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云走后不久,闺房里的斋主的唇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眸中波光一转,纤手一抬,一张脸皮随之飘落。

只见那女子妩媚一笑,信手拨动起琴弦,几声琴音陆续响起,而那琴台旁的水仙竟开始枯萎,白色的花蕊渐渐老去,最终飘落到地上。

而那女子见到如此状况,唇上的笑容愈发妩媚,她轻笑一声。

“呵,那天快到了。”

花庙5花庙。

雍容华贵的牡丹,冰清玉洁的白莲,淡泊名利的菊花…入目之处,铺天盖地都是姹紫嫣红。各种各样的花香交织在一起,香气袭人,沁人心脾。

花丛间,除了蜂蝶的流连,还有各色各样的彩衣姑娘和翩翩的青年才俊。

赏花的赏花,吟诗的吟诗,扑蝶的扑蝶,人人沉浸在万紫千红的春天中,眉眼间都漾着一抹欢笑。

卿云踏上玉阶,在幽静的走廊上漫步。

一进花庙,卿云就与无暇分开了。

卿云一向不爱热闹,喜爱清静。比起外面群芳的争艳,她更爱这淡红的幽静的走廊,在这漫步,闻着远远飘来的浓郁花香和清新的空气,宛如踏在春天的花之云端上。

卿云的嘴角微扬,绽开一朵让群芳失色的笑花。

近日来发生的种种令她烦心的事情,在这曲径通幽的环境下,渐渐地隐藏了起来。卿云从内心发出一抹真正的笑容。

卿云抬眸望向外面灿烂的春日阳光,不由得眯了眯眼,唇瓣上再次扬起一抹欢笑。

这阳光真好,美丽的春日总有一股让人忘记忧伤,忘记所有的魔力。

眨眨眼,卿云看到无暇在不远处的荷花池上泛舟,大朵大朵的荷花开得正值灿烂,而无暇脸上漾起的笑颜,也似那荷花般灿烂。

蓦地,一抹桃红色的影子在卿云眼前一闪,眨眼间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卿云再次眯了眯眼,想起了花庙里的桃花传说。

唇上弯起一个弧度。

吸食人血的桃花树吗?她倒要见识一下,而且这可能是个写书的好题材。

转眼一想,卿云迈起步子,追着那抹影子而去,也渐渐消失在这走廊中。

“公子,这花庙里的花虽多,但是比起自家的花还是差了一大截。”陶公公跟着司徒行云踏上了朱红走廊。

司徒行云从踏上走廊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抬头看向走廊外的阳光,右手一摇,玉扇立即扇开,挡住了这刺目的阳光。

突然,一直沉默的司徒行云似乎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道:“陶公公,你先退下。”

“可是…”陶公公迟疑地看了看四周,“公子的安全…”

司徒行云收回玉扇,呵斥道:“退下。”

看到主子沉下来的脸,陶公公只好讪讪地退下。

司徒行云的眉才舒展了开来,他再次展开玉扇,轻轻一扇,凉风袭袭吹来,他闭上双眼,感受着这里的幽静。

这是雪儿最爱的清静,感受着她所喜欢的环境,他会觉得和她离得很近很近。

多少次梦中醒来,床边空空的,没有了那熟悉的容颜,却是一张张他所陌生的脸。

多少次在朝廷上,莫名地出神,想念那舌灿莲花的女子,回过神,却是一个个言辞犀利的臣子。

多少次脑中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睁开眼,却蓦然发现这都是往昔,所有东西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雪儿,为什么不肯进入我的梦中?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意施舍给我?

司徒行云静静地回忆着,墨玉般的眸子溢满了悲痛,周围的空气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浓厚的悲伤。

蓦地,一阵如黄莺出谷般的笑声在荷花池上响了起来,驱走了空气中的悲伤。司徒行云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脸色下沉,微微不悦。

他收起玉扇,眯着细长的丹凤眼遥遥望去。

一个粉色的女子撑着小舟在荷花池中流连,翠绿的荷叶衬托着大朵大朵的粉色荷花,阳光下,折射着晶莹的光芒。而那女子笑声不断,在池上嬉戏,一颦一笑是那样的自然,不做作。

司徒行云微微一愣,认出那个粉色姑娘正是前不久的那位清水姑娘。

而此时玉无瑕也刚好看到了司徒行云,心中大喜,脸上却悄悄地浮上两朵羞涩的红云。她抿了抿唇,握着船桨手紧了紧,她深呼吸大叫道:“公子——”

司徒行云对她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无暇抿唇一笑,眸子里笑意盈盈。她飞快地将小舟驶到池边,奔到司徒行云身边。她咬了咬唇,眨着双眼,轻轻地道:“刚刚未能来得及向公子道谢,所以现在无暇向公子表示感谢,感谢公子的手帕。”

司徒行云一笑,“区区小事而已。”

看到司徒行云的笑容,无暇竟然感觉到了天旋地转,一阵眩晕从脑中轰隆隆地传遍全身,无暇退后了几步,靠在红柱上。

司徒行云垂下头,问道:“姑娘,你还好吧?”

司徒行云的突然接近让无暇的呼吸顿时一窒,顺滑的几根发丝撩拨着她白皙的脸庞。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花庙5

这时,无暇从司徒行云身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梅花香。

无暇一怔,突然觉得非常熟悉。转眼一想,想起了卿云姐姐曾经用过梅花做香包,发出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第一次这么接近一个陌生男子,而且是一个她有好感的男子,无暇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的脸快可以滴出血来了。

砰咚砰咚!

心快要跳出来了!

无暇深吸一口气,连忙跳开,跟司徒行云拉开了距离后,她才渐渐恢复正常。

蓦地,无暇想起了卿云曾经对她说过:“无暇,你对无痕并不是爱,等你遇到了你真正所喜欢的人你就会知道何谓爱情。”

无暇轻咬下唇。

司徒行云看着无暇一脸羞涩,欲言又止的神情,自然也猜得到她的心思。何况,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小姑娘的一点点小心思又怎么可能难得到他?

但是,他后宫的女人已经够多了,这样的女子还是不要为妙。

“姑娘…”

就在司徒行云准备告辞时,无暇突然出声问道:“不知公子的大名是?”

司徒行云一笑,“在外不留名,如果姑娘定要知道我的名字,那姑娘称呼我行云即可。”

无暇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笑意盈盈,她甜甜地叫道:“行云公子。”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既然行云公子也自报名讳了,那我也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了。”

“姑娘芳名岂是是一个外人可知?”

“江湖儿女不拘名节,行云公子,小女子姓玉,名无暇。”

司徒行云挑眉,细细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划过一丝犀利的光芒,他摇开玉扇,正色道:“原来是离宫的玉无瑕,武林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无暇轻笑,“能得到行云公子的赞赏,是无暇的荣幸。”突然,无暇抿了抿唇,迟疑了下,说道:“看行云公子的装扮以及谈吐,想必行云公子定是从都城来的。”

司徒行云微笑,并未承认也没有否认。

再次咬了咬下唇,无暇十指握拳,有些紧张地问道:“公子家中的如花美眷肯定不少吧?”

此时司徒行云笑出声来,他从衣襟中拿出一块白玉递给了玉无瑕,道:“如果无暇愿意,以后可拿这块白玉到都城找我。”稍微压低了声音,司徒行云的唇上扬起一抹魅惑的笑容。

无暇盯着手中的白玉。这块白玉晶莹剔透,质地极好,上面右下角处刻了一个楷书的“云”字。

无暇心一喜,早把刚刚她问的问题抛到云霄之外了。她盈盈一笑,“好。”

司徒行云也笑了笑,道:“无暇姑娘,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告辞。”

无暇有些不舍地点了点头,“行云公子,告辞。”

司徒行云走了不久后,无暇依然倚着红柱,看着司徒行云消失的方向,两腮上有一抹淡淡的红,眸子里流光溢彩,连天上的星星见了也不得不黯然失色。

“无暇,你在看什么?”

卿云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无暇,问道。

“看…看花。”无暇连忙回过神,不露痕迹地收好那块白玉。莫名的,她不想告诉卿云姐姐关于行云公子的事情。

蓦地,无暇注意到卿云的十指有些红肿,她惊讶道:“姐姐,你的手指怎么了?”

卿云浅浅一笑,眸光微闪,不露痕迹地将手藏到背后,道:“刚刚弹了下琴,不小心刮到的。”

无暇马上跨下了一张小脸,“惨啦!我会被无痕表哥恨死的!”

卿云哭笑不得地说道:“没关系。无痕那边有我,无暇安全的很。”

无暇这才放下心来,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姐姐,今天很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卿云点头。

“好,我们回去。”

阳光下,幽寂的红走廊静静地沉淀着一种深沉的红,看起来与这热闹的百花有些格格不入。空气中也隐隐飘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氛。

卿云回头,看了一眼幽静的红走廊,唇上扬起一抹弧度。但眨眼间,又恢复了平常,宛如刚刚的只是昙花一现。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试探1

自从那日从花庙里回来后,君无痕发觉卿云和无暇都变得有些沉默了。卿云每日除了动动笔和教无暇弹琴之外,就是一直沉迷在抚琴中。而无暇则除了每日完成她该弹的琴后,就一直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无痕百思不得其解,问她们在去花庙发生了什么事时,卿云和无暇竟然不约而同地应道:“没事。”

只要不是傻的人,就自然能看得出她们两个那天绝对发生了什么!

况且紫衣与卿云在一起多年,更没有可能没察觉到她的变化。但是她只是暗暗地观察,心中偶尔会有些阴霾。

春天的脚步渐渐离去,炎热的酷夏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光阴似箭,卿云的日子过得像清水般平淡。

所有的一切看似平淡,但是却似乎隐藏着一层无法用肉眼瞧见的暗流,无论是朝廷,江湖,抑或是离宫。

知了在树上闷热地叫着,空气中一点风也没有。即使有,风也似乎温热的,吹得人更加燥热。

然而,无暇一袭浅红色的薄裙坐在琴前,坐得中规中距的,背部也挺得直直的。凉风一起,无暇信手一拂,纤纤玉手开始在琴弦上滑动,弹得似模似样。

一曲终,无暇收回手,唇上抿出了一个微笑,一脸期待地看着卿云。

卿云若有所思地看无暇一眼,发现最近无暇眼底总会有一股淡淡的情愫,虽然她想极力隐藏,但是她却不是习惯隐藏自己的人。从无暇最近的表现,以及琴中所带的情意来看,卿云隐隐约约看出了无暇心中有了一名如意郎君。

卿云抿出一笑,眼底漾着笑意。

如桃花般的少女,爱情也必定会如桃树般开出鲜艳多彩的花朵。

不过,既然无暇不愿意透露,那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卿云眼波一转,轻声应道:“无暇最近的确进步得很快,相信不出三个月,无暇就能把无痕所说三首名曲弹得行云流水。”顿了顿,“无暇,今天就到这里了。”

得到卿云的赞扬,无暇笑得更欢了,眼底更是盈盈的笑意。然而,她的思绪却飞得很远很远。听说在都城里的男子,特别是大户人家里的公子都很喜欢能弹得一首好琴的姑娘,行云他大概也会喜欢把琴弹得出神入化的女子吧!

想到这里,无暇不由得握了握拳头,眼里爆发出一簇火焰。她要更加努力!

“好的,卿云姐姐,你先回去吧!我练多一会就休息了。”

卿云带笑地点头,心中不由得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竟然可以令一个人有如此大的改变。

蓦地,卿云心一紧。

千般万缕的愁绪从心底慢慢浮出,渐渐扩散到全身。卿云感觉到自己全身仿佛都被灌上铅了,沉重得无法行动。

对于无痕,她欠他很多。他的感情过于浓烈,而她的感情过于平淡。浓烈与平淡相撞,如果双方都不肯妥协,最终必然两败俱伤。

或许她真的是天生就喜欢平淡吧!又或许,她没有遇到一份能够溶进她的平淡里的浓烈。

又或许是遇到了,只是未到时间去融合那份深深的浓烈吧!

卿云无奈地抿了抿唇,迈起步子回到了她的房里。

一看到房里的那张玉琴,卿云就情不自禁地坐下,手开始轻轻地抚摸着一根一根的琴弦。一触摸到这通白的玉琴,卿云心中就会隐隐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像喷泉一样涌了上来。

卿云拿起上次在文墨古斋里所得的琴谱,翻了几页,细细地记住后。她凝神屏气,素手一拂,行云流水的曲子便从指间流泻出来。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每次弹这本琴谱里的琴曲时,卿云都会感觉到五脏六腑里都有一股令人清爽的气息在流动。弹完后,她总会是神清气爽。

还未进房,君无痕就听到了这轻扬的琴曲,他顿时感觉到全身上下都松了下来。当君无痕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是一副这样的景象——一袭白纱裙的卿云闭着双眼在弹琴,细长的如流苏般的睫毛静静地盖住了她的双眼。她陶醉在琴声中不可自拔,脸部表情随着琴音的高低起伏在变化。

在那一刹那,他顿时觉得卿云离他离得很远很远,宛若空中的风,明明就在身边,可是一伸手去触摸,却怎样也触摸不到。

但是,君无痕的目光一触及到卿云发髻上的梨花玉簪时,所有的不安立即消失。他的眉头稍微展平。至少,现在的她还是他的。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试探2

一曲终,卿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眸中一片朦胧,没有任何的焦距,连君无痕进来了也未曾察觉,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曲子中。

见她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君无痕有些气恼,他走过去俯下身轻轻地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沉略带不满:“云儿。”

卿云这才连忙回过神,看到君无痕近在咫尺,她抿了抿唇,轻声应道:“无痕。”最近无痕似乎特别喜欢凑到她耳边说话,而且…

这时,耳垂上一阵温热。

卿云再次抿唇。而且他非常喜欢咬她的耳垂。

“无痕——”卿云不露痕迹地撇了撇头,躲开了那温热的唇。

“云儿,你诱惑我。”声音低沉得带着一丝丝的魅惑。

卿云蹙了蹙眉,有些委屈地说道:“哪有?”

“那——”君无痕的手移到她娇小的肩上,“这是什么?”

卿云低头一看,发现今天的自己穿了件极其透明清凉的衣裳,里面的浅白色抹胸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如扇子般的睫毛轻轻一扇,卿云不解地说道:“今天太热了。而且我也是这样一路走到无暇那里的。”

君无痕眼中蓝光顿闪,似有一簇簇的蓝色火焰升起。他突然一把搂过卿云,霸道地说:“云儿,以后不能这样穿。就算要穿,也只能在我面前穿。”

卿云蹙了蹙眉。

君无痕的唇立即轻轻地吻着她的眉。他不喜欢她总是蹙着眉头。他的云儿应该整天都是舒展着眉头,弯着红唇的。

“无痕…”

蓝眸认真地凝视着卿云,带着丝丝火焰的吻顿时燃遍她的整张脸,最后落在那诱人的红唇上,像在品味一块甜美的糖,君无痕细细地吸吮着。

卿云与君无痕当了差不多半年的夫妻了,即使不是名副其实的,但是她能给他的就只有这些了吧!

心顿时软了下来,卿云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君无痕眸子里蓝色火焰越燃越烈,他完全可以感觉得到他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毫无表情的木头!那块木头只是在尽她妻子表面上的义务。

想着想着,蓝色的火焰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君无痕的唇移到卿云洁净的脖颈。

卿云一颤,睫毛轻扇,看到了一双带着惩罚性的蓝眸。

“…无痕…”

君无痕啃咬着她的脖颈,语气闷闷的:“云儿,我是一个男人。很难不对一个整天躺在我身边的女人做这些东西,而且还是我心爱的女人。”顿了顿,“都快快半年了,我们的有名无实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名副其实?一个男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云儿…你到底有没有努力地去爱我?”

门外的紫衣在心中倒抽了一口气,她屏住了呼吸,隐藏了所有的气息,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那女人竟然没有解毒!

她的眸子顿时染上了层层的担忧。

“我…”卿云张了张嘴,准备说下去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紫衣,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呢?” 

第二卷命落离宫结良缘试探3

屋里的君无痕和卿云也顿时一怔。

君无痕眉头一皱,蓝光微闪。

卿云的睫毛轻轻一扇,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门外的紫衣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唇后,马上应道:“我在想着要不要进去,怕打扰了夫人弹琴。”

“紫衣,进来。”卿云微光一闪,轻声叫道。

紫衣抿了抿唇,推门而入,见到君无痕也在里面,她微微屈膝,“尊主。”

君无痕微微点头,犀利的眸光直直地射在紫衣身上。君无痕第一次非常认真地打量着一个全无武功的女子。刚刚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在外面的气息,况且她是不会武功的。除非她的武功与他不分上下,否则他是不可能没有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