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阳点点头,算是听见了她的话,可他的样子却没有一点放松。过了一阵,他突然道:“我当然觉得只要小丫头没事,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我怕的是她救过来了,知道孩子没了,肯定会受不了的。”这时的贺冬阳惊慌失措,于是人也变得拿不出任何主意,只能求助自己的母亲。

“别担心,事情未必像你想的那么糟。”许冬梅只是一味安慰,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她看得出儿子除了担心害怕外似乎还隐藏着深深地自责,她猜出了一些原因,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在这里安慰他。

一家三口靠的很近,却再也没有开口,沉默被急匆匆赶来的姚锦打破。

姚锦一向是个极其内敛自持的老人,这时也是满脸急色。贺冬阳见是她来了,忙站起身来扶住了她,“外婆。”

姚锦看了看紧闭的急诊室,又看向贺冬阳,缓缓开口:“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姚锦是大家闺秀,做不来什么骂人撒泼的事,但这样也并不代表好欺负,简宁的父母走后,她一度把这个孩子当做是命根子,她深怕受伤的宝贝却被这个男人伤成这样。

贺冬阳低下头,“外婆,这次我真的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娶她,我当初答应你,都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守诺且有责任感的男人,可我现在觉得或许我看错人了。”姚锦对他的态度比起上次在寺庙的时候,转变极大。

贺冬阳正想说什么,医生出来了,一群人忙围了过去,医生的样子看起来很为难,咳了两声开口道:“我们尽力了,大人没什么问题,孩子没保住。”

贺冬阳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因为医生刚才的话冷了下来,旁边的姚锦忽然紧紧捂住了胸口,还是许冬梅最先发现,焦急的扶住她问道:“亲家,没事吧?”

姚锦还来不及回答,已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大家的评论,我还是在这里说一下吧,我自己没有怀过孕,所以不知道,写之前只问过身边的朋友,她们说偶尔一次喝酒不会有问题,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我又想了想,这个情节是有点过了,我过几天回来修改吧,最近我在外面旅游,修文不方便。

47.整个世界的黑暗(下)

等简宁有知觉时,已经是第二天刚刚暮色四合的时候,她有些费力的睁开了眼,豪华的私人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她还不至于觉得刺眼,很快就已经适应了房里的光线。她只转了转眼珠就发现站在窗边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都陷入了黑暗中,风吹起窗边的帘子,一下可以看到他,一下又遮住了他。

简宁已经不知道现在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爱恨交织,想见又不想见,昨晚的记忆统统窜进了脑子里,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她猛然想起了什么,虚弱的叫道:“贺冬阳,贺冬阳。”

贺冬阳很快就听到了,兴奋地坐到了她身边来,“小丫头,你终于醒了,我可急坏了。”

他眼里全是血丝,能想象是整晚没睡,头发有点乱,下巴处也长出了新的胡茬,可这些都没有让她过多停留,她的心已经被另一件事完全占据,她抓住他的手问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还在不在?”

贺冬阳努力笑着,“小丫头,别激动,别激动。”

简宁紧紧抓住他,紧盯着他看了一阵,“是不是孩子没了?”

贺冬阳想要抱她,被她躲开了,他只好安慰道:“小丫头,我们还年轻,你别担心,以后……”

简宁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猛然间激动得不行,使劲的推他打他,“你走开,你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不要见到你。”

贺冬阳一面制住她,一面看着她手背上插针的地方,一见有血倒流出来,更急了,“简宁,简宁,你给我冷静下来。”

简宁还是激动不已,“你叫我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

两人的动静引起了护士的注意,两个护士很快就过来帮着贺冬阳制住了简宁,她终于勉强安静了下来,主治医生也被一个护士叫了过来。

简宁一直看着贺冬阳,指着他说道:“我不要见他。”

医生为难的看向贺冬阳,贺冬阳只得苦涩的笑笑,嘱咐简宁好好休息,便走出了病房,但其实还是守在房外不远。

护士和贺冬阳都走了,医生走到简宁的床边,问道:“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简宁咬着下唇,顿了一阵才回道:“我真的没办法,陈叔叔。”

陈医生长叹了口气,“我看着你还是会想起你妈妈,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次你刚巧是遇上我了,要不然事情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谢谢你,陈叔叔。”简宁眼里却还是伤痛,那个男人昨晚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真的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丈夫和你说你外婆的事了吗?”

简宁一惊,抬头看他,“外婆怎么了?她肯定是担心坏了,我怎么没瞧见她啊?”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陈医生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她:“你外婆昏倒了,现在还在治疗室里观察。”

简宁脸色大变,外婆对她的意义三言两语都难以说清,她感觉心脏也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了一般,焦急地问道:“外婆只是昏倒而已,年龄大了肯定有点问题,怎么可能这么久还不醒来?”

“你外婆早就有心脏病了,这些年只是一直药物控制着,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告诉你。”陈医生按住她,“她刚才心脏病突发,血压陡然增高,颅内有轻微出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动手术止住了破裂的小血管,暂时止住出血,后期治疗我们还要看她的恢复情况 。”

“我想现在就去看她。”简宁说着便想下床。

陈医生忙制止了她,“你还是给我乖乖躺着吧,不要添乱了,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能走过去吗?怕是半路上就又晕过去了。”

简宁不好意思的睡了回去,却还是很担心外婆。

陈医生见她终于安静了,转身就要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说道:“我们医院一直没什么心脏方面的专家,你外婆急救没多久,贺家就立刻从军总带了专家过来。”也不等她反应,这才放心的走远。

陈医生离开没多久,贺冬阳便又进了病房。因为担心外婆的病情,简宁没再表现的过于激动,只不过还是没有看他。

贺冬阳讨好的笑着,问向她:“小丫头,肚子饿了吧,家里的阿姨很快就会把熬好的粥提过来,你不是还夸过阿姨做的东西好吃吗,马上就能吃到了。”

贺冬阳何曾对她这样讨好过,即使是有段时间他有些不对劲,也不过是带着小心翼翼而已,这样的贺冬阳还真是让她不习惯呢。简宁没有开口,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把他整个人当成了隐形。

坐在她床边的贺冬阳也是心里自嘲,他当时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让她怀孕,又是骗她安全期,又是故意不戴套,结果她还真怀上了,却一直没有告诉他。他一开始还想可能是第一次,所以她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可是一联想到那段时间她对自己亲热的拒绝,他就是想自欺欺人也没办法。

他本来还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说,可见她现在这样虚弱,觉得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还会马上又勾起她失去这个孩子的伤痛。

“贺冬阳,我们离婚吧。”

两人相对无言,安安静静的呆了好一阵,简宁这句话无异于一声惊雷在平地炸起,贺冬阳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看她坚定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刚才听到的几个字没有错。

“如果只是因为这次我不小心让你流产,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失去的孩子也是我的,我的难过绝对不比你少,你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有多期盼这个孩子,从他那段时间对她耍的心眼就知道,可她没朝那方面想过,如今失去孩子的痛,贺冬阳的确不比她少,而且他还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痛苦可想而知。

简宁仍旧望着天花板,声音还带着从手术室出来后的柔弱沙哑,可说出的话没有那样的软绵,“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觉得只是失去一个孩子的问题,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我俩的婚姻有很大的问题吗?”

贺冬阳勉强的笑了笑,故作坚定的说道:“不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提出来,我相信我们就能一起解决。”可是心里根本没有这样的笃定,他在急诊室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吗?他知道简宁是爱她,可同时,她比同龄的姑娘更加倔强执着,如果她真的决定这样做了,或许他还真没办法挽回。

“贺冬阳,你还是不懂。我爱你爱的太辛苦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陈德的那件事我真正受伤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不过就是你的不信任而已,你不爱我我都已经接受了,可是为什么你连那么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我?还有表姐的那件事,虽然后来我知道了是一个误会,但也让我明白我爱你这件事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简宁一口气说出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她觉得心里似乎更痛了,原来两人的婚姻给她留下的回忆已经变成了这样,难道真的要像梅姐说的那样,只有等到分开了才会记住对方的好?

简宁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会答应,但今天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打算把所有的话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你和小姨的交易我也知道了,我就说小姨怎么会突然那么快答应,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们俩的婚姻在你那里竟然可以简简单单的变成一场交易。”

“简宁,这些都是你憋在心里的事,你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想我的?”贺冬阳简直不可置信,尤其是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她竟然认为他是把她看做了利益的交换品,他贺冬阳当年和贺英凯闹翻,白手起家有了这家投资公司,就算想要什么也不可能利用她这个小姑娘。

“不是我这么想你,这些全是事实,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这一年多的婚姻对我来说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简宁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像是这样能表达出她痛苦的程度一般。

“你说什么,除了痛苦还是痛苦,我真不知道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样。”贺冬阳脸上的假笑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震惊,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让她变成了这样?

“贺冬阳,我不想我俩最后变成我爸爸妈妈那样,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以前我还可以装作没事,现在我是真的装不下去了,我们的婚姻也早就走不下去了。”

简宁又变成了祈求他,她相信他也能感觉到她的痛苦,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昨晚的那一切是一个爆发,也让两人都没办法再回到和以前一样。

贺冬阳冷笑了起来,“这是你说的,我可不这么觉得。”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简宁又望向天花板,似乎又回到了父母出车祸的那一天,猛烈的争吵,剧烈的撞击,噩梦从未真正离开过她。

48.这么近那么远(上)

翌日一早,简宁便硬撑着下了床,她先在病房里试着慢慢走了一阵,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才朝病房外走去。

她扶着走廊两边的扶手朝前走去,走了几步觉得还算不错,就稍微加快了步子,可加快速度之后她也就是又走了几步便觉得眼前黑了下来,一下子就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要往下栽。

一双手扶住了她,她整个身子都在发软,也就靠到了来人身上。贺冬阳将她打横抱起,便又把她送回了病房里。

贺冬阳将她放到床上,本来不想和她说话的,可看她仍旧晕眩的样子,忍不住责备道:“你的身体很虚你不知道吗?就是想和我闹也要把身体养好才有气力啊。”

“我没有想和你闹。”简宁平静的回道,“我只是想去看看外婆。”

贺冬阳抿唇看了她一阵,最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出门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轮椅,将简宁放上去,就推着她到了姚锦的病房门外。简宁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向里面闭目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安详,并不像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手术的人。

这时刚好碰到一个医生过来,贺冬阳连忙恭敬的和他握了握手,“张叔叔,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来人上了些岁数,是军总那边这方面的专家,“你们家这次阵仗还真是大,竟然直接把飞机都开过来了。”他也看了看里面还躺着的人,对贺冬阳道:“你不用担心,老人家上了些岁数,又有高血压,手术后一直昏迷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我想她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他看向简宁,向贺冬阳笑道:“这个就是你的小妻子吧,你这孩子也是,结婚竟然也不请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还真是嫌我们老了啊。”

“怎么可能,张叔叔可不还是老当益壮吗?”贺冬阳笑道,“我们没办婚礼,是当时都有些忙,如果办了肯定会请张叔叔的。”

张医生却顺着他这话说了下去,“那你可要记得补办一个婚礼,不然这样也太对不起你这个小妻子了,看着年龄这么小,你要多制造些浪漫的事才对得起别人这么小就跟了你。”

简宁才向他提出离婚,现在就有长辈让他补办婚礼,贺冬阳很是尴尬,可还是讪讪的笑道:“一定,肯定不会忘记张叔叔的。”不愿让他看出两人的不妥。

张医生很快就离开了,贺冬阳下意识的看向简宁,她脸上仍旧平静无波,没有受到刚才两人对话的影响,看来她这次还真是铁了心。

贺冬阳陪她站了一阵,觉得时间已经够久了,开口道:“你看你是想出去逛逛,还是回病房。”

在病房里呆久了,简宁肯定是想出去逛逛,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愿和贺冬阳那样相处,便回道:“送我回病房吧。”要是身体好点,她会自己回去的,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贺冬阳送她回到病房,还是轻车熟路的将她抱到了床上。简宁刚躺好,便对他说:“贺冬阳,你不用整天陪着我了,你还是快点回公司吧,那边肯定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

“再等一下,你小姨说她晚上过来照顾你,她过来了我再走。”

简宁昏迷的时候,蒋文清来过一次,见自己的侄女和妈妈都躺下了,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贺冬阳骂了几句,要不是修养使然,只怕蒋文清早就想对贺冬阳动手了。后来还是许冬梅好言相劝,才让她算了。

“贺冬阳,我说离婚真的不是开玩笑,你不要急着拒绝,你只是放不下面子而已,你好好想想吧,我们最近的关系真的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简宁见他不走,忍着心痛说道。

“简宁,好好休息,我现在不想和你因为这种无聊的事争执。”贺冬阳压抑着火气看似平静地说道。

晚上的时候,蒋文清果然来了,随之一起到的还有蒋雅晴母女。

蒋文清一来看着简宁虚弱的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哭,她觉得这个孩子太苦了,明明都还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年纪,可她偏偏已经经历了那么多。

简宁一看蒋文清眼眶红红的,喉头也变得有些难受,“小姨,你别这样,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蒋文清却还是不说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如今看到简宁这样,想起了很多事,自然难受。

这时林园上前来说道:“文清,你还是别难受了,等下小宁看着也该跟着又一阵伤心。”林园这话虽然虚伪,但道理不假,蒋文清还真是怕惹得简宁更伤心,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陪简宁说了几句话。

蒋雅晴也上前来凑热闹,安慰道:“小宁,你别伤心,你还年轻,贺总也还年轻,你们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简宁从小就和她有隔阂,因为贺冬阳的关系,一度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是真情还是假意,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蒋文清有些不耐,开口道:“刚才带了粥过来,雅晴,你去热热再拿过来吧。”

蒋文清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笑意不变,提着粥出了病房。

几人又说了些话,护士突然敲门进来,“你们是姚锦的家属吧,她刚才已经醒过来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她,不过时间不要太长,一次过去的人也不要太多。”

蒋文清说了声谢谢,又回头来看简宁:“你现在能起身吗?”

简宁点头,“走慢点还是可以的。”下午的时候她又试着下地走了一阵,感觉已经没有问题。

蒋文清便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并不太客气的对林园说道:“你们待会儿再过来吧,我和小宁先进去看妈。”

林园心里不爽,但到底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她心里不禁想,要不是你嫁了个军区参谋长,我怎么会对你唯唯诺诺?

蒋文清顾忌着简宁,一路扶着她走得很慢,中途还时不时让她休息休息。简宁再回想起眼前人和贺冬阳交易的事情,不禁感叹,这样关心爱护自己的小姨,就算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她也永远不可能怪她吧。

终于到了姚锦的病房,老人的确已经醒来,但看起来仍旧虚弱。姚锦看见两人,先对蒋文清说道:“你别担心,我的身体你也早就知道了,生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现在感觉还不错。”

蒋文清又是红了眼眶,姚锦又看向简宁:“你别怪他们,是我让他们不告诉你的。”

“为什么?”简宁身子还是虚,坐到了外婆的病床上。

“你这孩子心思重我是知道的,你要真是知道了我的病,还不得天天都乱想,我人老了,有这些病也正常。”姚锦仍旧如此超脱,不过还是笑道:“我知道你这丫头担心我,为了你我也会多撑几年。”

“外婆,你别说这样的话。”简宁哪里敢听这样的话。

姚锦还是很平静,又对蒋文清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小宁单独说点话。”

蒋文清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两人几眼,这才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婆孙俩,姚锦看着简宁,即使年纪已经很大,但双目仍旧很有神,她拉过简宁的手,问道:“是不是和他已经过不下去了?”

简宁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过她,点点头,回道:“我现在觉得和他在一起好辛苦,我甚至已经回忆不起来,我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是什么样子。”

“那是你被一些东西遮了眼,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本心,你被遮了眼,除了自己以为的东西,当然什么都看不见。”姚锦总是喜欢对她说一些偈语,她知道她能听明白。

“那外婆,我该怎么办?”简宁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能说的只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姚锦回道,“你现在只想离开他,但你也要想想你是不是真的离得开他。我知道贺家的两个老人和我的想法一样,都觉得你们俩不论是家世经历,还是品性,都并不适合,但世上本来也就没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如今你们走到这个地步,你真的该想想两人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可你又偏偏说,你看不清、想不起了。”

“外婆,我现在只想离开。”简宁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我现在再在这里呆下去,只会更加痛苦。”

姚锦点点头,表示理解,对她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总是支持你的,就像你当初要和贺冬阳在一起,即使我并不看好,但还是答应了你。你要记着,不管走到哪里,外婆一直在这儿。”

简宁抱着姚锦哭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太压抑了,可发生的一切却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撑着,其实她早就撑不下去了,外婆的话像是放开了闸口,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49.这么近那么远(中)

简宁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姚锦也渐渐可以短时间的到外面走走。姚锦住院的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事都是贺冬阳安排的,似乎不管简宁说什么,他都尽心尽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姚锦看在眼里,有些感动,但她总觉得简宁的成长还是需要她自己来,她就算说几句话她也未必就真的会有什么改变。

贺冬阳的工作前段时间耽误了不少,这段也尽量回去处理一些,但每天还是会来医院看看简宁和姚锦,就连对贺冬阳态度一直不怎么好的蒋文清也因此对他有所改观。

之后简宁不是没有提过离婚的事,可是一提贺冬阳要么就假装没听到,要么就转移话题。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一向执拗,不管自己是对是错,只要认定了要做什么,总是谁也拦不住,这次也一样。

简宁一直到了姚锦被批准出院的时候才出院,她想和外婆呆在一起,她知道依照现在贺冬阳的态度,离婚的事不是三两天能成的,她能在这里多呆一天是一天。

姚锦的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老年病,不管怎样都无法治本,医生见她身体好了不少,嘱咐她定期回医院检查,便让她出院了。

贺冬阳来接简宁出院同时也是接姚锦,他一个人把两人的东西放进了后备箱,简宁便已经扶着姚锦走了过来。其实有姚锦在两人中间,贺冬阳也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简宁不会当着她外婆的面说离婚的事。

贺冬阳先将车开到了老城区姚家的四合院前,简宁才扶着外婆一下车,便有住隔壁的刘老太开门走了过来,看见姚锦便皱着眉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最近是不是又到寺庙里住去了?你是不知道,最近上头的人说这里要拆迁改造,我们老头子还和别人争论,说这里是有了年月的四合院,有保存价值的,让他们不能拆。”

姚锦也慌了,握住和她年岁相当的刘老太的手,问道:“那上面的人怎么说?”

“能怎么说?他们说规划好的动车要从这里过,动车轨道的造价那么贵,总不可能为我们几家老四合院就让动车绕道吧,气得我家老头子差点破口大骂。”刘老太说着低头感叹,“过去我们几家谁不是A市的大家啊,现在竟然沦落到祖业都保不下来的地步。”

姚锦很快平静下来,拍拍刘老太的手背,安慰道:“你还是别担心了,该来的总要来,我们阻止不了。”可心里也很担心。

刘老太又寒暄了几句,才叹着气回了自己家。

这时简宁说道:“外婆,你真的要看着这里被拆掉吗?”

“我肯定是不愿啊。”姚锦回道,“可我又拿什么阻止呢?城市要发展,总是要先从交通开始,但这样到底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就要进门。

简宁又道:“外婆,我留在这里陪你吧,你才出院,我怕你又有什么意外。”

姚锦笑道:“你小姨请的阿姨一直都在,你担心什么,有心的话多过来看看我就行了。”

刘老太一走,贺冬阳便忙活着把姚锦的东西拿了进去,这时姚锦看了看进门的贺冬阳,对简宁说道:“回家吧,和他好好谈谈,不管你想做什么,外婆支持你,但你也要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听言,简宁还是点点头,或许她真的应该好好和贺冬阳谈谈了。

两人的相对无言一直从车上保持到了回公寓,都默契的选择了不开口。因为公寓长期没人,钟景睿已经被送到了贺家去,两人回来,自然是满室静寂,也像是配合着两人之间的气氛。

简宁再次开口:“贺冬阳,我们分开吧,这样在一起也没有意思,你就是好面子而已。”

贺冬阳现在越来越觉得以前看着乖巧安静的人是有气死人的本事的,他好不好面子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她提出离婚后,他也想过,他一直不愿放手的原因,每当他思及到一个点时,自己都不愿意往下想去,他不禁是有些讽刺的问道:“你觉得我们分开后又怎么样,你去找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或者是胡云帆吗?”

简宁一惊,却突然发现如果证实他所想,她就能顺利和他分开,那她也愿意,她就是这样一个不讨喜的人,明明知道不对,但有时就是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她几乎是立刻就回道:“是啊,这样一来我也好你也好,你也可以去找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表姐或者是张静雯啊?”

贺冬阳几乎立刻就面色铁青,他朝简宁逼近。她也是被吓住了,下意识的朝后退,但很快就发现抵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她看着贺冬阳扬起手来,她害怕,但嘴上不愿意服输,抖着身子闭上眼睛。

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巴掌来,她听见他极力压制住怒气的声音:“简宁,你总说我把你当小孩子,但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我贺冬阳会缺女人,我要了你就是最好的承诺,你却把这一切当成什么了,竟然还是你可以让来让去的。”

简宁很想反问一句,刚才不是你先那样说的吗?可她见他刚才的反应,的确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知道她是把他气坏了。

贺冬阳见她还是那样,丢下一句“我去睡客房”,就怒气冲冲的关上门走了。

简宁靠着墙壁蹲下了身子,无知觉的紧咬住下唇,直到察觉到了铁锈味才放开,她也在懊恼,刚才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是两人现在这样,这样或许是好的,可真的是好的吗?她突然又不确定。

贺冬阳这边是真的气坏了,他走进客房,直接摔了几样东西,才算做勉强解气。刚才他几乎就要失去理智了,可一见她一副受惊的小兔子的样子,什么心也狠不下来,可他自己也知道,如今这只小兔子,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住的。

气缓下来,他拿过了放在一边的手机,找到了前几天一直在和他联系的一家国企施工单位老总。

“齐总,你好,我是贺冬阳。”

“哇,是贺总啊,不知道我前几天给你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资金紧缺,上面的钱一直没有完全到位,我们只能找你周转周转,这件事完成后你肯定是有好处的。太多的话相信也不用我多说,相信贺总你都明白。”

贺冬阳换做恭敬的语气,这些国企大头的人,总喜欢被人奉承着,“齐总,你这话就说的过了,我也算是你的晚辈,能和你们合作我肯定是求之不得,不过到现在我还没看过具体的工程情况,你可以给我发过来,让我先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