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江文溪都觉得跟做一场梦似的,正如吕菲说的那样,她狗屎运地被调到了集团总部总经办,从原来一个小小的前台接待,一步登天,进了集团总部的总经办,成为了“总经理特别助理”。

身为总助是件荣幸的事,但加上“特别”二字,在江文溪看来,意味深长。

难道真被李妍给说中了?她不禁开始怀疑白发魔男是不是因为那个吻,真的打算和她有一腿?

这个“不可能事件”只在江文溪的脑中停留了不到三分钟,便被无情的事实打破了。

看着眼前厚厚一叠资料,江文溪的额上开始渗出密密的细汗。

“把这几样产品的详细资料按这个表格做一个汇总,明天开会要用。”说话的是一位戴眼镜上了年纪却非常有气质的大姐。

乐天从领着她一进总经办的门,便吩咐这位大姐“以后所有事都丢给她去做。”,停顿了一秒,补充一句“做不好就重做,直到做好为止。”,显然后面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江文溪翻了翻那几份产品资料,除了她能从图片看出来是装饰材料之外,她完全不知道这几份产品资料说得是什么。她大学里主修的是会计,不是英文啊。还有这本,为什么一定是繁体字?

江文溪痛苦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前辈,为难地挤了一句:“我能不能申请转部门?财务部就好……”

“可以,只要你能把门上总经办几个字改成财务部三个字,我不反对。”姓严,单名一个素字,是乐天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严素,严肃?

没想到中年大姐也这么幽默,好会说冷笑话。

江文溪认命地垂头继续看资料,三分钟之后再次抬头,硬挤了一丝笑容:“那个……有没有现代英汉字典?没有的话,牛津字典也成。没有?那好吧,我问百度大叔……”

严素嘴角不停地抽搐,盯着江文溪看了三秒钟,俯身在电脑上点击了几下,调出一张表格打印出来,放在江文溪的面前说:“好吧,你今天就核对这张工程预算表上的数字,预算表上的工程量和定额单价,参照这张表上的,”严素将另一本厚重的文件夹丢在江文溪的面前,打开,手指并在其中一张表上敲了好几下,“下班之前在电脑上修改好交给我。”

江文溪望着两张表格,怔了有数秒。

灰土垫层?现浇构件圆钢筋?水泥砂浆防滑坡道?这些都是什么个概念……

不过无所谓了,如果真当会计了,什么名字对会计来说都是一个样。

严素看她面露惊诧之色,不由得跟着心中一紧,额上冒黑线:不是要调财务部吗?这么简单的表格,难不成连加减乘除也不会算?幼稚园毕业?

“有问题吗?”严素见她沉默了,忍不住问。

“哦,没问题。”

“下班前能搞定?”

“能。”

严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到原位,心念:乐天是不是这两天忙昏了头?怎么领了这么个孩子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liyujing:TX,我只能说你看文不仔细了,这本叫H大变奏曲之双重门,非非叫H大变奏曲之相思成疾,非非中提到江航,此文中有出现,都是做建材的,这是一个系列的文。回去面壁吧。

千纸鹤:她不是跟他舅姓,是跟她妈姓。

ONLY迪:你可知道非非的H我写了多久,一个月啊,想我再吐血一次咩?

彼岸花:我真的好想给TVB写剧本,可素人家不收我。。。。。。我是TVB忠实粉丝。

amei-0:嗯嗯,因为我从过年过的不是很好,有点分裂,所以我就把她也整成分裂了,唉,痛苦啊。

双语燕:作孽哦,昨晚人家对我说川馆又开业了,今天我等到现在也没见她丢天涯地址。我那个小心期盼的,作孽哦。

最后集体回答问题:

笨鸟和鱼有木结婚,目前没有,到这个是时间段是在一起了。当然最后是结婚了。

第十一章

严素,38岁,单身。

江文溪尊称她一声严姐。

严姐是江文溪在工作上碰到的第一个好人,也是最有耐心教导她的。工作中,若是她做对了,严姐会给予赞赏,做错了,也只会说一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虽说江文溪顶着一个总经理特别助理的头衔,其实大部分的工作还都是由严姐完成的,她只能跟在后面做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在这里,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除了一墙之隔的那个男人。

饭店还在装修,白发魔男必须两边跑,虽然每天都能见到他,所幸,面对他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一小时。

那个吻之后,江文溪每次见到他都不太自然,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将自己安排在他的身边。如果说他心存内疚,可是从日常工作接触中,她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究竟哪里内疚了。

就好比刚才开会,她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却被他指派做会议记录,可她根本没学过速记,他讲话那么快,还夹杂着那么多专业术语,整个会议从头到尾,她听得是云里雾里。

会议结束后,他就问她要会议纪要,她只能立在他的面前,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这一站居然就是站了一个小时,他没有叫她离开,也没叫她不离开,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埋首于一堆公文之中。

但凡进入总经办的人,都会瞄一眼她,不约而同地露出极度同情的眼色。

不过,知道他对她没什么“不良企图”,让她神经放松了不少,起码不用再担心再次被非礼。

她时不时抬起头,偷偷地瞄向那个面色清冷的男人。

莫明其妙地成为他的特助也有好几天了,她留意到他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并不是染的,而是本来就是这样,而关于他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也是全公司同事最爱八卦的。

偶尔,她会在洗手间内听到女同事议论工作中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迷人,思维敏捷,态度严谨,眼光独道,处事不惊,即便是额上的青筋直冒,他也会以极为平淡的语气吩咐下属该如何去做事。

现在,从她的角度看上去,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他,加上那俊朗的外貌,确实是非常迷人。可是,哪有像她们说的那样好,什么鲜少动怒,每次对她,不是横眉瞪眼,就是一副想吃人的模样。她怎么都忘不掉刚进江航时,他陷她于不义的事。

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她为了一斗米而折腰,可见他这人有多么的道貌岸然。

脚真的很痛,她微微动了动右脚,便听到正对面坐着的男人轻咳了几声,吓得她赶紧又站好,不敢乱动。

这几天冷空气突然来袭,也许是受了点寒,乐天感觉嗓子有些发痒,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却空空如也。

他起身,越过江文溪,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口。

蓦地,他转过身,凝视着眼前站了约莫一个小时之久的江文溪,皱了皱眉,说:“在这里竖电线杆这么久,不用做事?”

“啊?”江文溪猛地抬起头,对上乐天幽黑的眼眸,垂下眼帘,想了几秒,小声地说,“你没让我出去……”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语气……

连咳嗽了几声,乐天烦躁地走回办公桌前,将水杯放下,骤然转身,愠道:“江文溪,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文溪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满脸怒的乐天,抽动着嘴角疑惑道:“啊?故……故意?”

他那是什么口气?好像她是白痴一样。她干嘛像白痴一样故意在这里站一个小时?

乐天咬紧了牙,在心中咒了一声,如果不是他见过她的真面目,还真是被她逼真的演技蒙混过去。

不知道当初是不是灵魂出窍,才会相信她朋友的话,同意给她一次机会,更是鬼上身的才会拿她当挡箭牌强吻了她,如果没有那个吻,他根本不可能带她回集团总部。

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以她那天抓贼的身手,那样敏捷,除了沈先非的女人,他想,换做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女人都不可能做到。还有那晚,她可以一身傲骨不记后果地甩他一记耳光,只为出一口恶气,而眼前的她,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从他将她丢给严素到现在,他就没有见过她哪天不像个小媳妇一样。

他从未见过哪个人,可以像她这样做到转瞬之间变换成另外一个。如果说,她想以这种方式来得到他的注意,她成功了。

这个女人费尽心思混进江航究竟是什么目的?

“江文溪,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他说。

“演戏?”她对当明星一点欲望都没有,她只想当警察,只可惜身体素质不争气,现在只能当一个任人宰割的绵羊“特助”。

还在演戏?

乐天冷笑出声:“江文溪,你想法设法和你朋友在酒吧里演出那场戏,究竟有什么目的?”

“酒吧里?”那天晚上她喝醉了,后来发生的事都是李妍告诉她的啊,“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啊。”

微眯着眼,乐天缓缓走向她。

好,她想玩,是吧。他陪她,陪她玩到底,看看她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招。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乐白发魔男,他脸上那种看来有些“不怀好意”神情让江文溪心底一阵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地慢慢往后退去。

一个一步步往前逼近,一个一步步向后退去。

直到身体抵住了墙壁,再也无路可退,江文溪紧张地双手贴着墙壁,凝视着眼前就连板着脸都看起来那样俊朗的男人。他究竟想干嘛?有话就好好说话嘛,干嘛非要将她逼得靠墙站。

她窘迫地颤着声说:“乐……乐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如果你还怪我那晚非……非礼你,可后来你不也‘礼’尚往来了吗?”换句话说,还是她比较吃亏啊。

“‘礼’尚往来?是吗?照你的话说,那我是不是也该打你一记耳光才算是‘礼’尚往来?”乐天轻勾了勾唇角。

江文溪瞪着双眼,望着他那双看似阳光明媚实则阴沉无比的黑眸,难以置信地微张了张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这男人在瞎掰!上次还说她上班抓贼,根本没有的事,纯属污蔑。

瞬间,乐天挂在嘴角的淡淡笑容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俊眉向上一挑,难以抑制的怒气:“难道那一巴掌是我自己打自己的?!”

江文溪后脑勺抵着墙壁,黑亮的眼睛瞪着他举起的右手,脑子里嗡嗡作响。眼见他的手就要挥下来,她的身体本能地往下缩了缩,声音软软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眼见江文溪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乐天静静地凝视着她,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下向她的脸颊伸去,似要抚摸上她的脸颊。

江文溪困惑地抬眸,在她眨眼的一刹那,他已将手抵在她耳后方的墙壁上,而她被困在墙壁与他之间。

“还在装?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帮她回忆?该不会他是又想非礼她了吧?可这里又没有他的情敌和情人,况且她长得这样无公害,何来魅力蒙他三番两次相中?上一次,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才会被他非礼,但这一次绝对不可以。

咬紧了牙根,江文溪抬起双手用力地向前伸去,试图要推开这个变态的男人,孰料,双手尚未触到他的胸膛就被抓住了。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阿天,关于饭店装修——”江怀深望着眼前姿势暧昧的一男一女,怔了几秒。

听到江怀深的声音,乐天急忙松开了抓住江文溪的手,急转过身,惊道:“江董,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怀深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刚刚到。那个……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解决,下次记得关好门。”说着,江怀深便退了出去,顺便“好心”地将门带上。

江文溪自来了江航就没见过大老板,听到白发魔男叫一声“江董”,整个人僵滞,好似站在冰天雪地里再被人泼上一盆冷水,从上到下凉透了。原来大老板长得是那个样,一张脸比电视里黑社会的头目还要冷酷,她在心中惨叹一声:完了,被大老板撞见这种场面,她的饭碗肯定保不住了。

乐天回转头,看到一脸呆滞的江文溪,扬了扬眉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打算再竖了一个小时的电线杆?”

如获大赦,江文溪低垂着头,侧着身体,从乐天身体前狭小空间艰难地慢慢移过,手刚搭上门把手,又听到乐天讨厌的声音:“下班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交一份会议纪要在我办公桌上。”

江文溪撇了撇嘴角,转动门把手逃似的出了这间办公室。

一出门,她便看到了立在门外的江怀深,一想到他那句“下次记得关好门”,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恭敬地行了礼,道一声:“江董。”

“嗯。”江怀深细细地审视了她一番,淡淡地应了一声,再度推开办公室的门,迈了进去。

江文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两脚无力地走回办公桌前。

严素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盯着她。

思想斗争了三秒钟,江文溪向严素走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严姐……”

“会议纪要放你桌上了,看不懂再来问我。”严素淡淡地笑了笑。

“呃?”江文溪回首望见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不好意思笑了笑,“谢谢。”

江文溪刚坐下来,便听严素说:“如果下次进乐总办公室的时间比较长,一定要记得把门关上,而且要关好。”小心隔墙有耳。

江文溪脸一红,急道:“严姐,你和江董真的误会了,其实——”

“丫头,其实我只是想说,你和乐总吵架的声音很大,让人没法安心工作。”

“啊?!”

江怀深在沙发上缓缓坐下,随手点了支烟,想了想说:“最近辛苦你了。”

乐天也在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支烟,故作深沉:“嗯,K.O.开张几个月来生意不错,现在感觉地方太小了,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要不要考虑把隔壁的地方全买下来送我?”

江怀深哈哈大笑:“你这臭小子越来越损。”

K.O.虽然位于中山路酒吧街区,但地理位置最特殊,整橦楼独居一东南角,所谓的“隔壁”就是三面是步行街,一面是广场,这些地方都归市政公用事业统一规划。

乐天吸了一口烟,笑道:“你不也是?一开口就让人鸡皮疙瘩直起。”

“好了,言归正传,我听说装修出了点问题,有一批板材检验甲醛释放量检测不符合限量标准?”

“嗯,已经退回给供货商了,新材料明天进场,不影响工期。不过,在预算成本最小化前提下,开业时间我不打算提前。日趋严重的环保问题是现代人最为看中的,打造‘绿色饭店’将是江航餐饮行业的首要目标。”乐天向江怀深汇报了整个装修进度,并简述了自己的观点,宁可晚几天,也决不可因为赶着开业,而让客人坐在满是刺激气味的包间里用餐,这也是他坚持对所有进场材料有害物质限量标准严格把关的原因。

江怀深对乐天的能力置信不移,谈完了工作,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乐天,半晌,问了一句:“阿天,过年你要30岁了吧。”

挑着眉,乐天轻咳了几声,说:“深叔,你不用隔三岔五地就提醒我的年纪有多大?”

江怀深笑了笑:“刚才那个女孩,就是敢在K.O.里当众用酒瓶砸你的女孩?”

“嗯。”乐天又咳了一声。

“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有草何必又乱跑?如果有心的话,再送你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乐天轻轻地弹了弹手中的香烟,烟灰从指间飘落,静静地,落入水晶烟灰缸中。

“阿天,你是时候该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了。”

深叔走了许久,这句话一直在乐天的脑中挥之不去。

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但他的心始终再没有为谁动过。自从被关进那里,他将他日夜苦等的女人从心里一点一点地慢慢挖出,他便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了。不,准确的来说,他的情早在那时已经用尽,心也跟着死了。他已经习惯了孤独,孤独地在喧嚣中缓缓地安静,一直安静到所有都变得很默然……

一个心已死的人,如何还能再活一回……

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

如今以他的身份、金钱、地位,一样都不缺,唯独缺得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可以过日子的女人。

他嗤笑一声,静静地看着淡淡的烟雾在手指尖绕过,慢慢地散开,绕过发稍,向空间弥漫。深深地吸了一口,将所有苦涩全数咽下,不让一缕烟飘出来,全部化作乌有埋在心中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