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好几位都城中手艺精湛名气响亮的雕刻师父,对方一听说她是想要做银票的雕版,纷纷都摇头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她已经不是楚家的少夫人了,还去倒腾银票方面的事情,那不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万一这闲事管得不好或者不对,他们这些雕刻师父的名声也会受损。谁都不想蹚浑水。

李晓香急的上火,嘴里长泡,去到柳熙之那里开降火的药汤。柳熙之一边替她把脉,一边听她说着自己如何在雕刻师傅那里四处碰壁。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雕刻的功夫十分精湛。但是他平日里深居简出,没什么名气。你所想的无外乎是楚家现在忙于应对楚老爷被刑部提问之事,无暇顾及如何杜绝假银票之事,但此事对于楚家又是十分重要,你想要为楚家尽一份力。所以雕刻师傅是不是那么有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有没有本事。”

“如果你真的认识这样有本事的人,我求他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名气呢?而且名气这种东西,都是人捧出来的。就好比那些有名的字画,各花入各眼,跟风的人多了,也就出名了。”

“好,待我今日的问诊结束,就带你去拜访他。”

“多谢!”

柳熙之一板一眼认真到让人想要爆头的性格,李晓香是很清楚的。就连他都称赞对方的雕刻本事,那对方就绝对有本事。

这一日终了,柳熙之挎着药箱,带着李晓香去到了都城中一条小巷子。巷子幽深,零星住着几户人家,隐隐听见犬吠以及孩子啼哭的声音。房屋破败,靠着墙堆放着一些杂物,还能听见破旧的织布机吱吱呀呀的声音。这里算得上是都城里的贫民窟了。

柳熙之来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听见有人杵着拐杖走过来的声音。门吱呀打开了,一个身着青灰色长衫满脸落拓的男子开了门。

“哦……是柳大夫啊。”男子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撑着拐杖,左腿下半截空荡荡的,看来自膝盖以下都没有了。

“莫先生,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李晓香,有事请先生帮忙。”柳熙之低头行了个礼。

李晓香也赶紧跟着行礼。

“哦……”这位莫先生不以为意地将门让开,杵着拐杖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巴掌大的房子,才走了两三步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酒瓶。再仔细一看,昏暗的屋子里,七零八落堆了许多酒坛子。

李晓香哑然,估摸着这位莫先生因为身有残障,所以想不开,经常借酒浇愁?

莫先生靠着桌坐下,随手将拐杖扔在了一旁,微仰着脑袋,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道:“要我帮忙?帮什么忙?是要在米粒上刻字?还是要仿制印信印章?”

李晓香愣了愣,眯起了眼睛,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张银票的雕版,先生也能仿制出来吗?”

莫先生懒洋洋将银票拾起,轻轻将它甩开,斜着眼睛看了看,“哦,是楚氏银楼的银票啊!这天下银楼的银票之中,楚氏银楼的雕纹最为复杂,可也并非不能仿制,无非多花些时日罢了。”

李晓香心里微微一愣,果然天下之大能工巧匠如此之多,就是再复杂的银票,也终会遇到克星。

“莫先生,我要的可不是原封不动的雕版。”李晓香上前,手指沿着银票中央的划痕从左至右掠过,“我要将这张银票的下半部分印在背面。当我将这张银票对着光时,正反图样正好能构成一幅完整的图。”

“哦——也就是对印。有意思,有意思!”莫先生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没有什么是我莫潮生雕刻不出来的,但是银子,姑娘出得起吗?”

“莫先生要收多少钱?”

莫潮生伸出了三根手指。

李晓香愣了愣,这到底是多少钱?三两是不可能的。那么到底是三十两?还是三百两?

“三千两。”莫潮声扯起唇角,看着李晓香,他似乎认定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不可能出得起三千两。

“好,三千两就三千两。定金几成?”

“定金就不用了。姑娘既然是柳大夫的师妹,想必与柳大夫一样言出必行。一个月之后,我们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好,爽快!”李晓香呼出一口气来。

如果说李晓香一开始对这位莫先生抱有怀疑,但现在她有一种预感,这家伙绝对是人不可貌相的典型。不是说所有艺术家都有些怪癖外加神经质吗,这位莫潮生估计也是如此。

听柳熙之说,经常有黑市上的人请他仿冒印鉴印章,而他也能凭借拓印和拓本雕刻出一模一样的印章出来,甚至于各种纹理与裂纹也惟妙惟肖分寸不差。按道理他是不缺钱花的,可偏偏嗜赌如命,每每都要将赚来的钱到赌场里输个精光。

☆、第89章

等到钱被输光,他就被赶出了赌场。听说莫潮生的腿,就是在赌场被人打断的。

沦落至此,这样的人多半是有赌瘾的。可李晓香与莫潮生对视过,他的目光懒散,仿佛随遇而安,一点都不似有赌瘾之人。只能说……艺术家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离开了莫潮生的家,李晓香与柳熙之并肩而行。

“晓香,三千两银子,你是不是要与家里商量商量?”

三千两对于现在的溢香小筑来说已经不在话下了,但终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用。”李晓香抬了抬下巴,他们的前面就是一家当铺。

李晓香入了当铺,现在的她在都城的商界也算有名气的人物了。当铺老板见着他,立即谄笑着迎了出来,叫人端了上好的茶来。

“这不是李老板吗?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李晓香轻哼了一声道:“进了当铺,自然是来当东西的了。”

“李老板你开玩笑呢吧!溢香小筑的生意好到不得了,您根本就不缺钱花,怎么可能来光顾我们的生意呢?”

李晓香从颈间取下来一只玉坠,按在桌子上,“这只玉坠值多少钱?”

端看那只玉坠的做工,当铺老板肩头微微一颤,就知道价值不菲。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将它托在手中,对着光线细细打量。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玉,质地通透,没有一丝杂质,如果他没猜错,这玉坠是用墨山的隐玉的玉心雕刻而成。

李晓香问它值多少钱,当铺老板当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楚家再墨山有一座玉矿,能得到这样的隐玉十分容易,可就是这样一件隐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玉坠,在市场上只怕没有上万两就连摸都没机会摸着。

“这……李老板是要当了它?”

“对啊,不然来当铺里干什么?”

当铺老板摸了摸后脑,一滴冷汗从额头上落下来。他也知道李晓香被楚溪休了的事,这块玉坠明摆着就是楚溪送给她的东西。只是楚家家大业大,不会计较这么块玉坠。若李晓香真的与楚家过不去,不想留这玉坠,明明可以去卖个好价钱,何必来当铺呢?要知道就是将当铺给卖了,他也收不起这块玉坠啊!

“老板可是拿不准价钱?”李晓香倚着桌子,懒洋洋问。

“是啊……”这给的低了,怕李晓香不肯卖。他活了这把岁数,能亲手捧着这样一块隐玉的玉心,已经不枉此生了,若是能收藏,那自然睡梦里也合不拢嘴。但是价格出低了,李晓香又怎么可能会当给他?

“那我就给老板出个价钱。”李晓香伸出手掌。

当铺老板眨了眨眼睛,傻愣愣道:“五……五万两?”

李晓香笑了,“五万两?这东西值这么多钱吗?我只要五千两。”

当铺老板顿时露出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傻的表情,“什……什么?五……五千两?”

“对!就是五千两!收就收,不收的话我就……”

“收!收!当然收!李老板你等等,我这就去取银票和当票来!”

李晓香摸了摸鼻子,心想楚溪这家伙送给自己乱七八糟的玉啊珍珠啊确实不少,只是自己都不喜欢戴,只有这块玉看着温润,所以勉强挂脖子上了。

楚溪一向土豪,李晓香猜这块玉应该值个百千两的。只是五千两要价是不是太高了,若是当铺老板不肯,那她打算降价到三千两。没想到五千两竟然还真久成交了?

将银票塞好,李晓香刚走出当铺,就看见逢顺站在当铺门口瞪着她。

李晓香愣住了,“咦,逢顺?你没跟着你家公子去……”

等等,楚溪去西川的事情,自己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若是被安王的密探听了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公子没叫我跟着他,反而叫我看着少夫人您!您怎么可以把少爷送给您的东西当了呢!那是少爷对少夫人……”

李晓香眉头一抖,走到逢顺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胸口道:“少夫人?全天下都知道楚溪把我李晓香给休了。你管谁叫少夫人呢?”

逢顺被堵住了,半张着嘴,一副要脑梗的模样。

李晓香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她心里还郁闷呢,楚溪连商量都没有就把她给休了,全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只卖了一只玉坠而已,这对于楚溪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又不是将腕子上的红豆杉手串给当了,她李晓香已经够留情面的了!

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左手,她想起这手串曾经被楚溪一直戴着。如今,就好似他仍旧牵着她的手一般。

明明都嫁给他了,每次他从溢香小筑里接她回家,她总要散一会儿步。他不会拦着她,无论她在怎样无聊的小摊子前逗留徘徊,他也从不会失去耐性,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扣着她的手,随时随地都在害怕失去她一般。

可如今,他却这般轻易就松开了她的手。

越想越恼火!

“晓香!晓香!你不回家吗?”柳熙之跟在李晓香的身后,见她去的既不是李府也不是溢香小筑的方向,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路痴”又犯了。

“我还有事,师兄你先回药坊吧!放心,我认得路!”

“可……你是要去哪儿呢?”

“蕴兰纸坊。”

蕴兰纸坊是都城中有名的纸坊,他们制作各种各样的纸品,例如一般作画的宣纸、剪窗花用的红纸、板纸等等,应有尽有。

这是林氏替她介绍的地方,她约了蕴兰纸坊的老板娘邵倩颖一起吃酒。

柳熙之见李晓香十分肯定,也就放心地由着她去了。

李晓香来到蕴兰纸坊附近的一家小酒馆,酒馆有些破旧了,没什么生意,空荡荡的,倒是对面新开的酒家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一名女子坐在栏边,一手扣着酒坛,另一手撑着脑袋侧过脸,望向对面的灯红酒绿,颇有寂寥萧瑟之感。

李晓香笑着来到她的身侧,低声道:“邵老板,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一身青衣,衣着打扮十分简单,就连青丝也不过随意扎在脑后的邵倩颖并没有回头望李晓香,而是淡淡道:“我每日都会来这里吃酒,坐到打烊为止。所以我并不是在等你,你也无需过意不去。”

李晓香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个邵倩颖到底好不好沟通。

李晓香自作主张在邵倩颖的对面坐下,学着她的姿势撑着脑袋随邵倩颖的视线望去,这才见到对面酒楼之上,几名书生打扮的公子正在吟诗作对,谈笑间洒脱快意。

“那个青色发纶的公子笑起来略带羞涩,但眉目清俊,越看越有味道。至于他右边那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公子,有些严肃,可每每作对,他都能让其他人拍手称赞,我喜欢他的眉眼,若是这样冷冰冰的人物也能露出深情款款的表情,我就是死了也值啊!至于那个手持折扇的,一看就经常出入风月之所,面容俊朗,眼神之中却有那么丝风流气韵……”

李晓香囧了。她以为邵倩颖是在看什么呢?原来是发花痴啊……

见她如此认真地欣赏高处的那几位公子,李晓香实在不知如何打断她的念想。其实在李晓香看来,那几个书生实在太一般了。

像是楚溪与李宿宸这样长相与气质俱佳的就不用说了,光苏流玥斜起眼睛就能秒杀他们全部,还有陆毓那只小小狗再来你面前蹭一蹭,心都软了。

李晓香还真没有欣赏这几个书生的兴致,只得耐着性子百无聊赖地等着对面那几个书生散了。

邵倩颖终于回过神来,她微微咳嗽了一声,为自己和李晓香都倒了一杯酒。

“疏喻说,你要我帮你做一种特别的纸。说来听听吧,是什么纸?”

李晓香才刚端起酒杯,邵倩颖就豪爽地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李晓香有些后悔了,看来这邵倩颖很能喝啊,自己应该带几个枪手来,不然生意还没谈呢,就醉倒了。可是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闭上眼睛,一口气灌进嘴里……诶?怎么是甜的?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这是果酒,喝上一大坛子都不会醉!”邵倩颖将手遮着嘴,小声道,“最重要的是便宜!一坛子能喝一晚上呢!”

李晓香真的彻底无语了。她咳嗽了一声道:“邵老板,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想要找你做一种纸,这种纸上有一种特殊的纹路。”

对于如何在纸上制作水印,李晓香也没有实际经验,她脑海里有的也只是上辈子从书上看来的东西。

“纹路?什么纹路这么麻烦?直接印在纸上不是更好?”

“所有印在纸上的纹路,都有被仿制雕版的可能性。但是在造纸过程中产生的纹路,却很难被模仿,就像渗透入纸面的水一样,所以又叫做水印。”

“水印?有意思,说来听听!”

“一般情况下制出来的纸,厚薄是均匀的。我想要的就是用特别的方法改变纸张的厚薄。当我们将这种厚薄不均匀的纸张对着光线看的时候,厚的地方就是阴影,而薄的地方则是亮光。阴影与亮光形成特定的图案。用这样的纸张印制的银票,哪怕雕版被仿造,他们也难以从纸张里拓印出水印的成图,也就难以仿制银票的纸张了。”

“哦?”邵倩颖眯起眼睛,“那么这厚薄又要如何改变呢?”

“纸浆成型是不是要用到抄纸帘?”

☆、第90章

“那是自然。”邵倩颖点了点头。

“只需要将图样花纹刻在盛纸浆的抄纸帘上,就会产生凹凸纹路。这样一来,凹陷的部分纸厚一些,而凸起的部分,纸自然薄一些,对着光线,就能看到因为纸张厚薄而产生的图样了。”

“从道理上来说,确实可以这么做。但是李老板,你可知道一张纸本来就薄,如何还要给一张薄纸上分出厚薄来?”

“这就要看雕刻师傅的功底了。并非不可能,而是要上心。一旦成功了,这样的水印几乎难以模仿。”

邵倩颖执着酒杯,看着李晓香良久,忽然侧过头去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邵倩颖摇了摇头道:“早就听说楚氏银楼的楚公子才貌俱佳,是都城中有名的美男子,引得不少女子趋之若鹜。当楚公子迎娶李老板为妻时,不知多少女子碎了一地芳心。从前,我邵倩颖不明白,再好看的男人也只是用来养眼的,看看也就算了,犯不着豁上一切。可是看到李老板这般,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痴心一片?李老板是做香脂生意的,自从与石万川还有恒香斋联手之后,可是财源滚滚羡煞旁人。可如今的楚氏银楼却是多事之秋,楚溪已经休了你,你却还在为楚家考虑。这水印,就是用作印制银票杜绝旁人仿造的吧?”

李晓香轻哼了一声,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得了吧,什么痴心一片啊!他若无心我即休,还没到寻死觅活的地步呢。正如同邵老板所说,楚家正值多事之秋,楚溪休了我,也只是不想连累我罢了。他既没有变心,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他事事都为我着想,我为他做这些却也是杯水车薪。”

邵倩颖为李晓香又倒上一杯酒,笑道:“我只知道,有的人总觉得自己付出的没有对方多,总觉得对方没有重要到什么了不得的地步,却不知道真到了最后的关头,却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什么?”李晓香扬起眉头,邵倩颖的思维跳跃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没什么。不知道李老板想要纸张上的水印是个什么图样?”

李晓香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楚氏银楼的楚字吧!”

“大小呢?”

李晓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在票面上画了一个圈,“这般大小即可。”

“嗯。如若成功了,我便派人捎信去李府。”

“多谢!”

“造纸本就是我邵家的家业,若这能制出李老板所说的水印,我邵家的纸坊也能以此名扬天下,何乐而不为?”

当李晓香离开酒馆时,月影西斜,黎明将至。李晓香一低头,就看见一个可怜的家伙抱着膝盖坐在酒馆门外。

叹了口气,李晓香用脚尖踢了踢对方,“嘿,逢顺!醒醒!要睡你就回家去睡!”

逢顺猛地睁开眼睛,赶紧站起身来,“我……我送你回去李大人那里!咦……天怎么快要亮了?”

李晓香好笑地摇了摇头。

楚溪啊楚溪,如若你真想要照顾好我,那就回到我的身边。要知道,别人可都是靠不住的。

转身行入街市,李晓香的身后跟着逢顺。

“少夫人,你和那个女人喝酒喝了一整个晚上……从前也没见你喝这么多酒啊?”

“那是果酒。”

虽然是果酒,但喝上那么一大坛子,李晓香的脑袋还是有些飘忽。闭上眼睛,感觉清凉的风迎面而来,仿佛有什么触上她的唇。

她想念他的怀抱,他紧紧扣着她手指的力道,还要他的唇。

“逢顺,你说……你家公子现在到哪儿了?”

李晓香仰着头,逢顺望着她的背影怔住了。此时的她,仿佛随时乘风而去,就似一片轻盈的落叶,随时要回到某个人的怀里。

此刻,楚溪与陆毓所乘坐的商船靠了岸,一行人纷纷上了码头。文掌事正和众人一道将货物搬运下来,楚溪以及米丞相派来的人帮着陆家将货物运往城中。

这便是安王所在的蒙城,其繁华程度较之都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商旅往来频繁,沿街所到之处,百姓富足,丰衣足食。

看来安王将西川治理的不错,怪不得横生出野心来。

当文掌事交了货,便带着大家去了客栈歇息。这一路劳顿,自然是要修整几日之后再离开。楚溪与陆毓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打扮普通的商旅,混入了蒙城之中。

他们来到了蒙城最有名的卖雕刻品的街市,将每一个铺子都逛了一遍,询问仿制印章的价格。

兴许是看他们面生,这些铺子里的伙计也不应承他们。就在一整条街都要走完的时候,楚溪的衣袖被一个小叫花子给拽住了。

“这位大哥……你是想要刻什么?”

眼见着自己三哥干干净净的衣角被扯出了黑漆漆的手指印,陆毓上前就要将对方赶走,楚溪却抬了抬手拦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