进去看看……”

景正盛忙制止了她:“不必。我自悄悄地进去看一眼就行,他好不容易睡着,也别惊醒了他。”

桃儿答应了声,忽地看到景正盛旁边悄然站着的人,看来有几分熟悉,只是略低着头,竟看不清脸,她不敢多嘴,便轻轻把门推开,让了两位爷进内。

景正盛带着景正茂入内,缓步到了景正卿床边,把帘子稍微撩起来,借着微弱灯光,瞧见床上的人,只见那张脸雪白瘦削,脸颊边上兀自带着两道伤痕。

景正盛还则罢了,景正茂一看,双眼一闭,眼中的泪刷刷落下来,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握住景正卿的手,景正盛及时将他的手一挡:“哥哥,你看……”

景正茂忙停手,望见景正卿的手之时,脸色也变得雪白,身子一晃,双手抖动,抓着床褥子便跪了下去,俯首在景正卿床前,低低地呜咽起来。

景正盛见状,眼中的泪便也忍不住,他也不忍再看床上,也不忍再看景正茂,只是转开头去看向别处,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景正盛忍了忍,抬手拭去。

景正卿在家里养了三天,除了茂二爷回来探望,到了次日,云三郎倒也来了。

景正卿也恢复了神智,同景正茂说了几句话,听闻三郎来到,便转头看去,这两日上他仍旧是不能动无法起身的,因身上的伤势委实严重。

云三郎进门之后,两两相看,都吃了一惊。

云三郎看着景正卿魂销骨立,景正卿也瞧着三郎,却见他鼻青脸肿,两人都发现对方不似先前那样潇洒俊逸,一怔之下,双双苦笑。

景正茂见三郎到了,便起身冲他一点头,三郎也抱拳:“茂二哥。”两人对视一眼,并不客套。

三郎靠前,打量景正卿。

景正卿看着他眼角窝青,显然这伤已经是有了两日了,淤青处泛现淡淡紫青之色。

景正卿便玩笑道:“你是怎么了?我不护着你,你竟给人打了不成?”

云三郎横他一眼:“难得你还能说玩笑话,应该是无碍的。”

景正卿笑道:“我自是命大的,你们怕什么?”不笑则已,一笑,微微扯得脸颊边那伤也扭曲了一下,看得三郎心也揪起来。

“你还说……闹得惊天动地的……”想骂人,又骂不出口,三郎忍了口气:“你以后……就别这样了。”

景正卿笑笑:“行啦,吃一堑长一智,我明白。”

三郎瞪他一会儿,倒也说不出别的来,想了想,只说:“我也不说什么了,真真成也萧何败萧何,若这遭你出不来,或者真死了,我拼了这条命给你报仇不说,少不得也杀了那个人,让你安心。”

“你在说什么?”景正卿半懂不懂。

三郎道:“你自己明白,然而我也是想错了,又怎会想到最后还是她去求了王爷,救了你出来?也算是她还有些良心。”

景正卿扫了一眼旁边的景正茂,便咳嗽了声,示意三郎不要多嘴。

谁知景正茂面上淡淡地,并不觉得惊讶。

三郎看了景正茂一眼,便对景正卿道:“你还不知道?茂二哥早知道了。”

“什么?”景正卿大为意外,试图挣动,谁知却牵扯伤处,景正茂跟三郎忙来轻轻按住他:“不要乱动!”

景正卿像犯人一样重新躺好,无奈地笑笑:“这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有什么瞒着我不成?”

景正茂听了,便看向三郎。

两人目光略微对视,景正茂回身走到门口,往外一看,见外头并没有人,才回头向着三郎一点头。

云三郎徐徐坐了,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你被捉走之后,我就按捺不住了,想去见你,我二爷拼死拦住我,跟我打了起来……最后还把我绑起来关进屋里。”

景正卿一听,忍不住便笑了。

三郎羞恼之极,见状喝道:“你还笑?”

景正卿敛了笑意,却看着三郎,叹道:“你常说我如何,叫我看你的性子也够呛,这一遭,我却不能站在你这边了,云二哥做的很对。”

“很对什么?”云三郎皱眉。

景正卿面上笑意尽数没了,扫一眼门口的景正茂,才重新看着三郎,也放低了声音,道:“你……总不会是把事情都跟哥哥说了吧?”

云三郎冲他一点头:“全都说了……你先说你的,具体详情,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景正卿闻言,无奈,便道:“其实除了辉儿说了认得太子的事后,还有个守门的士卒,说那日曾见过我的,大概是因为你跟他们相熟,故而并没有供出你来。”

三郎垂头不语。

景正卿道:“可惜那些人十分奸猾,因知道我跟你相熟,又觉得以我一人之力是无法杀了太子身边那么多人的,于是曾几番诈我,问我是否有同谋一块儿动手。我因为想若是供认的话,整个景府也要跟着遭殃,又因没见到你,便知道他们没有真凭实据,于是可以跟他们扛……”

三郎听到这里,便知道他必然是因此吃了许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一时眼睛又湿润了。

景正卿道:“也幸好云二哥把你绑起来了,不然你若冲了去,火烧炮仗似的必然忍不住……到时,我为了撇清你,也只好就承认事情是我做的,你说后果是不是比现在更糟?”

三郎哽咽:“只不过……罪都是你一个人受了。”

景正卿笑道:“本来事儿也都是我招惹的,何况我曾跟你说过,若事发了,我一个人揽,你啊,莫非不长记性?”

景正卿说到这里,便问道:“你尚未跟我说,茂二哥又是怎么回事?”

三郎擦擦眼睛,道:“茂二爷前天就回来了,他回来后便去我家,说服了我哥哥跟我见了面儿,我知道你受刑严重,哪里忍得住,再加上茂二哥又百般询问,我就把事情认了……茂二哥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走了,我以为他是要逃走了,暗中愤恨,谁知道……”

门口景正茂听到这里,便笑了笑。

景正卿疑惑,三郎道:“你大概知道有江洋大盗承认了因财起意谋杀太子之事吧?”

景正卿身子一震:“这……难道……”

景正茂听到这里,便道:“其实我一早便想如此安排,我从黔州出发一路上便思索此事,也想得明白,这罪名牵扯皇家非同等闲,若无人顶,最后黑黑白白地自然是落在你身上,唯有这一招‘釜底抽薪’管用。我知道三郎跟你相熟,也正如你所说,我亦觉此事非是一人能成事的,故而去问他。听了三郎的话之后,便即刻安排人动手了……只可惜黔州到此路途太远了些,不然我早回来,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么多苦。”

景正卿意外且感激:“哥哥……”

景正茂见事情说完了,便不再守在门口,走到床边,垂眸看景正卿,道:“你也知道我跟这府里的情缘浅薄,这府里最不能舍弃的,也只有你了,这次劫难的事由我也隐约知晓,只望你受了这次罪,以后……毕竟你也该知道,那位卫表妹,是许给端王的,这一次她为了你去向端王求情……趁此机会,你就撂手吧。”

景正卿听他提到明媚,眼神一阵恍惚。

三郎道:“我先前还颇恨她,然而听闻她在端王府所做之后,才觉你那样不舍手,倒也有你的原因。”

“何意?”景正卿色变。

三郎咳嗽了声:“是这样的,听闻端王最初不愿见她,叫王妃送客,谁知道……她竟在冰天雪地里于王府的院落跪了半个时辰,才求了王爷面见……”

景正卿听了,身子一阵颤抖:“什……什么?”

三郎道:“你为她杀了太子,她为你也差不多送了命,你瞧,你们搅在一块儿,竟没好事,所以我跟茂二哥都觉得,以后,干脆就了断了这孽缘罢。”

正说了这句,便听到外头有人低低说道:“怎么没有人?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也没有声儿?玉葫,你去看看他睡了没有……”——

94、怜惜

真是说“孽缘”,“孽缘”就到。

屋内三人一听,面色各异。

这来人自然正是明媚,明媚本是低语而已,但是这三位都非等闲,俱是耳目过人之辈,自然听得分明。

云三郎跟景正茂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便看向景正卿,却见二爷凝眸出神,正在细听,脸上不知不觉露出期盼之色。

三郎便挑眉,景正茂则似笑非笑:他是没见过明媚的,倒是有点好奇。

正在此刻,外间传来小桃的声音:“是表小姐来了,来看二爷吗?”

明媚停了步子,玉葫道:“我们姑娘去二小姐那里,顺路过来看看二爷,小桃姐姐,二爷睡下了吗?”

小桃见她这么问,以为若是景正卿睡了,他们自然就走了,小桃也知道这一次多亏了明媚,心里也很是感激的,便忙道:“方才云三公子来了,说了会儿话,不让我伺候着,这会儿该是走了?二爷一时半会的怕是不会睡着,我进去看看,姑娘也进来坐会儿吧。”

明媚一听,却忙道:“既然有人在,就不用了,我改天再来看也行。”

小桃十分热情:“这会子也没说话,大概是走了,姑娘别忙着走,让我看一眼。”

外头这一问一答,里面景正卿听到这里,就瞪向云三郎,又看景正茂,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云三郎很明白二爷的心情,当下白着眼,拉着景正茂往那旁边的屏风后一闪。

这瞬间小桃便进来,一眼瞧着里头空的,云三郎跟景正茂都不在,她便高兴:“果真是走了。”又仔细看看,却见景正卿眼巴巴地瞪着眼,便笑道:“二爷没……”

小桃这边说着,那边景正卿却听到耳畔明媚跟玉葫低语。

一个偷偷说:“姑娘,云公子走了。”

一个低低道:“若他睡着还好说,若醒着,我就改天再来。”

景正卿一听,心也揪起来,忙冲小桃用力一眨眼,那边小桃正欢喜说了半截,见主子如此,心知有异,便张口结舌停下来。

景正卿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小桃疑惑地看看他,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会儿,玉葫便问道:“桃儿姐姐,二爷睡了吗?”

小桃看着里头,见景正卿正冲自己点头,小桃莫名其妙,却也说道:“嗯……二爷……睡……”眼睁睁看景正卿迫不及待地又点了一下头,小桃便道:“睡着呢!”

屏风后面两个人,一个听着,一个看着,到了此刻,互相都是一副哼然无语的表情。

却不知更无语的还在后头。

明媚跟玉葫一听,这才放心露出笑容,明媚就道:“既然这样儿,咱们悄悄进去看一眼,不扰了表哥就行了。”

玉葫点头:“姑娘说的是。”

那边小桃听到这里,本以为她们知道景正卿睡着了会离开,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此一刻,才隐隐地明白了景正卿冲自己点头的意思。

明媚同玉葫进了屋,明媚头前往内走,玉葫就问小桃:“二爷怎么样了?开始的时候听说很不好。”

小桃听问,很难过:“何止是不好?你没有来不知道,我是近身伺候过的,那些伤……”竟说不下去,眼中的泪就掉下来。

玉葫只是问一句,却没想真个如此,忙站住脚安抚:“姐姐别哭,怎么就哭了?”

前头明媚听着两人对话,心头一沉,便加快脚步,知道景正卿睡着,脚下却又格外放轻了些。

因之前景正卿跟三郎和景正茂说话,那帘子是撩起来的,明媚一眼便看到他脸颊边上带着伤,当下脚下猛地一顿,差点儿便惊呼出声。

明媚掏出帕子,惊恐地掩着嘴角,竟有些不敢靠前,脚下一步一步,慢慢地才来到了床边,双眸望着景正卿瘦削许多也失了血色的脸,以及那道看来颇有些狰狞的伤,眼中的泪刷地便涌了出来。

原先没见他的时候,也听人说伤的很是严重,可到底比不上亲眼所见。

心头一阵悲恸涌动,明媚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当下张口,死死地咬住手中帕子,肩头微微发颤,双眸却望着景正卿,眼中的泪涌起,凝聚,然后大颗大颗地泪滴便往下掉,却偏无声。

云三郎同景正茂两个站在屏风之后,并不很远,将这一幕见的明白,此刻也皆动容。

景正卿本在装睡,双眸似睁似闭,自然不肯放过看明媚的机会,谁知却看到她强撑着悲痛在无声落泪,他哪里按捺的住,当下睁开眼睛,说道:“明媚,你别哭。”

明媚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醒着,怔了怔后,红着眼便要转身。

景正卿不顾一切,探手出去便握住她的手臂:“你别走。”

手一动,十指疼得钻心,不由闷哼出声。

屏风后云三郎一看,脸色一变,就要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景正茂急忙拉住他,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明媚本是要走的,见他张手拉住,又听他声音不对,便回过头来,谁知一眼便看到景正卿的手,顿时惊呼了声,身子颤抖,双腿发软,几乎跌倒。

景正卿急忙缩手:“妹妹别怕,别怕!”把手缩进被子里去,不叫她看。

明媚吓得脸上失色,抬手在旁边桌上一撑,强行站住,才又缓缓回身,看一眼景正卿,颤着纤纤十指,便去掀开他的被褥。

望着底下的那只手,明媚咬着牙,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顺着床边便坐在地上,忽然之间抬起双手,捂住脸,竟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哭出声来。

外头玉葫正安抚小桃,听了里头声响,不知为何,忙进来,却见明媚靠在床边上,缩成一团,捂着脸哭个不停。

玉葫本能地就以为景正卿又欺负了她,便忙过来扶住:“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明媚哭得肝肠寸断,也难理会她。

景正卿急得要起身,小桃忙来拦住,景正卿兀自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吗?是我不该……让妹妹看到……”

玉葫听他说了这句,才明白过来,当下往景正卿身上一瞧,却见到他被子底下的手,手背上伤痕斑斑不说,五根手指,肿的不成样子,有一根小指露在外头,虽然收拾过,却仍血肉模糊地,连指甲都不翼而飞,其他几根也都用纱布包裹着,其情形可想而知。

玉葫一看,也吓得浑身发颤,这才知道明媚为何竟哭得这样。

此刻小桃让景正卿重躺好了,同玉葫两个把明媚扶起来,又也陪着落泪安抚,又回头劝景正卿:“二爷身上的伤,大夫说了要好好养着的……可别再动了。”

明媚心中惦记他,便转头来看,双眼都泪汪汪地。

小桃又劝明媚:“姑娘别哭,你一哭,自个儿伤心不说,二爷也要伤心了。”

明媚咬着唇,不敢再哭,只是望着景正卿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想到他身上恐怕更有许多伤处,忍不住又深吸口气,虽然不敢哭出声来,那眼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景正卿见状,便同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收了,心中一动,便拉拉玉葫。

玉葫明白她的意思,心里犹豫,可看看明媚,又看景正卿跟个粽子似的,几乎都不能动,倒也没什么凶险,便也站起身,跟着小桃一块儿出去了。

当下屋里就只剩下了景正卿跟明媚两个,――自然,在屏风后面还有两个。

但景正卿一心都在明媚身上,一时竟把云三郎跟茂二爷扔到了九霄云外。

景正卿这才说道:“妹妹,别哭了,你再仔细看看我,其实也没什么,就那么点儿伤,都给你看到了。”

明媚勉强抬头,又看他一眼,不知为何,先前见了这个人,只觉得又恼又怕,如今看一眼,便觉伤心的难以自制。

明媚抽噎片刻:“你怎么……伤的这么重?”

景正卿道:“不重……”他瞧着明媚,道:“我就算是为了你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明媚听了这话,浑身一震,回头便怒视他:“你胡说什么?再胡说我就走了。”

景正卿真个害怕她走了,忙道:“我说错了,你别走……啊,我的手好疼……”本就有几分疼,这会儿正好借题发挥。

明媚一听,果真着急,便撑着站起身来:“是不是方才不留神碰到了?你伤的这样,还敢伸手抓住我?”

她本是着急了无心的话,景正卿听了,却有些痴痴地:“我生怕你走了,自然要抓住不放。”

明媚一心着急,竟没听出他话中有话,只道:“我走了,改日就再来也就是了。”

景正卿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若醒着,你都不进来看我,非得等着我睡着了再看一眼,是还怕我吗?”

明媚见他竟都知情,这会儿也明白了方才他是故意装睡的。

明媚咬着唇,带泪看他一眼,对上景正卿的双眸,睫毛眨了眨,便道:“二表哥……”

“嗯?”

明媚小心地把他的手放下,却已经不敢再看他的伤处,只顺着床边坐下,帕子在眼睛上擦了擦,才说:“经过这一回,以后……”

明媚迟疑着,说不下去。

景正卿道:“以后如何?”

明媚转头看向他:“以后……就好好地……你……和我,尽量少见面,应该就没有别的事了,对你对我,都好。”

这一见天大的祸事,明媚归咎在自己身上,倘若景正卿不是对她那么上心,也不至于跟着经受这么多波折,遭了这么多罪,在明媚看来,若只是她一人卷入此事,早就一死了之,可是景正卿如今所受的这些,却都是因她而起。

景正卿听了这句断断续续地话,隐隐约约是明白她的意思。

明媚又说道:“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以后该如何,我总会找个解决的法子……至于这里,我也……不会再常来,等二表哥娶了亲……”

景正卿皱眉道:“娶亲?”

明媚看他一眼,心想:“这不过是我猜的,他或许跟皇族里的女子有什么不为外人知的牵连罢了……多半是太后族里的人物了,听闻大舅母也是太后族里的亲眷,因此表哥若如此,也是有的……”表面却自不能说,只道:“你终究也是有这一日,而我……也有我的归宿……”

明媚说“归宿”的时候,心中其实隐隐地有了自己的打算,可在景正卿听来,却好像是她在说她要嫁到端王府的事一样。

景正卿眼神一暗:“我知道……这一次,也多亏了你去求王爷。”

明媚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个,便诧异看他一眼。

景正卿扭头看向里头,闷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