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根没有回答,我接着道:“你一直想报复的对不对?其实我和罗利都是你的工具对不对?”

  “别乱说!”

  “真的是我乱说吗?如果没有什么原因的话,你为什么要和罗利见面?如果她和詹妮长得不像你会愿意和她见面吗?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罗利,却一直不说,又是为什么?”

  刘瑞根摇摇头,笑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刘瑞根,我看不透你。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你,但现在我发现我完全看不透你,不仅看不透,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就像是一个……人偶。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你控制着,我的每一个反应你其实早就料到了。你一开始是试探我、研究我,再之后又有计划的公布自己的身份。你其实并不是在向我坦白,而是、而是……”

  很接近了,我觉得自己很接近答案了,但我却说不出来,我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隔着那么一层纸。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罗利说过的一句话,那还是在早先,她和我谈论约瑟夫的时候说的:“你别看那些有钱人好像很潇洒,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疑心病一个比一个重,自己老婆孩子都要防着。”

  如同灵光一闪,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找到了理由。疑心!约瑟夫的疑心!罗利说过自己水涨船高是因为刘瑞根在乎我,刘瑞根念着这份情也不会胡乱弄,但刘瑞根怎么能保证罗利和约瑟夫一定会有什么呢?

  詹妮!

  还有詹妮,罗利和詹妮长得那么相似。约瑟夫若是一个忠心的好男人见了可能还没什么,但看约瑟夫的样子就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好鸟,罗利之前还不知道招惹过多少女人,见了罗利,无论是出于新奇还是什么都会有兴趣的。而他这样的男人,要想引罗利动心还不容易?

  刘瑞根在詹妮上面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他想通过相亲结婚也不会找罗利这样的,他会同意和罗利见面一定是有原因,而这个原因,也只能是像詹妮所说的那样报复!

  在想到这一切的时候我自己都怔住了,我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在看悬疑片的感觉,我黄飘飘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没后台没背景,甚至没有真正贴心的亲人,怎么会卷到这种事情里?

  这一定是假的吧,我其实就是一个灰姑娘意外的得到了王子的垂青。这一定是我多想了,一定是我看小说漫画看的太多了。都是那个詹妮的错,都是她把我误导到这上面的。这女人一定是在报复,因为我是罗利的朋友,因为罗利抢了她老公,还因为刘瑞根现在和我在一起,就算她抛弃了刘瑞根,但其实还是喜欢他的。

  我尝试着说服自己,但脑中却冒出了越来越多的支持我这个理论的场景。比如刘瑞根最近的魂不守舍,比如当我发现他身份时的巧合,更比如,他刚才看我的那阴霾的眼神……

  如果他对我有感情,怎么会用那样的目光看我?

  

  第60章

  

  刚才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没有什么感觉,此时一回想,只觉得全身发凉。这个男人,明明在上一刻还用那么亲昵的声音叫我乖,而在下一刻,就能那么看我!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飘飘,你觉得我能贪图你什么呢?”

  他仿佛有点无奈的叹气,我看着他,然后低头笑了起来,也许是我笑的太缓和了,他道:“是吧,我也许不能保证我是爱你的,但起码,我能保证我是真心的。”

  “真心利用我吗?”

  他的面容一僵,我笑道:“我刚才想到一个可能,你来听我说的对不对好吗?你一直想要报复詹妮或者约瑟夫,但是你欠缺一个合理到达他身边的借口……不,你应该也有,但你需要一个更好的机会,而在这个时候你发现了罗利。你之所以同意和罗利见面不是因为你想相亲,而是因为你发现她和詹妮很像。”

  我不等他回答,就自己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了起来:“你一早就留意约瑟夫,你知道他对詹妮并不忠诚,而你也能想到当这样的罗利出现在约瑟夫面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你没有想到,和你见面的是我。不过这不重要,因为我能去见你,起码说明我和罗利认识,你只要能糊弄好我自然就能再见到罗利,而且是以一种更自然的方式。而后面的一切也都像你所想的那样发展,罗利甚至自己就认识了约瑟夫。所以到这个时候你只剩下一个难题了,那就是怎么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你当然可以自动告诉我,但那样一来未免和你先前树立的形象不符,所以你需要一个更自然的机会,这个机会并不难找,没有李智也会有其他人是不是?”

  刘瑞根有些惊愕的看着我,过了片刻才道:“飘飘,我知道你喜欢画漫画,却不知道你还这么会编故事。”

  “我也希望这个故事,但是……”我突然说不下去了,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喉咙。但是刘瑞根啊,这却很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故事啊。视线渐渐的模糊,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上一次哭是因为刘瑞根,在那个时候我觉得天地都变了颜色,这一次还是因为他,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了。

  “飘飘……”

  “刘瑞根!”我突然提高了声量,左右两边的人都看向我,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就算你能骗住我,我也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你其实根本就不会去相亲的,你其实能找到很多不爱你钱的人,就算人家爱你的钱,在这个时候你也不会被抛弃了,你其实、其实……”

  我停下来,只觉得心痛的无法抑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痛的如同刀绞,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痛的宁肯要死掉。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咬着牙道:“你其实一直还爱着她,还爱着詹妮。”

  “没有。”

  他飞快的反驳,而在说出这一句后,我们两个都没有了声音。我们看着彼此,这一次,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慌。我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男人在我面前一直是强大的。总是那么的淡然自若总是那么的挥洒自如,就算第一次带我去他的旧楼里面对满屋的垃圾,有那么一点的局促,也是些微的不好意思。

  而现在,他却在害怕,只因为詹妮。

  我的笑容越来越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前女友会是他心中永远的白玫瑰,在当时我还为他的痴情为他的伤痛而感叹而心疼。我不知道我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他和这个是不是有关。女人总是感性的,总是觉得他能这么义无反顾的爱上这一个,也就能义无反顾的爱上下一个。可是现在我知道了,这样的爱,真的是能耗尽人所有的精力、感情。不说他那样八年的投入,就是我和他,这不过八个月吧……

  我不能说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但我真的很难像爱他这样去爱别人了吧。

  “飘飘,今天我们都有点不太冷静,我先送你回去吧,过两天,等我们都冷静下来了再好好的谈谈?”

  “好。”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终,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一起站了起来。车子在车流中挪步,外面是各种霓虹灯,我看着窗外,想着,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坐他的车吧,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我倒不觉得难受了,只是有一点恍惚。

  这时候正是高峰期,每到一个路口,车子都要停下来。而每一次,我们的车窗外都能看到那些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一对对的情侣,女孩拉着男孩的手,男孩搂着女孩的腰,一个甜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也有人对我们的车子指指点点。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因为在过去,我看着这些车也挺羡慕,特别是累了冷了打不上车的时候,总想着,能开一辆这样的车也挺好。

  但是现在,我却是在羡慕他们。

  想到这里,我又笑了,想不到我黄飘飘也能有这么装的一天。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我们之间真的存在误会。”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我的楼下,刘瑞根帮我打开车门时说,我点了点头。

  “飘飘,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我继续点头。

  “你,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笑着点头,笑着上了楼,进了我的房间,我真的一早躺到了床上,但我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而在第二天,我就找于女士辞职了,于女士对我的辞职完全没有准备,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飘飘,你要知道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对不起老板。”

  “你现在辞职了要去哪儿?你那些东西有地方放吗?”

  我低着头不说话。

  于女士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七天的假,七天后,我们再说。”

  我觉得七天是不够的,但这个时候我也没精力和于女士多纠缠了。我不知道我猜的到底对不对,但我真的没有勇气去证实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我的东西,在当天上午就到了长途汽车站。

  我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只是买了最近发车的一张票,直到车子驶出城市,我才慢慢的回过神,然后,我就想到了罗利。我想了想,还是给罗利打了电话,也许一切都是我的猜想,但总要让她有个堤防。

  “我知道了。”

  听我说完那些,罗利倒是非常平静,我啊了一声,她又道:“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他们两个有钱人斗法,最多也就是把我当工具。都只听说枪决杀人犯,什么时候听说过枪决杀人犯的枪的?”

  我听着这话有点古怪,但一时又想不到到底怪到了那儿,只是又啊了一声后道:“那你小心点。”

  “你也是……飘飘……”

  “嗯?”

  “对不起。”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什么呢,咱俩的关系还用这些?”

  “嗯。保重。”

  她那边又传来一句,然后就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也闭上了眼。我的大脑现在已经是一团浆糊,我尽力的不去想刘瑞根,可他总是冒出来。我尽力的不去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又控制不了自己。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这个梦最初是平凡的普通的,后来是瑰丽的传奇的,而到了最后,则成了荒唐。我靠在车窗上,随着客运车摇摇晃晃,包里的手机在不断的震动,我却没有想拿出来看一看的欲望。

  一直到车子停下,所有人都下了车,我才缓过神,然后我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我竟然上了一辆回老家的客车。

  “这就是人的本能吗?”

  我有点自嘲的这样想,背着包走出了车站。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回来过了,但家乡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车站外依然是一片破败,道路依然不怎么好,只是路上的好车多了些。

  我不知道上哪儿,在这里我是有家的,却又没有,想了想,我只有顺着大路往前走。我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市中心才停下,在这里,我终于发现了变化——这里多了两个过去没有的商场。

  我在其中的一个商场里坐了会儿,然后又开始走,这一次我到了西郊,这里的变化更明显一些,房子更多了。我就这样,从车站到市中心再到西郊,像是怀旧留恋的把整个城市都走了一遍,我仿佛是在追寻过去的时光,其实,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迷迷糊糊的找了个快捷酒店,昏天黑地的在里面的特价房里呆了两天,这两天我与世隔绝,除了早上去吃一顿免费早餐外什么都不做。手机一开始一直响,后来应该是没电了也就没了声音。

  特价房和普通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有窗户,我开着灯,只觉得每时每刻都是一样的。直到第三天,我放在柜台上的钱没有了,我这才找到脑子,爬起来去找钱包。

  “请问您还是要入住是吗?”

  “嗯。”

  “那请问您准备再住几天呢?”

  还要再住几天呢?我觉得自己还要永远的住下来,我现在脑袋昏沉全身酸疼手脚无力,除了窝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但是,我住下来还能做什么呢?

  “两天吧。”

  最后,我这么说,然后划了卡。在回去的时候,我被电梯中的影像吓住了,那是我吗?那样浮肿的脸,那样憔悴的神情,就算当初我还胖的要被人鄙视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骇然。

  

  第61章

  

  过去看电视剧,见人家失恋的总要变憔悴,我就会吐糟人家编剧没新意。是,失恋是难受了,是失意了,但人家就一定要表现出来?人家就不能化悲痛为力量,人家就不能掩饰,人家就不能装作若无其事?这么一副悲悲惨惨的样子又是给谁看?就算别人真的看到了,又真的会怜惜?说不定觉得你面目可憎,心下更多一份厌恶呢。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不是人家编剧没新意,而是当这种事情发生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就是这么一个表现。而作为当事人,也不是要给谁看,而是无法控制。

  在这个时候,你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无所请了,哪怕是世界就在这一刻毁灭呢,你也不想去多抬一下眼皮。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呆呆的出神。

  “你不能这样了,你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能因为那个男人毁了自己!你才二十七,还不到二十八,你还没有过二十八的生日,你的未来还有很长。刘瑞根算什么?和你未来五十年的生命相比,他就是个屁!”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这么告诉自己,但心中依然痛的想要颤抖,心中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高呼:“是的,他不算什么,身体比他重要,健康比他重要,时间比他重要,我的未来更要比他重要,但我愿拿这一切去换他。只要他爱我,只要他真心实意的爱我,哪怕只有一年呢? 一天呢?

  我咧开嘴,镜子中的我笑的简直恐怖。电梯停了,一对情侣本来要进来,见我这个样子又止步了,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一直笑,一直笑,一直到进了我自己的房间,还在笑,笑到最后,我几乎是在干呕了。

  “好了,黄飘飘,你圆满了。该丢的人你也丢了,该恋的爱你也恋了,该哭的该沮丧的该颓废的,这些你都干了。现在,你该像个人了,你该让你的生活回到正轨上来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其实我并没有这个动力,不过我还是揺揺晃晃的站了起来,缓慢而仔细的洗了个澡。在洗澡的过程中,我几次眩晕,最后是靠在墙上才把这个澡洗完。

  抹油、吹风,待抽风机把雾气抽尽,我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与那些摸特相比远远说不上美丽,只是过去那类似于游泳圈似的脂肪己经没有了,但皮肤干燥,摸上去不仅没有半点弹性,而且看着也非常松弛。

  我笑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穿上衣服,在翻包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化妆包,这实在是个意外,因为在向于女士辞职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衣服化妆,甚至我那些行李我都没有去想,我只记得要带着钱包银行卡以及身份证。

  看着这个化妆包,我又笑了,我实在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这么凄惨,但我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买这个化妆包的,我还记得我为什么会拥有这一套化妆品。

  我拍拍脸,拿出里面的东西,很仔细很认真的给自己化了个妆,然后我不再停留的,拿起包出了房间。

  并不饿,但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吃,因此我很努力的去喝了两碗粥,还吃了一个鸡蛋。吃完这些我在粥屋呆了一会儿,然后又一次站了起来。我不知道要上哪儿,但我知道我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最后我去找了我的父母,我没能找到我的父亲,我们家过去的房子还在,但他已经搬家了。

  很多年没有过来,附近的邻居己经不怎么认的出我了,听我打听,还带了点犹豫,待听到我就是过去的那个小胖妞的时候这才释然:“吹哟,原来是你啊,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变的、这变得……你爸爸啊,发财啦,搬到西边了,具体是哪儿还真不知道,你没他的联系方式吗?唉,这可不太对啊,听说他在西边两套房子呢,怎么也该有你一套啊,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过去的老居委会主任很热心,待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眼睛还放光,我笑着拒绝了。我的手机号一直没有换,他却连搬家都没有对我说,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纠葛,但我知道,我不该再去打扰他了。

  我是抱着一样会失落的心情找到我的母亲的,她看到我有些错愕,但更多的还是惊喜:“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这什么都没准备。这、这……看你这瘦的,吹呀这一会儿也来不及了,走走,先去吃包子,这个点应该还能排上位。”

  “妈,不用了,我刚吃过。”

  “什么刚吃过,我还不知道你,这肚子是永远都填不满的。”

  “妈,我在减肥。”

  “减什么肥。吹呀,你别像现在那些小姑娘学,我告诉你,你妹妹有个同学,家里老有钱了,她妈在美国总给她寄营养品,这小姑娘也就光吃营养品,你知道前段时间怎么了吗?肾衰竭!你妹妹过去也说减肥,最近再也不说了,而且女人啊,还是胖点好看的。走吧,今天我正好不想做饭,你啊,就让我偷个懒吧。”

  她说着,就拉着我出了门,我这几天没怎么吃饭,虽然刚才喝了两碗粥,但手脚还是无力的,就这么被她拉着走了,她一边走还一边道:“你看看这手瘦的,这次回来要好好住一段时间了吧,那可要好好补补,对了,你的行李呢?”

  “在宾馆。”

  “你这孩子,都回来了还住什么宾馆? 一会儿就去退了啊。”

  我但笑不语。我妈妈所说的包子店就是我们这里非常有名的黄家包子,在我小时候非常希望这个黄家能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那我就能肆无忌惮的吃包子了。我后来之所以那么爱吃罗福记,其实和这有非常大的关系。

  和罗福记一样,在饭点的时候黄家包子馆也是宾客盈门,好在黄家没有罗福记那样的传统,就是在我们市也开有七八十来个分店,所以虽然人多,倒还不至于出现排长龙。

  我们去的比较早,虽然已经有很多人了,但还有几个空位。

  “要一个调木耳, 一个黄瓜变蛋,一个榨菜肉丝杨,一个玉米羹,包子,四笼吧。”

  服务员拿来菜单,没有问我,我妈妈就直接点了起来,所点的都是我们过去经常吃的。是的,过去,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会经常带我来这里吃包子。那时候我们总是点这几样,不是我们没有钱点热菜,而是吃这样的包子本身就不需要热菜。

  “飘飘,还需要什么吗?四笼够吗?”

  我揺揺头,然后道:“妈,我现在真吃不了这么多了……其实我过去也吃不了四笼吧。”

  “吃不了四笼你还吃不了三笼?好吧,你真吃不了我也不勉强你,尽量吃吧。”

  “要不,再点两个菜,把妹妹还有叔叔叫来? ”

  我妈妈揺了下头:“你来了,妈想好好给你说说话。”

  我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母亲一直是要强的,因为要强,她辞了过去在别人眼中还不错的工作,因为要强,她在那个年代做起了别人都不敢做的生意,也因为要强,她很努力的做自己的生意。最后,她和我的父亲分开了。他们分开的时候我还很小,那个时候我是跟着我的父亲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对她大叫:“都是你不管这个家!女儿跟我,跟着你学不了好! ”

  那个时候我是痛恨她的,她到学校门口看我我都不理她。但是到后来,我的父亲又找到了新的妻子,然后我的位置就尴尬了。我的奶奶对我说我要去找我妈,因为我是女儿,是注定要跟着妈的。

  我不太懂这些,我只知道我不太愿意,但是没有人去管我是否愿意,我被送到了这边,而那个时候她也找到了现在的男人。于是,我的位置更加尴尬了。

  在那几年里,我就像个皮球,在这边呆几天,然后又到那边呆几天。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痛恨我的母亲的,但到了后来却对父亲的痛恨更多了,我觉得他背叛了我,而当我渐渐长大,这些痛恨也就消失了。我慢慢知道我没有理由痛恨,他们不过是在寻找各自的幸福罢了,他们没有理由要为了我而勉强在一起。

  道理我是越来越清楚,但心中的失落却越来越多。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们都只是老老实实的在工厂做工,我们一家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哪怕到最后下岗了,哪怕我一年都吃不了一顿黄家包子呢?

  “有件事我一直想给你说,但有点不好开口,现在见了你……我和你爸,离婚了。”

  我一怔,几乎有点不敢相信。事实上我一直怀疑他们两个为什么不离婚,两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还要纠葛在一起?他们两个就这样缠着,在过去总是让我有幻想。希望他们和好,希望我们三个能重新组成一个家庭,那种患得患失的滋味,令我无数次想冲他们喊,你们干脆离了吧,离了干净!

  可是现在他们离了?真离了?

  “我和你爸,争了一辈子,明知道不可能还在一起了,却还要争那一口气,争到最后,不仅苦了自己苦了身边,还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