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继续道:“姨娘一直在忙,还不知道,抱夏姐姐说再找不着姑娘您,便要去禀了姨娘派人去寻了···”

没惊动尹氏那就好,省得姨母跟着心急。

当即,纪鸢安抚了菱儿匆匆赶了过去,好在去得及时,纪鸢过去时,鸿哥儿噘嘴小嘴,俨然快要开始哭闹了。

话说这日,听完戏后,又在北苑用了午宴,用完膳食后,鸿哥儿小脑袋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有些昏昏欲睡了,纪鸢便禀了尹氏,直接领着鸿哥儿回了竹奚小筑。

每日午时,纪鸢都会拘着鸿哥儿午歇片刻,小家伙年纪小,困意说来就来了,最后,走到半道上实在是挺不住了,还是让抱夏背着,给送了回去。

***

话说这霍家家大业大,又乃是京城权倾世家,便是道声皇亲国戚也不为过,这样的家世,放眼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俞,顶多就是两个巴掌的数目,只会少,不会多。

而霍家人丁昌盛,根基又颇深,每月大大小小的宴会举不胜数,不是今儿个这位姑娘办生辰宴,便是那房屋子里的哪位主子宴请闺中蜜友前来小聚,今儿个一个寿宴,明儿个一个诗宴赏花宴,没个停歇的时刻。

而自打那回宴会后,往后霍家的宴席上,纪鸢便极少参与过了,一来,前来邀请她的不多,这二来嘛,即便邀请了,也不过单单是个礼数走个过场罢了。

纪鸢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来到这霍家,本就是想寻个安身之所,她有她的打算跟想法,那便是:一,不想过度令尹氏为难,二,她只想要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陪着鸿哥儿一道长大,不求衣食无忧,但求温饱过活便心满意足矣,另,若是可以,就像当初她与尹氏所说的那样,若是有一日她能够圆了父亲的毕生遗憾,那便再好不过了。

只是,鸿哥儿到底年幼,纪鸢并不想给弟弟压力,只能缓缓图之。

而,文人历来身性孤高,自有文人的风骨,纪鸢股子里约莫也遗传了些许纪如霖的孤傲清高吧,她并不愿攀龙附凤,既不愿刻意在各房姑娘主子们之前委身周旋,亦不愿鸿哥儿打小便遭受他人冷眼旁观。

***

大概是老天爷知晓了她的想法,便想方设法的要往她的想法意愿上靠拢吧。

起先还一直挺好的,一切都按着正常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然而日子一长,到了十月份底的时候,便慢慢发觉,厨房送来的东西已渐渐地不如原先那般精细了。

这日晌午,菱儿从厨房回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嘴噘得老高,给纪鸢倒茶时,也一直拉着一张小脸,春桃见了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一个劲的直冲她摇头。

菱儿白了春桃一眼,末了,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跟纪鸢说道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挤出音儿来。

纪鸢将这二人偷偷摸摸的举动瞧在了眼底,只抿了抿嘴,到底没有开口点破。

结果却未料,第二日菱儿不知何故只气得浑身发抖,边哭着边从外头院子里跑了进来,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凉亭里,眼眶里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股脑的噼里啪啦滚落了下来。

纪鸢正好正好从嬷嬷屋子里出来,撞了个满眼。

021

纪鸢立在远处瞧了一阵,这一次,倒没有装作视而不见,不多时,只缓缓的朝着亭子走了去,远远的只冲着菱儿的背影打趣道:“哟,瞧瞧,这是怎么呢,这是被哪个给欺负了不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偷偷掉起金豆子来了···”

菱儿哭得正委屈,一听到纪鸢的声音,只背对着纪鸢立即手忙脚乱的摸出了帕子迅速的摸干了眼泪,然后有些慌张的回过头看着纪鸢道:“姑娘,您···您怎么来了?”

声音一阵干哑,分明还带着浓重的哭声。

纪鸢当即便立马走了过去,拉着菱儿的手细细打量着她,见她哭得双眼发红,像两只兔儿的眼睛似的,委屈又难过,纪鸢忙摸出了自己腰间的帕子亲手替凌儿仔仔细细擦了又擦。

菱儿双眼有些躲闪,似乎有些不大自在。

擦完了后,纪鸢又细细打量着菱儿,忽然噗呲笑了一声。

菱儿红了红脸,捧着脸娇嗔了一声:“姑娘···”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来来来,跟你家姑娘坐着好生说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呢,方才不去厨房了嘛?怎么去了这么久,午膳没带回来,竟带了一泡眼泪回来了?抱夏方才见你久不回来,便也跟着去了,你见着她人没?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回来了,难不成是被抱夏欺负了不成?”

菱儿忙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抱夏姐姐哪里会欺负我,姑娘,您可别瞎说···”

纪鸢挑眉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呢?”

菱儿低着头,拧着眉,双手一脸纠结的揪着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没有吭声。

“得了,你不愿意说便不说了,一会儿你家姑娘问你抱夏姐姐便什么都晓得了···”

说罢,走势要起身。

***

菱儿闻言,只立马扯住了纪鸢的袖子,她先是微微抿了抿嘴,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纪鸢拉着坐下了,自个反倒是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姑娘,您是不晓得,厨房里的那几个婆子丫头一个比一个势利眼,简直是狗眼看人低,今儿个我去厨房给姑娘跟小少爷领膳食,厨房里明明已经备好了,只要揭开锅盖端了出来便是了,结果那二掌勺的薛家的婆子却一个劲儿的磨磨蹭蹭,没过一会儿,恰好碰到了表姑娘院子里的小丫头前来厨房,说表姑娘胃口不好,不想吃腻歪的,忽然想吃碗馄饨面,结果那薛家的婆子应得那叫一个殷勤,当即二话没说直接擀面剁肉馅蹭蹭蹭的做了起来,连个正眼也没扫给我,害我直直等了快小半个时辰,后来实在是怕小少爷饿着了,便忍不住催了一声,没想到那老婆子竟然···竟然···”

那些话,菱儿当着纪鸢的面还真有些说不出口。

薛婆子的原话是:没见着表姑娘屋子里正等得急么?你们是哪院哪屋的,怎么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表姑娘这边做好了后,后头还有二姑娘、三姑娘的,你们院子里的轮到最后,往后不要在这般早早的跑到厨房里碍事儿,耽误了府中几位姑娘的膳食,你这小丫头受得起么?

最后,又一脸阴阳怪气的叨叨道:白吃白喝还这么事儿多···

菱儿当即便被羞辱得红了眼,然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受气了,她几乎是掐着大腿忍了又忍。

结果,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后,待大姑娘、表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屋子依次派人将膳食取走后,那薛家婆子才慢吞吞的将竹奚小筑的给端了来。

菱儿定睛一瞧,登时只气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上涌。

只见那盘子里的膳食就剩下零零散散的那么几样了,三四个馒头、一盅稀得只剩下白水的稀饭,两小碟青菜,一叠肉炖粉条,碟子全是粉条,却连个肉沫星子都没瞧见几个,还有一叠早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大杂烩,这样的膳食,连菱儿以往在洗垣院当个洒扫丫头吃的都比这精细。

那薛家婆子打发叫花子似的,她去的晚了,厨房里的人说来晚了,厨房的膳食都被其它几房挑走了,而这几日,菱儿寻思着总去的早了吧,结果这才发觉压根不是早不早的问题,人家存心对付你,便是去得再早,又如何?

要不是抱夏赶了来,菱儿怕是早已忍不住不管不顾就当场怼了回去。

想到这里,菱儿脸上开始冒了火了,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骂道:“那薛家老婆子是瞧准了咱们院好欺负,不敢将她怎么样,这才敢如此嚣张跋扈的,这世道上怎么会有这般烂心烂肺之人···”

菱儿越说越激动,只将方才在厨房受得气给一股脑的宣泄了出来。

***

纪鸢听了,沉默了良久,其实,这些日子厨房所发生的这些,纪鸢早早便已经料到了,嬷嬷早早便已经提醒过她了。

往后,怕也不仅仅是厨房吧。

其实,刚入府时,她们也曾给厨房打点过,好过那么一阵,打从上月月底起,便听到抱夏道,厨房里的人明里暗里的暗示过好几遭了。

只是,无奈纪鸢本身家底不多,想当初纪家夫妇相继病逝,光是看病都差点儿将整个纪家的家底给掏空了,又连着给两个办理后事儿,手中早已相形见绌,已经快要拿不出一分银两来了。

还是后来来京整理小尹氏遗物时,在小尹氏给纪鸢攒的嫁妆里无意发现了小尹氏悄悄给两姐弟攒下来的两千两银票,当初小尹氏病入膏肓都没舍得拿出来的。

这两千两银票后来在来的路上花费了几百两,来到霍家时给府中几位姑娘备礼打点下人花了几百两,现如今纪鸢全部的家当不过就只剩下那么一千来两银票、满屋子书,还有一些小尹氏之前为纪鸢攒的嫁妆,然后在加上来到霍家时,尹氏、王氏及老夫人给她们姐弟二人的赏赐,零零总总加起来,最多也就两千多两吧。

而这些全部体己,便是纪鸢姐弟俩未来所有的家当了,往后若是遇了事儿,只有出没有进的时候,嬷嬷说,这些是要留着当救命钱使的,说要一半留着给她做嫁妆,一般给鸿哥儿将来考试上打点之用。

纪鸢将所有银钱全部锁了起来,交由嬷嬷保管。

***

眼下,尽管早早便已经做好了十足准备,瞧着菱儿这幅气得心肝胆颤的模样,纪鸢心里仍然有些堵得慌,过了好一阵,纪鸢只拉着菱儿的手一脸认真道:“跟着我受委屈了···”

顿了顿,只认认真真的瞧了菱儿一阵道:“菱儿,可还想回洗垣院么?”

菱儿听了纪鸢这话,小脸先是一愣,随即只一脸慌慌张张的跪到了纪鸢脚下,拉着纪鸢的裙摆道:“姑娘这是要赶菱儿走么?我不走,我···我就要留在姑娘跟前伺候着,我我···我方才所说的那些全是胡言乱语的,姑娘,您···您可别听我这些瞎话,千万别赶走我,菱儿保管以后规规矩矩、任劳任怨,再也不敢给咱们竹兮小筑惹事了···”

菱儿一听纪鸢仿似有要赶她走的意思,一时吓得方寸大乱,眼看了眼圈便又红了,这一下,却不是被气红的。

而是被惊被吓,又一脸委屈。

纪鸢叹了口气,随即立即将菱儿给扶着起来了,只一脸无奈道:“我怎么会赶你走,只是,跟着我待在这偏僻小院,将来怕是只有受苦受累的份——”

“菱儿不怕苦也不怕累!”纪鸢话还没说完,便被菱儿一脸激动地给打断了,她只紧紧拽着纪鸢的手,激动连连道:“我···我以前在姨娘院子里当差的时候可比这要苦累多了,那个时候还只是个洒扫丫头,每日卯时便要起床开始打扫院落,夏日倒还好,可每每到了冬日,每日外头天还是黑的,北风呼呼的吹,冻得整个人直打哆嗦,偏偏那个时候年纪小,所有脏的累的活都是咱们做,我每日早起光是打扫院子都得扫上两个时辰,一到冬日,手上冻裂的口子从未合起过,姑娘您瞧!”

说到这里,菱儿只立即朝着纪鸢扬了扬手,寻常这个年纪的女娃娃的手都是青葱白嫩的,譬如纪鸢的,十指如玉、像是由上等的羊脂玉打磨而成的似的,而菱儿的十个手指头却全都胖乎乎的,手指关节处微微凸起,瞧着并不是十分匀称,一看便知是一双操劳过的双手。

“我原先在洗垣院时,只是个不受重用的洒扫丫头,可是到了姑娘这里,却被提成了二等丫鬟,二等丫头奉银翻了翻不说,关键是,姑娘,您知道我爹我娘他们有多骄傲多得脸吗,咱们一家只是个霍家不受重用的下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那种,可是,自从我来了姑娘这儿,被提做了二等丫鬟,我爹弯了一辈子的腰杆子仿佛都快要直了起来了···”

菱儿一边说着,又笑着,眼中满是心酸及···快乐。

***

纪鸢听了,心中一片复杂,原先父母离世时,只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为苦命之人,现如今却忽然发觉,相比菱儿,相比这满府上下的丫头婢子,她应当算是打小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吧。

纪鸢心里头五味陈杂,嘴上却笑着打趣道:“好啊,这般苦苦哀求,原来···竟是为了这翻倍的奉银跟二等丫鬟的份位啊···”

菱儿听了后,圆脸霎时胀得通红,连连摆手道:“当然不···不全是这些,最要紧的是···是到了这竹奚小院前来伺候姑娘的这段时日,是我入府这三年以来过的最为开心的日子,姑娘人好,待咱们几个丫头和善,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惦记着咱们,甚至还教咱们几个认字,我简直开心得不得了,姑娘,您别赶我走,我要一辈子跟在您身边伺候着···”

纪鸢收起了打趣,难得一脸认真道:“你可想好呢?往后指不定受的委屈比这多了大了去了,可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菱儿立马抹了抹眼泪道:“再也不哭了,再也不哭了,不就是受几顿唠叨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了,我不走,便是姑娘赶我也不走···”

“嘿,还赖上了···”

“嗯,一辈子都赖上姑娘了···”

“那行吧,什么时候受不住了,许你临阵逃脱。”

菱儿听到纪鸢松口,顿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忽而一把弯下双膝,直直跪倒在纪鸢跟前,欢天喜地的给她磕了个头,这才作罢。

刚磕完,抱夏捧着迟来的午膳回来了。

022

却说这日在南院正房外,这日正房要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整个早上,屋子里的笑声便没停过,半个时辰后,王氏跟前的银川亲自打帘,从里头走出了几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姑娘们,为首的便是那尊贵风流的二公子霍元懿。

身后跟着大姑娘、表姑娘、三姑娘,二姑娘稍稍落后几分。

边走着,边见几位姑娘一脸殷切的围着霍元懿正在央求着什么。

只见那表姑娘甄芙儿伸着两根手指头轻轻的捏着霍元懿的衣角,撒着娇道:“好表哥,你就领着咱们几个去罢,姨母都已经同意了,听说那马球赛精彩绝伦,连宫中几位皇子们都会现身观摩,届时定会有好些王孙贵族的公子哥都会参与,关键是···”

说到这里,只见甄芙儿一脸打趣瞅了身旁的霍元嫆一眼,只用帕子捂嘴笑道:“关键是听闻表姐夫也会亲上战马,表姐如何能错过姐夫的矫健风采呢?”

甄芙儿这话刚落,便见霍元嫆红着脸瞪着甄芙儿,恼羞成怒道:“芙儿,休要胡言乱语,你再这般瞎说,信不信我···我就不去了···”

霍元嫆虽然老成,但触及到女儿家的私密事儿,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娇娇女。

甄芙儿见霍元嫆“变脸”,只立即捂嘴,吐舌改口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不是表姐想看,是咱们这几个做妹妹的想要瞧一瞧,看那戴家大公子到底配不配得上咱们贯满京华的霍家大小姐?”

原来,上月,霍元嫆的亲事已经定好了,便是那建宁侯府戴家大公子戴远忱。

霍元嫆这桩亲事乃是霍家孙女辈中的头一桩,自然引得下头几位妹妹···好奇。

***

霍元懿闻言,只笑着看了霍元嫆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戴元忱相貌堂堂,循规蹈矩,往日我与他并未深交,不过,不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应当不是个玩世不恭的,得了,改天我去会会他便是——”

霍元嫆见霍元懿也跟着打趣她,登时微微板起了脸,厉声道:“二哥!”

霍元懿闭着一只眼直掏耳朵。

甄芙儿见状,立即去挽着霍元嫆的手,吐舌道:“表姐,你莫要怪表哥,其实,其实是我想要偷偷出去玩,这些日子,收闺蜜们的帖子都收到手发软了,表姐你的比我的还多,你就真的不想去?”

顿了顿,又看向霍元懿道:“表哥,你就带咱们几个去吧,谢二赫三她们几个都去,你瞧瞧人家的哥哥们有多好,你也不跟着学着点儿···”

霍元昭闻言,只一劲儿的跟着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二哥,你就带咱们几个去吧,往年太太嫌咱们几个年纪小,怕被马儿惊着呢,便拘着不许,可现如今连太太都准许了,只要二哥点头,你就带上咱们几个呗,不然往后京城宴会上,各家小姐们都讨论起这个话题,就咱们家几个插不上嘴,多掉价啊,去吧去吧,二哥带咱们几个去吧···”

霍元昭像只嗡嗡嗡的小蜜蜂,实在是吵得霍元懿心烦的不行,末了,霍元懿大手一道:“行行行,去去去,都别吵了。”

几位姑娘们高兴坏了,要知道,霍家规矩森严,对府中几位姑娘们的教导格外严格,别说马球赛这类抛头露面的场面,就连往日出府前往寺庙敬个香,那都得将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的,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兴许是这几年,京城马球赛格外昌兴,就连宫中的几位公主都亲临观摩,渐渐地,这项粗鄙赛事儿渐渐成了一项雅性来了,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又加上府中几位姑娘们年纪渐长,霍家便也没拘得那么紧了。

***

霍家二房几兄妹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到院门口时,忽而见那霍元懿不知想起了什么,只冷不丁的停了下来,懒洋洋的看了出来给他们送行的银川一眼,忽而道:“太太院子里是不是有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刚入府的,白白净净的,眼睛水汪汪的那个···”

银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立马恢复了过来,笑着道:“院里早两个月确实送来了两个小丫头,不知二公子这是要···”

霍元懿闻言,脸上笑了一下,双眼却微微眯了眯,道:“那小丫头片子与本公子有些渊源,你去将人唤来,本公子今儿个要好好与她叙叙旧···”

后头那几个字分明咬字颇深,哪里是要叙旧,分明有几分秋后算账的意味。

果然,霍元懿话音一落,便见甄芙儿诧异道:“表哥,何人敢得罪你啊?”

霍元昭一脸看笑话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开罪二哥,怕是不想活了···”

霍元嫆皱眉的道:“二哥,你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霍元懿只懒洋洋的笑着,见银川还愣在原地,便挑眉催促了一声,银川随即转身招来了个小丫头去唤人。

***

霍元懿等的空隙,只百无聊赖的伸手从腰上解下来一个白玉腰坠子握在手中把玩。

只见那玉坠子是只小白玉兔,玉兔双眼炯炯,娇憨可爱,玉质通体发白,一看便知定不是普通的玩物。

甄芙儿见了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道:“表哥,这坠子好生可爱···”

若是搁往日,听到甄芙儿这般说辞,霍元懿定会毫不犹豫了将东西赠了她,只是这会儿,霍元懿低头往自己手上的小摆件瞧了一眼,随手往空中抛了两下,又接住了,勾唇道:“这东西粗鄙不值几个钱,配不上芙儿表妹,改天表哥给你寻个更好的···”

甄芙儿闻言先是一愣,似乎诧异霍元懿的“婉拒”,不过听到霍元懿后头的解释,便又被他给逗乐了,只用帕子掩嘴笑着:“表哥说到要做到,莫要诳我···”

那坠子虽做工精致,但对于甄芙儿来说,倒并不稀罕,只是单纯觉得有些新鲜罢了。

另有一点便是,霍元懿爱好虽多,往日里喜欢收集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假,但对于这些小女娃娃爱的东西,他还是不大感兴趣的,眼下他手中的这个小东西——

甄芙儿忽而想起,前些日子表姐无意间与她说的,说二表哥到了年纪,姨母正琢磨着给二表哥房里提两个通房丫头,想起听斈院那一个个穿红戴绿的,甄芙儿只微微皱起了眉,二表哥手中的那小玩意儿不会是要赏给院里的那几个妖妖艳艳的小丫头吧。

正说着,那头银川将两个小丫头领来了。

霍元懿背着双手,轻轻地咳了一声,指着眼前两个埋头的小丫头道:“抬起头来。”

两个小丫头一脸战战兢兢的抬眼。

只见一个腰粗腿胖,脸圆唇厚,左边脸上还长了个半拇指盖大的大黑痣,瞧得霍元懿双眼皮一跳。

而另一个清瘦些,生得白白净净的,就是那脸长的就跟马脸似的,眉毛淡得快没了,倒也说不上难看,但足够令一向挑剔的霍元懿青筋蹦起了。

只见那霍元懿深深地吁出一口气,只一脸不耐烦的冲两人摆了摆手,道:“下去···都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罢,又转眼看向一旁的银川,没好气道:“就这两个么?还有没有旁的遗漏的?”

银川道:“八九岁左右的就这两个了,太太院子里的都是些个老人呢,年纪小的不懂事儿,伺候不精细,最小的也有十二三岁了···”

霍元懿闻言,只微微眯起了眼,顿时给气乐了,好个颇有心计小丫头片子,竟然连他都敢诳,最好别让他给逮到了,不然,定要叫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