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不说话了,黑眸仍是深沉而内敛的,将小娘子搂的更紧了些。

凝香伸出手环住夫君的腰,将脸蛋贴近他的胸膛,隔了好一会儿,凝香蓦然从梁泊昭怀里抽出了身子,这才想起了父亲,不免又是歉疚,又是着急;“相公,我爹爹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梁泊昭为她将鬓角的碎发捋好,闻言只道了句;“岳父年纪大了,只在后面做些杂事,不曾修墙。”

他并没有告诉凝香,是他将董父的那一份活全担在了自个肩上,才能换得董父去干些轻松的杂活。

凝香听了这话微微安下心来,将布包捧到了夫君面前;“相公,我给你蒸了点馒头,又煮了一些鸡蛋,你拿着和爹爹一块吃。”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布包拆开,岂料刚打开布包,凝香就傻了眼。

馒头倒还好,可那些煮鸡蛋分明已是碎了,一些蛋黄和蛋白都被挤了出来,混着蛋壳,弄得到处都是。

凝香这一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抱在怀里,就连睡觉也生怕压坏了,可即便这样小心,鸡蛋却还是碎了。

凝香心里难过,念起这一路的辛酸,忍不住又想流泪。

梁泊昭瞧着媳妇凄楚的小脸,当真是无可奈何,他也没说话,只径自拿了一块碎鸡蛋,连蛋壳也没剥,直接就吃了下去。

凝香睁大了眼睛,梁泊昭将鸡蛋咽下,对着她温声道;“碎了也能吃,不碍事。”

凝香眸子里噙满了水珠,刚喊了一声;“相公”就想起了孩子的事,鼻子顿时酸了,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梁泊昭将她拉向了自己,见她神情依旧酸楚,忍不住十分怜惜,只低声哄道;“又怎么了?”

凝香垂着眼睛,只将自己去看大夫的事儿给说了,当讲到郎中说她不易有孕的时候,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也不敢去看梁泊昭。

男人听闻她受了风寒,自是心疼,也知她盼儿心切,此时见她伤心,只勾住了她的纤腰,自己则是俯下身子,他的脸色是温和的,声音也是沉稳的;“不过是不易有孕,又不是不能有孕,待我回家后”说到此处,梁泊昭顿了顿,勾了勾唇,附于凝香耳旁道出了一句话来,只让小媳妇的脸“轰”的一下变得绯红。

063章 让我怎么舍得

凝香本以为梁泊昭会嫌弃自己的,可听了他的话只羞的不知如何是好,美眸盈盈的嗔了夫君一眼,轻声言了句;“你就会胡说。”

梁泊昭低声一笑,大手仍是箍在小娘子的腰上,念起她这一路吃的苦,男人乌黑的眼瞳深敛似海,只将下颚抵上凝香光洁的额头,无奈道;“下次别来了,再过阵子,我得了空便回去。”

凝香知道自己在宜州是待不了多久的,此时听得夫君的声音里满是温情与宠溺,心里就是一酸,小声儿道;“相公,这城墙到底要多久才能修好?”

梁泊昭摇了摇头,“怕是没个一年半载,是修不好的。”

凝香的心凉了下去,小脸也是苍白起来;“那咱们,要一直分开了?”

梁泊昭轻抚着她的小脸,这一多月来,他身在宜州,心里又何尝不是牵挂着凝香,偶有夜深人静之时,想的也全是这么个小娘子。有时倒真恨不得能插翅回到罗口村,看一看她才好。

每当此时,梁泊昭总是经不住的苦笑,他自己也不知是怎的,竟会这般思念一个女人,他自忖向来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可家里的那个小媳妇,却偏偏牵扯着他的心,让他放心不下。

“不会,最多三两个月,我会想法子和岳父一道回村,这修城墙的事,便让旁人做罢。”梁泊昭声音低沉,黑眸中却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凝香对梁泊昭的话向来深信不疑,虽然有些不解,也不知他能想什么法子,可听说他和父亲都能回家,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相公,你这些日子,有想我吗?”

两人依偎片刻,凝香在夫君怀里垂着小脸,又是悄悄的问出了这么句话来。

梁泊昭闻言便是一记浅笑,紧了紧她的身子,无奈道;“除了干活和睡觉,吃饭也在想你。”

凝香听着心里就是一甜,唇角也是噙了笑涡,又羞又喜的样子,可人极了。

“我也是,不仅吃饭时想你,睡觉时也想。”凝香说着,脸蛋慢慢红了,只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那羞怯而腼腆的笑靥如花,一路钻进人心里。

梁泊昭瞧着她娇美动人的小模样,心头阵阵发软,只抚着她的发丝,叹了一句;“留你一人在家,让我怎么舍得。”

他的声音很轻,眉宇间却是一片淡淡的自嘲。说完后,则是大手一勾,又是将凝香抱在了怀里。

凝香乖巧而柔顺的倚在夫君臂弯,想起方才那小吏的话,心知是自己是留不得的,即使再多的不舍,也还是从梁泊昭的怀里抽出了身子;“相公,你去做活吧,我要回去了。”

话音刚落,凝香鼻子就酸了,这么一小会儿相聚,非但没有抵消对男人的思念,却让她更是难以割舍。

梁泊昭没有说什么,只让凝香在此处等他,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让官家允他告了半日假,待他回来后,只领着凝香去见了董父,而后将媳妇送出了宜州。

064章 小夫妻分别

赶到云阳时,郭大郎已是将货卸好,正要返回罗口村,瞧见小夫妻,遂是与梁泊昭寒暄了几句,招呼着凝香上车。

凝香回眸看向夫君,眼眶儿红了一圈,只咬唇说了句;“相公快回去吧,我这便走了。”

梁泊昭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钱袋,递到了凝香面前;“这是这个月的工钱,你拿回去。”

凝香看着那钱袋,想起梁泊昭这一个多月的艰辛,心里难受极了,哪里肯要;“家里还有银子,我也用不着钱,你在外面做活,身上要有银子傍身的。”

梁泊昭淡淡笑了,将钱袋塞到了凝香手里,眼见着小娘子满脸不舍,又要流泪的样子,只让他无可奈何,抚了抚凝香的面颊,温言道;“回去吧,别让郭大哥久等。”

凝香轻轻“嗯”了一声,眼泪却不听话的从眼角里涌出,她不愿被夫君看见,慌忙用手背去擦,无奈那泪水却越流越多,一张小脸更是犹如清雨梨花,梁泊昭瞧在眼里,自是心疼,只得捧起凝香的小脸,为她拭去泪珠。

“我舍不得你。”凝香抽的声音很轻,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却依然晶莹透亮,梁泊昭听了这一句,只伸手将她揽住,怀里的小媳妇哭得伤心,腰身更是柔弱似柳,纤细的不盈一握。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拍着凝香的后背,余光一瞥,就见不远处的郭大郎看着这一幕,顿时就乐了,一面抽着旱烟,一面冲着他咧着嘴笑。

梁泊昭有些无奈,声音却仍然是温和的,只对着怀里的小人轻哄;“快别哭了,让郭大哥看了笑话。”

凝香紧紧抱着他的腰,她自是知道自己这般是会让人看了笑话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只要想到今日一别,又要许久才能与梁泊昭见面,一颗心又酸又疼,恨不得就这样一直和夫君待下去,旁人要笑,那只管笑吧。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被梁泊昭抱上的车,只见男人对着郭大郎拱了拱手,言下之意是劳烦他一路多多照料自己,郭大郎自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骡车拉着凝香驶出了云阳,让她与梁泊昭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变成了一个黑点,直到转一个弯,就再也瞧不见了。

骡车在路上赶了一夜,一直到第二日黄昏,方才回到罗口村。

凝香早已疲累不堪,回到娘家后连话也没说个几句,晚饭也没吃,便和衣躺在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就连董母与田氏来给她更衣,都没有将她吵醒。

“香丫头这一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瞧她这张脸,哪还有一点儿肉。”董母看着女儿,就是心疼起来,只低声叹了口气。

田氏帮着婆婆给凝香擦了把脸,烛光下,凝香的脸庞苍白如雪,许是这几日赶路所致,那下颚更是尖了一些,柔美的面颊带着两分稚气,却更是惹人垂怜。

田氏将手巾搁下,对着董母压低了声音;“娘,眼下妹子回来了,媳妇有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董母不解的看着儿媳,道了句;“啥事?”

“前几日咱村来了个外人,也不知怎的,尽在咱家附近晃悠,起先媳妇也没当回事,可今儿却无意听墩子娘说,那人嘴巴里打听的,分明是凝香妹子。”

065章 小娘子病重

董母听了这话,也是愣住了,慌忙道;“这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田氏轻蹙眉尖,“媳妇也不清楚,只听说那人面生的很,鬼鬼祟祟的,瞧起来就不像啥好人。”

董母心里也是有些发毛,凝香没出阁前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当年来求亲的人家也是差点将董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直到董父将女儿许给了梁泊昭,还有些年轻的后生心里不忿,在暗地里说闲话的。这边儿女婿刚走,万一女儿就被人给盯上,倒也当真不是个事。

“这阵子咱们娘两多留个心眼,平日里没事也甭让香丫头出门,女婿如今不在家,香丫头还是待在咱家的好,省的让人说闲话。”

董母话音刚落,田氏便是点了点头,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凝香这一觉一直睡到翌日晌午,醒来后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就连那骨架都要散了似得,说不出的难受。

她下了床,刚要去灶房帮嫂嫂准备午饭,岂料还没走出几步,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竟是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她这身子本来就弱,前阵子心里一直忧惧着三公子的事,后又与夫君分别,吃也不吃好,睡也睡不香的整日里惦记,这几日又一直奔波,路上着了凉,回来果真是病倒了。

先是起了烧,额头烧的滚烫,董母吓坏了,赶忙让长子去请了郎中来瞧,眼见着一碗碗的苦药喝了下去,凝香仍不见好,病的最厉害的时候,甚至连人都不认识了,嘴巴里一直说着胡话,骇的董母和田氏整夜整夜的不敢合眼,生怕凝香有个好歹,就这么去了。

到了这一日,凝香眼见着瘦的脱了形,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间,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偏襟睡衫,衬着一张瓜子小脸没有丁点血色,冷汗将发丝粘结贴在额头上,纤细的手指露在被子外头,小儿一般蜷着。

董母守在一旁不住的抹泪,就连田氏看着也心酸,眼见着凝香动了动身子,娘两赶忙围了过去,却见凝香仍是昏睡着,有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而她声音十分细微,轻轻的唤出两个字来;“相公”

董母一愣,也不知拿什么话去宽慰病中的女儿,倒是一旁的田氏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对着婆婆道;“娘,妹妹病成这样,咱们总不好瞒着姑爷,要不托人去宜州捎个话,让姑爷得空回家一趟。”

董母也早有此意,只不过踌躇道;“姑爷是给官家做活儿,又怎能说回来就回来。”

田氏道;“虽是给官家做活儿,可也脱不开一个理字,媳妇病成这样,哪有不让人瞧的道理?”

董母又是看了女儿一眼,终是叹道;“那就赶紧儿托人去宜州说一声,要姑爷赶紧回来,香丫头病成这样,若万一有个好歹,可要我怎么活”

董母还没说完,又是抹起了眼泪,田氏做事向来爽利,当即便是托人去宜州捎了口信,估摸着日子,快的话,也就三五日,梁泊昭便可回村。

066章 阴差阳错

谁也没想到,就在当天夜里,凝香竟是醒了。

董母年纪大了,守了几日已是支撑不住,只被儿媳扶回屋歇息,凝香醒来时,就见田氏一人在床头守着,打着盹。

瞧见嫂嫂,凝香心里一热,虽然她这几日病得厉害,可也知道这几天都是母亲和田氏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她只顾着自己想见梁泊昭,却不曾想过自己身子孱弱,压根经不住如此折腾,这么一病,让家人担忧不说,还给母亲和嫂嫂添了不少麻烦。

“嫂嫂”她声音微弱,可即便如此,田氏还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凝香睁开了眼睛,田氏当即舒了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妹子总算是醒了,跟嫂子说说,身上还难受吗?”

凝香摇了摇头,眼见着田氏憔悴了不少,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嫂嫂别守着了,快回屋睡吧。”

她的声音很软,病中又无力气,只让人听得心疼,田氏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微笑道;“嫂子已经托人去了宜州,只说你病了,让姑爷赶紧儿回家一趟,怕是要不了几日,你就能见到他了。”

凝香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田氏,轻声道;“嫂嫂没骗我?”

“骗你做啥,你赶紧儿将身子养好,不然等姑爷回来,看着可要心疼了。”田氏笑吟吟的,一番话如同让凝香吃了个定心丸,只要想着再过两日就能见到相公,就连那病都是好了几分。凝香在床上躺了一夜,过了两日,竟是能支撑着下床了。

她先是将自己收拾了齐整,念着梁泊昭快回来了,旁的什么也不想,就想给他包一顿饺子。也不顾母亲和嫂嫂的劝阻,硬是拖着病中的身子回了家,只央嫂嫂去了何屠夫家帮她割了两斤肉,家里过年时攒下的白面还有剩余,又从邻居那里买了几个鸡蛋,将一切都备好,打算给梁泊昭包饺子吃。

将东西备齐后,凝香也是再没丁点力气,田氏帮着她将家里打扫干净,又是不放心的在梁家陪了她一晚,见她夜里也没有起烧,早起时的气色也是好了不少,只叮嘱了她几句,自个方才回家。

待嫂嫂走后,凝香强撑着去了灶房,她先是生火烧水,而后则是洗手和面,将猪肉和菘菜一道剁碎,加了葱花和盐,搅拌成馅,又在里面滴了些香油,最后方才擀了面皮,包起了饺子。

她大病初愈,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倚在灶台边上,就连眼睛都是发黑的,可一想到梁泊昭爱吃,所有的辛苦便是烟消云散了,只盼着男人风尘仆仆的回乡,自己能做一顿好吃的给他。

一个个的饺子被她的巧手捏成了半月形,整整齐齐的摆在案板上,她不知梁泊昭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敢将饺子下锅,可算算日子,若是他收到消息便从宜州往回赶,正巧就在今天该到家了。

凝香举起衣袖,拭去了额前的汗珠,她的脸色雪白,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可看着那些饺子,唇角便是噙起了一丝虚弱的笑涡。

敲门声就是在这一刻响起的。

凝香心里乐开了花,只当是梁泊昭回来了,她什么也顾不得,立时将门打开,就见屋外站着一位温润俊美的年轻男子,是三公子。

067章 我相公要回来了,你快走

凝香在看清男人的刹那,整个人都是懵了。

前世的记忆汹涌而来,那时的梁泊昭也在城里做活,独留她一人在家,而当她去将门打开,看清那个俊朗年轻的公子后,一颗女儿心就尽数系在了他身上。

凝香知道是自己眼皮子浅,也是自己的骨头轻贱,可重活一世,她不愿和三公子再有丁点瓜葛,她只盼着赎回前世犯下的错,今生与梁泊昭好好地过日子,可如今三公子的骤然出现,却生生将她的心给撕了一块,血淋淋的告诉她,她曾跟了这个男人十年,还曾与他有过夫妻之实

凝香的身子颤起来了,三公子那面如冠玉的脸庞在她眼里,却无异于青面獠牙的恶魔,她甚至不敢看他,也不听他说了什么,那双手顿时就要把门合上,将他关在门外。

“娘子且慢,”三公子见凝香脸色煞白,瞧起来是生病的样子,当下便是伸出一只手,将门挡住,“娘子面露病色,不知可否要在下为娘子请个郎中过来?”

凝香嘴唇都是哆嗦着,好容易才吐出了几个字;“你出去”

三公子见她满脸的惧怕,看着自己便如同瞧见了鬼,又想起第一次在官道遇见她时,她也是如此,当时不觉什么,此时却觉得有些蹊跷,他自是不知缘故,只狐疑道;“娘子莫怕,在下途径罗口村,只是想问娘子讨碗水喝。”

这话凝香并不陌生,上辈子他也曾这般说过,听了这话,那些不堪的过往又是向着凝香席卷而来,惊骇与凄惶,紧紧的缠着她的心。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只伸出手去推三公子,嘴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句话;“你快走,我相公要回来了,你快走”

三公子自上次在官道上瞧见凝香后,委实心痒难耐,他自幼在京城读书,早已被声色所侵,见惯了莺莺雀雀,当时只觉凝香清纯秀美,那股腼腆与娇羞之态着实勾人,又见她不过是乡野村妇,想必夫君也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粗汉,自是没什么好顾忌的,又听家丁来报,说凝香的夫君在外做活,这一日竟是大着胆子,上门来了。

他倒也没急在一时,今儿一来,不过是存了和凝香说几句话的心思,可此时见她一个劲儿的将自己往外赶,柔美的脸蛋上又满是凄楚与无助,推着自己的时候,那一双小手软绵绵的,他一时心动,竟是将那双柔荑给握住了。

凝香的脸蛋比雪还白,一时又羞又急,惧怕钻心,竟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儿一闭,晕了过去。

“小娘子?”三公子连忙扶住了凝香的身子,眼瞅着凝香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倒也是吓了一跳,当下再也顾不得别的,也不好和她在门口拉拉扯扯,只赶忙将凝香抱进了屋。

直到一碗热汤下肚,凝香方才悠悠醒转,这一睁眼,就见三公子竟是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见她醒来,俊朗的容颜便是一笑,道了句;“娘子醒了?”

068章 “捉奸”现场

凝香望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遍体生寒,她大病刚愈,又强撑着给夫君包了这么些饺子,早已体力不支,方才心里一急,竟在三公子面前晕了过去。

她满心的后怕,见自己的衣衫仍是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才略微松了口气,再见三公子,简直如同洪水猛兽,她的身子虚弱到极点,脚下都是无力,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三公子连忙来扶,凝香则是骇白了脸,慌忙向后退去,一面退,一面凄婉的喊道;“你别过来!”

三公子的确被她唬住了,只停下了步子,凝香大口喘着气,后背抵在灶台上,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锅沿,只烫的通红,她却跟察觉不到痛似得,只噙着泪对着眼前的男子哭喊着;“你快走,千万不要让我夫君看见”

前世的梁泊昭,正是回家后瞧见了她与三公子在一起,未过多久便给了她一封和离书,即便这一世她没做过丝毫对不起他的事,可还是那般的害怕,只怕梁泊昭回家后,刚好瞧见三公子,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

三公子有些莫名其妙,他这什么还没做,今儿也不过以讨水之名上门,看这小娘子的模样,倒好似他们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这样怕被夫君瞧见。

他只当她是年纪小,夫君脾气暴躁,是以才会吓成这样,于是有心安慰了几句;“小娘子莫怕,在下姓张,单名一个骜字,澧城张家是也。”

张公子这般自报家门,只因澧城张家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大有名气,本以为这小娘子得知自己是张家三少爷后,自是会转悲为喜,岂料凝香就跟没听见似得,依旧是站在那里,那一张小脸洁若白莲,满是凄楚,剪水双瞳盈满了泪花,正柔弱娇怯的看着自己,让他出去。

三公子见她这般楚楚可怜,哪里舍得走,刚要上前在哄个几句,哪知凝香见他走近,不知从哪摸到了一柄剔肉的尖刀,她的手颤的厉害,那刀柄几乎都握不住,三公子眼皮一跳,只怕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赶忙一个箭步,去将凝香的手腕攥住,嘴里只哄道;“小娘子别做傻事,快将刀放下。”

三公子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终究也是男子,凝香身小力弱,怎敌得过他的力气,那刀不消片刻便被三公子夺走了,而他的大手,已是趁势挽住了她的腰。

凝香怕的攒心,只不住的挣扎,她的身子柔软无骨,又加上病后娇弱,这种挣扎非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惹得三公子越发舍不得松手。

“娘子别怕,当日在官道一见,小生对娘子一见倾心,还请娘子体恤一二,以慰小生相思之苦。”

“你放开我!”凝香哭出了声音,杨柳般的小身段拼命的挣扎,纠缠间,两人的身子碰到了案板,上面的饺子散落了一地,而凝香在男人的轻薄下,已是秀发散乱,红萼斜飞,就连束腰的缎带也被拉扯的不成样子,领口处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就在此时,但听有人一脚将门踹开,三公子回过头去,就见门口的男子身形高大,眉如刀裁,脸如斧削,他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凛然如神。

梁泊昭回来了。

069章 没什么会比你的命更重要

不知何故,三公子在看清梁泊昭的刹那,心里顿时慌了,原本箍在凝香腰际的手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开去。

凝香看见夫君,心里的委屈几近决堤,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只扑到了梁泊昭怀里,刚喊了一声“相公”,泪水就已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她哭的又急又密,哽咽的说不出话,若是梁泊昭再迟回来一步,说不准自己的清白就保不住了!

凝香想到此处,只昂起脑袋向着男人看去,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瞧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让她急的只是哭,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丈夫的衣袖,断断续续的抽噎;“相公,我没有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梁泊昭周身满是煞气,那一双黑眸锐利如刀,落在三公子身上,透着肃杀之色,只看得三公子心里一寒,没来由的往后退了几步,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乡野村夫的身上,怎会有如此的气势。

梁泊昭终于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娘子,凝香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跟个孩子似得,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在得知家里的小媳妇生病后,他几乎是没日没夜的从宜州赶了回来,不曾想刚进家门,就听得灶房传来男人的喘息与女子的哭泣,而当他将门踹开,就看见自己的小娘子被旁的男人抱在怀里,两人都是衣衫不整,若不是自己赶了回来,只怕凝香已是被此人欺负了去。

梁泊昭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他面无表情,只挥开了凝香的手,低声说了句;“将眼睛闭上。”

三公子眼睁睁的看着戾如鹰枭的男子向着自己走了过来,他这才觉得害怕,腿肚子竟是不住的打软,他刚欲将澧城张家给搬出来,喉间却倏然一紧,原来梁泊昭一只手,就已经扣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凝香并没有听夫君的话去将眼睛合上,她站在那里,在看见梁泊昭举起三公子后,嗓间发出一声惊呼;“相公!”

梁泊昭面色阴沉的骇人,对媳妇的声音不管不顾,大手一个用力,活生生的将三公子摔在了地上,而他的一脚已是踏了上去,踩在三公子的胸口,就听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响起,三公子面无人色,大声惨叫,听着极是渗人。

这还不够,梁泊昭又是一手就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男人抡起醋钵大小的拳头,拳重如山,拳出如雨,一拳下去,三公子又是一声哀嚎,只捂着眼角,血流如注。

凝香在一旁也是看的傻了,她惊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纤瘦的身子轻轻颤着,显是怕到了极点。

三公子是读书人,哪里经得起梁泊昭打,不过才挨了三五拳,整个人就已经瘫软如泥,倒在了地上,眼见着是不中用了。

梁泊昭犹如疯魔,还欲再动手,不料自己的胳膊却被凝香抱住了,他回过头,就见小娘子一眼凄清的看着自己,哀求道;“相公,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梁泊昭闭了闭眼睛,将眸心的狂躁压下,他的呼吸仍是粗重的,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三公子,黑眸满是深冷,杀意凛然。

凝香在一旁只看得心神欲裂,她轻轻摇了摇丈夫的手,声音已是含了哭腔;“相公,他他不是罗口村的人,是城里的公子!”

“公子又如何?”梁泊昭声音低沉,握拳时,骨节处“咯吱咯吱”的作响。

“咱们惹不起的。”凝香眼中含泪,只不知要如何是好,张家的势力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朱门大户,家财万贯,就连和城里那些官老爷都是姻亲,三公子又是长房长孙,眼见着被打成了这样,张家的人又岂能放过他们?

梁泊昭一记冷笑,俯身将三公子犹如牲口一般的提了起来,果然刚打开大门,就见自家院外有两个人在那里探头探脑,这两人自是三公子的家丁了,此次随着主子一道来罗口村,亲眼看着公子进去,可谁也没料到,这家的男人分明在宜州做活,这日却偏偏回来了,当下两人只吓了一跳,可又想到主家的威名,料那乡野村夫也不敢耐三公子如何,是以都躲在外头等着公子出来。

在看见自家公子被梁泊昭提在手里后,两人都是愣住了,梁泊昭看也没看二人一眼,只将三公子径自扔在了地上。

二人连忙上前,去将重伤昏迷的三公子给扶了起来,瞧着公子爷一身的伤,两个刁奴俱是心肝俱裂,二人对视一眼,见彼此都是冷汗涔涔,当先一人伸出手指向了梁泊昭,却连话也说不顺当;“你你可知咱府上是谁?”

梁泊昭神色冷肃,只淡淡的勾了勾唇,不在理会这三人,就听“咣当”一声响,已是将门给关上了。

凝香怕的厉害,秋水般的眼瞳仿似蒙上了一层云霭,她倚在灶房旁,整个身子都是簌簌发抖。

直到梁泊昭走了过来,凝香方才将目光聚在他身上,她的嘴唇是抖的,眼瞳里的光也是抖得,冲着男人轻声唤了一句;“相公”

梁泊昭没有说话,只上前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凝香身子冰凉,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早已是精疲力尽,若不是梁泊昭揽着她的身子,怕是随时都会倒下。

梁泊昭紧紧揽着她,见她的衣襟仍是凌乱的,领口处被撕扯的不成样子,露出的皮肤雪白,晃着人眼。

他看在眼里,心头的怒火又是冒了出来,只竭力压下,一语不发的为凝香将衣衫捋好。

凝香见他不动声色,自然也猜不出他的心思,她既是惊慌,又是无措;“相公,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方才那人是他逼我的都是他”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的流泪,不等她说完,就见梁泊昭握住她的肩头,黑亮的眸子笔直的看着她的眼睛,道出了三个字;“我知道。”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就这简短的三个字,听在凝香耳里,却无异于仙乐一般。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将脸蛋埋在梁泊昭的胸口,羸弱的肩头在男人的掌心不住的抽动。

梁泊昭揽紧了她的身子,沉声道;“让你住在岳母那里,又为何要自己回来?”

凝香渐渐收住了泪,从夫君怀里微微抽出身子,话音里还是带了两分抽噎;“我听嫂嫂说相公要回来了,就想回家给你包一顿饺子吃,我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你,我不知道是他”

凝香说到这里,想起方才的一幕,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只泪眼迷蒙的瞧着夫君,小声道;“我如果知道是旁人,我绝对不会给开门的。相公,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