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前放的那把火绝对不会烧这么快,定是柳木白的人撤退后又放火了!

“去找找水。”

披上浸湿的棉被,以他们的功夫还是能闯闯火海的。

老张等人立刻去找,可寻来寻去,竟是滴水都没有。

“要不我们回去把那地道找出来?”有人提议道。

梅子倾皱眉,“地砖没有空声,证明入口很可能是被封了。要挖可能很费劲。”而且,他们不知道地道通向何处,里头有什么,贸然进去说不定会自投罗网。柳言之此人诡计多端,定会防备。

“那这下该怎么办?”老张急了,丢大刀就坐在了地上,“就算他们不动我们,只要远远守着,把我们困住,三天没水,我们就任人宰割了。”

“小心!”

丁泽忽然出剑,打偏了只横空而来的长矢——这种长矢射程极远。

“快快退回屋中!”

话音未落,更多的长矢袭来。这次,不少长矢上还带了着了的火油。

不好!柳木白是要活生生烧死他们!

沾到火油,木质房屋立时着了起来。

情况非常不妙。

若是躲进屋里会被烧死;可停在外头,极有可能被乱箭射死。

如雨长矢之下,想要出去,难于上天,更何况外头还有圈火海。

梅子倾等人根本无暇思考,只能在院中全力挡击箭矢。

可任你功夫再厉害,也经不住不停歇的战斗。

随着几声痛呼,有几人已经被乱箭射死,衣服沾了火油转瞬人便成了火球。

房屋开始熊熊燃烧,不会儿,整个院子烟气缭绕,呛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咳咳咳”

丁泽本就受了伤,渐渐地也开始不支。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今日怕是走不出去了。

眼看着丁泽的动作就慢了下来,支剑直直冲他面门而来。。

“哐——”梅子倾侧身帮他挡去了。

这次挡住了。

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们不可能直这么拖下去的。

就在大家快要崩溃之时,箭雨忽然停了。

“停了?咳咳咳”老张最先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院子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大群人正往这边而来。

丁泽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连连咳嗽。

然而,他在昏过去前,似乎听到了外头有人在拼命地说着,“救火!快救火!”

救火?

怎么可能?

谁会来救火?

真的有人来救火了。

救火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木白的手下。

此时,柳木白看着眼前火海,已经急得喊破了嗓子,“把人救出来!快救出来!”

明明要他们命的是他,而现在要救他们的也是他。

原因只有个——石曼生。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就在半刻之前,石曼生,被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掳了。

此时,石曼生正头朝下地被人扛着,胃部正贴着那人的肩膀。胃里被颠得翻江倒海,她几乎就要吐了。从她的角度能看到这个人身上到处都沾着泥土树叶,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鼻子里全是冲天的土腥味道。

刚才,石曼生被柳木白带着走出地道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个怪人。他是从地上凭空钻出来的,二话不说,捞了她就跑。此人轻功极佳,却姿势很怪,跑起来的时候,双腿直曲着,频率极快,有些滑稽。但就是这么不中看的轻功,没会儿就把柳木白身边的几个侍卫甩得没了影。

被掳走的时候,石曼生看到了柳木白骤然变色的脸庞,心里还挺痛快。

可现在她有些笑不出来了——这个脏兮兮的的人,为什么要掳了自己?

好想吐

85.八十五

石曼生被扛着走了许久, 头朝下的姿势使得她全身血都往脑袋冲, 头胀头晕, 眼冒金星。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那怪人总算停了下来。

个横抛, 石曼生被丢在了河边的棵树下。

突然转换的姿势,让她的胃再也承受不住, 哇地声就吐了出来。可悲的是,由于她的穴道还没解, 吐的东西有好些都沾在了自己身上,擦都没法擦。

发觉她的狼狈, 那个泥土人嫌弃地嗯了声,像提溜抹布样拖着她走到河边, 二话不说就把她扔了下去。

噗通——

石曼生全身不能动,被丢到水中,很快就沉了下去。

不会儿,河面上只剩下了溜串小泡泡。

河水没顶的瞬间,她内心犹如万马崩腾——这厮毛病啊!

就在石曼生鼻子进了好多水后她被挑起来了。

没错,是挑。

根长棍穿过她的腰带, 往上挑, 她被丢在了河边的石滩上

不用多说,又是那个怪人做得好事。

呛了水的石曼生眼泪都出来了,却只能默默看着自己嘴巴和鼻子里慢慢往外出水, 她连咳嗽都咳不出来——该死的点穴!

良久, 石曼生终于缓过劲来, 视线也有了焦距。

她抬眼,就看到那个泥人正蹲在河边洗手,手指根根慢悠悠地洗过来,洗得相当认真。

洗完了手,他开始扒拉面上缠的那些布。石曼生从没见过个人在脸上缠这么多布,除了双眼睛,什么都没露出来。侧对着石曼生,怪人把嘴边的布扒拉开来,还就着河水漱了漱口。

石曼生看着这切,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人很爱干净?可为什么放着全身上下这么多泥不管,就洗手漱口?

很快,石曼生就知道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

洗好手,漱好口,泥土怪人走到了石曼生旁边。借着明晃晃的月光,石曼生总算是看到了他的正面。怪人个子不高,身材矮矮蹲蹲,看上去有些滑稽。全身是泥,头上包着布,现在除了眼睛,嘴巴和下颌也露了出来。也许是阴影缘故,皮肤看上去有些黑。他露在外头的双手,指节分明,细细长长,除了肤色有些发暗,完全算得上是对美手,完全不像是这么个身材能有的。

怪人提了石曼生个胳膊,掳下了袖子,看着她湿漉漉的手臂似乎皱了下眉。而后,手抬着她的手臂,手从衣襟里掏出了方白帕子,好生铺在石曼生的小手臂上,来回擦了擦。

她特特注意了下,这个人擦拭的时候抬了小拇指,动作有些娘气。

石曼生有些不确定——看身材,应该是个男的。

将她的手臂翻来覆去看了遍,确定都擦干净了,怪人这才收起帕子。接着,又拿出了把银光闪闪,巴掌长的小片刀,对准她的手臂中间,眼都不眨地猛划了下去。

刺痛袭来,鲜血立时涌现。

——我操/你大爷!

若是石曼生能动,定会脚踹上去,可是她不能动,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就着自己的手臂俯下了身子,缓缓吸食起来。

他在喝我的血?这个认知让她愣了足足有三秒。

她的血有毒,般人碰不了的。

可怪人不仅喝了,还喝得速度很快,点事儿都没有。他喝血的声音很小,软软的嘴唇覆在石曼生的伤口上,下下吮吸着,滴都不放过。

不会儿,石曼生就又觉得头晕眼花了。

等怪人喝血完毕,石曼生也差不多半废了。

若是有镜子,她定能看到自己现在鬼般的惨白脸色。

忍着头晕,她勉强睁大眼看向了他,想用眼神控诉番。

而这看,却让她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怪人从她手臂上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分明拉出了条血线,正连接着石曼生的伤口。而那血线,就和当初她纵蛊时的模样。

——人蛊?这个人是人蛊?

就在石曼生万分惊讶之时,那人做出了个让她完全刷新认知的举动。

怪人伸出手,就像拿掉根头发样,轻轻松松拿开了那条血线连接立时斩断。

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被纵蛊的话根本不可能由人蛊自己解开。

这个泥土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感受到石曼生虚弱但灼灼的视线,泥土怪人终于大发慈悲帮她解了穴道。

石曼生立时趴在地上咳得不成样子。手臂上的伤口被怪人舔得干干净净,已经不再出血。可因为失血,她双手不停打着颤,几乎要撑不起身子。

“你咳咳咳”石曼生抓紧切时间问着,“你是咳咳咳什么人”

泥土怪人站在旁,静静看她咳,也不回答。

等石曼生气息终于稳了下来,他二话不说又点了她的穴道。这次,点的是睡穴。

彻底昏睡过去的石曼生万分后悔——她竟然没有来及骂句脏话!

怪人用布重新捂上自己下颌,老姿势扛着石曼生,大步流星离开了河滩。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茂密的林中。

就在石曼生前途未卜的时候,柳木白这边的境况则是团乱麻。

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被烟灰呛得昏过去的人,正是梅子倾行。他们每人身边都有个侍卫,正帮着擦去鼻子、嘴边以及手上的烟灰,同时不段用凉水拍打着他们的面庞,试图唤醒。

柳木白在旁,紧抿薄唇,正在焦急等着。

“醒醒,醒醒。”

“快醒醒。”

所有侍卫都在使出浑身想要弄醒眼前的人。柳大人说过,谁先喊醒了,赏金百。

于是,他们下手个比个实在,推得个比个很,拍脸的时候啪啪响。

这般摧残之下,梅子倾是第个醒的。

等他好不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个脸生的小侍卫正盘坐在他身边,不停推着自己。待对上梅子倾睁开的眼睛,那小侍卫眉开眼笑地转身就跑,边跑边说,“大人!梅公子醒了!”

肺里呛得难受,梅子倾半捂着嘴咳了两下,下刻就看到了来到自己身边的木质轮椅。

“梅公子。”柳木白直接就问了出来,“你有什么法子能寻到石曼生?”

石曼生?梅子倾还有些迷糊,咳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句话来。

见状,柳木白忙吩咐手下去端水。

很快,杯不太热的茶水被端了过来。梅子倾喝下去,脸色好了不少。

“梅公子,你可有法子寻到石曼生?”柳木白再次问道。

此时,距离石曼生被那个怪人带走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石曼生?她不是和你咳咳在起吗?”梅子倾的嗓子被烟熏得有些发哑,讲话的时候喉咙里就像是有沙子在磨般,很不舒服。

柳木白没时间详细解释,只简略说道,“她被个浑身是泥的怪人掳走了,你可办法寻到她?”

掳走?

梅子倾眼中出现了震惊的神色,继而便带着怒意看向柳木白——人可是你手上弄丢的。

柳木白直接忽略了他的眼神,加重了语气,“她已经被掳走好些时间了,你可知怎么寻她?”

“知道。”听罢,梅子倾反倒镇静下来——这才是柳木白忽然停手,救他们出来的原因。

“什么方法?”柳木白即刻追问。

梅子倾沉默了会儿,坐直身子,看向了他,“柳大人觉得,这般情形在下会告诉你?”

柳木白明显顿了下,“你说什么?”

“柳大人。”缓了会儿,梅子倾气息已然顺了,“今日,你本想杀了我。而你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大人你想知道如何找到石曼生。我若直接说出来,在下怕性命不保。”

猛地拍了轮椅扶手,柳木白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被人掳了。你还在此与我说这些?”

梅子倾点了点头,神情认真,“此时不说,在下怕就再也没机会了。放了我们,石曼生,我们会去救,不劳柳大人费心。”

“不行。”柳木白果断拒绝,“告诉我找她的方法,我保证不杀你。”他必须亲自去寻她。

梅子倾抬眸,也不退步,“放了我们,稍后我会将寻她的方法告知柳大人。”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柳木白眯了眼睛,冷冷看着他,“梅子倾,我以为你很关心她,想不到不过如此。”

梅子倾笑笑,似乎并不在意,“若是性命不保,再关心她,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他反问道,“大人,您觉得呢?”

——混账!

柳木白恨不得脚踢他脸上。

勉力压了压怒气,他放缓了语气,“可若放了你,你径直离去,不给本官方法,又当如何?”

柳木白不担心他不去寻石曼生,毕竟梅子倾今天都来救她了。可若就此放梅子倾离去,他反悔不给自己去寻石曼生的方法。天大地大,以后茫茫人海,他又怎么找她?

更何况,他不放心梅子倾,只要是关于石曼生的,他谁都不放心!

“大人说笑了。”梅子倾没有多说,转了视线看向旁的手下,姿态很明显——他不会让步。

两人的对话进了死胡同。

可是,石曼生生死未卜,耗不起了。

就在柳木白忍不住要答应的时候,另个声音打破了僵局。

“我留下。”不知何时醒来的丁泽正盘腿坐在旁,看着他俩,神色淡淡,“我也知道那个方法。放他们走,我就告诉你。”

柳木白挑了眉毛——没错,丁泽也知道,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寻到这处院子。

“你当真会说?”

丁泽点了下头,带着承诺的意味,“我会带你去找她。”

“好。”成交。

梅子倾的手下都被叫醒,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直至消失不见,柳木白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丁小哥,可以说了吧?”

丁泽又确认了下没有人跟着梅子倾他们,这才从怀中取出了回乡蛊,“用这个,就能找到她。”他递上了瓶子,“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想救她。”

柳木白是个杀心很重的人,可在牵扯到石曼生的时候,平日里冷心冷肺的柳大人,会妥协、会改变,退再退。

梅子倾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他必须提要求。但丁泽无所谓,柳木白没有非杀自己不可的理由。不然,之前也不会三番两次只是把他赶走。

稍稍询问了回乡蛊的用法,柳木白毫不犹豫,“即刻出发。”

丁泽用自己身上的香囊唤醒了阿丙,阿丁。而后,三人快马加鞭打头阵,先跟着回乡蛊去寻人。

柳木白乘着马车紧跟其后。

这次,他上车就让小侍卫把自己双腿牢牢绑在了马车上。

“有多快,跑多快,不用担心颠着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