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微微咬唇,轻轻一拜。

“二拜高堂——”

君无痕的爹娘早逝,卿云不知爹娘,他们依然向天再拜。

卿云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微湿,沁出了汗来。

“夫妻对拜——”

就在君无痕和卿云准备弯腰互拜时,厅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小的奉皇上之命,特地送上贺礼一份,祝贺尊主与尊主夫人百年好合。”

话音一落,一个黑影飘然而至。

全场都静了下来,面面相觑,脸上有些疑问。武林跟朝廷一向没有往来,更何况离宫一向不干涉皇宫之事。

君无痕眉头微微一皱,见到卿云没有多大的反应,神情才微微舒缓,他看向来人。而卿云依然静静地执着红绸。

只见那人向君无痕和卿云抱了抱拳,将贺礼放下后,再次抱拳,“话已带到,再次祝贺尊主与尊主夫人百年好合。小的先行告退。”

对于来人的无礼,君无痕并没有多大的在意。他心底有些惊讶,对于司徒行云送礼的原因他也猜出了几分。

看来,对于她,他也是在意的。

注视着身边手执红绸的卿云,君无痕扬眉,高声道:“继续。”声音有些欢喜。就算在意,也是过去了的。她现在是他的,并且以后永远都会是他!

“夫妻对拜——”

君无痕和卿云转身,轻轻地弯腰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洞房花烛夜1

大红的桌上摆放着两只烛光摇曳的龙凤烛。

盖着红盖头的卿云在紫衣的搀扶下进了房。紫衣扶着卿云坐到了床边,她轻声道:“小姐,过了今晚你就是尊主夫人了。”

而卿云仿佛没听到般的,沉默地坐在床边。如果不是她的拳头紧握着,紫衣就真的会以为她没有听到的话。

“尊主会是个好夫君。”

又是一阵沉默。空中流淌着静谧的空气。

许久,卿云点了下头,“我知道。”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紫衣看不出她的表情,也猜不出她的心情。她今天太过于反常。

意识到了这气氛的沉闷,卿云开口:“紫衣,你出去吧!今天忙了一整天,你去休息吧!不用伺候我了。”

紫衣俏皮一笑,“是。紫衣定不会打扰尊主与夫人的洞房花烛夜。紫衣先行告退。”她眯起了双眼,遮住了眼底的无奈和不可言喻的心酸。

紫衣退下后,卿云扯下了红盖头。她神色有些迷茫,眼底有些无助,心底有些莫名的压抑。

她盯着燃烧着的龙凤烛,开始微微出神。

君无痕爱她是无可置疑的,而她也会有个避风躲雨的家。

明明前几天答应的,可是到了现在她却想退缩,她想与自己爱的人成亲,与自己爱的人共结连理,与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

这个念头蓦地从心底蹦出,强烈得让她心禁不住砰砰乱跳。

奇怪的是,她曾经写过很多令人哭泣的爱情故事,而且很多都是成亲后夫妻才认识对方的。但是她对于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成亲,却甚是反感,甚至有些厌恶。

只是如果不跟君无痕成亲,明天她就不会在这个世上了吧!

爱情固然重要,但是没了生命,爱情又怎样维持呢?

或许,不,没有或许。她一定得嫁给君无痕,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成亲后,她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上君无痕,就像她写的书中的女子一样。

一定!一定!一定会爱上他!

轻推开房门,君无痕见到的是盯着龙凤烛微微出神的卿云。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只是一味地盯着龙凤烛,眼底泛着像雾一样的朦胧,是如此的飘渺,仿佛即使现在他紧紧地拥她入怀也抓不住她飘飞的心。

他的心一紧。

她的脸微微化了淡妆,如她人一样的淡然。她静坐在床边,没有新娘该有的期待和娇羞,只有一片的茫然和苦苦的挣扎。

君无痕心中泛起了一片苦涩。他自己不早也预料到了吗?可是预料归预料,真正看到时心却是微微刺痛。

他知道现在的她不爱他,她嫁他也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生命。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蓦地,卿云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敛去眼底的茫然,她的眸子里逐渐变得清澈。她扬眉,对上了君无痕的蓝眸,将他复杂的神情一览无余。

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望过来的君无痕有些吃惊,他微微一笑,换上温柔的神情。

卿云见状,也盈盈一笑,起身迎了前去。

“无痕,外面的人肯放你进来了?咦?!怎么没人来闹洞房?我记得昨天还听到有帮派放言要将武林尊主的洞房花烛夜弄得鸡飞狗跳呢!”

君无痕挑眉,“武林尊主的洞房谁敢来闹?”顿了下,他转移了个话题,“云儿,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了。先吃些东西吧。”

君无痕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卿云也没有怎样拘谨,跟着他坐了下来。

他们两个坐得很近。卿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虽然她讨厌有酒气的男人,但是这种淡淡的酒气,她并不排斥。同时,她也不排斥这个男人。

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轻轻一闻,让他心神荡漾。他的眸子变得深邃,如湛蓝的天空。

“云儿身上的嫁衣世间难得一件,不是一般的织娘可以织得出来。”君无痕的声音平淡,但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里面的介怀。

卿云听出来了,放下手中的筷子,她定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无痕,很抱歉,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只是这件嫁衣对于我真的很重要。”

她的目光真挚,君无痕微微挑眉。

“为夫也没有责怪你之意,只是好奇这样嫁衣究竟是出自谁手?”

卿云一笑,“乃是出自织云阁。”

“哦。”君无痕一脸恍然大悟,“织云阁的衣服实在是万金难得一件。能穿织云阁制的嫁衣出嫁,是很多女子的梦寐以求。”

卿云只笑不语,当是默认了君无痕的话。她执起筷子,继续吃饭。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洞房花烛夜2

许久,君无痕低低地叹了一声,扶她坐了起来。宽厚的大掌贴上了她冰冷的光滑的背部。

卿云又是一顫。

君无痕再次低叹一声,“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君无痕还没落魄到要强迫一个女人陪他洞房。”

内疚在卿云的心里大片大片地泛开,卿云低着头小声地道:“无痕,对不起。”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刚刚是我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的。无痕,你继续吧。”

君无痕扭过头,“云儿,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真的会把持不住。我也有我的傲气,我君无痕要的女人,身心都必须是我的,缺一不可。否则,我宁可不要。”

卿云咬着唇,“无痕…”

“坐好来吧!”君无痕勉强一笑,“不能用那种方法解毒的话,那就唯有这种办法了。”

宽厚的双掌贴上卿云的背部,君无痕屏气凝神,将内力通过手掌传到卿云体内。卿云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一股从所未有的舒适之感从心底冉冉上升。

待君无痕停下手中的动作后,卿云疑惑地问道:“这是?”

君无痕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虽然不能帮你完全解去体内的毒,但是可以替你压制一段时间。只要有我在,云儿就必定不会出事。”

“无痕…”卿云咬唇,眸中星光闪烁。

“说了不要这样看我。”无痕吹去烛火,顿时房内漆黑一片。只是卿云的眸子依然是星光闪烁,让君无痕不得不在意。

压制着体内的欲望,君无痕轻搂着卿云,“睡吧。”

卿云抿了抿唇,静静地呆在君无痕的怀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过了许久,就连君无痕也以为她睡着时,卿云轻轻地说了一句:“无痕,给我时间。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上你。”

君无痕一颤,一直紧绷的心在她的轻柔的话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他搂紧了卿云。

“我给你时间,你一定我会爱上我。”

屋外的夜空里星光闪烁,星星点点点缀着浩瀚的夜空。星空下,离宫依然是一派喜庆,依然是热闹非凡。但同样是星空下,绝尘谷却是愁思连绵,一派清冷,就连梨花也是哀愁地开着。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古人说喝酒能忘情,为什么…嗝…我喝了那么多,那个女人的脸还一直出现在我脑里!骗人的!古人的话不可信呀!嗝…”离歌摇摇晃晃地在梨花林里走着,左手一壶烈酒,右手又是一壶烈酒。蓦地,一个白色的影子飞到离歌面前,拍了拍翅膀,“嗝!白鸟,你猜那个女人现在在干什么?哈哈,你肯定猜不到!告诉你,洞房!那女人在洞房!人家洞房,我喝酒。呵呵,挺应时的。”

白鸟再次拍了拍翅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主人的疯癫摸样,实在是大吃一惊。白鸟似乎在哀叹,用悲凉的声音叫了声“女人”后,拍翅而去。

离歌仰头,把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白鸟!连你也飞走了,连你也知道回不去了…”

离歌摇晃着左手的酒壶,单眯着一只眼,瞧到壶里是空的后,大力向后一扔,然后继续踉跄着身体向前走去。

哐啷!砰隆!咚锵——

一系列不同的声响吵醒了熟睡的青衣,青衣迷迷糊糊地擦了擦双眼,披上外衣走出房间。

自从被离歌救了后,青衣一直住在绝尘谷,住在卿云以前的房间。

青衣点燃了一支烛火,照亮了漆黑的小屋。当她看到屋里一片狼藉时,着实大吃一惊。再看到右手握着酒壶,趴在竹桌上喃喃自语的离歌时,青衣更为惊讶。

“公子!”青衣连忙上前。

“嗝!”离歌醉眼朦胧地打开了双眼,模模糊糊地看清楚了来人后。他慵懒一笑,“青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青衣摇头。在绝尘谷里,她与世隔绝。

“哈!告诉你,是你家公主大婚之日!今天是你的公主与武林尊主的大婚之日!”

“啊?!”青衣低呼一声。不是为这个消息而惊讶震撼,而是为她看到离歌眼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而惊讶,而震撼。

前不久,离歌公子告诉过她公主如今在离宫,而且必须和武林尊主成亲才能无生命之忧。当时,她曾提出要去离宫跟随公主,可是离歌公子却拒绝了她,让她在绝尘谷里好好养伤,等到时机对了再带她去公主身边。而离歌公子他却易容成一女子容貌,乔装进离宫照顾公主。

她知道离歌公子是喜欢公主的,但是她却从未想过离歌公子对公主的用情会如此的深,好像即使天塌下来了,这份情意也永远不会改变。这是生生世世的情意呀!

“离歌公子,酒多伤身。”青衣上前,想拿走离歌手中的酒壶。

“我只想醉一晚。只想有一个能放纵自己尽情想念那个女人的夜晚。如今只有醉了,那女人才会变得真实,才会离我更近。”

“公子…”

“那女人现在离我越来越远了。呵呵…明明就是我推她过去的…是我把她亲手送到君无痕手中的。可是,没有君无痕,她就不能活下来了啊…”离歌的眼里满是痛苦,褐色的眸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用手指按了按双唇,眼里有一丝丝的亮光,“笨女人!蠢女人!为什么要把露魂丹给我!”

下一瞬间,亮光又黯了下去,唇上的手指也收了回去。

青衣于心不忍,“离歌公子,青衣觉得公主也很喜欢离歌公子,如果离歌公子告诉公主你喜欢她的话,说不定…”

离歌摇头。

“不,青衣。你不懂,你不懂呀!她要的是一个心中只有她的男子,而我是大夫,我心中还有许多病人…”

他不会忘记她的眼里曾经出现过因他而露出受伤的眼神。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呀!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水雾,水雾上泛着不敢置信的眸光。

他还记得那天是她写第一本书的日子,他答应她要与她一起庆祝,可是却因为半路遇到一个垂死的病人,他选择那个病人,而她则在绝尘谷等了一天。

深夜,他带着歉意回到绝尘谷,看到她用着受伤的眼神盯着他。他的心隐隐作痛,轻轻一声“抱歉”出口。

而她的睫毛轻颤,眸子转眼间恢复澄澈。

“知道了。离歌是大夫,有着属于大夫的责任。我会有分寸的。”

声音与往常相同,只是却多了几分淡漠。

那是凤雪,不是卿云。

“呵呵…”离歌突然傻笑一声,然后饮下壶里最后一口酒,嗝了一声,眼皮缓缓地阖上了。手中的酒壶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青衣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赶忙拿着被子盖到离歌身上。

唉!或许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不敢爱吧!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责任1

鸡鸣破晓,温和的晨光铺满了大地。地上的雪已经融化,石块后伸出了绿色的苗头。玉兰,紫丁香,小桃红一些早春开的花悄悄地在枝头上绽放。一排排的大雁在晴空中飞翔。

整个大地,生机勃勃。冬天已去,春天已到。

或许是因为不习惯床边多了个人,鸡未鸣,卿云就已经睁开了双眼,轻轻地挪开搂住她腰的手臂,她悄悄下床。

卿云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春景,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之感。她深吸一口春天的空气,唇瓣上扬起一抹暖暖的笑容。

春天到了呢!

蓦地,她感到腰一紧。低头一看,是一双温热的大手。

“云儿…”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略微的霸道,腰上的大手突然收紧,“以后起床要叫我。”

卿云扬眉,转头,对上了一双带着柔意的蓝眸。

心中仿佛有处柔软被那抹柔意轻轻地触动,她轻笑,点头答应:“好。”

看到她眼里的盈盈笑意,君无痕心一动,吻上了那如流苏般细长的睫毛。

卿云一颤,不着痕迹地轻转过头,望向窗外的白梅,转移话题道:“无痕,春天到了。”

对于他,她还是不习惯。

君无痕眼底有些黯淡,但下一瞬间又恢复了往常,他顺着她的目光落到窗外的景色。

一树白梅正值开得灿烂。

君无痕眉头轻皱,看着白梅的傲然,他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凤雪。

“云儿喜欢梅花吗?”

卿云一怔,她的脑里突然想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雪儿喜欢梅花吗?”

甩甩头,甩去脑里的声音,卿云笑答道:“梅花过于傲然,我不怎么喜欢。相对而言,我喜欢梨花多一点。梨花芳姿素淡,清香淡雅,洁白无暇,其纯净堪称花中第一。”

“梨花吗?”

“嗯。”她最喜欢在梨花盛开的季节,与离歌在绝尘谷里的梨花林切磋武艺,刀光剑影中,梨花漫天飘飞,实在是人生一件乐事。

君无痕有些遗憾地说:“可惜这里的气候不适合梨花的生长。”

卿云浅笑,并不答话。

君无痕与卿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两人默默不语。

空气一阵静谧。

许久,卿云开口打破了静谧,“该是时候梳妆了。”

君无痕也来了兴致,“云儿,为夫来为你梳妆。”

卿云一怔,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怀疑地问道:“你会吗?”她觉得眼前的男人适合拿剑,不适合拿梳。

君无痕很老实地摇头,“不会。”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但是云儿可以教我,等云儿教会我了,为夫就可以为娘子梳妆了。”

卿云一笑,“我觉得这种事情不适合你做。”

君无痕挑眉,“闺房之乐也是人生乐事之一,云儿忍心剥夺为夫的乐趣?”

卿云无奈地耸耸肩,只好答应。

铜镜前。

君无痕有些拘谨地拿着梳子,在卿云的发上一下一下地梳着,动作异常的笨拙。只见他死死地盯着梳子,仿佛不把它盯出个洞来就誓不罢休。

卿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在这方面果然没有天分。她已经教了很多次了,并且亲自示范给他看了。可是他依然是动作笨拙。

“无痕,你的手还是适合拿剑不适合拿梳子。”卿云转身,拿过无痕手中的梳子,快速地梳了个发髻,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