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行,没什么要求。”

即使午饭时间已经过了,火锅店人也不见少。

陆南渡很会引导氛围,即使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也没让氛围沉重,受他影响江汐心情也没方才在外面等他时那么紧绷。

点菜后两人对坐,陆南渡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先跟我说个好消息?”

江汐正调火锅蘸料,闻言掀眸瞥他:“什么好消息?”

陆南渡撑着下巴看她:“你说呢?”

江汐笑着垂眸:“别装了,我知道你知道。”

陆南渡:“你就不能说几句哄哄我?”

说完自己笑了:“行吧,我是知道,不过有这么明显吗?”

江汐又看了他一眼:“都写脸上了,打电话问了?”

“是啊,”陆南渡说,“皇上不急太监急。”

那天江汐试镜完陆南渡一个电话就给徐国生打过去了。

“不过我没暗地里做手脚啊,”他说,“徐叔自己挑上你的。”

当时陆南渡还没提及名字,徐国生就已经说相中一个女演员了,说这孩子有灵气,身上有股倔劲儿,气质也独特。

而《家》这部电影的女性角色有着两面灵魂,倔强与屈服,这种矛盾的情绪并不好演。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

服务员推了餐车过来的时候,江汐问了陆南渡一句。

“你中午说的那块手帕,是死者的吗?”

这个话题终究得谈,陆南渡嗯了声:“是。”

他抬眸看她:“手帕上也确实绣着粉蔷薇。”

江汐和他对视,几秒后问:“重点在这儿,对吗?”

面前的锅底冒着烟,热浪翻腾。

陆南渡伸筷夹了些肉片进去:“是。”

江汐视线从陆南渡脸上移开,没再问什么。

火锅的确有暖身功效,吃没一会儿身体便发热,江汐脱了身上大衣搭在一旁椅子上。

最近江汐食欲变好不少,饭量渐大,陆南渡往她碗里添了几勺肉。

她吃得慢,还在吃的时候陆南渡已经吃完。

他抽了张纸巾擦手:“下午飞趟屿城。”

江汐掀起眼皮看他:“屿城?”

她清楚陆南渡现在会过去屿城只会是治病。

看出她眼里疑惑,陆南渡说:“不是公事,私事,但也不算去治病。”

江汐一下便猜出他这趟回去的目的:“因为手帕的事?”

陆南渡嗯了声,又说:“顺便也给你订了机票,你最近也还没开机,一起过去一趟吧。”

他对她笑,没几句又开始不正经:“主要是一天没你不行。”

江汐淡淡看了他一眼:“要不你试试?”

“啧,那不行,别说一天了,一秒都不行。”

江汐没忍住笑了:“得了啊,这个真有点扯过头了。”

一顿饭下来江汐额头上沁出细细一层薄汗,只不过在室内吃得多热火朝天,出门一阵冷风立即席卷走身上热气。

下午四点的飞机,到达屿城那边估计都已经黄昏日暮。

陆南渡选这个时间明显就是急,但情绪上还是显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江汐也不去问他为什么不明天再过去。

两人要过去待的时间不长,稍收拾几件衣服便赶往机场,四点的飞机准时起飞,落地屿城时已经华灯初上。

一路路标建筑熟悉,这是回陆南渡治疗的那个地方。

机场离那个地方有段距离,路也不好走,车花了些时间才到。

乡镇上各家各户闭门早,只留窗口的灯光。

巷里一片灰暗,没有路灯,陆南渡凭着记忆准确无误走到楼前。

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但即使如此江汐还是能感觉到陆南渡的紧张,进门前她捏了捏陆南渡的手。

陆南渡回头看了她一眼,夜色下江汐脸部线条愈发柔和。

他看着她,忽然说了句:“是啊,我还有你呢。”

江汐与他对视,没懂,却也没问。

进屋后陆南渡跟她说:“我去趟楼上。”

江汐点点头:“去吧,我去倒杯水喝。”

这屋子经常有人来打扫,水也会常更换,陆南渡朝厨房抬了下下巴:“那边。”

江汐:“我知道,上去吧。”

“嗯。”陆南渡转身上了楼。

江汐没立即跟上去,留了点时间给陆南渡,慢吞吞喝完一杯水后才搁下水杯上楼。

陆南渡没在走廊尽头那间有窗的房间里,江汐看着二楼唯一亮着的那间房走了过去。

这间房是陆南渡在江汐还没来到这座房子之前住的房间。

她走至门前时,陆南渡正背对着她。

他坐在床沿,脊背微弯,两胳膊搭在膝盖上。

指尖垂下,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不用看是什么,江汐就知道这是这趟陆南渡回来要找的东西。

江汐走了进去,陆南渡像是没听见她脚步声。

直至江汐停至他面前,他也没抬起头。

江汐看清他手里拿的什么了,围巾,一条灰色的围巾。

左手拿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中午陆南渡拍下的手帕上的刺绣粉蔷薇。

而他右手的围巾下边缘赫然一朵一模一样的粉蔷薇。

针线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陆南渡过年过来治病特意从那边家里带过来的围巾,从小到大没人给他织围巾。

江汐终于知道了什么,慢慢在他面前蹲下。

陆南渡终于抬头看她。

江汐稍仰头,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

“其实你早就知道是谁了,是吗?”

围巾伏笔——44章

第72章

陆南渡比任何不知情的人都更早猜到是谁。

只不过不到最后一刻不相信。

江汐能想到他拿着围巾细细比对手机上图片的样子。

不是为了找相似, 而是为找出哪怕一点不同。

只要有一点不同, 他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方不是梁思容。

那个不因他身上不属于她的血缘便厌弃他, 反而对他好,把他当亲生护着的阿姨。

可不是啊。

她是当年那个想杀掉他的人。

她明明对他的生命没有任何一丝怜悯与疼惜,没有。

陆南渡半垂眼,眼里没有一滴泪, 只是眼眶微红,他问江汐:“你说她后来是不是发现我没那么讨厌,就……”

对我好了。

他没说出来。

江汐微张唇,终是找到一句:“有可能,毕竟那人后来没再找过你,对不对。”

可陆南渡却笑了下,没有悲伤, 也只不过单纯自嘲扯了下嘴角。

他看着她:“你也知道不可能的对不对?”

江汐半张唇,这次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们都知道不可能, 既然现在几年前的旧账会被翻出来,都是当事人想把这些曝光到光天化日下, 也就是故意让他们知道。

几年都捱过来了,本就可以这样相安无事下去,如果她是真心对陆南渡好的话。可她没有,她故意在半个月前弄死了那个人, 让过去腐烂的秘密重新被揭开。

或者说,她不是半个月前才想让陆南渡知道。

她早就想让陆南渡知道了,才会光明正大在围巾上绣下这朵粉蔷薇。

陆南渡情绪已经没什么异样, 江汐想起以前许清州说过陆南渡能很快调整好情绪,是很快。

他对她说:“没事。”

反过来握住江汐放他手背上的手,指尖有点凉,人却仿若没事一般。

说完他往床上躺了上去,对江汐拍了拍床:“上来,睡会儿。”

江汐蹲床边看着他。

陆南渡动了动胳膊:“在飞机上没睡安稳,上来让我抱着眯会儿。”

江汐索性爬上床,问他:“很困。”

还没坐稳就被陆南渡扯过去,他双臂紧搂着她 :“是挺困。”

江汐任他抱着,她发了会儿呆,过会儿抬眼才发现陆南渡还在看她。

她视线对上自己,陆南渡问:“你不睡?”

江汐不算困,没什么睡意,但她不想扰陆南渡兴,他想睡她陪他睡就是了。

屋里灯已经被陆南渡关了,夜色里只能窥见对方模糊轮廓。

江汐:“睡,你不是要睡么?”

“飞机上不是还看剧本来着,不浪费时间?”陆南渡手臂稍松了些。

江汐笑:“挺懂事啊。”

她伸手摸了摸他脸:“不过跟你一起不算浪费,剧本有的是时间看。”

陆南渡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下巴搁在她发顶:“那我可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明明情绪不怎么好的人,却还总反过来哄她开心不想让她担心。

江汐不想拆穿他用意,唇角微勾了下:“不用贴了,本来就是。”

“靠,”陆南渡稍退开一些看她,啧了声:“姐姐。”

江汐抬眼看他。

陆南渡看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甜了?”

江汐掀眸瞥他。

下一秒陆南渡亲了亲她唇角,一点儿也不正经:“我尝尝。”

江汐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没推开他。

他抵她唇边,笑了下:“真他妈甜啊。”

江汐有些耳热,轻咬下他唇:“你还睡不睡了?”

“睡啊。”他吊儿郎当的。

“不过姐姐,”陆南渡说,“你抱抱我。”

江汐看着他。

他说:“我想被你抱着睡觉。”

两人不少一起躺床上,但一般都是陆南渡抱着她。

江汐往上躺了躺,伸手抱住他:“是不是很少被人抱着睡啊?”

小可怜。

好在还会撒娇。

陆南渡来了句:“没啊,多少也有几十次了,以前在一起那会儿不老抱一起。”

江汐:“……”

陆南渡跟她睡一起总免不了动手动脚,今天却没有,大概是累了或者没有兴致。

所幸很快睡过去了。

周围光线黑暗,再加上氛围安静,江汐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两人都不算睡眠好的人,今天却意外睡到早晨六点天。

出了点太阳,不是很大,空气里弥漫着凉意。

江汐醒的时候陆南渡已经醒了,自己没像昨晚那样抱着他,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陆南渡靠在床头,见她醒过来,垂眸:“醒了?”

江汐嗯了声,肚子叫了声。

昨晚两人都没吃饭便睡了,陆南渡说:“叫外卖了,附近有一家早餐店开着。”

江汐:“够早。”

陆南渡说:“嗯,待会儿吃完就出发,中午的飞机。”

江汐抬眸看他:“这么急?”

陆南渡低眸看着她,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本来回来也没什么事。”

该做的事昨晚已经做了。

江汐看他:“不去看看许老师?”

陆南渡笑了下:“那老头看了我得烦死,巴不得不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