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曦之道这种小雏菊在民间称为“夏菊”,叶片有一股十分清淡的果香,花瓣间隐隐泛起一丝丝温暖的草木香味。以“夏菊”晒干之后泡茶,能促进口腔中溃疡的愈合,以其沐浴,能减轻烫伤、湿疹等症状。

李晓香撑着脑袋看着这些小花,忽然想到这些功效不是与洋甘菊相似吗?提起洋甘菊精油,它能舒缓皮肤敏感,消除浮肿,增强皮肤弹性!如果李晓香没猜错,所谓“夏菊”就是洋甘菊的一种!

“师兄!药坊中可还有晒干的夏菊?”

柳曦之指了指对面的茶叶铺子,“一文钱一大包。”

李晓香囧了,没想到夏菊竟然这般不值钱。

用过午饭,柳曦之在药铺里打着瞌睡,李晓香便去到了对面的茶叶铺子。她向来对什么龙井、碧螺春之类的不感兴趣,直接就去看花茶。果然,李晓香只花了一文钱,就买了一大包的夏菊干花。再一侧目,又瞥见了晒干的丁香花苞。

李晓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晒干的丁香花苞!那可是好东西啊!自己还愁着想整点儿丁香的干花苞,可江婶却说这会儿山里找不着丁香花。

可现在不只丁香花有了,还是自己最需要的干花苞!

老天爷,你待我太好,姐姐我真想给你擦皮鞋!好吧,这儿没皮鞋,我跟娘商量商量,给你纳双鞋底!你可得保佑我李晓香一直这么顺风顺水,要什么得什么!

“老板,这丁香花怎么卖?”

“一文钱一钱,姑娘要么?”

一文钱才得一钱是贵了些,方才的夏菊一文钱能买一两呢!可想到丁香花的功效,李晓香也就觉得值了。

在这里,无论是明月斋还是恒香斋,都是使用油吸法来采集丁香花的香氛。

但李晓香却有前世的记忆做外挂,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前世有一次陪着母亲逛花鸟市场,母亲一直流连于一盆开得颇为旺盛的丁香花,那时候的李蕴随口问她这样一把丁香花能蒸出多少精油来。母亲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告诉她如果以蒸馏法获取丁香花油,不能使用新鲜的花朵,而是干燥的花苞。而丁香花的香氛有些许催情的作用,如果是用于护肤,消炎抗菌,改善皮肤粗糙。

“我是想要一些,但我只要花苞,老板允吗?”

茶叶铺子的老板当李晓香小姑娘就喜欢一些漂亮的东西,再加上她又是柳大夫的小徒弟,也就笑着允了。

于是李晓香细细挑选了起来,将老板那袋丁香花中所有的花苞都给挑了去,竟然有足足二两。老板看着李晓香,好心道:“小姑娘,这些丁香花放在我的铺子里,既不会飞了去,也不会被人全都买了去,你不如买一钱泡茶尝一尝,且看喜不喜欢这味道?”

李晓香摸了摸钱袋,心想这些花苞全都下水蒸也未必能蒸出多少花油了,不过好在自己用量也不大。

“谢谢老板,这二两我都要了!”李晓香将钱袋里的钱都倒在老板面前。

☆、第29章

老板好笑地摇了摇头,只收下了李晓香十五文,还嘱咐说需将没用完的花苞放在干燥的地方保存,如果喝不完就带回来退。李晓香恭恭敬敬地朝老板点头道谢,拎着两只纸包欢天喜地回了药坊。

一入药坊,李晓香就呆了。

柳大夫的面前,坐着一位身着月白衣衫的年轻公子,日光留影,影随风动。

当那位公子侧过身来朝着李晓香一笑时,李晓香下意识咽下口水。

“楚……楚公子……”

楚溪的笑容很好看,就似被细细计算过一般,唇角的凹陷深邃,唇线上扬的角度就似要将他人的目光都挑起一般。

“李姑娘,在下是来找柳大夫复诊的。”

“哦……”李晓香点了点头,将自己的两包干花藏到药铺的柜子下面,低下头时也不忘竖着耳朵听柳大夫与楚溪的对话。

“公子头顶的伤势已经结痂,若感到瘙痒切勿用手抓挠,老夫会给公子再配些药粉外敷,三日之后,老夫为公子拆线。”

“谢过柳大夫了。”

楚溪起身,李晓香听得他离去的脚步,这才从药铺下面钻出来,谁知道一抬眼便看见楚溪一只手撑着铺面,似笑非笑看着她。

“……楚公子不是已经离去了吗?”

这家伙长了一张该死的俊脸,惹得李晓香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可就是这两眼,让楚溪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楚某未及与姑娘道别,自然要多停留片刻了。”

李晓香在心中“呵呵”两声,猜不透这个楚溪到底打什么主意。像他这样……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是应当前呼后拥地去都城中那些有名的医馆看病……不对,应当是将大夫请上门,哪里用得着亲自来这么个破旧又都是贫民百姓出入的小医馆?莫不是要与她计较当日砸破他脑袋的事?

……血都没流了,人看起来也龙精虎猛的,李晓香知道这样的富家子弟自己是惹不起的。

若他真要与她计较,大不了她就跪地求饶道声“大爷,您就将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姑娘用过午饭了?”

李晓香点了点头,都这时候了,还能没用过午饭?

“那就可惜了,楚某带了些点心来看望柳大夫,也想着叫李姑娘尝一尝我楚府的手艺。既然姑娘用过午饭了,楚某就将点心送去柳大夫……”

李晓香太了解她师父了,这点心一旦到了他师父手中,必然是打开盖子请全天下共品,这边抓药的大爷,那边哄孩子的大婶,一人一块,不用十个前来问诊的人,别说一块点心了,就连点心渣都没有了。

“我还吃得下呢!”

反正是你想请我吃的,又不是我求着你给我吃的!

楚溪好笑地看向逢顺,逢顺将食盒拎过来,打开,李晓香踮起脚一看,好家伙,都是绿豆做的,什么花生绿豆酥,菊花绿豆糕,红枣绿豆合子,李晓香的口水都要落进食盒里了。

楚溪垂着眼,看见的是李晓香低下头时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洁白又有几分脆弱,好似只需轻轻一扼就碎了。

逢顺站在旁边,见着自家公子这副模样,百般不解起来。

要知道这些绿豆做的点心是今辰他家公子特地嘱咐了厨房先做的,一共做了六样,还不带重复的。逢顺本以为是公子自己忽然想吃绿豆点心了,但等厨房将点心送了来,他又叫逢顺将它们都收进食盒里出了门。这会儿逢顺忽然明白些什么,想起上一回在飞宣阁,公子得知李晓香在杂役房里,特地叫了玉心送去一盘点心,回来还将李晓香吃了几块点心都是什么口味的问得一清二楚。这次送来这么多绿豆点心,明面儿上是送给柳大夫的,实际上就是给这丫头的。

只是他家公子为何对这丫头这么上心呢?

李晓香取出一块花生绿豆酥。这种点心的做法颇为复杂,先是以面裹了绿豆馅料蒸,蒸至半熟之后又在花生粉中转一转,然后在锅中抹上一层薄油,下锅煎。待到外面的花生粉呈金黄色才起锅。这种点心听起来就那么回事儿,做起来揉面,馅料,煎的火候都十分讲究,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做出这么个味道。

李晓香嗅了嗅,本来饱了的肚皮这会儿忽然又饿了起来,她咬了一口,耳边是松脆的声音,花生颗粒的香味,面皮的松软,再加上内里绿豆馅料,李晓香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溪。

“好吃吧。”

“好吃!”李晓香两三口就解决了一块花生绿豆酥。接着又将食盒中的点心样样尝了一遍。

楚溪在一旁只是看着李晓香却并不多说什么,倒是逢顺一直盯着楚溪的脸,心道他家公子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好看了?

李晓香摸了摸肚皮,将食盒的盖子盖上,“吃不下了……”

“真吃不下了?楚某可就要拿去给柳大夫了。”

李晓香虽然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么好吃的点心,做徒弟的倒先吃了,已经是对师父的不敬。”

楚溪笑出声来,心道从前也没见你对老师这么尊重,还天天管班主任叫‘秃秃’,有你这么个学生,班主任本来就不怎么浓密的头发更秃了。

“逢顺,将食盒送去柳大夫那里,我们回府吧。”

“是,公子。”

逢顺转身送食盒去了,李晓香吃得太饱这会儿已经开始犯困了。

“瞧你,半大的丫头了,吃个东西满脸都是。”

当楚溪的手指触上李晓香的脸颊时,李晓香下意识向后退了退,楚溪的指节刚好掠过她的肌肤,那一阵酥麻的感觉令她的呼吸都憋在了喉间。

李晓香傻兮兮地看着楚溪,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眼睛的轮廓,只知道那双眸子很深很深。

“公子,柳大夫收下了点心。”

“甚好,我们回府吧。”

楚溪转身离去,白衣在李晓香的眼前滑出一个半圆,行入日光之下,晴空朗日,翻身上马时多了一丝洒脱,仿佛方才的深不见底全然是李晓香的错觉。

逢顺牵着马,忍不住仰头问了声:“那丫头砸伤了公子,公子真不打算计较?”

楚溪并不急着回府,连马都是慢悠悠地向前挪动,他低下头来,说出的话逢顺全然不解。

“也许上辈子,是我害得她头破血流,所以这辈子还债?”

逢顺眨了眨眼睛,“公子与逢顺开玩笑呢!什么前世今生,上辈子的事情,公子如何记得?”

“约莫就是因为前世对她不够好,所以这一世定要护着她,宠着她,不叫她过一日忧心日子。”

逢顺张大了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

他家公子疯了!就那么个干巴巴的乡下丫头……才刚满了十三,就是做他家公子的小妾都不够分量,他家公子竟然说要护着她宠着她不叫她忧心?老爷夫人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晕过去?

忽的,马背上的楚溪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逢顺——你果真是只呆瓜!”

逢顺这才明白,他家公子拿他取乐呢!

“我就道公子怎的会喜欢那丫头,长得又不是十分标致,琴棋书画铁定也是样样不通,吃起东西来一点也不斯文,公子连飞宣阁的柳姑娘都看不上了,还能看得上她?”

楚溪笑而不答,晦莫深沉。

这一日,李晓香回了清水乡,将两大包的干花送去给了江婶。江婶照着李晓香的嘱咐,将夏菊与丁香花苞分开蒸煮。丁香花的香氛属于慢板,李晓香将少许丁香花的精油滴入封存的瓶内,即便丁香、没药、广藿香都可为尾香,但李晓香还是希望这尾香也能分出些层次来。

李晓香又将夏菊蒸出来的精油分别滴入甜杏仁油与山茶花籽油中。

江婶好奇地问,“晓香,这两种油有什么区别吗?”

“甜杏仁油虽然也轻薄,但比起山茶花籽油还是厚重了一些。夏日已至,柳凝烟的脸上想必容易出些油脂,使她脸上的胭脂水粉脱落,还容易长面疮,在贵客面前自是不雅。山茶花籽油不仅能滋润面部,还能抑制皮肤油脂,在香粉前抹上一层,可使妆容更加持久。”

江婶点了点头,“原是如此!晓香,你去药铺修习还是有用处的!”

李晓香笑了笑,“至于那位沈姑娘,听说她为了保持身形纤细,平素里不沾荤腥也少油腻,所以我猜想她的肌肤应当不似柳姑娘那般容易起油,所以用甜杏仁油做凝脂的底油应当是足够了的。”

“针对不同的人,晓香你配置的凝脂也有所不同,还真像个女大夫,对症下药。”

李晓香又思索了片刻,“江婶,你那里可有生姜?”

“有,自然是有的……可生姜有什么用?”

“江婶,以生姜蒸出的精油可有大用处了!生姜能促进创口愈合,还能调理肌肤,我们快快蒸出一些来!”

江婶呆了,原本后野菜拿来敷脸还能理解,毕竟后野菜胶汁丰富。可生姜……气温辛重,真的能抹到脸上去?

但江婶选择相信李晓香,取了家中的生姜,洗净,蒸油。

当一切配制齐全,李晓香在给柳凝烟的凝脂中使用山茶花籽为底油,龙胆胶汁为主料,入以广藿香延长凝脂在夏日中保存的期限,滴入一滴生姜精油,三滴夏菊精油、一滴没药、一滴丁香、一滴薄荷,搅匀之后送到江婶面前。

“婶子闻一闻。”

江婶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凝脂好香啊!说不出道不明,可就觉得好闻的紧!不知抹在脸上是何感觉。”

☆、第30章

李晓香将麦秆上的少许凝脂点在江婶的手背上,江婶用指腹轻轻一推,凝脂化开了,清润之感让江婶惊讶极了。

“晓香,这罐凝脂该如何卖?”

李晓香将左手的手掌伸到江婶面前。

江婶狐疑道:“十五文?会不会贵了些?”

李晓香摇了摇头,“婶子,不是十五文,而是五十文。”

“什么?晓香——这要五十文?柳姑娘会买吗?”

李晓香看着江婶惊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婶子,你只需记着,柳凝烟一定会买。”

像是柳凝烟那样的女人,相当于现代某个一线女明星,她们向来对美容方面都是一掷千金。李晓香就不相信天气如此炎热,柳凝烟还能往自己的脸上涂那些个香脂香膏。

退一万步,哪怕柳凝烟不愿买,飞宣阁中那么多女人,江婶只需坐地起价,还用担心卖不出去?

“这……我……”江婶犹豫了起来。

李晓香想了想,江婶下次再去飞宣阁,正好赶上她沐休,“江婶,我同你一道去飞宣阁。”

“什么?晓香你要去?”

“我会身着男装,谎称是制香姑娘的兄长。况且柳凝烟的气质、风度以及肤质,我都需要亲自去见一见,这样做出来的凝脂香露才能量身定制。沈松仪也是如是。”

“我明白了,那么送去给沈松仪的凝脂又该如何配制呢?”

“自然是以甜杏仁油为底油,龙胆、广藿香为主料,两滴石腊红、三至四滴夏菊、一勺小黄瓜液,一勺丝瓜液,辅以薄荷液,以及三滴柑橘油。”

江婶虽然担心凝脂的价格定得过高,但还是干劲十足。榨取了嫩黄瓜与丝瓜的汁液,以纱布滤去杂质,又去附近种了橘子树的人家讨要来一些新鲜的橘子皮,压榨出了少许果皮油,李晓香配成了凝脂。

第二日,李晓香借口带虎妞去都城天桥下吃馄饨离开了家,在半路上换上了前些时日王氏为她缝制的男装。

当他们来到飞宣阁门前,江婶第一次为难了起来。

因为前来带她们进去的除了柳凝烟身边的阿良之外,还有沈松仪身边的玉心。

“江婶,你若不随我前去见柳小姐,只怕我家小姐该吃不下饭了。”阿良瞥了玉心一眼,意在暗示江婶,如果不先去见柳凝烟,惹恼了柳凝烟,只怕以后都做不成生意了。

江婶还未开口,玉心便认出了李晓香。

“这不是李蕴弟弟吗?上一回与弟弟相谈甚欢,姐姐还颇为挂念,心道江婶怎么没再带弟弟前来了?”

阿良狐疑地看向玉心,不知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柳凝烟早就听说沈松仪找过江婶,只怕是要买些凝脂香露,所以嘱咐了阿良,一定要让江婶先来她们那儿。她倒要看看,江婶是不是违了约定,将自己用的东西也送去给沈松仪。

“姐姐上回做的点心,口齿留香,在下至今未曾忘怀。”

“那就先去我们那里吧,不然等得久了,给你和江婶备好的茶点都差了味道。”

李晓香在心中爆笑,玉心哪里知道江婶这次会带自己来,又如何提前备好茶点?就是备好了也是给沈松仪的,不是她李晓香的。当然,玉心能说这样的场面话,至少也让李晓香脸上有光。看看那柳凝烟,成日端着个架子,总是诸多要求。

李晓香露出为难的表情,朝玉心作揖道:“姐姐,凡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坏了规矩惹人闲话就不好了。况且今日小弟与江婶并没有将香露带来,身上只有些新制的凝脂,也是就着柳姑娘与沈姑娘要求特制的。玉心姐姐不用担心,等去过了柳姑娘那里,小弟自会上门拜访沈姑娘。须知道无论是制作凝脂还是制作香露,量身定制的才是最好的,旁人就是用了什么金贵的香料,都没得比较。”

这番话,在阿良听来是推脱沈松仪,在玉心听来又似是暗示李晓香与江婶将上门与沈松仪商谈,对沈姑娘的喜好颇为看重,所以花费的时间也多。既然这样,不如先打发了柳凝烟再去拜访沈松仪。

“既然李蕴弟弟都这么说了,姐姐也不好让弟弟为难。姐姐便先行回去,备好茶果点心等着你们。”

“玉心姐姐费心了。”

待到玉心转身时,阿良轻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沈松仪好歹也是飞宣阁中有些名气的舞姬了,却总是如此不要脸面。”

李晓香愣了愣,没想到阿良说话如此直接,自己正不知如何接话的时候,江婶问道:“不知这沈松仪为人如何?阿良姑娘似是对她无甚好感?”

“唉,我家柳小姐,出身官宦人家,后来家道中落了才来了飞宣阁,见识、品味自然高过其他寻常女子,所用的香粉、香脂、香膏都是精挑细选,用在身上的效果自然比不得那些庸脂俗粉。至于沈松仪,出身不过一个小渔村,她自己也知道腹中少了些文墨,又向往风雅。见欣赏我家小姐的都是些文人雅客,心中不免嫉妒。这几年下来,时不时想要压我家小姐一头。好比这一次少将军韩钊的寿宴上,她花了千金买来什么龙骨香,结果在座识香的宾客们都说龙骨香喧宾夺主。舞姬身上的香,讲究的向来是锦上添花,她这一回在韩将军面前丢了脸,又想着学小姐的样子使用什么凝脂香露的……”

阿良且说,李晓香且听。心中想的却与阿良口中说的不一样。

女人多少都是由妒忌心的,可多数时候,那些口口声声说别人嫉妒自己的,恰恰是最嫉妒别人的。再加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松仪想要从江婶这里买些凝脂香露,并无越距。

反倒是听阿良这番话下来,李晓香觉着这柳凝烟要么是自视过高以为全天下都得羡慕她的品味,要么就是心怀不安,总以为沈松仪用上与她一样的凝脂香露就能盖过她的风头了。

李晓香也是第一次入了飞宣阁,从外面看到这里的瑰丽与身入园林水榭的感觉全然不同。李晓香总有种错觉,自己也成了琉湖荷风的一部分。

行过曲桥,路过回廊,李晓香觉着自己就是刘姥姥入了大观园。

行了片刻,终于来到了柳凝烟的闺阁。

阿良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小姐——江婶来了,还带了制香人!”

“进来吧。”

阿良这才推开了门,柳凝烟端坐于茶桌前。

李晓香抬头瞥了她一眼,心道果真不愧是名满都城的舞姬,确实美貌。只是美貌虽然美貌,却让人难以心生好感。特别是江婶进了屋向她道了声好,这女人也不过轻轻应了一声。

阿良取了茶杯,给李晓香还有江婶斟茶。李晓香看得清楚,阿良是从别处取来一只普通的陶制茶壶,倒出来的也是普通茶水,略微抿一抿,还有少许涩口。

“江婶,不知道我要的香露制好了没有。”柳凝烟的目光扫过江婶,最后落在了李晓香的身上。

江婶早就与李晓香套好了话,“柳小姐,这香露凝脂的事情,民妇也不是很懂。上回我将柳姑娘提出的要求带了回去,所以这次,制香人特意来拜访姑娘。”

柳凝烟细细看着李晓香,“你就是制香人?我怎的听说制香的是江婶邻里家的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