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手机,江文溪的脸蛋犹如煮熟了的虾子,吱唔着道:“廷和,这东西太贵重了,我——”

挑着眉,顾廷和仿佛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未等她说完便断了话:“你想说太贵重了,不好意思收下吗?其实只是一块小小的水晶而已,又不是钻石。”

“可是这么小的东西,花这么多钱不值得啊。”

“我觉得很值,至少有人会喜欢会开心,这就值得。我也是刚巧那天又路过那家店,顺便进去看看。圣诞节我又抢不到圣诞老人的袜子送你,只好勉为其难地用水晶鞋代替了。”

顾廷和幽默风趣的言语,让江文溪紧揪在一起的眉毛舒展了开来。有时候,她真怀疑这位警察老兄是学法律专业的,反正以她的水准,是肯定说不过他。

“文溪?”顾廷和听不到她的声音,连忙又道,“文溪,你不要想太多了,这只是一块很小的水晶,真的不值什么钱。而且,那家小店的老板一见我是警察,有给我打八折。”

江文溪听了轻笑出声:“那我岂不是成了害你欺压良民的罪魁祸首了。”

“绝对不是。”顾廷和笑着将话峰一转:“昨晚教堂外的烟花可真是漂亮,可惜你没看到。对了,你上司没什么事了吧?”

“切,他能有什么事?睡一觉醒来继续欺压我们呗。”提到乐天,江文溪就心情不愉快,感受到贴在耳际的手机发烫,想到昨晚说了一半话就关机的教训,她赶紧道,“不说了,手机烫耳朵。”

“好,那改天请你吃饭。”

“我请你吧。”

“行,那我就坐等你电话了。”

“好,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江文溪开心地哼着歌,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条折好,正打算和水晶鞋一起放回礼品盒里,突然眼前的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头顶上的灯光,她微微抬首,赫然瞧见刚才电话里提及的某人正阴沉着一张俊脸立在对面。

“乐……乐总,还没……没下班啊?”她颤着声。

“嗯。”乐天只是轻哼了一声,便折回了办公室。

要、要死了,他的脸色这么黑,该不是刚才说他的坏话被他听见了?她得赶紧走人,不然以他那记仇爱报复的心理,还不知道要怎么整她。思及,连忙低头收拾东西。就在她一手挎着包,一手抱着礼盒,正打算飞速穿出办公室,这时,乐天冷冷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等一下走,帮我把这个打出来,立刻马上。”

“啊?”巨大的一滴冷汗从江文溪心间滑过。终究,她还是慢了一步。面对冷面上司,她只能乖乖地坐回办公桌前,还好只有一张纸,十分钟之内应该就可以搞定。

乐天搬了一张椅子在江文溪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双眸盯着她左手边漂亮的礼品盒。方才只不过是刚好经过,偏偏不凑巧,让他听到那个窝边草接电话的声音。

这个窝边草,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电话时那种声音有多妩媚多柔情,就连对人抱怨都似在与人撒娇。刚才她手中拿着的一个亮亮的像是玻璃一样的东西,不过是一块玻璃,至于这么开心吗?是在和送她玻璃的人抱怨撒娇吗?他有在她睡一觉醒来就欺压她吗?如果要欺压她,她还能像个无事人一样,在他的办公室里安安稳稳的睡一天?

也不明白自己是一种什么心理,其实那张纸本来就有电子档,只不过他发现有一个错字而已,但偏偏就让他听到那句话,还有看到她对着那块玻璃傻笑。

欺压是吗?明知受欺压了,还不敢怒不敢言,看来受欺压的还不够多。那就如她所愿,欺压给她看看!

顶头上司就坐在对面,视线范围内总是能扫到,江文溪异常紧张。

一天没有吃东西,此时此刻,饥肠辘辘。

她分不清是自己饿得没力气,还是对面白发魔男压迫感太强,以致于敲打键盘的手指总不听使唤,连连打错好几个字。

办公室内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偷偷抬眸瞥了一眼,白发魔男手中抓了一本资料正在翻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她把重新打好的一页文件交给他,只见他冷哼一声便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撇了撇嘴,夹着包和礼品盒飞快地奔出办公室,刚出门,突然听到办公室里飘出来很温柔的声音:“你一天没吃饭了,记得先去吃饭。”

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耳朵出问题,白发魔男会关心她?!

江文溪没由得打了个冷颤。

也许是饿了一天,回到家,江文溪拼了命似的吃了很多,直到吃得走不动路,便往床上一躺,对着那个水晶鞋钥匙挂件开始发呆。

顾廷和送她这样一份意义特殊的东西,她该送他什么呢?但是,如果她回赠了他礼物,是不是就代表接受了他呢?

这个问题让她十分困惑。

翻了个身,目光一转,她看到了对面的电脑,不禁想起下班时白发魔男故意折磨她的事。

好心没好报!

通过昨天和今天的事,她明白了几个重要真理:第一,上司永远是不值得同情的,就算上司半条腿踏进了棺材;第二,不要自以为是掌握了上司的弱点,随时会变成你的弱点;第三,不要在上司身上花一分钱,随时会血本无归;第四,永远不要说上司的坏话,因为他的耳朵很长。

对着计算器她又算了近半小时,看着那上面的数字,心如刀割。

不过是睡了一天他的沙发而已,何况还是公司配的,又不是五星级宾馆,居然要扣她的钱。这白发魔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早知道让他烧死了算了。

还有,以命令式的语气逼她换口香糖品牌。

唉呀,她怎么这么倒霉,怎么会碰上这么个上司。

俗语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变态一次,好好地“回敬”他一下?这种奢望,短期内很难达成。

想到还要赔宣传部小梁一套咖啡杯,她心情更加郁卒了。叹了一口气,将被子拉上,她决定这周末找李妍去逛街,她已经从严姐那打听到那套咖啡杯在哪买的。凭李妍的三寸不烂之舌,就算是店家不打折,李妍也能有法子让店家让利。

第二天一到公司,江文溪立即觉得公司气氛不对,每个人见到她都会投以明媚阳光型的笑容,十分热情地打完招呼,偶尔还会加一句“请多多关照”。

关照什么?就凭她这种软脚虾能关照什么?

她只能跟着陪笑,只是一个上午,就只会嗞牙咧嘴了。

她就知道,总经理的办公室不是好睡的。

午餐的时候更加头痛,本来一个个在她面前坐得好好的,一见到乐总出现在餐厅,主动将她对面的位置让了出来。

还好,乐天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空位,端着餐盘,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最后一排临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众人唏嘘不已,弄得她好不尴尬。

她在心中感叹,这下这些鸡婆们没什么想法了吧,可是就见着宣传部超级无敌八卦的刘姐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安慰地说:“小江,男人都这样,要面子,在公司里讲究的就是公私分明,等下了班,想怎么都可以。别放在心上。”

这都哪跟哪?这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她巴不得他别坐她对面,不然这顿午餐没法吃了。

她刚想开口说话,身旁又围了几个人过来,七嘴八舌地传授她所谓的“御男”秘诀,害她口中的一根鱼刺没及时吐出来,卡在喉间不上不下,难受的要命。

艰难地斗争了好久,才终于将那根小鱼刺给咽了下去,但这用餐的好心情完全被搅没了。借机,她佯装痛惜不已,为了生命安全,不得不对那几位同事挥泪离别。

一连几天,她都郁闷不已,就连严姐见到她,偶尔也会露出暧昧的笑容。

都怪里间办公室里那个可恶的家伙,做什么要抱她进办公室睡觉,直接丢她在椅子上不就好了。

好容易挨到了周末,江文溪约了李妍直奔市中心的金X国际购物中心。

李妍一进了商场就走不动路,对着满眼英文字母的国际品牌,就差没直接扑上去。

这里是N市高档的消费场所,以前,李妍总喜欢有事没事就拉着她来这里散步,说就算没有钱买,也可以感受下做个有钱人的滋味,挑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在衣镜前转几个圈,满足下自己没钱也能穿名牌货的欲望,然后再高傲地丢还给柜台小姐,谁知道你有钱没钱。

可每当看到商品标价签上的数字,江文溪连拿起这些高档衣服的力气都没了,总是会被震撼得犹如一缕游魂,直接飘出了商场大门。

这一次,她死命地拖着不停看衣服的李妍上了六楼的精品陶瓷区。

“哎,你真是够作孽的,墨水也能当成咖啡端给你上司喝,还害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李妍揽着江文溪不停地叹着气,“我说他没当场扫你出门,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命,还好,还知道要把那杯子丢了。”

江文溪一脸委屈:“我哪里知道他的爱慕者遍地都是。”

“遍地都是?开花啊?你端咖啡前都不知道闻一闻看一看的吗?”

“我有闻有看啊,可是茶水间里飘得到处都是咖啡味,我哪里会想那么多,当时觉得奇怪,可是一想到他怪癖那么多,说不定刚好这世上就有墨水味的咖啡呢。”

“墨水味的咖啡?唉,我真是服了你了。”李妍摇了摇头,她对江文溪基本失去信心。

终于到了陶瓷精品区,江文溪找了半天,总算找到那个咖啡杯,当瞄到标价签上的价格,她不禁低呼:“天啊,一个杯子加一个托盘,要、要、要三百四十八块?!”

她终于明白小梁失去这套咖啡杯为什么会哭天喊地了,不过是一套咖啡杯,居然比她十天的工资还多。

“在这里已经算便宜的了,那边还有更贵的。”李妍转身就去找那个柜台小姐。

江文溪又瞄了一眼旁边那个所谓更贵的,只是花纹多了几道居然要八百多一个杯子。

有钱人真是造孽,喝咖啡的杯子要这么贵,像她一样买个几块钱的陶瓷杯喝喝不就OK了。

李妍似乎洞悉她心中的想法,抛过来一句:“优质生活,优质品味!”

经过半个小时的砍价,李妍不但让专柜小姐找来了VIP卡打八八折,还拉着做市场调查的厂家销售人员侃了一会,最后八折价搞定。

江文溪不得不佩服李妍,以她的资质再活个一百年,也做不到这样。正打算付钱时,她突然想到顾廷和,于是又问那个专柜小姐:“买两套能不能算便宜点?”

“你真要提高生活品质自己用?”李妍好奇:但见江文溪摇了摇头又问,“送谁的?”

“妍妍,你说我要不要就买一个杯子送给顾廷和?你知道的,他前两天送我一个水晶钥匙挂件。”

“你喜欢人家吗?人家送你一个水晶你就要反送人家咖啡杯,那你是打算要和他交往了?”

“喜欢?交往?”江文溪想了想,她应该是算喜欢他吧,至少对他印象不错,至少他比以前追她的男生,还有那个又帅又多金的白发魔男强太多了,为人有礼又谦让,最重要的是她和他能谈得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轻松又没负担,非常的舒服。

“说不出来就是不喜欢了。”

“不是,我说不上来,但是我觉得他让人安定又舒服,对我很细心很体贴。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生活有些累,或许找一个人来疼就不会这么累了。”江文溪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自从父母和大舅去世之后,就留她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很多时候,她说不出的孤独寂寞,想要哭诉的时候,却连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都没有。开心的时候没有人分享,痛苦难当的时候没有人分担,生病的时候没有人照顾。

她依然记得大三年那年暑假,那一天,她病得连爬楼的力气都没有,她真的是用双手爬上了楼梯,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想要喝水的时候没水喝,肚子饿得时候没饭吃,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就这样死掉了,这世上也没有人会知道的,会为她哭的她许只有一个李妍。

如果找一个疼自己的男人,至少,在自己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还会有一具温暖的胸膛可以让自己依靠;开心的时候,她可以抱他笑,痛苦的时候,她可以抱着他哭,就算是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的身上,他也可以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会抱着她安慰她……

李妍见她半天立在那一动不动,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李妍明白江文溪的苦处,父母双亡,一个生活在这世上,既艰辛又苦涩,也许找个男人依靠是对的。她拍了拍江文溪,道:“唉,话说回来,小顾他人的确不错,不失为一个好对象,对你又有心,你和他一起不会吃亏。不过,我还是得说,想到你大舅,我就有点不太放心,毕竟你也知道的,他那种工作经常会几天几夜不归家,你还要跟着他担惊受怕。”

“其实,更多的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现在,只是我一个人想的这样美好,等到某一天,他发现我是多没用的一个人,说不定会离我远远的。”江文溪不禁想起大学时代那段比兔子尾巴还要短的恋情。

“瞎讲,你这种样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如果我是男的,根本就轮不到小顾。”李妍趁机紧紧地搂住江文溪。

“哧——”

“真的,你不知道以前每年放假回家,我真的好嫉妒你,那么多男生追着你,要保护你,就没有谁动过想要保护我的念头。”

“你又来了。”江文溪冲着李妍翻了个白眼,那些男生后来和她一接触,觉得呆板又无趣,最后都跑得远远的。

李妍浅浅笑着:“还买不买?”

“嗯。”江文溪点了点头,不管将来如何,既然人家都送了圣诞礼物,她当然不可以那么没礼貌。

付了钱,拎着两分礼盒,两人又继续逛。

只要李妍这个贴心的好友在身边,江文溪永远都不会感到寂寞。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电脑突然挂了,好容易写的一点稿子没了,今天后利用上班的时候,把本章结尾写完,有点乱。

其实我更想说一句,我今天因为想要更文,上班都想法子码字,可是回报是什么,一千多号霸王。

请看看我的收藏,再看看评论吧,一千多的收藏,一千多评论,还有那点击,这种比率,仅有的一点激情都被霸没有了。

请别催我文了,催文之前,想想你催完了,回报我的还是一个霸字。

那我可以怎么样?

第二十章

越是年底,建筑行业越显冷清,但却是应酬的爆发期,就连周末也不得清静。

乐天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晚上是在外应酬了。做他们这行的,若是没点喝酒的海量,是很吃亏的。

酒乃穿肠物。

无论是再高档的酒,喝进肚里没有不难受的。

好容易从那群嗜酒如命的酒鬼中逃脱出来,静静地立在走廊上抽了一支烟,随手搓了一下有点发烫的脸颊,熄了烟便往洗手间走去。

当看到洗手间门上贴的本楼层洗手间正在维修的告示,不由得低咒了一声,转身往通往饭店一楼的楼梯口走去。

星级的饭店,豪华的装修,尊贵的气氛,宽敞的通道,若是能发现人影攒动十分拥挤的现象,除非是出现了什么大牌明星。但是,此番热闹的情形,显然与这通向洗手间的通道应有的景象完全不搭。

乐天看着眼前除非用硬挤才有可能走过的过道,深深皱起了眉头。

倒底发生什么事值得这么多人围观?

他有些不耐烦,正打算回转头,蓦地,一个熟悉的女声闯入他的耳际:“我没有打他,我真的没有……”

声音永远是那般柔柔软软的,清纯无邪,除了那个窝边草,他再找不出第二人选。

“你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他终于看清了那个说话女人的声音,竟然真的是窝边草。

她的正对面立着一个个头不高,满脸酒气,目光凶神恶煞的肥胖男人。这人他认识,是X通建工集团的项目经理李大海,为人有两大噬好,女人和酒。

他眉心深锁,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这么晚了,这个蠢的要死的窝边草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惹上这种人。

“麻烦让一让。”推开人群,他急忙向她走去。

饭店大堂经理好言相劝:“李经理,你看这里围着这么多人,我们去办公室谈好不好?”

“不行,这里是第一现场,要解决就这里。”李大海瞪着被打得很疼的眼睛坚持。

饭店大堂经理嘴角微微抽搐,第一现场,敢情这位是看TVB侦探片看多了。

“现在我眼睛这么疼,这死丫头居然不承认。不承认也行,那你就给我打一拳。”李大海扬起拳头就要打江文溪。

在李大海的手尚未触及江文溪的身体,乐天已及时将她带过身侧,口气微淡:“李经理,出了什么事,你要发这么大的火?”

他注意到李大海的左眼圈有些微微发青,他皱了皱眉,偏过首忘着连连他身后躲的女人,回首又见到地上一片狼籍,精美的包装袋里跌出一片碎瓷片,那些瓷片还真是有些眼熟。

饭店大堂经理一见是江航的乐总,立即松了一口气:“乐总,情况是这样的,李经理声称这位小姐打了他,而这位小姐坚持没有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