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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人,也无不这样劝他,他自己,甚至也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后来,有一次他回北京家中,去看她。

她疯疯癫癫,没有人敢靠近她的房间,窗子被木条封死,房间里光线黯淡。

她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抱着一个小小的娃娃,笑的那么干净而又单纯。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赵景予从不会对女人心软,哪怕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可不知为什么,他离开之后连着几天,一闭上眼,就是她笑的婴儿一样纯净

的那一张脸。

他去过精神病院,在前几日有过要把岑安送走的念头时。

院长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去病房查看,长长幽暗的走廊,时哭时笑的声音,遥远传来,那里不像是人间,甚至比地狱还要可怕,就算是他这样心硬如铁的男人,竟也感觉到寒气森森。

有一个疯了十几年的女人,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老公,哭喊着在铁栅栏后面对着他伸出手,求他带她回家…

那女人的哭声太凄厉,他竟然感觉脊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人,护士说她只有四十岁,可她满脸的皱纹一头的白发,简直像是暮年的老妪。

赵景予看着她,忽然间,那张脸仿佛和岑安的脸重叠了起来,到最后,哭喊的苍老女人,就变成了岑安,而他,就是那个十几年都不曾来看过妻子的丈夫。

他转身就快步的离开了,而要送走岑安的念头,仿佛在那一刻有了打消的意思。

“如果她继续疯下去,赵家会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那是什么地方,甄小姐想必也有所耳闻。”

他的声音冰冷僵硬,没有一丁点的感情,甄艾一下掐紧掌心,她怒目望向赵景予,声音都在发颤:“赵景予!你还是不是人?岑安有什么错?你毁了她一生,如今又要逼死她…你到底有没有心?四年,她嫁给你四年了赵景予!就算是养一条狗也会有感情…”

“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废话我也不想多说,岑安只记得你,医生说,如果她的病要治好,你是关键,所以现在,甄小姐愿不愿意跟我回北京?”

赵景予站起身来,似有些消瘦了的脸上,透出淡的几乎看不到的一丝别样情绪,但也只是那么一瞬,仿佛只是甄艾的错觉而已。

她能怎样?她只能答应赵景予,和他一起回去北京。

她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岑安?疯了…那个总是活泼明朗的少女,那个念书时与她睡上下铺,总会把一颗小脑袋探下来,笑眯眯对她说‘小艾我去帮你打开水喔,你请我吃麻辣烫!’的姑娘…疯了啊。

甄艾连哭,都快要哭不出来。

回北京的车上,甄艾知道了岑安发疯的原因。

其实这几年,确实如岑安信上所说,她虽然过的不如从前那样自在快乐,但境遇却是比初初结婚的时候好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她实在没有任何的污点,也没有任何不讨人喜欢的地方,赵家长辈不喜欢她,可佣人们却都对她评价很好,也都非常的照顾她。

渐渐的,好似赵景予也对她有了改观,回北京时,偶尔会带她出去参加宴席或者聚会,也算在外人面前对她这个妻子不错,也因为如此,赵家的一些旁枝亲戚和小辈,也都乐于和岑安亲近,她的境遇好了很多,也有了一些普通的朋友。

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婆婆却对她越来越恶劣。

五个月前,岑安查出有了身孕,赵景予也是高兴的,毕竟,他年过三十,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子,但有了孩子,他自然也很想要。

但在怀孕未满三个月的时候,赵太太却故意为难与她起了争执,后来竟是一失手,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岑安当场就大出血小产了,赵景予将她送去医院,孩子没有保住,岑安的身体也受损严重,调养了一个多月方才渐渐好转。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岑安有些不对劲儿起来,起初只是神志恍惚,总会做噩梦,失眠,到后来,就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抱着孩子的小衣服掉眼泪。

而赵景予来找甄艾的时候,岑安已经被医生认定精神失常,她谁都不认识,间歇性的就会发病,每次发病都会把家里的东西砸一遍,甚至有一次赵太太没忍住上前斥骂她,她竟然扑上去抓烂了赵太太的脸。

但奇怪的是,她对赵家的佣人却从未曾这样过,唯独赵景予和赵太太,根本都不敢靠近她半步。

许是因为曾经伤害她最重的人是赵景予,而欺负她最多的是赵太太,所以发病后,她所有的狂躁都发泄在了这两人身上。

岑安在偶尔的清醒之中,总会翻看她和甄艾的通信,她唯一念着的人,也只有甄艾和苏岩。

苏岩已经去看过她,但是作用并不大,岑安和她也不怎么说话,也因为如此,赵景予才来找了甄艾。

lt

pgt甄艾捂着嘴,没有哭出声,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我之前给岑安写信,她没有回复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赵景予知道她们之间的通信,甚至,每一封信,他都看过,包括岑安的回信。

他点头:“那时候她刚刚小产,正在小月中。”

甄艾一下死死捂住嘴,心痛犹如刀绞一样,要她胸口憋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岑安最痛最难受的时候,她却一无所知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如果那个时候她察觉出异样,如果那个时候她就去找她看她,是不是她就不会抑郁成疾,到最后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赵景予没有再开口,甄艾的痛楚似乎正在悄然的弥漫,让这车子里的空气都变的沉重起来。

他想,是的,他一定只是被甄艾这样的情绪给影响了,所以他才会觉得心情这样低落,一定只是如此,他是有些可怜岑安,毕竟,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她没了孩子,可是,他能给的,也仅仅只是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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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不过三十多岁,就这般事业有成,真是让人敬佩呢。”

坐在顾仲勋对面的年轻女人,漂亮是漂亮的,可那漂亮之中,却又透出几分精明的算计来。

而此时,那女人的眸子亮闪闪的望着对面的男人:“我觉得顾先生您各方面条件都十分的好,只是…我才二十三岁,可您的孩子已经念小学五年级了,我是独生女,家里自小也是宠着长大的,我若是嫁过去,父母未必能放心…更何况,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因此,您看,我们以后如果结婚了的话,可不可以…”

顾仲勋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来,他抬腕看看表,站起身:“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WAITER,买单。”

那女人亮闪闪的眸子就浮现了一抹焦急神色:“顾先生…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再谈…我也不是非要…”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不会和我儿子分开。”

顾仲勋结账,拿起外衣,直接转身出了餐厅。

这是第三次,是他无法推却的长辈介绍的相亲,可是每一次,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收场。

有人关注他的事业今后发展的长远问题,有人关注如何和子铭相处,有人关注结婚会给房子车子聘礼,有人关注他愿不愿再要孩子,甚至连以后的遗产分配问题都开始谈…

他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当然也知道,好女孩还是很多的,可是像她那样纯粹的,他真是一个都没有再见过。

他明白,他已经快四十岁,那些年轻的女孩子考虑和他相亲当然都是冲着他的外在条件来的,没有几个是出于真心,可是每一次经历过这些之后,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更加的怀念一个叫甄艾的姑娘。

子铭现在已经会调侃他:爸爸,你说你当初为什么当缩头乌龟?如果你勇敢一点,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有妈妈了!

他只能苦笑不语,那时候对于她,也只不过是生出了想要更进一步的念头,可在她婉转拒绝之后,他也就放下了,他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个能谈得来的女人而已,可后来他才逐渐的发现,这世界上,要找到一个喜欢的,谈得来的人,多么的难。

可是时间和距离,让他变的更加胆怯,他连一个合理的,再出现在她面前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顾仲勋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北京的街道上。

子铭在北京一所国际学校念书,顾家的长辈在他来探看子铭的时候,执意要他赴一场相亲,他实在无法拒绝长辈的好意,更何况,还是他颇为尊敬的一个,其实,来之前还是有些期待的,可终究还是落空。

车子的速度很慢,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顾仲勋随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已经隔了四年没有看过的容颜,就那样突兀的闯入了视线之中。

她托着下巴坐在一辆黑色的宾利中,沉静的容颜上有着浓浓的哀伤,她的头发剪短了很多,垂在肩上,她的眸子是漆黑的,空洞的,不知看向了哪里。

他竟然觉得心跳的那么快,握着方向盘的掌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他一直定定看着那张脸,他甚至怕,怕一眨眼那一张脸

就消失了,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一直到那一辆车子开出去了,他才骤然的想起,他竟然忘记打开车窗叫一声她的名字了。

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顾仲勋茫茫然的踩下油门,载着她的车子已经驶出去很远,他渐渐的,看不到了。

可一颗心,却再也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世界这么大,北京这么大,可如织的车流之中,他只是一转脸就看到了她,是不是说明,上天也是想要成全他的?

一个濒临四十岁的男人,在这一刻,竟像是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感谢起上天来,顾仲勋一直回到家中,还没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叫了手下的人去查她的行踪,之前是知道的,她在上海工作,为什么忽然来了北京,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悲伤?

是因为谁?朋友?亲人?还是…陆锦川?

*

“少爷,少夫人已经到北京一周了,因为岑安小姐的事情…”

陆成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来陆锦川的办公室汇报。

年后他越发的忙碌起来,叔叔渐渐想要隐退,宛城的一切事务都要由他来搭理,秦至堂哥负责陆氏总部资阳那边的事务,而宛城这里的分部,以后是要全权由他来负责的。

叔叔委他以大任,他自然更加的不能掉以轻心,事务繁杂,商会会长的竞选事宜快要开始,又有宋清远忽然死而复生,陆锦川这几个月忙的几乎焦头烂额,却百忙之中,仍旧没有忘记甄艾那边。

陆成进来的时候,陆锦川正在看新一年度的企划报表。

岑安的事情他有所耳闻,毕竟岑安在他心中,和甄艾其他朋友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他一直也都在关注着她的近况。

如今看来,赵景予肯亲自去请甄艾来北京,大约岑安在他心中,也并非如从前那样无足轻重了。

“何先生的小少爷周岁宴是在哪一天?”

陆锦川的一句询问,陆成已经明了,陆臻生与京里的何部长关系亲近,何部长的儿子一周岁,他大约是要亲自去参加了,而目的,却是不言而喻。

陆成说了日期,就在下周二,陆锦川心里略一思量:“陈进,将我这几天的行程安排拿过来。”

陆锦川看了行程表,划掉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就订下了后日去北京的事宜。

陆成自让人去准备订机票这样的琐事,待办公室里只余下他们二人,他方才说道:“少爷,赵景予这人心思叵测,又心狠手辣,您如今要去北京,那可是他们赵家的地盘…”

陆锦川合上面前的企划报表,靠在转椅上,修长十指交叉在一起,他微微闭上眼,身后是夏末的温暖夕阳,那些光芒,细碎的落在他的眉上,仿佛要他褪去了这近四年的冷漠,有了点点温和的味道。

“她都不怕,我怎么会怕?”他缓声开口,唇角却有笑意浮现,为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

ps:么么哒,见面有爱抚吗???周五加更有爱抚吗??猪哥极度缺爱中。。。

119.京城晚宴上的重遇一

赵家老爷子出身世家,赵家就沿袭了很多旧时的风俗,甚至连京城赵家的老宅子,也是规规矩矩的老北京四合院构造。

正中一个方方正正的天井,搭着绿丛丛的葡萄架子,下面一个小方桌,夏日夜里,摇着蒲扇看着银河,含饴弄孙,最快乐不过。

但这是老人儿们才喜欢的生活方式,如今一辈儿的赵家子孙多已经搬出去另住,但赵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却还是割舍不下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依旧住在这里该。

岑安疯了之后,赵家老爷子下了令,将孙媳妇接到了这里来住,也因此,甄艾跟着赵景予到北京之后,并没在其他地方停歇,直接就来了赵家的老宅。

长长的胡同,曲曲折折,不知哪里传来悠扬的二胡声,仿佛是一出昭君出塞,听的人荡气回肠,却又想要潸然落泪蹂。

老城区的生活节奏,明显是缓慢的,孩童们光着脚丫跑起来嘻嘻哈哈的,老年人坐在矮树下下下象棋,时光就这样慢悠悠的磋磨过去,倒显得现在的都市人,太浮躁激进了一些。

赵家的宅子外种着两颗大枣树,枝繁叶茂的,树下就有很多的老人在纳凉,摇着蒲扇,笑眯眯的,慈眉善目的让人安心。

赵景予和甄艾下车,往宅子里走的时候,就有老人叫赵景予:“小镜子啊,你回来看爷爷呢?明儿来家里吃饭,你花奶奶给你做驴打滚儿,你光屁股蛋儿的时候就嚷嚷着你最爱吃了…”

赵景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却还是克制着十分有礼貌的应承了下来,那老人就心满意足的眯缝着眼继续打盹儿。

周围的老街坊都笑眯眯的和他说话,甄艾不由得有些讶异,在她一直以来的印象中,赵景予根本就是一个不择手段又心狠手辣的人渣,当时岑安事发的时候,他的反应和言行,甄艾如今尚记在心中清清楚楚…

却想不到,他竟会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转而又想明白,这毕竟是在赵家老宅子,这些老人和赵家老爷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景予当然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不过,小镜子这称呼…

甄艾忍不住看了赵景予一眼,这个面冷心黑的男人,怎么都配不上这样可爱的称呼!

进了院子,赵家的老佣人就迎过来,那鬓发花白的老人十分亲昵的喊着赵景予的乳名,引着他往后院走去:“…少夫人在葡萄架下呢,嚷嚷着要吃葡萄…可现在葡萄都开败了,哪里还有?你王爷爷啊,骑着车子出去给她买去了!”

赵景予好像也没有不耐烦,就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甄艾跨过一道院门,就看到了坐在葡萄藤下的岑安,她仰着脸,盯着叶子已经开始发黄的葡萄藤,一动也不动,只是手里,依旧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枕。

甄艾怔怔的上前两步,却又仿佛不敢靠近的停住:“安安…”

她轻轻的唤,那声音却颤抖的犹如烈风吹。

岑安的目光晃晃悠悠的挪过来,在看到甄艾的那一刻,她的眼眸里忽然聚集了水雾,而那水雾,渐渐的凝成泪珠儿,沿着瘦到巴掌那样大的小脸,缓缓淌下来:“小艾…”

她有些僵硬的站起身,却仍是紧抱着怀中小小的枕头,她向着甄艾走,那步伐却也是踉跄的。

“安安。”甄艾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岑安一下抓住她的手臂,她抓的那么紧,似乎要将手指都陷入她的皮肉中去,她盯着甄艾的脸,似乎只要一眨眼,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小艾…”

岑安抱着她不停的哭,她的眼泪似乎永无止境一般往下落,赵景予转过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站在那一进院子外,抬头望着近黄昏时湛蓝的天幕,不知怎么的,那层层云朵仿佛压在他的心口上,要他渐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初的最初,岑安之于他,也不过是免除后顾之忧的一颗旗子,他曾经的想法很简单,结婚,让陆锦川手中的把柄变成无用的废棋,过几年,事情淡化了,岑安也就没了继续留在赵家的必要。

可事实,却渐渐的开始逃离了最初的桎梏。

他又一次碰了岑安,虽然她并不情愿,可他也没有任何的怜惜,身为男人,总有需要慰藉的时候,她是他的妻子,而且,干净,没有隐患,赵景予想,陆锦川都在云卿身上栽过跟头,他更是要引以为戒。

仿佛有了一个开端,渐渐的就顺理成章起来,而随着他与她之间的亲密关

系次数增多,他更是渐渐发现了岑安和其他女人的不一样。

更甚至的,他回来北京的时候,夜里总会留在家中。

这样频繁的节奏,终归让她有了孩子,最初他是没什么感觉的,但随着岑安的肚子渐渐大起来,赵景予似乎也开始有了骨血相连的感觉。

做检查的时候,医生很小心的说是女孩子,赵景予却并没有生气,他是赵家的长子长孙,传宗接代的大任就压在他的头上,但他那时候想的却是,如果岑安生一个小女儿,和她一样长的乖乖的,软软濡濡的叫他爸爸,似乎也不错。

可是后来,她被母亲从楼梯上推下来,孩子没了,那天他亲眼看到了那一滩血,触目惊心的红色,初初成型的胎儿,岑安的尖叫,像是一根锐利的刺,扎在他封闭的坚硬如石的心口上,竟是久久拔不下来。

再后来,岑安疯了,谁都不认识,只是念着孩子和甄艾,她发病的时候,竟是连他也敢动手,甚至母亲的脸都被她给抓破。

所有人都以为,岑安会被赶出去,可他却没有,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也从不会因为谁而心软,但如今他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他与陆锦川,这三年多来更是势如水火,但几次明争暗斗下来,却总是陆锦川稍稍占了上风。

他有意宛城的商会会长职务,岑安的事情正好可以要他争取更多的人心和民.意。

这时候的不离不弃,会让更多的人偏向于他,毕竟…从前他赵景予心狠手辣的‘恶名’可是一直都名声在外的!

岑安的哭声渐渐的停滞了,赵景予收起思绪,缓步向外走。

他给那个赵家的老佣人打招呼:“秦婶,今晚家里有少夫人的客人在,您让厨房准备饭菜,送到少夫人那里去吧。”

秦婶答应着,却笑眯眯的站着不走:“少爷您还回来吗?回来吧,少夫人晚上睡的不踏实,少爷在,阳气旺,也好压一压邪祟。”

老人家都以为人得了疯病是中了邪,才会有这样的说辞。

赵景予就笑起来:“好,我应酬完就回来。”

出门,上了车子,下属却对他说了一句:“少爷,宋小姐在等着您了。”

赵景予对女人从来不玩真的,宋月出却是跟着他比较长久的一个,但凡他回来北京,十天有五六天,都是宿在她的香闺,后来,他和岑安有了亲密的关系之后,找宋月出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赵景予闭目靠在车座上,好一会儿才微微颔首:“给她回个电话,说我十点钟会过去。”

女人,在他眼里都一样,只能是消遣,而不能是影响男人心智的累赘。

从前他这样想,以后,他亦是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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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巧?”

甄艾陪着岑安从医院检查完出来,预备上车的时候,一辆卡宴缓缓在她身侧停下,顾仲勋从车上下来,高大的身形一如四年前挺拔而又坚韧,时光将他周身的气质雕镂的越发沉稳而又内敛,他摘下墨镜,对着那面色微微有些惊愕的年轻女人,露出温润的笑来。

比起上一次的惊鸿一瞥,这一次看的却是真真切切。

她仿佛黑了一些,但在普通人中,却还是耀眼的存在,从前的及腰长发变成了垂到肩膀的长度,留了一些刘海,落在眉毛上,要她看起来依旧是温婉的,可却有什么东西,终究是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的眸子更闪亮,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两颊有着淡淡的一层红晕,不复从前的苍白和纤弱,她和他记忆之中的影像似乎有了区别,但细细看去,她仿佛依旧还是从前的那个她,只是多了更多的生气。

“顾…先生?”

甄艾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立刻就认出了他,顾仲勋眼中的笑意就更深邃了一些:“是我,顾仲勋。”

甄艾微微颔首:“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三年零十个月。

顾仲勋在心中,默然的加了一句。

简短的寒暄之后,两人都沉默下来,本来交集就不太多的两个人,近四年的时光未见,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要在北京停留一段时间,甄小姐以后有空了,老朋友聚一聚?”顾仲勋说着,又加了一句:“子铭这几年一直都在念叨你。”

甄艾心底有些感慨,没有想到当初不过几面之缘的小孩子,过了快四年还没有忘记她。

“子铭…也快十岁了吧?”甄艾说着,微微的一笑,眼睛弯起来的样子十分可人:“顾先生可不要再动不动拎着子铭往湖里扔了呢。”

顾仲勋也笑,却是无奈摇头:“哪里敢呢?再过几年,他就要长的比我高了,到时候我都要看他脸色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子铭的事情,交换了现在的电话号码,这才告辞离开。

甄艾没有发现,顾仲勋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变。

可顾仲勋却发现,她给他的新号码,已经和他手机里从前存的那个,完全不一样了。

也许子铭说的对,他不该再这样一直站在原地等待,毕竟,这世上很多的事很多的人,是等不来的。

岑安抱着小枕头,歪着头看甄艾:“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朋友。”

岑安摇头:“他看你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他喜欢你。”

甄艾忍不住去捏岑安的脸,笑起来:“谁说你病了?你明明还和从前一样鬼灵精。”

岑安却又不说话了,她的两只眼睛黑的像是幽深的一口井,渐渐的,连丁点的涟漪都不曾泛起。

“小艾好幸福。”

她喃喃说着,手指头紧紧抓着她给孩子做的小枕头,指节都逐渐变成了青白色。

甄艾心里酸的难受,抬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安安也会幸福的。”

岑安又摇头:“没有人爱我,除了小艾,没有人爱我。”

当初要嫁给赵景予,家里人除了开心就是开心,父母和弟弟做着一步登天的美梦,却从来不曾考虑齐大非偶这样的古训,也从来不曾问过,为什么她能嫁入赵家。

她婚后过的不好,远在老家的父母亲人却一无所知,反正赵家给了他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他们只看到女儿身在锦绣堆中,却未曾想过,这锦衣玉食之下,他们的女儿吞了多少的血泪。

不过也怨她自己,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父母年迈了,她舍不得让他们再操心,更何况,赵景予待她的父母,算是不错了。

甄艾想哭,却又不想惹得岑安难受,只能死死的忍着,压低了声音哄她:“会有的啊,安安这么好,大家都会喜欢她。”

岑安却是怔然的坐着,再也不肯说话了。

到了第二日的晚上,她竟是又发作起来,这一次,连甄艾都似乎不认识了,她摔东西,哭闹的时候,甄艾去抱她,她甚至把甄艾的手背都抓烂了。

不过却很快清醒过来,抱着甄艾不停的说对不起,不停的哭。

护士给她注射了安神的药剂,闹了一场疲累至极的岑安方才睡了过去。

甄艾在处理手背上的伤口,赵景予却走了过来。

漆黑的夜色里,那个高大的男人依旧冷漠阴鹫的让人不敢靠近,他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下,静默看着甄艾,许久,方才开口,却是冷漠至极的语调:“岑安如果还不能康复,她必须要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甄艾手中的碘酒瓶子一下就砸了出去,赵景予不避不闪,那瓶子砸在他的肩上,碘酒洒了一身,浓烈的味道氤氲在空气中,甄艾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赵景予!你不是人!”

“我已经仁至义尽。”

“可她到底是你的妻子!如果你现在放弃她,当初根本不该娶她!你们赵家把她逼疯了,现在又要送她去精神病院送死!你还是不是人!”

“甄小姐,你冷静一点,我首先是个商人,你该知道,商人就是唯利是图,岑安如今成了这样,赵家不休弃她已经算是仁义,就算被送进医院,她也依旧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没有人敢对我赵景予的妻子不客气…”

“滚!”

甄艾气的整个人都在哆嗦:“赵景予,你不愿意照顾岑安,我来照顾,我带她走,我现在就带她走!”

赵景予依旧稳稳站在那里,甚至连那一双黑的决绝的眼珠都未曾动一下,“恐

怕现在还不可以,过两天有一场很重要的宴会,岑安必须以我妻子的身份出席。”

“可她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