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之时,夫人的手足冰凉,气血不畅。”

林氏还是点头。

“时常身心倦怠,情绪冷淡,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致。”

“正是。”

嫁入苏府,林氏觉得自己的生活与想象中大为不同。苏流玥成日不在家中,她期待的琴瑟和鸣从未发生。无论看书也好,赏花也好,下棋也好,都是她一个人。比未出阁之前还要寂寞,所有的事情不过消磨时光而已。有什么能让她真正起兴致呢?

“若是气血不畅,尚可调理。但心中郁结,只得夫人自行解开。”

李晓香摸了摸鼻子,柳熙之说了这么多,大意就是林氏的身子总体还是可以的,就是情绪不大好,可能有点小抑郁。

柳熙之只是开了些温和调理的方子交予林氏,也说这药抓或是不抓全凭林氏自己的意思,他不强求。

随后,他又在方子上写了一些穴道,告知林氏闲来无事可以按摩这些穴道,不仅舒经活络,也能调解心情。

李晓香乐了,她与柳熙之就是有默契啊,不用张嘴明说,这家伙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李晓香向柳大夫问了好,告别了柳熙之,与林氏离开了药坊。

“那位柳大夫年纪看着虽轻,但医术应当是不错的。”

“那是自然。”提起这点李晓香是有些小小的得意的,“柳熙之从生下来就是在草药堆里长大的。”

林氏的马车将李晓香送到了溢香小筑门前,两人约定了下一次再见面的时间。

根据柳熙之写的方子,李晓香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为林氏配制怎样的精油来进行量身定制的芳香疗法。

林氏既然有失眠与情绪低落的问题,自然要从这些方面入手。

基底自然还是甜杏仁油为最佳。上回的檀香精油还有少许剩余,可以滴一滴在甜杏仁油中,当然缬草与紫苏也是良配。

至于林氏的脸部保养,她的脸部皮肤薄,有些细小的血丝,需要改善微血管扩张的问题。若是在现代,她的首选将会是小麦胚芽油。可是……这里是古代呀!小麦胚芽油的制取要求在小麦胚胎到出芽一周内,用高科技低温方法提取,1000公斤小麦能提出15公斤胚芽,而100公斤小麦胚芽中仅仅能提炼出4--6%的小麦胚芽油……这是李晓香在有生之年都无法在大夏攻克的难关啊……

退而求其次,那就是荷荷巴油……可是她到哪里去找荷荷巴豆啊!

好吧,荷荷巴油先放一边……再后退一步,李晓香能想到的就是核桃油了!

呼出一口气,李晓香想到自己可能要去油铺好好精选核桃油了。必须是质地最轻盈,最细腻的核桃油才能往林氏的脸上用啊!

选定了核桃油,李晓香思索着,自己该加入一些广藿香或者末药,用于消炎。再来就是夏菊与青果,青果能够调理苍白的肤色,夏菊能够缓解过敏及皮肤燥红。

订下了配方,李晓香心里舒了口气。这一次,对林氏,她要做到最好。

就在李晓香为了与林氏的约定而做准备的时候,李宿宸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乡试。

这天一早,李宿宸起了床,王氏为他煮了一碗面,面里还放着一只鸡腿。

李宿宸好笑地看着李晓香道:“面里面藏鸡腿,不是只有你才干的事儿吗?”

“哥,你这是要去高考啦!”李晓香想想,这话不对,“你是要去乡试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十年寒窗苦读在此一举,做妹妹的当然要支持你。我把我的鸡腿省给你了,你一定要高中啊!”

李宿宸歪着脑袋问:“高中啊——那你知道乡试的第一名叫什么吗?”

“状元?”

“什么状元,还汤圆呢!乡试的第一名叫解元。乡试之后还有会试,会试之后还有殿试。皇上钦点的殿试第一,才是状元。”

“哦……”

比高考还复杂……

李宿宸吃了面,当吃到鸡腿的时候,他故意看了眼李晓香,夹下鸡腿上的一块肉,塞进了李晓香的嘴里。

“唔——”

“吃吧。每日又要看着铺子,又要制作凝脂香露,你不比我轻松。”

“哥,要不今天我不去铺子里了,去考场陪着你?”李晓香从腰间取出一张银票,“哥,这个给你带去吧。”

李宿宸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张三十两的银票。

“看不出就这么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你赚了这么多?”

“这是我和娘的,剩下的钱要给江婶还有清涟。买花材、陶罐需要银两,还得盘算着帮爹还银楼的钱。所以只剩下这些了……”

李宿宸在李晓香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傻瓜。你是女儿家,再过没多久都要及笄了,还不多给自己存点嫁妆。我是你的兄长,用自己妹妹的辛苦钱,是要为兄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吗?”

李晓香摇了摇头,十分坚定地说:“乡试是人生大事,我们全家省吃俭用这些年,我连长个子的时候都没吃着肉,都是为了今天!反正你好好收着!”

她还记得自己上辈子高考,父母亲作为外企高管,竟然都请了假在考场外等着她。她几年下来的复习资料补习班,也花费了家里不少钱。

“好了好了,为兄收着成了吧?为兄会脱颖而出,就此平步青云,这样你嫁给了楚溪也有靠山,不怕他欺负你!”

楚溪的亲吻猛地撞入李晓香的脑海里,全身血液仿佛要撑破身体奔涌而出。

李晓香的心脏被揪住一般。

“……好好的,提起他做什么!”

李晓香扭过头去,李宿宸却用筷子戳了戳她的而过,“哟,红了呀。”

“好了,别逗晓香了。快将衣裳换上,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王氏取了一件新制的外衫,给李宿宸穿上,细细替他拍平了肩膀,整理好了前襟。李晓香看着他哥,再次惋惜起来。

这可是天皇巨星的好材料啊!再普通的衣服穿身上都能穿出顶级服装秀的效果!

而李明义也将一张银票折入了李素宸的衣襟里。

“宿宸,这些你也拿上。爹已经有数十载没有再入过考场了,多备一些总是好的。”

“孩儿谢过爹爹。爹爹放心,孩儿会见机行事的。”

“对于你,爹从来都不担心。你的学识没有问题,只是我们李家……唉……”李明义没有再说下去了。

李明义与王氏送李宿宸取乡试的考场,而李晓香则跟着江婶去都城。

李宿宸来到考场外,向李明义与王氏告了别,入了贡院,取了考号,验明了身份。

这时候,李宿宸能看到一些衣着讲究的富家子弟正在向考官塞银票。

塞银票的目的很简单。所有人都是在独立的考屋也就是“号舍”中答卷,若是有人夹带舞弊,除了巡考的考官,是没有人能看到的。

再来,对于他们认为潜在的有可能中举的对手,也可以借考官之手予以打压。一场考试很有可能考上几天,考生是无法离开号屋的。若是需要什么,比如食物以及清水,都是由考官分发的。如果某个考生没得到应得的水和食物,就可以想象是不是有人买通了考官要对付自己了。而考生用来答卷的纸张也是有限的。

☆、第62章

这些个富家子弟中有不少是李宿宸的“熟人”。他们虽然读得是都城中有名的书院,却大多不学无术。平日里的策论有不少就是出自李宿宸的代笔。

他们见到李宿宸,就当做没看见一般行了过去。

李宿宸却瞥见他们塞给考官的银票都是上百两。

扯起唇角笑了笑,李宿宸捂了捂腰间的银票,正要进入考院,却被考官拦了下来。

对方咳嗽了两声,若有深意地看着李宿宸。

李宿宸也看着对方,一副不明白对方到底什么意思的表情。

考官略显恼火地捏了捏拇指和食指,又咳嗽了两声。

李宿宸将自己的名牌递出去,平稳着声音道:“大人,在下是清水乡的李宿宸。”

考官朝天翻了个白眼,抬了抬下巴,一旁的两名侍卫将李宿宸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搜了个遍,结果从李宿宸的腰间掏出两张银票来。

考官看了看银票上的金额,摇着头叹了口气,“真是个呆头鹅!”

李宿宸身后的考生们小声在他身后说:“你在号屋里需得待上这么多天,考官要给你送水送吃的!那是给考官的送水费!”

“原来是这样!”李宿宸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那点银两与那些富家子弟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如果说乡试完全靠“送水钱”才能通过的话,他可以说根本没机会。既然如此,何必浪费父亲与妹妹的辛苦钱。

官场如此黑暗,就是考上了,自己毫无背景,以后也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又是何必。

早知道,就该偷偷将银票还给李晓香。

“进去吧。”考官朝李宿宸扬了扬下巴,当他低头看了眼手中名牌时,有些狐疑地叫住了他,“等等,你就是李宿宸?长风书舍的李宿宸?”

“学生正是。”李宿宸低下头做出谦逊的表情,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有一种预感,此次乡试只怕是场大麻烦。

“去吧。”考官又恢复了那高傲的神色。

李宿宸入了号屋,屋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书案,案上是一字排开的毛笔,砚台。考生们落座之后纷纷开始磨墨。

待到散发考卷的时候到了,考官捧着试题一一分发给各个号屋。这时候还不能抬手拆阅蜡封的考卷,直到那一声沉闷的钟鸣声传来,考生们才一一将蜡封打开,研读考题。

考题分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策答,第二部分是策论。策答中的题目多达上百道,考题十分细致,涉及大夏上至朝堂下至平民百姓的方方面面。

李宿宸粗略地看了看,这些考题平日里时常思索,为此也看了不少典籍。除此之外,他也时常与寒门士子以及平民百姓们商讨,对此心中早有所想,付诸于笔下不成问题。

这些考题虽然多,但真正体现一个考生水平的却是最后的策论。李宿宸也听李明义提起过,曾经有不少考生对第一部分的考题太过精雕细琢,反而耽误了策论的时间。

于是李宿宸打定主意,先从策论写起,再将剩余的时间留给那一百道考题。那一百道考题要的并不是长篇论著,而是直指论点,精辟论述,做到一目了然。否则哪个阅卷官有时间细细将每个考生一百道试题的答案一一细阅?

李宿宸将策论的论题一一研读,策论的论题是三选一。第一个论题是关于治水之道。近两年大夏水患频发,朝廷为此投入了大量钱银。但解决水患的方法众人皆知——修建河工,惩治贪腐,确保河工款项能够真正用于河流引渠以及堤坝修筑。只是修建河工易,惩治贪腐难。而且怎么写也写不出新意来,只怕难以得到阅卷官的青睐。

第二道策论,则是关于朝堂开科取士的,其中也包括如何惩治考试过程中的*现象,所谓的“送水钱”自然也在其中。更大的问题只是,举子的选拔或多或少都与朝廷中的党派之争有关。往届的解元、会元甚至于殿元大多为朝堂中大臣们的门生或是亲戚,毫无背景的学子可以说是没有出头之日。这样的考题,说白了只是朝廷做个样子,让天下的寒门士子们知道,朝廷也是为他们着想的,也想为他们的前途尽了力,给他们提意见的机会。只是这意见最后能不能通过乡试,那是个问题。这样的考题,又费脑子又容易得罪人,李宿宸是不会考虑的。

第三个论题倒是勾起了李宿宸的兴趣。论商贾之道。在大夏,虽然并没有到重农抑商的地步,但多少在世人眼中,除非是富甲一方连朝廷大员都刮目相看的巨贾,甚至于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楚家与陆家,其余的商贩甚至于富贾,论口碑远远不及农户。但商贾的发展是否就真的不利于大夏的民风?商贸往来到底对大夏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李宿宸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想了想。他忽然想起了李晓香,想起了李明义打在她脸上的一巴掌,还有李晓香的溢香小筑。

抿起唇角,李宿宸闭上眼睛,脑海中思绪泉涌。片刻之后,他撩起衣袖,执笔在纸上迅速写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中隐隐闻到汤饭的香味。

微微抬眼,李宿宸就看见考官带着十几名端着饭菜的兵士走了过来。这些饭菜有鱼有肉,甚至配了上等的茶水。但却并非每个考生都有这等待遇。这些茶饭都被送去了那些塞了大把银子的富家子弟的号屋。

李宿宸摸了摸鼻子,看来这“茶水钱”还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小半个时辰之后,等到这些富家子弟都用完了午饭,考官才懒洋洋地为其他考生派饭。李宿宸抬眼看了看日头,未时已过半,只怕大多数考生都饿到头晕了吧。

当一碗饭被送到李宿宸的面前时,他皱了皱眉。饭是夹生的不说,只有孩子的拳头大小。没有半点油腥,只是盖了两片泛黄的菜叶。

这样的饭菜对那些大鱼大肉的学生来说自然是难以下咽的,但他李宿宸并没有那么娇贵。三两口将饭菜咽了下去,李宿宸埋首继续作答。

又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懒洋洋坐在案前的三位监考官忽然纷纷起身。按道理,这三位监考官本该在院中轮流巡视,如今却在偷懒,听闻朝廷派来的巡监竟然来到这里,他们前一刻正整理衣衫小声埋怨着怎么会跑来这里,后一刻便堆满笑容迎了上去,翻脸比翻书还快。

巡监面对三位殷勤的考官,皱起了眉头,冷声道:“此时,三位大人本该在考院中巡视,齐齐来到本官这里,如何巡考?”

“这……”三位考官面面相觑。

这位巡监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少丞苏仲暄,五年前的殿试第一名,皇上钦点的状元。虽然是状元,但是能在五年内做到大理寺少丞这般正四品的的状元,放眼大夏的历史,找不出第二位。苏仲暄能有今日,靠的并非父亲的庇荫,也不是因为母亲淳翎公主与皇上的姐弟情谊,而是他本身才华过人,敢作敢为,再加上他所娶的并非朝中权贵之女,在皇上的眼中留下了不结党的好印象,曾经一年被拔擢两次。

在皇上的眼中,苏家是清流。就是满朝文武都点头的事情,只要苏氏父子皱一皱眉头,皇上便要考量一二。当然,这也是因为当今圣上是明君,倘若换了前朝的亡国昏君,苏家这般耿直,只怕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三位考官早就听说大理寺少丞苏仲暄比起他的父亲更加不通情理,今日对上他的冷脸,三位考官竟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三位大人如此懈怠,莫怪苏某如实上书奏报。”

这句话落下来,三位考官差点没扑在地上。苏仲暄笔下随便参奏两句,他们只怕乌纱帽不保啊!

其中一位考官脑子转得快,赶紧回答道:“苏大人误会了。只因苏大人是圣上钦点的巡监,下官等以为苏大人有话提点下官等,于是这才前来迎接苏大人。方才,下官等均在巡视考院。”

苏仲暄微微点了点头,行入院中。三位考官擦了擦冷汗,跟了上去。

刚行过一个转角,原本一位穿着华贵的考生一直拉着袖口,有经验者一看便知他的袖中藏有小抄。

一位考官咬着牙冲对方瞪了瞪,对方却抄得浑然忘我,考官只好侧过身来挡住苏仲暄的视线,絮絮叨叨说着这个考院中有多少考生,都是来自哪里,特别还点名了几位考生家中的背景,希望苏仲暄能在这里走个过场便离开。

没想到的是,苏仲暄却并不是那么给面子。他不动声色绕过了挡在自己面前的考官,来到那位还在撸袖口的考生面前。

对方不知道苏仲暄的身份,但被人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不免也慌乱了起来。松开袖口时,不小心差点撞倒砚台,倒是苏仲暄伸手替他挡住,那动作游刃有余之中又给人以莫名的压力。

三位考官提着胆子看着苏仲暄的背影。只见他的手指抬起,勾起考生的袖子,那一大片小抄近在眼前。

考官捂住眼睛,真想撬开这不争气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带出去。取消其三年参加科考的资格。”苏仲暄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他身后的两名大理寺侍卫一左一右将这名考生带离号屋。

“你……你知道我伯父是谁吗?我伯父乃是工部侍郎!我伯父……”

苏仲暄来到他的面前,微微眯起眼睛,瞬间那考生便说不出话来,甚至因为受到惊吓而开始打嗝。

“你伯父若真是工部侍郎,苏某只觉得惋惜。你明知道自己的伯父身为皇上只股肱朝廷之栋梁,却在一个乡试中舞弊,简直是侮辱你的伯父。你是要满朝文武都议论你伯父家风不严,徇私舞弊吗?”

苏仲暄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考院中掷地有声。

已经经历了快一整日的考试,不少考生早就弯起了背脊,露出疲态,却在那一刻纷纷直起身来。

三位考官战战兢兢跟在苏仲暄的身后,时不时向某些给了他们好处的考生们使眼色。每当苏仲暄行过一个号屋,那个考生便紧张到手指都在颤抖。

李宿宸仍旧专心致志地写着策论,直到苏仲暄即将走到李宿宸身旁的号屋。那是参政道洪大人的远房亲戚洪涛,这家伙穿得倒是人模人样,只是苏仲暄瞥一眼他写的字,再抬眼,寒光扫过,这位洪涛仁兄心中的惶恐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眼看着苏仲暄离他越来越近,眼尖的考官自然看见洪涛紧握的左手,这家伙只怕将小抄揉在手心里呢。

要知道抓着一个舞弊的那是巧合,再被苏仲暄抓到一个,那绝对是他们这群考官的失职啊!

其中一个考官向一旁蹭了蹭,忽然腿一拐,摔了下去。

苏仲暄自然转身去扶他。另外两个考官赶紧向洪涛眨眼,谁知道这洪涛慌乱之下竟然直接将手中的小抄扔了出来,正好落在苏仲暄的脚边,眼看着苏仲暄就要回头,其中一个考官将小纸团向远处踢去,纸团太轻,没有踢远,刚好落在了李宿宸的号屋下。

苏仲暄回了身,来到洪涛面前,在他的左拳点了点,只说了两个字:“打开。”

洪涛咽下口水,缓缓打开左拳,掌心里除了汗水,什么都没有。

苏仲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可走了才三、四步,脚尖就踩在一小团纸上。

他弯下腰来,捡起那纸团,而他正对着的号屋里,李宿宸缓缓抬起头来,看见那纸团的瞬间,心中顿觉不妙。

糟糕!

果不其然,一名考官忽然尖着嗓子叫喊了起来:“好啊!看不出你这学生面相老实,竟然私藏夹带!”

“定然是见着苏大人来了,心中慌乱将舞弊的小抄随手扔出来了!”

“来人,将这无信小人拉出去!”

李宿宸看着苏仲暄,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纸条上的内容,并未发声。

“几位大人,学生并没有做任何私藏夹带之事,这小抄虽然落在学生的号屋之前,却并不能确定就是学生的。学生敢问大人,这小抄的内容是什么。”

李宿宸的声音平稳,如朗月清风。

苏仲暄侧目,见这少年五官出众,气质如透玉般高雅,不禁向前走了两步。他低下头来,发觉这少年并不似其他考生正在策答,而是在写策论,更加觉得有趣。随手取过他的考卷,发觉纸上的自己灵隽潇洒。所谓字如其人,苏仲暄心道这少年心胸必然广阔,顿生好感。

“小抄中的是《治水通略》。”苏仲暄回答道。

不过一个动作,以及苏仲暄目光里对那三名考官一闪而过的不屑,李宿宸猜想苏仲暄定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辈。

他不在乎能否在乡试中脱颖而出,他只是不想自己因为舞弊而被驱出考场,自己的名誉被毁不说,还会令李明义一生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