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沾荤腥,此时,烤兔肉的味道正在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口中唾液也不觉分泌了出来。

算了!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啪——”

放下筷子,石曼生直接拿起兔腿就啃了起来,全然不顾什么吃饭姿态,狠狠咬着嚼着。

烤兔肉被移到了她的面前,大个子很好心的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石曼生毫不客气地又撕了块大的,低着头狂吃起来。

面对石曼生粗豪的吃相,怪人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桌的好菜好肉,有五个汉子,却不见点儿美酒。

因为蛊人,不能饮酒。他们,全是蛊人。

晚上,石曼生被大个子领进了最中间的间房子里。

“姑娘,你睡这间。等会我给你拿点热水来。”

其实,他们对自己挺客气,石曼生感觉得出来。

可越是这种气氛,她越是不安——他们究竟留着她要做什么。客客气气又是为什么?

进了屋子,石曼生坐立难安。

她知道自己逃不走,当初只有怪人个,她走出百米就能被拉回来,如今可是有五个人!

大高个很快送来了热水,足足有四桶,他人手提两桶,副力大无穷的模样。他的身后还跟着今天烤兔子那人,他抱了个大大的空木桶进屋,空桶边上还挂了几件干净衣服。

“姑娘,你自便,等会儿要倒水的时候叫我们就好。”

两人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石曼生明白,这些水是给自己洗澡的。

荒山野坳,五名男子,唯她个女子,洗澡事实在是

石曼生苦笑了下,检查了门窗,将桶里的水倒进了大木桶——洗就洗吧。反正,伸头刀,缩头也是刀,就她这破功夫,别人要怎么她根本不用偷偷来。

洗好澡,换上那两件衣裳,竟然是女子式样。石曼生暗叹:看来他们早就准备着她会来了。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哪怕心中再怎么慌乱忐忑,沾枕头,石曼生还是没会儿就睡了过去。

还是床舒服。

“老大。我看那姑娘脸色白白的,身子不大好。”

“嗯,要补补。”

“老大,要不明天我去镇里买点红枣什么的?”

“随你。”

“那我再买只母鸡回来?”对话的男子说得挺认真。

“可以。”男子打了个呵欠。

“老大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了,您休息。”

“嗯,带上门。”

“好咧。”

89.八十九

石曼生被养起来了, 好吃好喝, 什么都不用做, 就是不许走远。每次稍稍走远,很快就会被人叫回来。想着自己的破轻功, 石曼生只能叹息回走。

其实, 她现在的待遇和当初在柳木白那院子里倒是很相似。

这几天她搞清了那四个跟班的称呼。大高个叫大富, 搬木桶的那个唤作二生, 剩下两人,个叫牛老三, 个叫朱小葛。至于怪人老大她只听到他们喊他老大。

他们这些称呼听上去都很随意,大富虽然最高大,但脾气最好。话最多的是朱小葛,可能是因为年纪最小, 性子有些欢脱, 总能听到他乐呵呵的笑声。二生负责做饭,厨艺相当不错。牛老三性格稳重,最喜欢教训口无遮拦的朱小葛。当然,话最少的就是那个怪人老大。

那天,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石曼生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

朱小葛正兴奋地说着话, “二生哥,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应该吧。”

“老大真厉害, 说抓人就抓来了。我看那姑娘养得已经不错了, 是不是过两天就能”

“多干活。少说话!”这是牛老三的声音, 他喝止住了朱小葛要讲的话。

在屋里听到这段对话的石曼生心里紧——过两天就能什么?

两天时间飞逝,石曼生见到了好几日未曾露面的怪人老大。

怪人老大这些天神神秘秘地直待在屋里,连饭菜都是由大富送过去吃的。

“身子怎么样?”这是怪人老大推开她门问的第句话。

石曼生下意识就摇了头,“不大好。”

老大皱了眉头,看着她红润的面色显然不信,“好好睡个午觉,晚上多吃点。”这句话说出来,石曼生心里叫糟,这分明是让她好好吃顿“断头饭”的意思,看来不管是什么,都逃不过了。

是夜戊时,石曼生被领到了老大的屋子。

“你们要做什么?”

大富和牛老三把她按在了张躺椅上,绑了手脚。这是这些天来,他们第次对石曼生动粗。

怪人老大在旁翻着本上了年头的泛黄册子,手里拿着把薄刃刀片在蜡烛上来回烤着,小指依然翘着。其他四人都站在了石曼生身边,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应声的。

气氛很紧张,石曼生是,他们也是。

“谁先来?”怪人老大从书页上抬起了头。

四人静了静,牛老三跨前步,“我,我年纪最大。”

大富拦了他,“我身体最好。”

朱小葛缩了缩身子,没胆子跨出去。

二生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你们家里都还有人,我孤苦伶仃,最合适不过。”要是不成,他去了,也是孑然身。

石曼生被这严肃的气氛骇得有些思绪延迟,“能告诉我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吗?”

怪人老大看了她眼,漫不经心,“你知不知道,又能怎样?”

“起码,我能当个明白鬼!”石曼生艮了脖子定定望着他。

怪人老大轻哼了声,“小葛,你来说。”

“啊?哦,哦。”朱小葛很紧张,吞了吞唾沫,“石姑娘,是这样的。你体质特殊,我们几个也是想活命,所以就就要把这蛊转你身上。”

石曼生下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竟然知道转蛊!

没错,她的体质特殊,所有蛊都可以转到她的身上,这也是她能救八家八姓的原因。

可是这是盘根蛊!先前能将血丝随意除去的盘根蛊!她连纵蛊都做不到,若是转到她身上,很有可能她也化了不了的!

虽然石曼生是蛊毒不侵,但那也只是笼统说法,她不还中了相思阎罗也无解吗!

“不行!”她直接嚷了出来,“盘根蛊,我化不了的!”

朱小葛继续说道,“石姑娘,对不住,这是我们最后的保命法子了。蓝大夫”

“啪——”牛老三拍了他的脑袋,“瞎说什么!”

朱小葛摸着被打疼的头,讪讪眨了眨眼,“嘴快了,嘴快了。”

可是石曼生已经听到了,顿时怒气上涌,“蓝大夫?蓝末?是鬼医谷蓝末让你们来寻我的?是他告诉你们的?”她与蓝末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自己!

怪人老大起身走向了她,语气很随意,“你们百里宫欠的债,当然是由百里宫的人还。不早了,开始吧。二生,就你开始。”

二生用力点了点头,视死如归,“是!老大!”接着便干脆地掳了袖子,坐到了旁的椅子上。

“开始什么!不行!”石曼生挣扎了半天,可手上腿上的牛筋绳,只会越挣越紧。

怪人老大起身燃了支香,香的味道散出来,石曼生下就闻出来了,正是引蛊香。

接着,怪人老大又取出了个细小的铃铛。

看到铃铛,石曼生的脸色已经惨白片。

唤蛊铃瓷壳木心,土木之声,蛊之所向。

石曼生的血对所有蛊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在引蛊香与唤蛊铃的双重作用下,蛊物苏醒,自然会愿意去到更好的地方——她的体内。

如今,这两样东西,他们竟然,都有了。

“身上有伤口的都跑远点!”怪人老大对着剩下三人说道。

朱小葛第个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跑出了屋子。

牛老三摸了摸胳膊和手,转身也走了出去。

只剩下大富和怪人老大。

“你身上没伤?”

“没有!老大。”大富肯定地说道。

“那好,按住她。”怪人用下巴指了指石曼生。

“慢着!”眼看着薄刃就要划上自己的手臂,石曼生赶忙叫出了声,“放了我,我帮你们找解法。我来治。”

怪人笑了笑,“我先前问过,你说的,不能治。”所以只有这个方法。

她急急接口,“那是我没想仔细我研究研究就能找到方法的!”

看他动作停了下来,石曼生稍稍松气,“我是百里宫最有天赋的人,也是现下百里宫的唯传人,你们的蛊就是来自百里宫,我定能找到办法的。不信,你们去问蓝末,真的,我很厉害,定能找到方法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说动了怪人的时候,刀片却毫不犹豫划上了她的手臂。

她听到怪人用粗粝的嗓音讥讽着说道,“可惜,我的兄弟们等不了。”

“我会很快的!真的!”任石曼生如何说,怪人都没有再停下来的意思。虽然她很吵,但他并没有点她的哑穴,因为封穴会造成血流不畅,对于转蛊不利。

手起刀落,二生的胳膊也被划了条三寸来长的伤口,鲜血的味道在屋里蔓延开来。

移近的引蛊香牵动了二生体内的盘根蛊,额上的经脉开始剧烈蠕动,二生痛苦地呼喊出来。

“住手!快住手!你看,他都受不了了,放了我,我找方法,我会找方法!”石曼生不停地说道,希冀他们能停下,“住手,停下啊!”

“老大!老大!快敲晕我!”二生滑到了地上,抱着头痛苦地滚了起来,“好痛!痛啊!”

“大富,打晕他。”怪人老大果断吩咐。

个手刀下去,二生安静地躺在了地上,而原本在他额头的盘根蛊竟然已经已到了脖子。

起效了!

怪人眸色喜,让大富他们把二生抬到石曼生身边,两条有伤口的胳膊并排放在了起。红色的鲜血相互触碰,盘根蛊的气息让石曼生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怪人毫不犹豫地摇起了唤蛊铃,随着铃声响起,二生的盘根蛊加快了移动速度,沿着他的脖子、肩头路向下来到了伤口边沿。

暗红色的触须从伤口探出,却只下又收了回去。半天都没有出来。

大富死死按住挣扎不休的石曼生,“老大,怎么回事?”

怪人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就吹灭了蜡烛,手继续摇铃。

叮铃——叮铃——

黑暗之中,疼痛从伤口处陡然袭来,有什么东西撑开了她的皮肤死死钻了进来,霎时定住了石曼生的全部血脉。

那刻,按着她的大富,感觉到手下的女子浑身僵硬如铁。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暗夜长空。

“啪——”

柳木白不小心打碎了正在喝的药碗,莫名的心慌让他整个人恍惚了瞬。伺候的小厮忙不迭地帮他擦着衣服上的药汁。

看着小厮的动作,柳木白烦躁不已,“退下!”

阿丙恰巧进来,弯腰行礼,“大人。”

柳木白平稳了下气息,抬头问道,“怎样了?”

阿丙面露难色,“暂时还没有找到。”

那刻,温文尔雅的柳大人急红了眼睛,破口大骂,“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半个月,整整半个月,竟然什么都没找到!

在那与世隔绝的山坳小村,晃已是两日时间,二生醒了过来。

“老大。”听到自己的声音,二生明显愣了下。

“感觉怎么样?”男子笑着走近。

“没什么感觉。”二生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恢复了寻常颜色的手,“老大,真解了?”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解了。”

老大递上了面镜子,二生迫不及待接了过来。

待看清镜中的相貌,二生下就哭出了声——他变回来了,样貌恢复了!盘根蛊解了!

喜极而泣,二生抱着镜子哭了好会儿才平静下来,猛然间,想到自己是第个。

“老大,那石姑娘怎么样了?”

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还没醒,可能还要过段时间。”顿了下又加了句,“过些日子再弄下个。不急,慢慢来。”

二生有些担忧,“老大,石姑娘能承受得了五个盘根蛊吗?”个盘根蛊已经能让人变了容貌、短了性命,五个盘根蛊,会不会立时命呜呼?

老大翘着小指撵着头发,“受不了,也得受。”既是百里宫出来的东西,当然要还给百里宫的人。

而且,她可不定受不了。

心中轻松,他笑着拍了拍二生的肩膀,“好好休息。”

“谢谢老大。”

从二生的房间出来,怪人转身去了石曼生的屋子。

躺在床上的女子体温很高,面色潮红,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她已经这般睡了两日,接下来还不知道要睡多久。若是旁人乍看,会觉得这就是寻常发烧,因为她的脸上切正常。

怪人掀了石曼生的袖子,看到了那条几乎愈合的疤痕。

这些天,他特特注意过,盘根蛊确实转到了石曼生身上,但却和他们先前的症状都不样。

他们被种了蛊后即时就固在了额头,而进入石曼生体内的盘根蛊却牢牢扎在她的手臂上,就连皮肤,也只红了那小片域。

蓝大夫说得没错,这个石姑娘确实非常神奇。

抚了抚她胳膊上的盘根蛊,怪人有些不确定眯了眼。

这蛊盘,好像比昨天小了圈?

略思考,怪人寻了毛笔墨汁,在她手上盘根蛊的边缘划了笔——明天再来看看。

而昏睡中的石曼生做了个很长,很陌生的梦

90.九十

这个陌生而绵长的梦中, 有张熟悉的脸庞, 带着石曼生从未见过的神情——梅子倾。

梦里的梅子倾会轻声细语与她说话, 笑着点着她的鼻子唤她石头,陪她手拉手游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 为她亲手刻了雕工拙劣的木簪

而她, 在他的宠溺下无法无天, 会当着他的手下突如其来跳上他的后背嚷着要背,对着素西翻白眼让她离远些, 打雷时还会装作害怕地往他怀里钻,更是成天戴着那根丑簪子舍不得摘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