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心中的疑问在蠢兮兮地演变成言语之前,及时咽回肚子里。

还能是什么!

毕业前不准发生实质性行为呗。

她软塌塌得像块才被煮熟一次又被放进锅里回蒸的红烧大排,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红着脸,羞涩埋胸。

嘤嘤嘤…

妈妈!

***

在生命苦苦挣扎的紧要关头,除父母亲属外,最令裴裴感动的人是习萌,最令她意外的人是陈燃。

他们之间交情浅薄,如果不是当年中间夹着一个习萌,估计高中三年说话的次数不会超过十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亲自送钱给她,而且还在她打过那样一通并非恶意却又另有目的的电话后,时常前来看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做这些,依然是因为他们之间那道唯一的联系——习萌。

裴裴的癌生化指标经过数次化疗,升升降降,始终不稳定。不住院的日子,她被沈芸接去学校的教职工宿舍,距离医院近,有任何情况都方便回来治疗。

四月下旬,主治医生第三次从死亡线上把她拉了回来。

习萌在公共厕所里哭够了,才敢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去看她。

那晚,她没有走,坐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早上醒来时,手臂酸麻,一抬头,对上一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很疲惫,好像下一秒就会闭合。

她对她微笑,很淡的笑容,不是故意皮笑肉不笑,而是虚弱得只能微微扯一下嘴角。

习萌看着她,缓缓、缓缓地也笑了起来。眼眶湿湿的,好在没有掉下来。

谢谢你挺了过来。

好样的,大人。

你真棒。

***

毕设开始进入忙碌阶段,习萌对某些要点掌握得不够清晰,吭哧吭哧背着电脑前去询问导师。

那个脑袋圆圆的周教授扶了扶眼镜,精明的小眼睛一眯,说:“我要是都给你点明了,还要你做什么设计?”

习萌挠挠头:“导师导师,不就是指点迷津么?”

周教授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会议记录本,轻轻敲上她的小平头,笑道:“习萌啊,人家说‘头发长,见识短’,你头发短成这样,怎么一点都没有眼力见呢?”

习萌一点不懊丧,惊奇道:“您还是教授呢,这种话也信呐?”

周教授:“…”

于是,她被不客气地轰出去了。

回到宿舍,对着电脑唉声叹气。

岳桃说:“你不是有现成的导师么,找你家莫老师呀。”

该主意立刻被习萌否决:“还是不要了,他最近可忙了,我不想打扰他。”

晚上顾璃下班回来,气哄哄地把手里抱着的书往桌上一摔,脸色青黑,看着要杀人。

习萌和岳桃皆感莫名,扭头对视一眼。

岳桃问:“怎么了?不是才加班做完项目么,按理说今天投完标你应该解脱了呀?”

习萌点点头:“是啊是啊,你昨天早上还说今晚回来要去健身房耍一圈,出汗减压。”

顾璃叉腰望天,深呼吸,深呼吸,就是压制不下满腔愤怒:“你们知道么,这是我第二次全程参与投标!”

“嗯,知道。”她全心投入,她们都看在眼里。

顾璃咬牙切齿:“可是两次都没中!”

习萌和岳桃一齐松口气。

好歹也是在飞驰工作过的,习萌安慰道:“不中很正常,平常心啊,乖。”

“乖你妹!”顾璃想掐死她,“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你知道中标的那家公司压了我们多少价么?十万!上回二十万,这回十万,有这么巧的事?”

习萌懵懵的:“你的意思是?”

顾璃眼冒寒光:“我怀疑公司有内奸。”

习萌:“…不会吧?”

岳桃看着她:“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呢。”

顾璃十分肯定:“不会,我的判断不会错。不信你们看吧,现在抢的只是我们两个小项目,这人呐,贪心着呢,指不定已经胃口大了,下回就该对着我们的大项目张开嘴了。”

习萌听得小心肝乱跳,真的假的?

她思来想去,决定告诉莫迟。顾璃一向聪明敏锐,万一真被她说中了呢?

奈何她讲述得激动万分,她家男朋友却只是眉梢微挑,并未作出其他反应。

呃…难道是她过于紧张了?

“你也觉得只是巧合么?”她不明情况地问。

他将她抱坐在腿上,她头发略扎,不像以前下巴抵在上面会很柔软,没办法,只能脖颈弯曲,蹭着她的脸一路到耳后,侧枕在她嫩嫩的小肩膀上。

习萌被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撩着,还有那不安分的唇,一寸寸地蠕动,在她脖颈一侧留下湿.濡的痕迹。

他一开口,说话的热气喷在她敏感的肌肤,酥麻麻一片。

“我自有分寸,不用担心。”

“那、那个…”她支支吾吾。

“嗯?”胸腔里轻哼一声,慵慵懒懒。

“能把你的手从我衣服里拿出来了么?”

他闭着眼,没有吭声。

“…流.氓!”

嗷呜,话才落音,就被…揉了一下。

然后听见他低低的、好像快要睡着的声音:“这么小,我都没有嫌弃。”

“…你应该嫌弃么!”蹭蹭蹭地一路从脖子红到脸。

回答她的是均匀轻缓的呼吸。

呃…他好像睡着了?

最近他太累了,常常很晚才睡。

好吧,姑且原谅他一次。

哼。

第83章 抓内奸

顾璃说等着看,等来的结果却是,五月中旬的一个大项目,w市的某国家矿山公园规划,对方以二十五万的优势顺利夺标。

二十五万,可谓赢得漂亮。

但,未免太巧合!

好在顾璃未参与,否则她肺都要气炸。

习萌知晓情况后,忙问:“项目负责人是谁?”

“你那个吃货师傅。”顾璃抽出椅子,坐下,“我跟你们说,耗子今天从w市回来,那脸绿得像黄瓜一样,看谁都怀疑。这件事算是摆在明面上了,白松他们已经在开会准备抓内奸了。”

岳桃只认识面试过她的白松和闫培亮,不知道谁是耗子。

她想了想,说:“依我看,那家公司智商有点捉急呀,他们如果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就不会只顾眼前利益,这么明显地把自己暴露出来。”

“可不。”顾璃冷笑,“也不知道是公司哪个笨蛋被他们卖了。”

习萌好奇:“你觉得会是谁?”

“我哪知道。”看她抓耳挠腮,顾璃说,“等有最新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

裴裴睡了一觉醒来,看见习萌坐在床边翻一本书。

“在看什么?”她问。

习萌从书页上抬起头,见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把封面晾给她看,笑眯眯:“《如何成为一名美女老板》。”

裴裴哭笑不得:“我劝你还是别看了,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

习萌不明白:“为什么?”

裴裴在她脸上来回打量,戏谑:“你哪里像美女?”

习萌不服气,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鼻子和嘴巴,“这里、这里、这里…全都是美女标配!”

裴裴嘴角抽抽:“你确定?”

“确定啊。”习萌一向很自恋,“我要是长得丑,我家莫美人能看上我么?”

“…”裴裴很无语。

小雨淅淅沥沥,已经回暖的天气又倏然降下几度,凉意袭人。

南湘就是这样,春秋格外短,仿佛只是夏冬在交替。

裴裴听着阻挡在窗外并不清晰的雨声,有些忧虑:“小胖,你家莫美人的确美美哒。”

习萌没能听出她语气,放下书,乐呵呵地和她讲述“美人莫”这一称呼,以及其由来。

往事一幕幕浮现,这才意识到,她和莫迟相识快四年了。

四年,可他们在一起连一年都不到。

最初的三年都荒废到哪里去了?她突然感到惋惜。

但仔细想想——

嗯…如果,当初在武汉那家酒吧,十八岁的她没有好奇地往隔壁卡座一瞥,姚旭就不会和她搭讪;她在户部巷遇见他,也就不会傻乎乎地说: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在之后,她更加不会和他们坐一桌互相认识。

所以习萌萌你看,你虽然经常冒冒失失,但是因为你的冒失,你遇见了那么好那么好的莫迟,他几乎满足了你少女时期所有的幻想,这是有多么幸运啊。

你还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习萌兀自陷入自我调节的思潮里,裴裴却拧眉看着她,纠结了一下:“小胖…”

“嗯?”习萌眼睛亮闪闪。

“你…你觉得你们会在一起多久?”

她神情一顿:“什么、什么在一起多久?”

裴裴说:“嗯…我的意思是,你和他会一直在一起么?你会和他结婚,生小孩,慢慢变老?”

习萌懵了,不理解她为何会问这样的话,只凭借本能意识,脱口而出:“会啊,为什么不会?”

裴裴眼睫微垂:“嗯,我也希望会。可是,他太优秀了不是么?以后的路还那么长,你如何就确定一定会呢?”

她声音很慢,低低迷迷,带着微微的沙哑。

习萌咬嘴唇,“唔”一声:“你也说路还很长,既然长,干嘛非要现在去担心以后,不累么?”

裴裴闻言一怔,凝眉打量她,倏尔,缓缓一笑:“小胖,你要幸福啊,代替我的那份狠狠地幸福。”

习萌鼻子立刻就酸掉,嘴唇动动,说不出话。

她低着头,好半晌才道:“陈燃的事我知道了。”

裴裴:“…嗯。”

“之前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还钱给陈燃,你连张桥的钱都能接受,怎么就偏偏不收他的呢。后来我明白了,还钱只是由头,你想让我和他联系。你一直以为我忘不掉过去,想要替我解开心结对不对?”

裴裴不吱声。

“裴裴——”习萌离开椅子,趴到床上轻轻抱着她,“你什么都不要再想,我长大了,我真的长大了,你不用再替我操心,我说真的。”

她含着一汪眼泪,迟迟不掉落。

裴裴莞尔一笑,想要抬手捏捏她的脸,可惜身体太沉,力气太小。

最后,她只是近距离看着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了一句话:“你总是凭着感觉认为别人也喜欢你,感觉这种事太玄乎了,以后不管和谁相处,你记着,千万别和以前一样老是不捅破那层玻璃纸,你脸皮那么厚,多问一句会死啊?”

习萌怔怔听着,不出声。

裴裴没什么气势地一瞪眼:“说话!”

她呐呐:“知道了,大人。”

***

当晚,顾璃下班后,将飞驰内奸的最新情况告知于她和岳桃:“你们一定想不到目标锁定在谁身上了!”

话未落音,目光已落在她脸上。

她一呆:“谁啊?”

顾璃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陈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