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实在教人难以克制,那边又忍不住在吼,似乎怒极肺腑,陡然又咳嗽起来,一连串的声音雷点般响在耳旁,又仿佛惊悸的战鼓,一直打到他心脏里去,他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也许这个时候有一句什么柔软的话想要说出来,可是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女人温柔而焦急的声音:

“健民、健民你没事吧,别生气,你别和孩子生气啊,阿铮还不懂事…”

他陡然冷笑出声,即刻也就忘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穆健民咳了一阵后缓过气来,吐着气息对电话咬牙:

“穆铮,我越容忍你你越得寸进尺,反正你考虑清楚,如果你今天不回家,你就永远别再踏进我穆家大门,我穆健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

饶是商场吵闹,刘玛丽竖着耳朵也听着点风声,她脸色陡然变了,连忙摇他的手臂:

“别,阿铮,我没事儿,你别为了我跟你爸生气,你快回去跟他认个错,两父子的呕什么气!”

作者有话要说:

怀孕的真相

这个消息就如晴天霹雳,把刘玛丽给吓傻了,她哪里还喝得下去什么牛奶,立刻稳了心神站起来,一步一摇往张耀林办公室里走,走进去才觉得双脚发软,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才去问他:

“张经理,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董事长真的当众宣布和穆铮脱离父子关系?”

张耀林平时在办公室很少吸烟,可是今天那烟灰缸里慢慢都是烟头,他重重摁灭一支,看她一眼:

“出这事儿就给你打电话,可你怎么都不接。”

她拿出电话一看,上面果然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张耀林打的,她这才想起早上去穆铮家前把手机声音关了,她看着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觉得眉毛都在抽着疼:

“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突然闹成这样,碧姐那边呢,她没拦着吗?”

“说起来也是穆铮这小子混账,每天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就不说了,前不久才把董事长气病了,这大半个月他一次也没回去看看,昨天董事长亲自打电话让他回家,听说是在家里等了一宿也没等到,今天一早就来公司宣布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刘玛丽只觉得头乱如麻,连忙又问:

“碧姐呢,她怎么说?”事到如今她只关心碧姐还能不能力挽狂澜。

“她拦了,但没拦住,董事长这回是气得很了。”

“早知道这样昨晚拖也要拖着他回家去,”刘玛丽恨恨跺脚,她急得都有些懵了,只讶然张耀林为何还如此淡定,“你还安安稳稳坐着干什么,快想想办法,现在该怎么办,穆铮好不容易才答应娶我,如果董事长真的和他脱离关系,那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别急,”张耀林手上下了狠劲,好像要将那半截烟摁成烟沫子,“我刚在这儿琢磨了半天,董事长向来拿这小子没办法,这次这么做很可能只是下狠手逼他认错。”

刘玛丽蹙起眉头:

“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如果穆铮那小子识趣,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去董事长那里讨个饶认个错,事情应该会有转机。”

她觉得分析得在理,可是却又想到昨天穆铮那从未见过的冷冷神色,不禁又有忧虑:

“如果他还是不去怎么办?”

“董事长如果真和他脱离关系他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他自己没本事挣钱,又过惯了好日子,吃不了没钱的苦,到时候再不喜欢他老子也要夹着尾巴回去认错,而且,他现在对你另眼想看,这不还有你和他吹吹枕头风吗?”

他虽然说得笃定,但那双小眼睛斜着看过来,还是有些放手一搏的意味,她看得心惊,觉得仿佛站到了悬崖边上,明明只有一步就可以攀上顶峰,可是每一步又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跌得粉身碎骨,早知道今日如此胆战心惊,当初她削尖了脑袋也该往穆连成那边靠!

她和张耀林商议了一阵,还是硬着头皮走回办公室,那边坐立不安的罗劲立刻贴上来打听情况,他和肖静文他们撕破了脸,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她身上,原本以为稳操胜券,哪料到关键时刻却出了这种事,自然急得他如坐针毡,然而刘玛丽也正心烦意乱,哪有闲情顾到他,黑着脸斥了他两句,他不敢答话,灰溜溜缩到位置上去了。

下班的时候穆铮准点来接她,那样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她真恨不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认错,可是她也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搞不好弄巧成拙,按张耀林的说法,应该是让他自己体会到无钱的艰辛,她再吹吹耳旁风,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她没有办法,也只有按捺住满心急躁装出体贴样子去敷衍他。

然而好几天过去,他仍旧气定神闲,只是开始早早回家,美其名曰是多陪陪她和孩子,他也不再带她去外面的高档餐厅吃饭,而是自己买回一些食材研制煲汤,说什么自己做的东西比外面的营养健康,她知道他快要山穷水尽,只冷冷看着他忙前忙后不发一言。

罗劲沉不住气,觉得大势已去,三天后自己递交了辞呈,他本来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一抽身,刘玛丽不由得也方寸大乱,若不是张耀林一直叮嘱她稳住稳住,她大概当天也要和穆铮摊牌,可是她的耐性也只多撑了几天,在知道穆铮将他原来住的高档公寓退租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下去。

他的理由依然冠冕堂皇,他说:

“我们马上领证,没必要再住两套房子,你在这边住惯了,我听人说怀着孩子搬家也不好,所以我就把那边公寓退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去看套大点的房子。”

他说这话时刚刚为她盛了一碗热汤到餐桌上,然后拉着她一只手坐下,面上笑意澹澹。他有一张很吸引人的面孔,脸型瘦削,棱角分明,眼睛尤其好看,柳叶似的形状,尾梢挑上去,带着格外的魅力,可是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面若潘安宋玉又如何,没钱,一切都是空谈!况且眼前这张面孔也是陌生的,记忆中的他,嚣张桀骜到人厌鬼憎,何曾这样温柔地对她笑过?说到底,还是逃不开那个钱字,有钱才能任性,没钱就只能拿出这副讨好的样子来,她宁愿涎着脸去巴结那个嚣张桀骜的他,也不愿看到他这副样子在自己身边打转。

她终于开口问他:

“阿铮,董事长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他不在意地撇撇嘴,完全没当一回事:

“不怎么办,他想怎么办随他。”

她这几天已经旁敲侧击劝了他好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这一会终于把话挑明:

“他到底是你爸爸,大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这一步?我看他也不是真的为难你,只要你回去和他认个错——”

“不可能!”他打断她,“我不会跟他认错,既然他已经跟我脱离了父子关系,那以后你都不要再跟我提这个人。”

她狠狠咬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深深吸了口气才跟他说:

“那你想过我们的未来没有,你和董事长脱离关系,现在还不说养我们娘俩,就是你自己,以后你要怎么养活?”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们一家的生活我会赚钱——”

“你赚钱?你能赚几个钱?”她尖声笑起来,“就凭你在公司一个月赚那点钱还不够我买衣服,你要怎么养我和孩子?”

他愣了一愣,然而还不及说话,她压抑多日的情绪却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穆铮,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回去哄哄老爷子就有花不完的钱,你为什么要和他呕这口气?难道你还想一辈子窝在这小房子里买菜煮饭带孩子?”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沉声道:

“我刚刚说了,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可以再去买套大点的房子。”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买大房子?不从你爸那里拿钱你拿什么买?你不会是想卖车给首付吧,”她冷笑,“穆铮,你当我是什么女人,我嫁给你是等着做少奶奶享福的,不是累死累活来给你付按揭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久久没有说话,刘玛丽豁出一切,撂下了狠话:

“我不管,你现在马上回去找老爷子认错,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如果你不去,穆铮,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打掉你的孩子!”

他似是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眉头深深皱起,而她的手指已经戳到他身上去:

“少跟我装哑巴,说,你到底去不去!?”

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张狂过,他知道曾经的小鸟依人是她刻意为之,可是那个时候的护子之情却表现得情真意切,他微微咬牙,明明真相已在眼前,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掉自己的孩子吗?”

她怔了一怔,随即恨道:

“饭都要吃不起了,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总之这个孩子是死是活就看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做了。”

她说得决绝,料想总能吓唬到他,可是他却只是看着她,瞳孔中映照着她扭曲如妖邪的眉目,翻涌的神色竟然一点一点平复下来,半天后突然笑了一声,说了句:

“我是傻子,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刚刚所有的情绪激荡似乎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最初的那点温情脉脉也踪影全无了,他二郎腿一翘,手指敲过餐桌,挑眉带起了一点淡淡的笑,倒是她往常见惯的玩世不恭的那种神色了,他仿佛玩笑一般问她:

“玛丽,如果我还是说不呢?”

被他如女王般捧在手心宠了这几天,她一时倒有些不习惯再见他这样子,可是一想到如今处境,一想到他已经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她陡然又冒出了三丈高的火气,她猛一拂手,将他给她盛的那碗汤哐啷一声打翻在地,怒吼:

“那就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养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是很伤人的一句话,可是他既已经还原成混世魔王的样子,又怎么会被这么一句话给伤到,他避开那泼出来的淋漓汁水后又将一张脸凑到她眼前去挤眉弄眼:

“有事儿你好好说,别发这么大的火,小心动了胎气,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动了胎气?”刘玛丽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终于有了快意的笑,“事到如今我不妨实话跟你说了吧,穆铮,我根本就没怀什么孩子,是你自己笨,拿着一张伪造的B超化验单也信以为真。”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眼光在这布置得宛如童话世界的小客厅中转过一圈才落到她身上,笑容淡漠,“玛丽,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她哼了一声,高高昂起了头,

“我知道你看上肖静文了,不出这一招你也不会回到我身边,怪只怪你自己不争气被赶出了穆家,我不要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所以穆铮你记着,这一次是我刘玛丽不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了,因为最近有点忙,所以断了很久,谢谢各位等候的亲,还有留言的亲,鞠躬!(再弱弱地说一声,如果大家觉得此文还有点看头的话,收藏吧,只有收藏上去了偶才有推,只要有推就有字数更新要求,只要有字数要求偶就有熬夜的动力,先谢谢啦!)

肖静文的机会

穆健民宣布和穆铮脱离父子关系这事儿一传开来,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震动不小,自穆健民隐退之后,公司实际上已是李碧姚和穆连成在掌权,李碧姚虽不是穆家人,但她手上有穆铮这张王牌,而且凭着自己多年的经营显然更胜一筹,但现在这事儿闹出来,穆铮成了废棋,无论李碧姚如何强悍,这份家业迟早也要传到穆家人手中,不少人心里自然另外有了盘算,估计不久这局面便会重新洗牌。

当然,这些事对于基层员工来说除了多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管上头人如何站队,日常工作总是要做的,肖静文这几天忙着那个品牌包装策划案,张耀林让她放手去做,她正积极和几位知名画家联络,这些事自然少不了老汤帮忙,这天她又去画廊,老汤有事刚好出去,约的人也还没来,她便信步在这些艺术品的世界中闲逛,不知不觉逛到后门,那里有一间单独的陈列室,听说里面是老汤私人的一些收藏,平时都是锁着的,并不对外开放,今天却亮着灯,门扉虚掩。

她以为是老汤回来了,这几天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她走过去敲了两声门便推开,后门这边没放展品,光线比较昏暗,这门一开,一片暖黄色的光先流泻出来,室内光景呈现在面前——水晶复古吊灯的光芒璀璨,素色墙纸铺陈的墙面上挂着很多画,有古风浓郁的水墨、色彩斑斓的油画,也有练笔般的炭色素描,还有很多精巧的设计图纸,细致地勾勒了很多别出心裁的蛋糕花样,所有的画都精心地装裱了,满满陈列在三面墙上,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在画廊,见到这么多画她倒不奇怪,只是那个坐在画下蓦然抬头的人倒让她怔了一怔,他手上的烟腾起一片雾气,面孔在袅袅烟气中有些朦胧,仿佛正蹙着眉头,像极了那一夜她无意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看到的那个样子,只是此刻的他坐在一把楠木圈椅上,旁边一张小几,几上一只瓷瓶,瓶里一丛紫罗兰,颜色浓郁仿佛墨彩泼洒。这一切的背景复古华丽,再加一个西装笔挺眉目朗朗的他,定格如一幅精美的民国画。

他似乎也没想到推门而来的会是她,看了好几眼才吹一声口哨: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老汤。”

他一说话便将整个美感给破坏殆尽,她回过神笑一笑:

“老汤出去了,我在这里随便转转,也没想到你在里面,怎么你今天不用陪玛丽姐吗?”

他和刘玛丽闹掰的事还没传开,肖静文并不知情,他也不解释,只向她笑:

“你看我们多有缘,每次我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你都会推门而入,咱俩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我今天来是有正事,可不是和你说话来的。” 她知道他现在要跟自己避嫌,倒也不怕他像从前那样乱来,笑他道,“况且我想找穆经理签字的时候请你都请不来,这叫什么心有灵犀!”

他摁灭了手中烟,笑得促狭:

“肖静文,你这是在埋怨我对你太冷淡啊,需要我热情一点补偿回来吗?”

他油嘴滑舌死性不改,她却不以为然地笑笑:

“你敢吗?”

他不回答,只反问她:

“那你敢吗?”

她不想和他耍嘴皮子,不再搭理他,只抬起眼认真打量这满满挂了三面墙的画,她想要找当下知名画家合作,自然对老汤单独的珍藏格外感兴趣,而看了片刻她却发现这里几乎所有画作的落款都是叫做谢馨雯的篆刻,她不由问道:

“谢馨雯是谁啊,怎么老汤收藏的全是她一个人的画,她很有名吗?比言声雨还有名吗?”

穆铮随着她的目光看着这满墙的画,回答:

“不算太有名。”

“那为什么老汤收藏了她这么多的画,”她看到有些落款的日期,“而且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作品了。”

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些画作,似乎是看得太过陶醉,嘴角带起了一抹笑意:

“因为她是老汤美术系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地笑,而这时也看到了一幅落款与众不同的画,不由指着问,“你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谢馨雯?”

那是一幅人物水彩,背景仿佛是在凌乱的画室,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抱着一束紫罗兰倚在写生的石膏像旁边淡淡地微笑,这画画得细腻生动,那少女的端庄优雅灵动可人尽展于这小小画布之中,再看那落款,署名是汤士程,想来该是老汤的大名,而这画中少女,必是他爱慕的谢馨雯无疑了。

肖静文笑道:

“没想到老汤这么痴情,是不是人家早就结婚了,老汤没追到人,这才把这些画好好保存着留个念想?”

穆铮本来一直微微笑着的,可是这句话听到耳中那笑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抬头看着画中那恬淡的少女,看得入神,不知不觉就说出了那句话:

“是,老汤没追到她,她嫁了一个很有钱的人。”

她还来不及唏嘘,他却突然再说了一句:

“不过她过得也并不幸福,不过几年,丈夫出轨,小三找上门,心高气傲如她接受不了,后来…跳楼自杀了。”

那样悲惨的事情他说来也音调平静,可是正因为太过平静,反而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直觉他又在信口开河,然而见他那眉目结霜的样子又不像是胡编乱造,她正要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手机却响起来,原来是今天约好的那位画家骆平已经到了画廊,她没时间再和他闲聊,三两句说了情况便匆匆往画廊里走,骆平已经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她,她连忙走过去微笑致歉:

“对不起骆先生,我刚刚到画廊里转了一圈,让您久等了。”

骆平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穿一身灰色唐装,留着一头很有艺术气息的长发,在脑后扎个马尾,从背后看雌雄难辨,他其实长得斯文白净,但是因为是全国美术协会会员,作品不愁买家,向来是给人捧着的,因此神色间始终有股倨傲,他只冲肖静文点了点头,说的第一句就是:

“肖小姐,我实话和你说,其实我对你们的提议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不是给老汤面子,我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她自然要陪笑脸:

“是,知道骆先生平时都很忙,但我们公司也拿出了很大的诚意,而且我们是五百强企业,和我们合作对您的知名度——”

“切!”他毫不掩饰地笑一声打断她,“肖小姐,你去打听打听,在国内这个圈子我骆某人也是叫得出名号的,不需要弄这些动作,而且我们搞艺术的人向来不喜欢和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打交道,没得沾了自己一身铜臭。”

今天的会面本来老汤要当面做个引荐,所以他们才约在这画廊见面,但他临时有事外出,她也只能一个人撑下去,对面前这位清高的艺术家展现出惯有的微笑:

“骆先生,现在是商业社会,提钱不辱斯文,大家合作其实也是为了互赢——”

“别说得这么好听,”她的话再次被打断,骆平摇着头笑,“这不是合作,只是你们拿钱要我给你们拉大旗作虎皮罢了,你们只会让我弄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吹捧你们的产品,你们知道什么是艺术吗,知道什么是提香和乔尔乔纳的‘色彩交响曲’吗,你看看我的作品,每一幅都是心血的结晶,是灵感与智慧的结合,我的才华是要贡献给艺术的,怎么能拿去做庸俗的交易品?”

他口若悬河头头是道,说的话还夹杂了专业术语,只听得她头昏脑涨,只有撑出笑脸去夸他:

“是,您的作品非常棒,我们公司就是欣赏您的才华才希望和您合作的。”

他对她的称赞非常受用,脸色这才缓和一点,昂头笑道:

“你们也算有眼光。”

她见他松了个口子,明显是可以谈下去的意思,正要再接再厉,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朗朗出声:

“‘色彩交响曲’是要呈现在作品中,不是你知道就可以的,骆先生的作品我见得不多,但就那幅‘雏菊’而言,除了了满幅的‘提香色’外,我实在看不出色彩相互地烘托,你那不是交响曲,充其量算个小提琴独奏,还拉断弦了。”

骆平陡然黑下脸来,看一眼那风度翩翩微笑行来的年轻人,再瞪一眼肖静文:

“这人是谁?”

她不由得伸手按住了太阳穴,暗道今天走背运,似乎正撞上这魔王满血复活的当口,而那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他也不拘束,大咧咧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手和骆平一握:

“你好,我叫穆铮,是梦幻森林企划部副经理,这个项目是我和肖静文一起负责。”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参与了这个项目的,她心中吐槽,怕他又来坏事,不由附在他耳旁低声说一句:

“穆经理,我知道你对公司的事没兴趣,这些小事我来应付就好,不耽搁你忙。”

她神色紧张,他看一眼也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由也在她耳边嘀咕:

“你知道我爸不认我了,我现在断了财路,车都快开不起了,只有跟着你好好工作才能挣点油钱。”

她又想起一个重要理由:

“可是你跟我走太近玛丽姐会不高兴的。”

“忘了告诉你,我跟她已经分手了,”他翘着嘴角笑得像个得意的孩子,“所以肖静文,你的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让雨晴来给大家普及一下怎么收藏文章——首先,在文案下面,进入正式章节前面有一个收藏此文章,点击;其次,每章节里面都有收藏此章节,点击;再次,进入作者专栏可以收藏此作者。(大神些好像都弄了直接可以点的图片链接的,可是我到现在还不会弄,白在JJ混了这几年,捂脸奔走。)

过去

这无疑是个噩耗!她眼睛瞪得比牛还大,这才知道为何他跟前几天判若两人,她憋了一堆的疑惑在心里,正想着搞定了这个骆平之后好好问问,对面的人却冷脸问一句:

“你们两个到底是来谈合作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她这才发现和穆铮靠得太近,立刻往旁边挪了一点,歉意笑一笑:

“对不起,我们经理只是跟我交换了一下意见。”

骆平态度本来就不好,对穆铮更有些敌视,只把眼皮子掀开瞅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去喝茶,淡淡道:

“这位穆经理似乎对画画很有研究,既然瞧不上骆某人的画,还来找我谈什么!”

肖静文连忙打圆场:

“骆先生,你误会了,穆经理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说错啊,”他却拆台,翘着二郎腿一本正经侃侃而谈,“你的那幅画构图很好,只是太过注重形式,忽略了下笔力度和背景色彩的处理,破坏了整体的协调,确实不算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