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言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又来骚扰我。”

自从她在这里住下后,罗芸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吃喝拉撒睡,还美其名曰怕她无聊来陪她。

罗芸嘻嘻笑着,说道:“我是特意来替你分忧的,知道你最近为了出书的事情烦得要命,有我这样的朋友你此生何求啊!”

季舒言好笑地看看她,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不用劳烦你替我分忧了,跟沈氏的合同今天终于签订了。”季舒言整个人软在沙发上,长呼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

罗芸坐到她身边,惊喜地问:“真的搞定了?真是不容易啊,这都拖了多久了!”她又猛地想起些什么,笑得狡猾:“舒言,你这美人计还有点用嘛,你一出马就轻而易举地搞定了许酌,你的同事们肯定会怄出抑郁症来!”

季舒言推她一下,装作生气地瞪着她:“你再胡说八道,今晚就睡阳台好了。”

罗芸拿过她带来的两大袋东西,赔笑道:“看在我给你买了这么多新鲜食物的份上,你可不能这样对我!”说着走进厨房,把所有东西都一一放好。

季舒言给麦婉仪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并且通知她过几天要跟她一起去一趟沈氏。

挂断电话后,季舒言想起那天麦婉仪告诉她的那些事,她转过头问正吃着薯片的罗芸:“我听麦婉仪说,五年前许酌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罗芸神色微变,放下手里的薯片,转头看她,“你都知道了?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清楚,当时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都是后来你一言我一语这么传开的。”

季舒言淡淡“哦”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难道真的没有人清楚这一切吗?她不可能亲自去问许酌,更加不可能问沈沁瑶,却又真的希望能有一个人告诉她真相。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许酌,她也无法做到置若罔闻。

罗芸见她垂着眼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舒言,你会不会……会不会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季舒言抬头看她,她的眼里有些歉意:“其实,我曾经有想过告诉你的,但是……”

她笑着拍拍罗芸的手背,柔声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不告诉我。况且就算我当时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见季舒言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思,罗芸心里很是感动。

“当时我看你走得那么坚决,知道你是有意告别过去,所以我才不想你因为许酌而把自己打回原形。”顿了顿,罗芸微微笑了,继续说:“不过,也许你和他是真有缘,否则怎么会隔了这么多年还能遇到?而且你以后还得经常和他接触,也许,这真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季舒言细细想着罗芸的话。

命中注定……真的是命中注定吗?如果她是他的命中注定,那么沈沁瑶呢?

她所不知道的那五年,是沈沁瑶陪在他的身边。也许那五年,是他生命中最艰难最灰暗的一段时光,而她,已经永远永远错过了。

或者,她和他,是有缘无份,而他和沈沁瑶,才是命中注定。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也许当初不该对你说那样一番话。如果当时我没有说,你就不会走,说不定你跟他已经有一个很好的结局。”罗芸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抱歉。

“不是的,小芸。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感激你当时对我说了那些话。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认识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就算后来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快乐。因为那样的我,你不喜欢,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迟早会意识到这一点,又怎么可能真的开心幸福呢?”季舒言轻轻笑着,面容沉静如水,眼睛像大海一般澄净明亮。

“那你现在觉得开心吗,幸福吗?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一直没有忘记过他,你……还喜欢他,是吗?”罗芸看到季舒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静默了几秒,然后平静地说:“是,我的确还放不下他。但是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满足,绝不会因为他而打破这份美好。”

罗芸的直言不讳让季舒言豁然清醒,她不想再否认不想再逃避。

她不得不承认,再见到许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然对他有感觉,甚至这感觉从来没有消失过。她想躲想逃,可上天却好像有心捉弄她,总令她无处遁形。

她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既然命运如此,与其想方设法躲避,不如大大方方接受,顺其自然。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为了庆祝顺利拿到合约,我请你出去大吃一顿!”季舒言站起身,笑着把罗芸从沙发上拉起来。

“那我今天非把你吃穷了不可!”看着季舒言喜笑颜开的样子,罗芸知道她已经彻底想通了,她也终于能放下心来。

两个女孩边谈笑着边出了家门,俏丽的身影融入夜色中,就像这静谧迷人的夜晚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Chapter 16

阳光明媚的上午。

许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挺拔的身形融进金黄的光线中,光灿耀眼。

沈沁瑶轻轻叩门三次后,拧开门把手走进许酌的办公室。许酌背对着她站着,没有转身,仿佛并没有听到敲门声。

沈沁瑶在他身后静静站了很久,手中的文件被捏得有些微皱。

她今天到公司的时候,这份跟简约杂志社签下的合同已经整齐地摆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当她的手指触到那雪白的纸张时,心里有些隐隐的刺痛。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签下了这份合约,答应为麦婉仪的书出资。

两个星期前,他从同事的口中得知简约杂志社有意跟他们合作之后,竟然提出亲自负责这件案子的接洽商谈。他身为沈氏的投资部经理,这样简单的合作案原本应该交由手下的人处理,一切谈妥后他签字批准就可以了,可他这次居然打破了以往的常规。

这不禁让她困惑疑虑。

当她得知要出书的作者是麦婉仪时,她有些醒悟,有些惊讶,而更多的,是苦涩和难过。

虽然她们同校不同班,但是她七拼八凑地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许酌和麦婉仪的讯息,也亲眼见识过这个女孩子的美丽与聪颖。自信骄傲如她,一想到麦婉仪和他过去的,她不曾接触的那三年,总有些被比下来的失败感。尽管她清楚地知道,他和她不曾真正在一起过,可那些曾经和他们同班过的人一句“班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互相喜欢”却无时无刻不让她觉得心里堵得发慌。他每每遇见麦婉仪的时候,那纯净真挚的笑容,亲切友好的交谈也最是让她暗暗失落。

忍了许多天,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打算签下这个案子吗?”

许酌回答得理所当然:“是。”

胸口涌上一阵心慌,沈沁瑶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静:“你应该知道,公司现在不能再经受失败了。”

在外人看来,沈氏的确是财源广进,风光无限,可真正的难处苦处,只有内里的人才清楚。半年前,公司因为投资失败亏损了很大一笔钱,如今虽然已经可以基本保持正常运作,但是绝不能再有任何一次差错,否则一夕之间破产都有可能。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要抓住这次机会。”许酌看看她,语气坚定而果断:“以你的专业知识,不难分析出这次的投资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收益也不小。如果我们不答应,被别的公司抢了去,岂不也是一次失败?”

沈沁瑶收了声,深知自己没有任何理据能拿来反驳他。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不愿意签下这个合约不完全是出于对公司现状的考虑,她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她用来掩盖自己的嫉妒与担忧。

只要牵扯到许酌,再小的事情也能引起她的关注。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女,在他面前,常常敏感又脆弱,总是能轻易卸下她的骄傲,只为博得他多一点点的关心和在乎。

“有事?”许酌的声音将失神的沈沁瑶拉了回来。

她收起自己的慌乱与不安,走上前将合同放在他的桌上,说:“今天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你负责接待一下麦婉仪吧。”本来只是在心里想的一句话,竟然不假思索地从她的嘴里迅速跳了出来,言辞间还有些醋意:“反正你跟她那么熟。”

沈沁瑶心里窘迫得要命,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贵从容。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许酌,他没有任何异常,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吧。

许酌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前台的秘书,麦婉仪来了之后带她来自己的办公室。

季舒言跟麦婉仪刚刚走进沈氏,便遇上了准备出公司的沈沁瑶。

沈沁瑶一眼就看到了麦婉仪,心中的酸意和失落愈加深重,但她还是尽量安抚自己,走上前礼貌地微笑:“你好,好久不见了。”

麦婉仪也客气地回应她:“是啊,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见过了。”见她是往外走,有些疑惑,问道:“要出去吗?”

沈沁瑶点点头,“本来今天应该是我接待你的,但是临时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出去一趟。合作案的事情,许酌会负责的。”

麦婉仪笑笑,转头对季舒言说:“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沈沁瑶,说起来其实你们也算是校友。”接着她又看向沈沁瑶,说:“她叫季舒言,是我的初中同学。”

季舒言淡淡笑着,眼神澄净明亮,“你好。”

“原来这本书的编辑是你,世界真是小。”沈沁瑶说,眼里有些惊讶。

上次的酒会上,她本以为季舒言只是简时临时拉来的女伴,便没有多问。之后她才听简时说起,这个女孩原来是他杂志社的一名文字编辑,还碰巧租了他以前住的公寓,现在又负责麦婉仪的新书。而且,她居然还是麦婉仪的初中同学,这也就是说,她也曾经和许酌同班过。想起许酌看向她的眼神,沈沁瑶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疑虑。

“两位小姐,请跟我来。”前台的秘书走过来,微笑着对季舒言和麦婉仪说。

两人跟沈沁瑶告别过后,便跟着秘书小姐来到许酌的办公室。

今天的见面,其实只是合作双方客气尊重的做法,礼貌性地接触交流一下,好让彼此能有个比较平坦的磨合期,当然也是为以后的合作打下一点基础。

本就是这种无关正事的场合,更何况三人又曾经是同窗好友,简单地谈了一下工作以后,便很自然地闲聊起来。

“读大学后,初中的班级有办过几次同学聚会,我去过三次,可一次都没看到过你。”麦婉仪对许酌说道。

许酌笑得云淡风轻,眼底却有一丝黯然,“老实说,不太想去。”他把目光转向季舒言,说:“高中时期的那几次我都去了,可是她,一次也没去过,你怎么不埋怨埋怨她?”

季舒言蓦地心头一紧,暗暗叫苦。好好的他干嘛把苗头指向自己?她之所以不去,还不是因为他?

“舒言不去只怕是因为……”麦婉仪看一眼默默低着头的季舒言,摇摇头笑笑,“算了,反正现在大家也都见到了,这些事也不必再说。”

麦婉仪不再多说,可她那一句没说完的话却让另外两个人同时失了神,各自静静思考着。

麦婉仪看着瞬时沉默下来的季舒言和许酌,很多年前的猜测又浮上心头,她突然好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可又有些不能忽略掉的顾虑。

安静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麦婉仪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应该不知道,我曾经向他告白过,甚至主动提出交往。”

季舒言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太长时间,以致麦婉仪说完几秒钟后她才缓慢回过神,耳朵里飘过她刚才说的话,一下子竟有些怀疑是真听到还是幻听。她迷茫地转头,看见麦婉仪微笑着的脸和晶亮的眼睛才猛地清醒过来。

麦婉仪看着一脸惊讶茫然的季舒言笑笑,然后瞥了一眼许酌,“可是这位许大帅哥居然拒绝了我。”麦婉仪始终是温柔笑着的,即使是在说一件难堪的往事,在她的身上也找不到丝毫怨怪。

听她这样平静地诉说,许酌想起了从前不经世事的自己,唇角勾勒出一个俊美的弧线,“当时年纪小,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实在对不住。”

麦婉仪脸上的笑意更深,轻轻叹口气:“年少时谁不轻狂呢?”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把头转向季舒言,语气抱歉:“当时的我,也没考虑过舒言的感受。”

季舒言猛地身子一僵,轻轻咬着嘴唇,心里隐隐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许酌注意到季舒言的细微变化,不由得问麦婉仪:“什么意思?”

麦婉仪看看他,缓缓道来:“当时的我太自私,只顾向别人索取安慰,却从没想过也许别人也需要我的安慰,即使心里已经清楚也自私地不去理会,假装不知道。事后我才发觉,自己居然那么坏,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舒言对我所有的好,尽管我知道她也……”

“不要说!”身边的季舒言突然猛地抓住麦婉仪的手臂,低低惊道。

Chapter 17

季舒言心急如焚,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

她万万想不到,麦婉仪居然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了解自己!

曾经的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很成功,除了被她主动告知的罗芸,班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对许酌的心思。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即使自己再怎么样掩饰也无法逃过细心人雪亮的眼睛。任何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息,只要别人稍稍留意便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异常。

感觉到手臂上突如其来的坚定的力量,麦婉仪更是百分之二百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会心地笑笑,轻轻拍着季舒言的手臂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季舒言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身子一阵冷一阵热,心里窘迫得要命。她根本不敢说话,更加不敢抬眼看许酌,只好深深地低着头。

而坐在她对面的许酌,脸色早已变得沉冷无比,一双黑眸直盯着她,心底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虽然麦婉仪没有说得很清楚,可他也约莫知道了个大概。

那时候她们突然一下子走得很近,她也开始逐渐向他打听他的爱好兴趣,每次他回答的时候她总是悉心聆听,若有所思地点头。以前他偶尔在她面前提起麦婉仪时,她总是欣赏赞同地微笑,可他却总能及时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伤痛。每次他和麦婉仪在交谈时,她总会安静地走开,之后即使她是面带笑容地在和其他同学聊天,也让人隐约觉得她有些情绪低落。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她也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提醒他麦婉仪是多么优秀多么美好。

当时他还笑骂她八婆,可原来竟然是这样!他现在知道了,她不是八婆,而是愚蠢!她怎么可以笨到这种境界?!

感觉到许酌灼灼的目光,季舒言再也坐不住,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站起来说道:“事情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麦婉仪察觉到办公室里异常的气氛,心里又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多留,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

“嗯,那我们就先走吧,我也该回去写稿了。”

见许酌仍然阴着脸坐着,两人都有些怔住。良久,他终于站起身,沉声说:“我送你们出去。”

季舒言在心里长吁一口气,还好他没继续追究下去!

从沈氏出来后,麦婉仪独自回家,季舒言告诉她自己要回杂志社,将她送上公车看着车子走远后,她朝着跟杂志社完全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季舒言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自觉地一遍一遍想起他们的过去。

她面容沉静,心里也已经平静了许多,想起刚才沈氏那样失态的自己,觉得真是有些好笑。明明她是喜欢他的,却还是跟很多年前的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心事,生怕被别人看穿。她到底怕什么呢?怕别人知道,还是怕他知道?即使他知道了,又怎么样?除了害羞和尴尬,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记得自己曾经在文章里写过,如果你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请你一定要勇敢地告诉他,即使他不喜欢你,但至少你曾经拥有过这份珍贵的勇气。

假设真的有月光宝盒让她回到从前,如果当时的她知道默默守着对他的喜欢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苦涩和伤心,如果是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羞涩胆怯的她,她极有可能会鼓起勇气对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只是,当时的她缺乏勇气,现在的她虽然有了勇气却不想自找没趣。那时候他和麦婉仪并没有真正在一起她都没有说,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说不定将来还会跟她共结连理白头到老。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必要说一句迟了很多年,无关紧要的话?

季舒言在街上游荡了一整天,傍晚才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住的小区。

她住的那一栋公寓楼前有个花园,每天都有老人在里面的石子路上来回走动锻炼身体,孩子们也很喜欢去那里玩耍,罗芸在她家住的时候,两人也常常在晚饭过后去花园里散步或者坐在长椅上聊天。

季舒言回家时,特意从花园中穿过,周遭和谐的谈话声和愉悦的笑声让她的心情也顿时好了许多。

她沿着石子路一直走,走到尽头时猛地顿住脚步,木然地看着坐在前方长椅上的人。

下一秒,许酌转头朝她看过来。

火红的夕阳下,许酌站起身,往她的方向直直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高大身影,她讶异地问道。

“我来向你求证一件事。”许酌逆光站着,头发被夕阳染上了些懒洋洋的橘红色。季舒言不太能看清他的脸,却能清楚地看到他沉冷中夹带着一丝讥诮的眼神。

她已经大概猜到他要问什么,迟疑着,有点无奈:“你要问什么?问吧。”

“我是要问你……”许酌看着她,冷笑道:“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笨?你到底做过多少愚蠢的事情?”

他嘲笑讽刺的语气,使得季舒言心底的怒火猛地爆发,她狠狠瞪着他,“许酌,你不要太过分!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可以任凭你呼来喝去的我吗?你一次又一次地说我笨说我蠢,那你自己又有多聪明?过去的这几年,你又清楚我多少?!”她的声音不大,可语气却异常强硬。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许多许多个画面,心又不可抑制地凉了一些,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浅笑,“不对,应该说,你从来都不清楚,因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要了解我。”

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她已经精疲力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绕过僵直站着的许酌,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她现在只想躺到她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了。

可她刚走出几步,步子就迈不动了。

身后的许酌,固执地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离开的动作。

她用力甩了甩手,却挣脱不开他的束缚。

“对不起。”听到许酌带着深深愧疚的声音,她回过身,看见他微微低着头,眼里的黯然仿佛蔓延至全身,令她不禁有些后悔有些心疼。

许酌抬眼看着她,深邃的双眸里蕴含着某种温柔的情感。

“我不该那样说,可那些话就好像是不受我控制自己跑出来的……对不起。”他依然抓着她不放,好像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又从他身边跑开。

“我下午去找了麦婉仪,她告诉我你以前是怎样安慰她鼓励她,她甚至能说出你以前对她说过的一些话。”许酌说着,眼神一时沉冷一时热切,语气里充满着后悔和怜爱:“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以前默默地为我做了那么多事,而我竟然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舒言,你怎么这么傻?”

她瞬间怔住,他叫她舒言?

记忆中,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虽然有些生分但也是最合适的称呼,毕竟他是男孩子,不可能像罗芸和麦婉仪一样叫她“舒言”。可是现在,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叫她季舒言,而是“舒言”,这样亲密的称呼让她一时间感慨万分,险些湿了眼眶。

季舒言低头沉默着,心底五味杂陈。

许酌轻轻拉着她在长椅上坐下,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不再说话。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夜色朦胧。

徐徐的微风吹过,带来一丝花草的清香,淡淡的味道却沁人心脾。

两人静静坐着,靠得很近,几乎是肩并着肩。

静谧的夜色中,久别重逢的他和她,第一次真正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从未远离过,如同这交错重叠着的身影一般,紧紧相连……

Chapter 18

麦婉仪的短篇合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书上市两周后,季舒言和麦婉仪相约来到本市最大的图书城。书籍的销售数据要到月底才会传送给杂志社,她们都有些兴奋有些着急,忍不住要提前来查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