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呓语让江文溪一阵惊诧,这样的呼声为何那么熟悉?可是,她梦里反复梦出现十年前的那个男生和眼前的白发魔男,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

他的手依旧还是在不停地挥舞着,力道之大,江文溪不得不以手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柔声安抚:“嗯,你是无辜的,你是被冤枉的,不要想太多,睡一觉,病就好了。要乖,不要乱动,把针头动出来,你还要再扎一针,再痛一次。”

在温暖柔和的安抚声中,他紧蹙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整个人逐渐平静下,呼吸也变得绵长平稳。

“原来你也会做恶梦。”江文溪不禁嗤笑。

刚将他的手臂轻轻地放回床上,她的左手便被紧紧地抓住。虽然他还在沉睡中,但手劲特别大,她连抽了几次都没能将手抽出,最后不得不放弃,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任由他抓着自己的左手。

凝视着熟睡中的他,她开始细细地审视着他清俊的面容。

这个男人,平日里脸上永远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但在睡眠中却显得格外的温情。她想起第一次在超市电梯里见到的他,优雅无边,依然能感觉出冷傲深藏在骨子里。他身上有种难以言语的气质,无人能及,但凡见过他的女人,几乎没有不多看他一眼的。

她也不例外。

她承认,虽然他对她从未和颜悦色,可是,每天坐在外面,只是一墙之隔,她也会忍不住偷偷多看他两眼。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欣赏帅哥的机会,又不用收费,何乐而不为。

不知道睡梦中的他到底梦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在梦里说出那样的话语?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还会被人冤枉被人关呢?

蓦地,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正在游神的江文溪。

是李妍。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李妍说话又快又急:“你不是说了一会就到,人呢?是不是乘车乘到火星上去了?”

病房里,江文溪接电话的声音不敢太大,只能压低了声音小声回道:“我现在在医院——”

江文溪话还没说完,李妍在听到“医院”二字就嚷了起来:“什么?!医院?!你被车撞了?!作孽哦,溪溪,你没事吧?!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直觉将手机拿离了耳际,直到电话里传来李妍的呼喊,江文溪这才将手机再度放回耳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没被车撞啦,是白发魔男他——”

“你家帅哥上司被车撞?作孽哦,他没事吧?咦,话说回来,他被车撞关你什么事啊?难道为了送你出来被车撞?咦,不对啊,他被撞了你怎么没被撞啊?”

“停停停!!!”江文溪实在受不了,哪有朋友咒自己被车撞的?终于落上说话的机会,她解释,“唉哟,不是啦,是他发高烧,在办公室里昏倒了,公司早就没人了,所以我只好送他来医院咯。”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半晌道了一句:“没了?”

“嗯?没了,你以为还能怎样?我都打算走人了啊,”江文溪又压低了声音,“反正这里有好多小护士,她们一定乐不思蜀,乐此不彼。”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李妍又叫了起来:“看你那没出思的小样儿。”

“好了,别说了,我马上不就过去见你了嘛?”

“快点来哦,我和熊在天鹅湖花店门口等你。”

这时,手机里发出“滋滋”的声音,江文溪没法听清具体位置。

“喂?听不见。喂?喂?”江文溪连叫了几声,耳际响起了一声华丽的关机铃声。

手机没电了。

她对着手机狠瞪了几眼:“啊呀,怎么突然就没电了?明明早上刚充得满满的啊——”

“这里是病房,难道不知道病房里不能打手机吗?”

江文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了,回首一看,原来是来巡房的护士长。她红着脸,不自然地笑了笑,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护士长沉着脸走过来,看了看输液管里点滴流量以及插针位置都没问题,这才对江文溪又道,“注意看着点输入袋里的药水,别顾着打手机,男朋友生病了就好好照顾着,少过一次圣诞节有什么关系。”

男朋友?!

听到眼前这位护士长称乐天是自己的男朋友,江文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乐天给抓着,急忙抽出,连忙摆了摆手:“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护士长锐利的目光从江文溪的脸上移到乐天的身上,最后落回在江文溪一红一白的脸上,心念:原来还有后补的,这个病倒了,目标又转移了,难怪急着走。

护士长满脸鄙夷,口气冷淡:“水挂完才准走。”

“啊?”江文溪很想说“不是有护士吗?”,可是在护士长炯炯双眼恶瞪下,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变成很无奈地应声:“……哦。”

得到答复,护士长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江文溪仰起头,望着才吊了一半的输液袋,还有两大袋尚未挂的满满药液,这么多,不到夜里两点也挂不完,看来今年她这个圣诞平安夜只能在医院守着顶头上司度过了。一想到李妍还有可能在等她,她就着急,待会儿一定要想办法去打个电话,告诉李妍,她去不了了。

手臂僵硬,全身上下也没了那种燥热酸疼的感觉。耳中隐隐约约有轻微的说话声传来,乐天缓缓睁开眼,从窗户透射进来的光线刺激得他再次闭上双眼。

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一片,脑中有几秒空白,陌生的环境让他微愕。下一秒,他便反应过来,这里正是他最讨厌的医院。

怎么会在医院?

他缓缓抬起自己微僵的右手臂,手背上那青色的针孔提醒他被人扎了针。

他想起昨晚是平安夜,重感冒折磨了他好些天,一直不舒服,推掉了累人的应酬,本来只是闭目养神,但不知怎么就进了医院。

是谁送他进医院的,真是多事!

沉寂的空间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滴嗒嗒”走动,指针刚好指向早上七点三十分。

深蹙起眉心,他想刚起身,病房的门赫然被人推开了。

是一名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只见她弯了弯月牙儿一般的眼睛,甜甜地说:“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乐天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锁着眉心。

“那就好,”小护士的目光瞥见病床上单薄的西装外套,于是又道,“最近冷空气来袭,要注意防寒保暖,你就是因为穿得太少了才会生病。下午记得一定要来挂水。”

面对小护士的唠叨,乐天苍白的脸上明显地露着不耐烦,紧抿着唇,突然想到什么,便问:“送我来医院的人还在吗?”喉咙还是很痛,声音依旧嘶哑,但较昨天之前稍好一些。

“啊?哦,你女朋友出去打电话了,她说一会儿就回来。”

女朋友?

微微蹙眉,乐天不明所以地看着小护士,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朋友。蓦地,他想到昨天他折回办公室的时候,那个江文溪还没走。该不会送他来的那个就是江文溪,然后就成了护士小姐口中所谓的“女朋友”指的就是她?!

“谢谢。”乐天很有礼貌地对小护士颌首,拿起搁在病床的西装外套穿上,便急于出病房。

“你不等你女朋友吗?”

乐天挑着眉,淡淡地回道:“她自己认得路。”

转身,他出了病房,留下望着他背影怔怔发呆的小护士:“哦,心肝儿哦,不愧是K.O.的老板,就连生病浑身也散发着一种颓废之美。”

作者有话要说:漫:嗯原来现在流行说雷,我懂鸟,不雷就不时尚了,那你们尽管说我雷吧。我不怕被雷劈,就怕不被雷劈。

yanbing827:你要文案的音乐下载地址吗?是棒子剧《对不起,我爱你》的音乐,好像叫最后的抉择,下载地址:

说实在的,虽然不待见棒子,但是我不得不说他们的音乐真的好听,提到我们的流行音乐,神啊,请你赐我一块豆腐让我撞死吧。那晚我听了这个曲子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以后一定要我家小孩练小提琴的欲望,要他拉这首曲子给我听。

orion:没虐之前应该不太可能知道她舅是谁的吧,这不是小言定律咩?

草记林叙:是哇,我超萌小顾的,你知道他的原型是谁嘛?就是你《甜蜜间谍》《那天晚上》的男二李周贤,NND的,长的那么有型,为毛总是让他当男二,太没天理了。我就越萌他的,555555555《那天晚上》我才看了一点点,就是为了看他,萌死我了,还有我就萌那个女二,动动用手甩下额前的头发,哦哦,我现在就喜欢作这个动作,甩一下。

我的男二病又开始发作了,贴张他的结婚照,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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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365108:话说,要打120咩?我觉得打120都是一脚迈棺材了才会打那电话啊。话说,某日我也轰的一下子倒在地板上,还是被扛上出租车的,120那么忙,就一个感冒发烧,人家才不鸟你呢。

daodao:没天理了,你们就是能猜剧情的。

第十七章

穿过长长的过道,一股子医院里特有的来苏儿和酒精混合味道肆意地钻入乐天的鼻翼,让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还有两步之遥,过了那道门,就到了电梯口处。

隐隐约约,有女人在哭,随即电梯口处传来一个高亢尖锐的女声:“你给我站住!”

乐天一只手抄在西裤口袋里,不禁为这人的素质感到厌恶。走过那道门,他便看到电梯口处围了好多人在那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两位当职的护士也加入了观战。

一个染着粟色头发的女人,捂着脸坐在电梯旁的墙边哭泣,一个满头染得金黄,年纪约莫在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站在电梯门口处正被另一名长发的女人揪住衣领。

柔顺黑亮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惊诧之中,乐天认出了她——那块在工作中他有所期待的“金子”。

这个女人好好的怎么突然惹起是非来?

乐天刚想走过去,便见她指着那男子吼了起来。

“我再说一次,跟她道歉!”江文溪揪住衣领的手毫不放松。

“你脱线啊!这是我跟她的事,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年轻男子满脸怒气。

年轻男子的话音刚落,左脸颊上便挨了一拳。当他反应过来,愤怒地想要还手,已经被江文溪当成犯人一样,将手臂反扣在背后,压到了那名不停哭泣的女生的面前:“我脑子要是脱线,你脑子就该穿针。你还是不是人?!她昨天才做完刮宫手术,今天你就这样对她?爽得时候怎么知道爽的?要负责的时候就耍赖?你怎么不去做绝育手术?然后再让她甩你两巴掌?”

年轻男子因手臂反压着,痛得嗞牙咧嘴:“你神经病!啊啊——”

“对啊,我是神经病!专门对付你这种禽兽牲口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江文溪反扣着那年轻男子手臂的手又使了力,另一着手按住他的后颈,将他整个再度压向坐在地上的女生,“快点跟她道歉!”

坐在地上的女生擦了擦脸上一片模糊的泪水,哽咽着望着面部扭曲的男友。

年轻男子因受不了手臂被反扣的疼痛,惨叫着:“啊——你先放手!你不放手我怎么道歉啊?!”

江文溪听闻,终于松了手,双手叉腰站在他身后:“道歉!”

那年轻男子摸了摸疼痛不已的后脑勺,对着坐在地上的女友横了一句:“对不起。”

“你妈没教过你怎么说对不起?”江文溪用脚狠踹了他一脚。

“啊——痛啊——”年轻男子摸了摸被踹得很痛的小腿,软了声音对女友再次说,“对不起……”

“扶她起来!”江文溪道。

依言,年轻女子被扶了起来,但那男子很快便松了手,急匆匆地往刚停下的电梯里走,回首还不忘对自己女友凶道:“快点走!还不够丢人?!”

江文溪追了过去,狠打了那人脑袋一下:“丢人的是你!抱她出去!”

年轻男子在众人纷纷指责之下,不得不抱起女友迅速闪进电梯。

江文溪在电梯门快要关起的那一刹那,伸脚挡住门。

一电梯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好奇地望着电梯外的江文溪。

“你还想怎样?”那年轻男子苦着脸。

“你闭嘴!把人抱好了。”江文溪狠瞪了他一眼,看向他怀中的女生,说:“送你六个字:自爱,自尊,自重。如果出了电梯,他再像刚才那样对你,就打电话报警。”

两行清泪再次从那女生的脸上流下,她哽咽着感激道:“谢谢……”

江文溪收回了脚,电梯应声合上。回首,众人一一向她投来敬佩和称赞的目光,甚至几位大妈大婶拉着她不停地夸赞,她微笑着点头配合,以示友好。最终在护士的指示下,才作鸟兽散开。

如果不是那一模一样的皮囊,乐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神情,那身手,那说话的语气,与平常的她根本完全就是两个人。今天,她的双眸格外得清亮。若说似曾相识,或是与“江文溪”三个字能划上等号的话,只能是他强吻她的那晚。她甩他那一记耳光时的神情,他可不会忘。

与她的距离只是两步之遥,终于等到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松开了她的手,他才缓缓向她走去。

“昨晚是你送我来医院的?”他的声音依旧嘶哑。

她白了一眼,给了他一个“很显然”的眼色,便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包口香糖塞给他,冷讽:“别开口说话,嘴巴那么臭,先用口香糖去去臭气。”末了,还不忘冷嗤一声,外加一句:“专门为你买的。”

乐天望着手中的口香糖,“乐天”二字赫然跳入眼底。

“乐天”?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口香糖还有这么个牌子。敢情她整天是对他咬牙切齿了,否则也不会专门买这种品牌的口香糖了。

江文溪不理会某人一脸的便秘色,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摸出一叠医院收费收据,冲着他扬了扬,朝手指上啐了一口唾沫,有条不紊地一张张数了起来:“打车费二十四块,挂号费七块,化验费二十八块,中西药四百零四块,床位费三十五块,输液费二十块,一顿晚饭加一顿早饭十五块,圣诞节平安夜加班费一百块,一晚照看外加跑腿费算你便宜点,两百块好了。嗯……还有口香糖,两块五毛钱。嗯……”江文溪算了算,几秒过后,准确地说出,“一共是八百三十五块五毛钱。那,全部单据,只收现金,不收支票,更不等报销!快点付钱!”

垂眼望着江文溪手中那叠医院收费收据,乐天的额上青筋隐隐暴跳而起,眼底闪着两团明亮亮的火焰。收紧掌心,他将这包口香糖狠狠地捏在手中,抬眸便瞧见她一副蔑视的表情。

这时,电梯来了,他微眯了眯眼,迅速伸手便将她捞进怀中,带进了电梯。

“喂,你干什么……”

电梯全是人,本想发飙的江文溪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立即噤了声。她被乐天揽在怀中,根本无法动弹,双眼刚好对着他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视线范围内,是他优美的下颌弧线和上下滚动的喉结。

曾听人说,喉结是男人身上最性感的部位,也是男人最阳刚之气的表现,同时也是罪恶的象征。

性感,阳刚,罪恶,在眼前男人的身上得到了全部的解释。

视线向上,迷人的下颌虽添了许多胡渣,却更添几份性感。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魅惑的男人气息,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突然间,江文溪听到了一阵毫无规律可言的“咚咚”声,她抬手按住胸口,意图压住自己在“扑扑”乱跳的心。

她会不会是太累了,怎么心突然跳得这么快?转首望了望电梯里的人,她心念:也许是电梯里人太多了,空气稀薄,才会心律加速。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不顾江文溪的反抗,乐天揽着她的肩大步走出电梯。

出了住院部的大楼,江文溪便挣脱了他,怒道:“别借机占人便宜,快点给钱。”

乐天抬起手腕,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清了清虽然还有些痛但已经比较舒服的嗓子,云淡风清地说:“现在是八点十五分,就算你打车回公司也注定迟到。根据公司人事规定,迟到一次扣二十。另圣诞节平安夜不是法定节假日,你加班是因为你工作没有做好。反过来,我应该向你收取公司的电费和办公设备的折旧费。一晚照看外加跑腿费,根据劳务市场上最贵的钟点工行情,最多不会超过一百块。而你,身为一晚的钟点工,在主人醒来时候却不在身边,不能满足主人的需求,这是失职。”

话说多了,嗓子还有是有些痛,乐天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还有口香糖,两块五毛钱,你已经吃了一片,如果你是为我买的,那就是私人物品,你的行为就是非法侵占他人私有财物。所以,八百三十五块五毛钱,扣除你迟到的二十,所谓的加班费一百,照看外加跑腿费两百,口香糖两块五毛钱,你浪费公司电费和办公设备的折旧费,还有待会一起打车回去的打车费,我最多只会付你四百。”

江文溪瞪大了双眼,挥动着捏紧的拳头,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简直难以置信还有人这样算账的,真是嚣张得可以。

凝视着双颊红扑扑的江文溪,他皱着眉清咳了几声,补充:“对下属,我向来不付现金,要想要回这笔费用,回公司自己填报销单。”

嗓子又有点痛了,刚刚能说话,他做什么要和她废话这么一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