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格雷诺耶感到绝望的时候,窥伺已久的疾病很快趁虚而入,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辛苦跋涉使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他病倒在路边的灌木丛里,就像那一次炭疽病一样,没有人理会他的死活。

在高热不退的模糊状态下,他竟然仿佛嗅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样温暖、清新和令人迷醉,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它就溜掉。可是这气味依然很快消散了,随着马车的远去而消散。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边摆着一个鼓鼓的水囊,一大块烤羊腿和一条新鲜的长棍面包——这并不是属于他的食物,而是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放在这里的。

格雷诺耶感到迷茫而困惑,他想知道自己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下闻到的那个气味,是不是真的存在,他努力在这些食物的气味中抽出那个女孩的残留气息,只是始终一无所获。

然后他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让全世界都来为我寻找她吧。

格雷诺耶决定去拜访、去写信给每一个国家的君王,包括梵蒂冈的教皇,他会要求他们下命令,在自己的统治范围内寻找他要的那个女孩,他会把全世界的力量都发动起来。

其他人要做到这一点或许很困难,不过对格雷诺耶来说却很简单——

他只需要一小瓶香水而已。

那就去格拉斯吧——格雷诺耶这样想着。

他记得梦里每一个被他杀死的女孩的气味,也知道提炼她们的顺序,这样就足够了,虽然除了格拉斯之外,任何一个人口众多的城镇都可能存在他所需要的少女,但是格雷诺耶不愿意在寻找原料的事情上再多花费任何时间精力。

因为他只是想找到阿黛尔。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试着再来一更,先去午睡

第89章 我的女孩(中)

当格雷诺耶走进格拉斯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落下,整座格拉斯城灯火通明,看起来人人都安居乐业。格雷诺耶身上仅余几个法郎,他决定立即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购买提取所需的器具、布匹和油脂上,然后马上找到他需要的那十三个少女,如果时间不凑巧,她们其中的某些个正好不在的话,他会尽快找到可以替代的气味。

总之一句话,格雷诺耶连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如果当他第一次下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忐忑不安的话,那么当他遵照睡梦中曾经的程序制作出第一瓶精油的时候,他便彻底确信那个梦的真实,因为格雷诺耶发现自己悄无声息杀人的技巧和他制作香水的技术一样,熟练得无须磨砺,如此的驾轻就熟。

短短三天,格雷诺耶躲在格拉斯西侧最偏僻的荒野墓地里,彻夜不眠不休,制作出了十二份精油。最后的精油,也是最重要的,全部气味的灵魂与核心,他想了又想,将记忆中格拉斯全城的气味都过滤了一遍,仍然认为萝拉的气味是最好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已经成熟,毕竟从他来到格拉斯之后,他一次也没有关注、也不曾遇到过这个少女的气味。

去看看吧。格雷诺耶如此想着,因为这一次他取得气味的时间是如此迅速,以至于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消失了这么多少女,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具少女的尸体被发现,不少人家只以为女儿贪玩未归。

现在的格拉斯还没有戒严。

格雷诺耶还有足够的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情。

里希斯老爷的大宅里正在举行舞会,格雷诺耶悄悄走近,他记得庭院的后门左角落的铁栏杆破了,可以从那里进去,就像他梦里曾经做过的那样。

他也确实看见那个红发少女在远处的喷泉处和人一起嬉戏,令他失望的是,萝拉还在发育期,她的气味并没有达到最好的顶峰,这样的气味是撑不起他的香水的。

而他已经无法再等下去。

“嗨。”

有人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软软的小手在他肩头迅速掠过,轻快的女声尚且带着童音的软糯。

格雷诺耶忽然僵立在那里。

“你是偷偷跑进来的吧,是不是饿了?我的盘子里正好剩一块奶油蛋糕和牛排,没有动过的,给你吃好不好?”

后面的女孩笑眯眯地对他说,格雷诺耶的衣服很破,常年的奔波跋涉令他满脸风霜,看起来和这个华丽光鲜的奢华晚会格格不入,可是女孩似乎却一点儿也不意外,和他熟稔地聊天,仿佛不是第一次见。

格雷诺耶当然记得这个声音。

他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来这里找她,他只是奇怪,为什么直到她走到自己的背后,他都对她身体所散发的淡淡清香一无所察。

哦,那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吧,她的气味曾经伴随着他数十年,仿佛生命中的一部分。

“诶,我在和你说话呢?背对着我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啊,”背后那只小手轻轻戳了他一下,依然是笑眯眯的语气,“喏,盘子和食物都给你,不用还我啦。赶紧离开这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爸爸会找人打断你的腿啊。”

格雷诺耶愣愣地转身,无意识地接过她递来的盘子,洁白的来自东方的精细瓷盘和他粗糙皲裂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呆呆地看着对面那张在梦中熟悉无比的清丽脸庞,仿佛不会说话了一样。

女孩睁着漂亮的碧绿眼珠,困惑地看着他:“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快从这里出去吧,那儿有个小洞,以你的身材很容易钻出去的。”

她很好心地为他指路,可是格雷诺耶需要的并不是这些。

“阿黛尔?”他忐忑而胆怯地吐出这个名字,因为孤独的长年跋涉、不与人交谈,格雷诺耶的嗓音变得十分艰涩沙哑,听上去像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喊出这个名字时,语气中的温柔与喜悦。

女孩的双眼渐渐睁大,她压低嗓音凑近他上下打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你是谁?”

你是谁?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格雷诺耶迫不及待地急切回答:“我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他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全名,以从来没有过的激动和自豪的语气,可是他过高的音量却把阿黛尔吓了一跳,匆匆把他拉进隐秘的灌木丛:“你的声音小一点,别被人发现了,这个名字很有名吗?我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清楚…或许你是要来这里找人?”

“我是让!让·格雷诺耶!”格雷诺耶再一次重复强调,他想阿黛尔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她怎么会对他的名字毫无反应呢?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是格雷诺耶,可是现在你该走了,”阿黛尔东张西望,懊恼地嘀咕,“该死的,我怎么和这样一个陌生人躲在花园里聊天,被爸爸看见一定得骂我了。”她的话音未落,宅子的二楼已经传来里希斯老爷的呼喊:“萝拉,阿黛尔,你们两个在哪儿?”

“来了爸爸!”玩耍的萝拉提着裙子跑进去,不忘了回头扫视一圈花园,呼唤:“阿黛尔,你在花园里吗?爸爸叫我们呢!”

“你快快走吧!”阿黛尔推了一把格雷诺耶,然后立即提着裙子站起来,朝萝拉招手:“我在呢姐姐,马上来!”她想要立即离开这儿,去爸爸那里,不过却发现自己的裙角被人攥住,毫不意外的,是这个叫格雷诺耶的陌生少年。他仰头看着她,仿佛自己应该认识他一样,即使在黑夜里,他的眼睛也像星星一样璀璨,像泉水一样清澈。阿黛尔的心微微一动,和这个人衣衫褴褛的狼狈打扮不同,他的眼睛如同孩童一般干净动人。

“我会来找你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年如此嘀咕一句,迅速消失在黑暗中,阿黛尔愣了两秒,然后甩了甩头,匆匆提着裙子向父亲和姐姐的方向奔去,把这段奇怪的遭遇彻底甩在脑后。

阿黛尔万万没有想到,格雷诺耶口中所说的“会来找你”,时间居然就是今天晚上。当舞会散场,里希斯大宅中的仆人收拾残局、清理现场,萝拉和她相继沐浴梳洗后沉沉入睡时,阿黛尔疲惫地想这样的舞会真没意思,不过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仿佛温柔而贪恋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令她感觉甜蜜而迷醉,晕乎乎的不愿醒来。

“阿黛尔。”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眼皮沉重得必须努力才能把它支起来,然后透过窗帘射|入的淡淡月光,她看见了格雷诺耶的脸。

是那个陌生的少年,却有些不像——他把乱糟糟的胡子剃干净,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泉水的凉气,在破旧不堪的衣服外裹了一件勉强还算整洁的外袍。

他就这副打扮,两眼亮晶晶的站在她的面前,仿佛邀功一般。

阿黛尔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少年似乎是为了见她,特地去花时间修整了一番,虽然看起来还是挺糟糕,但总算好了那么一些。他匆匆跑出里希斯庄园做这件事,当他做完后,就立即迫不及待地回来找她,给她看现在的自己。

“我是让·格雷诺耶!”他又一次强调自己的名字,仿佛希望她记起什么似的。

可是阿黛尔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在今天之前,她没有离开过格拉斯,更是从未见过这个少年。

她奇怪他是怎么样绕过重重守卫和封锁,轻巧地来到自己的卧室的,不过她没有叫出声来,事实上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不感到惊恐。

或许是因为这个虽然被生活的苦难折磨、却依然保持如此天真孩子气的可爱少年,自照面以来,就从未对她展现过恶意吧。

“你确实不记得我吗?阿黛尔?”少年半跪在她的床边,犹豫着,最终小心翼翼地揪住她的衣袖,似乎唯恐自己的手洗得不够干净,弄脏她洁白的袖口。

“我是让·格雷诺耶啊。”他说。

“我想…你会不会认错人了,”阿黛尔迟疑着说出这句话,在看到少年明亮双眸中迅速熄灭的光亮,她忽然觉得自己残忍,“我确实不认识你,但我可以让爸爸帮你找你想找到的人,可是今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格雷诺耶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要找阿黛尔。”

“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他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白水貓兒的地雷!本来想一章完结,但是发现越写越长,应该还有一章…写出来感觉一点都不虐有木有,我果然是亲妈啊~\(≧▽≦)/~

第90章 我的女孩(下)新增甜蜜番外一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里希斯大宅的众多仆人里又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瘦弱少年,他不主动与人交谈、不参加仆人间的任何事务或小活动,即使他站在你的面前也极容易被忽略,似乎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

正因为如此,人们不知道他是怎样来到的里希斯大宅,也不清楚他的身份背景,只知道他叫格雷诺耶。

永远跟在二小姐身后的格雷诺耶。

——也正是这不同寻常的一点,才让他慢慢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他常常为阿黛尔小姐采摘花园里最新鲜的花,他有一双巧手,能把鲜花做成香气清新的香包,或是插\成好看的花束。小姐出门的时候,驾车的总是他,无论阿黛尔在哪里,身后总少不了一个默默跟随的身影,那就是格雷诺耶。

这有点儿不寻常。

里希斯家的大小姐萝拉已经到了可以议婚的年龄,她生得十分出众,追求者甚多,里希斯老爷一直在审慎地选择一门最有利的亲事。而作为她同父异母的唯一妹妹,在社交界初初斩露头角的阿黛尔,虽然年龄要小上两岁,但同样有不输给姐姐的容貌,并且比起萝拉的温婉沉静,常常妙语连珠的聪明小姑娘似乎更加抢手一些。

在年轻女孩身上,时间其实是过得很快的,阿黛尔也会和她的姐姐一样,到达订婚的年纪。——正因为如此,这个突然出现在阿黛尔身边的少年,不由得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和猜疑。

里希斯老爷也是如此,他并不喜欢这个总跟着自己小女儿的家伙,当格雷诺耶叩响里希斯家的侧门时,他是想让管家一口回绝的。里希斯家不缺仆人,如果不是阿黛尔当时正好在他身边,一眼看中了格雷诺耶,要他做自己的跟随,他根本不会让这个脏兮兮而且来路不明的家伙进他的家门。

不过最近他没有空闲时间管这件事,格拉斯城的十余名少女失踪,城外墓地上则陆续发现几名少女尸体,头发剃光,全身赤/裸,却仍是处子之身。

格拉斯人心惶惶,有女儿的家庭更是如此,里希斯也担心他的宝贝女儿们,她们可是他最重要的一笔财富。

今天,同样的,作为市政参议的一员,他又要去议会就此事和议员、法官们商讨。

“爸爸又出门了,可是我却不能出去玩,”趴在二楼阳台的阿黛尔叹了口气,回头看默默为她收拾满地书籍的格雷诺耶,笑了笑,“不过爸爸出门也好,这样他就不会找借口胡乱骂你,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他,格雷诺耶想这样说,但是他知道阿黛尔一定会不高兴,因此他选择沉默。

“你又不说话,总是这样闷着会生病的,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才好,”阿黛尔托腮打量着他,眼神充满好奇,“不过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陪着我呢,我想我以前确实不认识你,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孩啊。而且格雷诺耶,你的嗅觉那么棒,简直是个天才,待在我这里做一个仆人实在是太可惜啦!”

虽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但是她同样说出了类似的为他惋惜的话,对此格雷诺耶只是回答:“最重要的是你。”

阿黛尔不能理解他的情感,但她觉得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很高兴的。

随着十二具少女尸体的发现,格拉斯的人心惶惶到达顶峰,市政府没有抓住凶手的任何线索或证据,遭受到严重的质疑和压力,里希斯老爷也同样为此头痛。他万万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就在他的家里,就待在他的小女儿的身边。

案件发生三个月后,格拉斯再没有出现新的少女失踪,于是人们开始相信这个凶手就是邻城抓到的那一个专杀少女的男人,凶手已经认罪伏法,所以格拉斯其实早就安全了。

里希斯老爷却并不这么想,可能因为他的女儿是全城最美的,他总有一种危机感,认为凶手会来找他的萝拉或者阿黛尔。

为此,他得赶紧把女儿嫁出去,凶手要的是处女,而不是已婚少妇。

在这种情况下,萝拉很快被订婚,正式婚礼定于下个月举行,而阿黛尔则被带着开始了隔三差五的舞会应酬。

每当这种时候,格雷诺耶只能站在庭院的铁门之外,看着。听见华丽的大宅中音乐阵阵、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他只能用鼻子去追踪他的女孩在哪里,身边又围绕着几个气味恶劣的男人,他们要和她说多久的话才会离开。

有几次他甚至注意到这些男人企图触摸她的身体,占她的便宜。

像这样的晚上,他会感到烦躁不安,并且这种烦躁不会因为过了一夜而消减,而是日复一日的累积,总有一天会爆发。

今天,她发生了一点儿特殊情况。

“我一点也不喜欢舞会,向我献殷勤的那些男人我都不喜欢。”阿黛尔上马车的时候一直撅着嘴,不过当她回到家里,沐浴完毕之后,她却开始坐在床上发呆起来。

以往她都会很快入眠,今天的情况有点特别。

“今天晚上,我看见赖特家的,和格利姆庄园里的一个女佣,在树林里叠在一块,女佣被赖特家的压着,”阿黛尔托着腮,皱着眉头深思,“我当时看见的时候特别害怕,马上悄悄逃走了。可是我仔细想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就要逃?难道那是很可怕的事情?格雷诺耶,你的鼻子很灵,你闻到他们的事情了吗?你说,他们是在干什么呢?”

现在,本来到了格雷诺耶应该退出门去的时间。

“阿黛尔想知道吗?”他平静地看了一眼仍在皱眉深思的女孩,反手将门锁上,并且合上阳台的窗与窗帘。

“你知道对吗?不过…格雷诺耶,你…要干什么?”阿黛尔从床上下来,望着格雷诺耶的那双眼睛慢慢瞪大,困惑而警觉。她白嫩的脚丫踩在地毯上,格雷诺耶躬身伏在地上,捧起她的一只脚轻轻吻下去,阿黛尔觉得他的唇冰凉的贴在自己的皮肤上,引起一阵不熟悉的战栗。

她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

“他们就是这样做的。”格雷诺耶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安静清澈,认真地看着她,回答说:“不过也许他们的做法不对,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喜欢的人才会互相做,以前你是这样告诉我的。”

以前,什么以前?她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阿黛尔想拒绝承认,但是格雷诺耶认真的眼神散发出近乎炽烈的狂热,他专注地看着她,认真而固执——仿佛自己是属于他的,永远也逃不掉。

阿黛尔对此感到胆怯和害怕。

她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她想往后退,但是已经到了墙边,当格雷诺耶搂住她的时候,阿黛尔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她很紧张很害怕,却似乎并不排斥。即使他瘦得厉害,但阿黛尔相信他身体里蓄势未发的力量不逊于任何一个男人。

不过他的身上没有气味,干干净净,一点男人的汗臭也没有。

“没有气味,你也是我的格雷诺耶,独一无二的格雷诺耶。”恍惚之间,她的脑海里依稀浮现出这句话,声音似乎是她的,但是她从不记得自己说过。

黑暗的房间里连月光也透不进来。

他拥抱着她,顺着她的脸颊亲吻,亲吻她的唇,并且亲吻她的脖子和胸部,解开她的衣扣,用粗糙生满老茧的手抚摸她娇嫩的肌肤。阿黛尔感到异常紧张,呼吸急促,她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有过这样亲密的碰触,连爸爸也没有,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格雷诺耶比舞会上的那些男人都干净,没有汗臭没有香薰的浓郁香气,他抚摸的动作熟稔而温柔,又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她似乎清楚她身体的哪些部位敏感异常——而这些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发现。

这是一种类似于亚当和夏娃偷吃禁果般的兴奋和不安。

直到有人粗暴地“砰砰砰”敲响房门,这一切都还很美好。

“阿黛尔!阿黛尔!我是爸爸,你的房门怎么反锁了,克莱告诉我格雷诺耶还没有离开,是这样的吗?”是里希斯老爷在外面,他的声音听起来怒气冲冲,阿黛尔慌慌张张地想要穿起脱落在地的睡裙,并且想把格雷诺耶藏在衣柜或是什么别的地方。

不过格雷诺耶却并不这么想。

他没有一点要躲藏的打算,他甚至根本不为此感到害怕或是慌张,他拉住阿黛尔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嘴上甚至带着一点儿微笑:“没有什么好怕的,我当然会要对此负责。”

“负责?你打算怎么负责?”阿黛尔压低声音问,她拍了拍绯红的脸颊,匆匆整理完毕后敷衍地对门口喊道:“爸爸,我来了!等一下!”

“我会娶阿黛尔。”格雷诺耶安静而认真地对她说出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完成的事情,语气里带着一点儿压抑的、不易觉察的兴奋与喜悦。

可惜这些并未被慌乱的阿黛尔察觉到,她甚至没有看他,只是背对着,用比应付里希斯更敷衍的口吻回答:“别开玩笑了,格雷诺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逃走,我不可能嫁给你的。”

“为什么?”他的语气困惑至极。

敲门声还在继续,阿黛尔内心的慌乱不安聚集到顶峰,她忍不住回头冲他低低吼道:“格雷诺耶!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让我嫁给你!”

格雷诺耶愣住。

在里希斯火冒三丈冲进屋子的刹那,格雷诺耶恍然大悟,现在的阿黛尔,并不是非“让格雷诺耶”不可,在她的择偶范围里,他是完全被排除在外,没有任何资格。

因为他是一个连舞会都进不去的人。

即使他就在她身边,她也从未考虑过他。

格雷诺耶本来就是没有存在感的人。

现实永远这样残酷。

冲进来的里希斯老爷看见衣冠整齐的女儿和格雷诺耶,稍稍舒了口气,但是漆黑的房间、紧锁的门窗、女儿呼吸急促而且眼神游移,再加上仆人的汇报,他对房间里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有所猜测。

幸好我来得早。里希斯庆幸地想。

不过格雷诺耶对他的熟视无睹和镇定自若却激怒了里希斯。

这个小子差点玷污了我的女儿!

“我宣布,让格雷诺耶从这一刻起不再是里希斯家的仆人!”里希斯愤怒地招来最有力的护院:“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不能碰的!”

“不!爸爸!”阿黛尔的求情这一次没能起到任何作用,格雷诺耶被暴揍一顿后扔出了格拉斯,奇怪的是格雷诺耶对此毫无反应,平静得像是死人,似乎那些打在身上的暴雨般的重拳不是在打他,即使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闻到了鲜血的气味。

里希斯令警察局签署永远不得让此人入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