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夕,你真无耻!”彭莉大叫,“你跟黄经理连这种玩笑也开啊?”

“怎么不能开啊,每次都是他挑起来的,比这更过火的玩笑都开过,算了,不教坏姑娘们了…”姚文夕摇头晃脑,想了想,又补充,“嗳,李梦尧你不算啊,你是已婚妇女了。”

李梦尧扑过去就要掐死她。

那天晚上,四月难得地开怀大笑,喝了很多酒,跟着姚文夕她们笑过闹过,心情好了很多,看着姐妹们个个生活精彩,她忽然觉得爱情也许真的没那么重要,王珊说得对,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面对,遇到伤害就把自己缩进壳里,并不能改变现状。生活还要继续。所以两天后,四月打起精神回文宣路看望芳菲,不想没见到芳菲,正赶上程雪茹搬家。程雪茹见着四月颇有些不自在,问她:“四月,你怎么来了?”

四月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受惊不小,“雪姨,你这是搬去哪里?”

“哦,搬到一个新地方,这片要拆了,你不知道吗?”程雪茹迈过一堆杂物,拉住四月的手,上下打量,“四月,你瘦多了。”

“没事,我没事,就是最近睡眠不大好。”四月看着满屋子打包好的纸箱,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吗?”

“不,不要了,就这些书我带走,老李留下的东西我舍不得丢。”

四月俯身翻看一个箱子,里面全是书。

“新家装得下这么多书吗?”问这话时,她心里颇不好受。

“装…装得下吧。”程雪茹搓着手,试探地问,“要不你带些走?说实话我拿了这些书也没多少用,你知道我没什么文化,不看书的。可这是老李的东西,又不能乱丢。”

四月点头如捣蒜,“好,好,我带走。”

这正是她的想法。

程雪茹顿时兴奋起来,忙弯腰去拖那些纸箱。就在她俯身的刹那,薄毛衫的领口闪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四月凝神一看,是钻石项链…“有五箱子呢,你怎么弄回去?”程雪茹把箱子拖到门口的时候问四月。

“我,我在巷子口叫个三轮车。”

“那,那也行。”

两人一起合手将纸箱一件件抬到楼下,四月终于没忍住,问:“芳菲呢,她怎么不在家?”其实她心里多少有数,但潜意识里还是想亲口证实。程雪茹站直身子,有些尴尬,终于也实话实说,“芳菲,她被莫家接梅苑住去了。”顿了下,又说,“那个…她跟莫先生要结婚了。”

“…”

“就在下周三。”

四月有短暂的眩晕,虽然是意料中的。她定定神,手心有些冒汗,指关节也有些麻麻的感觉,想是气血郁结在胸口的缘故,连带大脑都有些轻微的缺痒。她眼眶一阵阵发热,却仍能等着说:“那好,那好,她能幸福就好。”

程雪茹再次拉住她的手,“四月,别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我这人向来嘴笨,我谢谢你,替我自己谢,也替你李老师谢…”

四月有些恍惚,程雪茹的话她听得零零落落,她脑子里翻腾的是,结婚的时间都定了,芳菲居然连电话都不告知她一声?

很快,来接程雪茹的车开到了巷子口,是辆黑色奔驰。四月目送程雪茹上车,心里还在问,他们都要结婚了,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哟,四月,这些东西你还带走啊?”邻居张大妈拎着菜篮经过时,好奇地打量四月脚边的五大箱子书。

“大妈好。”四月苍白地笑。

“哎哟,四月,还是你妹妹有出息啊,嫁到好人家去了。”张大妈啧啧直叹,“连带你程阿姨都沾光,以后不用跟着我们住这穷巷子喽…莫家也真是大方,聘礼就是一栋别墅呢,听说价值两千多万,你程阿姨真是母凭女贵呀。”

“别墅?”四月愈发的恍惚了。

“可不是,你程阿姨没说?她这就是搬别墅去住了,听说里面啥都有,所以这旧房子里的家具什么的她都没要,全送人了。昨儿还跟我嘀咕,说李老师留下的书咋办呢,她看样子就不想搬走,原来是叫你来搬了。”

“…”

所有的人都醒着,就你一个人还在沉睡。是不是这样?四月此后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她终于敢去想这个问题,实属不易。她懦弱,她逃避,她装傻,都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既然伤害不可避免,她何必让自己去迎着刀尖;既然捅刀子的是她最亲的人,她除了闭上眼睛,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四月觉得,她骨子里的狠心肠跟她灵魂的懦弱一直在不屈不挠地斗争着,所以她狠绝的时候比谁都狠绝,比如对莫云泽;而她懦弱的时候又比谁都懦弱,比如她一直不肯正视她对现实世界的认知。只是装痴扮傻并没有让她获得同情和怜悯,反而让她与现实世界越走越远,这点她早就有过预感,现实或真相早晚会吞噬她和她身边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反正大家都掘好了坟,谁先躺进去谁后躺进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当芳菲选在一个午后来送请柬时,四月居然云淡风轻地为她打开了门。芳菲那日穿着浅粉紫色的羊绒大衣,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身后跟着保镖和贴身保姆,俨然是豪门少奶奶的架势。想来也是,她腹中怀着的可是莫家未来的接班人,莫家的血脉金贵着呢。芳菲叫保镖和保姆到楼下等候,她跟四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姐,你会祝福我吗?”

四月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腹部,莞尔一笑,“当然会祝福,我都快要做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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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姐,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来看你,我妈搬家那天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唉,我觉得自己很无耻…我偷了你的幸福,你还祝福我。”

“这是你应得的幸福,不是偷的。”

这回轮到芳菲笑了,是自嘲的笑,“你这话刚好跟莫云泽说的相反,前天我跟他见面,他说,他会尽可能地对我好,让我和我们的孩子觉得幸福,但是请我明白,这幸福本不该属于我,是我偷的姐姐的。”

四月静默…

“你看,连他都这么说,我能不觉得自己无耻吗?”芳菲抚摸自己的肚子,眼中噙满泪水,虽然足够情真意切,可看上去竟似隔了层玻璃,表情生硬。她说,“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根本就不会跟他结婚,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没事的,他只是一时的气话,你别往心上去。”

芳菲咬了咬嘴唇,看着情同手足的姐姐,试探道:“可他还爱着你,他每晚都到你楼下守候,不到凌晨不回家,你不知道吗?”

“…”

“姐,他还爱着你。”

四月仍然只能沉默。

芳菲将精致的烫金的喜帖轻轻放到茶几上,犹豫着,心神不宁的样子,“后天我就要跟他举行婚礼了,我心里很乱,不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因为我看他现在的样子,别说结婚了,连面都不肯见我的…就是见了面,他看着我像看着死人一样,也只有提到你,他脸上才有那么点生气。”

四月静静地听她继续说。

“姐,婚礼那天会来很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万一出了状况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唉,我真是越想越乱,我怀疑我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我是真的希望姐姐能在身边,毕竟这是我人生的大事,我连礼服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穿上肯定比我漂亮。你从小就比我漂亮,我什么都不如你,姐,我心里很清楚,我想你也清楚的,是不是?”

“你别说了,我明白。”四月心里明镜似的,看着芳菲,静静地笑淌了一脸,“你婚礼那天我可能去不了了,我跟一家公司约好了面试,你知道我辞职了,得找份新工作才行。”

芳菲哦了声,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被她表露出的遗憾掩饰过去。她自信掩饰得很快,可是仍被四月捕捉到了。就是那丝光芒,让四月心中仅存的暖意消失殆尽,瞬即冷却到了冰点,一颗心终于冻结,然后彻底碎掉…这样也好,一路碎下去碎个痛快淋漓倒干净了,从此谁也不欠谁,算是解脱了。芳菲什么时候走的,她全然不知,也没有起身,芳菲跟她道别她也没什么反应,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而已。她想她是真的解脱了。

外面的阳光晴好,阳台上晒满了摊开的旧书,都是那日她从李老师家搬过来的。既然程雪茹不要,她必然要搬过来,在她的感觉里,那些书就等同于李老师,见书如见人,她现在什么都没了,不想连这最后的慰藉也舍弃,只是因那些书长年被搁置在潮湿的环境里,有些已经长了霉,因此只要没下雨四月就会将书摊到阳台上晒。此刻四月整个人凝固了般,一直僵坐在沙发上,她看着那些被风翻动着的书页,哗啦啦的,仿佛是岁月在一页页地翻过。

都过去了,李老师。

亲情、爱情,都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晚上,四月下楼了,径直走向莫云泽静候在树影下的奔驰车。莫云泽看到她从马路对面走来,赶忙熄灭手中的烟头,推开车门。

“四月…”

“你回去吧,别在这儿等了,没有意义的。”

“你管不了。”莫云泽站在路灯下,神情落寞,这些日子大约是过得不好,他消瘦得骇人,眼窝都陷进去了。四月本来想狠狠说他几句,结果一看到他这样子,说出来的话成了另外的意思,“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你不也一样吗?”

“云泽,这样没用的,回去吧。”

莫云泽不理会,走近她几步,目光透着深切的痛楚,还有绝望,“四月,我不甘心,我死都不甘心!我撑着一口气没咽活到现在,为了什么,你不会不明白。可你还让我去跟芳菲结婚,这跟让我去死有什么区别?”

四月别过脸不吭声,她什么都不想说。

“芳菲下午来找过你是吧,她不让你去参加婚礼?”莫云泽冷笑,“我早料到了,她怕我反悔,怕我最后会把戒指戴到你的手上,这样的事她在费雨桥那里就遇到过,她怕重蹈覆辙,提前来跟你打招呼了。”

“不是这样,是我自己不想去。”

“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亲爱的妹妹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单纯,你偏不肯面对…”

“够了!请你不要诋毁我妹妹!”四月陡然扬高声音。

“四月!”莫云泽也扬高声音,“你一定要这样装糊涂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你知不知道,你的害怕和退缩毁了我们的爱情不说,还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你让我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你让我背上一个可怕的阴谋婚姻,四月,即便你不爱我,你也不能让我以这种方式死去,你于心何忍,颜四月!…”

每次对她极端不满时他就会直呼其名,他的样子像是很愤怒,可是他更伤害,话没说几句泪水就夺眶而出,原来他比她还懦弱。

只是他的懦弱与她不同的是,他是因为爱她而将自己逼到了这般境地。他都到了这般境地,而她竟然还是维护她亲爱的妹妹,他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她是傻子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恐怕未必。她只是不肯去面对而已!

在被迫同意跟芳菲结婚之时,莫云泽曾经问过他这位未来的妻子:“你觉得你所做的这一切,你姐姐一点都不介意吗?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芳菲当时就笑,“她应该知道吧,只是说细节知道得不是那么清楚罢了,别忘了她是我的姐姐,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了解她。”

“所以你就利用了她的这点,李芳菲,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她被你夺走。”

“荒唐!就算她不跟我,将来也会跟了别人。”

“那不一样。因为她爱你,如果她跟你走我就会彻底失去她,反之她如果嫁给别人,她不会投入真心,那么她的心始终还在我身上。”

听她这么一说,莫云泽也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出手这么狠的,看来是我判断错误,你不觉得你心理有问题吗?你得去看医生。”

“莫云泽,你不用嘲笑我,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不起我,谁让我出身贫贱呢?”

“你觉得我看不起你、讨厌你是因为你出身贫贱吗?”

“当然不是,因为我下贱。”

“原来你还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生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又有那样一个母亲,从小看到的、听到的、遇见的都是些龌龊的人和肮脏的事,我能纯洁得起来吗?我不像你,命里富贵,什么都不缺,从小享受着上流社会最好的教育,用人、保镖、家庭教师一大群人围着你转,在你学画画、骑马、打高尔夫的时候你有想象过我在干什么吗?我可能正在巷弄里被那些流氓欺负,也可能为了给姐姐买她喜欢的发卡偷家里的钱,我跟你的人生境遇不同,灵魂自然也不同,而我将自己的灵魂变得这么肮脏都是为了让姐姐不受污染永远纯洁。她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干净的人,我喜欢她爱她,不容许任何人夺走她,我指的是她的心。她跟任何人谈恋爱或者结婚我都不担心她会分走对我的爱和关心,直到遇见你,我才开始恐惧和害怕…”

莫云泽至今仍记得李芳菲说那些话时眼底泛滥的绝望和忧伤,他从未见过她那么忧伤,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没感情没人性的人。

“你真是病得不轻,李芳菲!”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莫云泽。”芳菲丝毫不理会他的嘲弄,看着他说,“不要把我说过的这些话告诉我姐姐,如果你还爱她的话。不要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幻灭感,让她生活在她所认为的童话世界里吧,让她保持她的单纯吧。她这个人我了解,即便她心里明白,只要不跟她挑明,她就有足够的底气说服自己那不是真的;只要她认为不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如果你做到这点,我会感激你,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跟杀了她没区别,明白吗?”

所以此刻面对四月的执迷不悟,莫云泽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他憎恶芳菲到极点,但他不得不承认芳菲说的也正是他的忧虑所在,他太清楚一个人的信念幻灭时那种毁灭性的灾难。四月很单纯也很脆弱,一直把她跟芳菲之间的姐妹情看得比命还重,她经受不起这样的灾难。莫云泽对她极端失望,恨铁不成钢,他恨透了她!可是他知道,他更爱她,时至今日仍然无可救药地爱着她,这份爱如此卑微,仿佛是生在肉间的刺,此生都无法拔除了。

他并不太清楚芳菲如何就认定了四月对他投入了真心实意的感情,但他心里因此多了几分欣慰倒是真的。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四月的逃避只是为了成全芳菲,她心里还是爱着他的,她是没办法才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决定,事实果真如此吗?

“云泽,你就当我死了吧,如果我说过什么让你误会,我很抱歉,我们毕竟只相处这么些时日,我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人。”这就是四月给莫云泽的回答,她说这话时明显舌头发硬,每个字都像是子弹,瞬间穿透了莫云泽的心。

“你,你什么意思?”莫云泽骇恐地瞪大眼睛,脸都白了,他一把攥住她的肩膀,逼着她跟他对视,“你什么意思!”

四月心一横,扭过头去,“我不爱你。”

“你…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万遍也是这个意思,我不爱你。”她任由着他将她的肩膀攥得生疼,她任由着泪水决堤般地涌出眼眶,她任由着心底一分一分地在撕裂,明知道这话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她也只能战栗着割裂着自己的心,“还要我说吗?你太想当然了,云泽,这一切都是你强加给我的。你自己算算我们才相处了多久,在容出现之前我都不认识你,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你让我如何爱你?爱情于我而言不过是虚无的幻想,如果说我有为你动心过,那么现在我已经清醒了,你也醒醒吧,我们都不是彼此命里的人,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让我一个人好好地过吧,我贫穷,我寂寞,我孤独,我没人疼没人爱,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再强行将我拉到你和莫家混乱不堪的是非里去,可以吗?”

“四月!”莫云泽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一双眼睛就如要噬人一样,“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足以杀死我?你明知道梅苑那个地方是我的坟墓,你还把我往那里推,我只要一走进梅苑,就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在腐烂,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也无动于衷吗?四月,颜四月!即便你不爱我,你也别这么作践我啊,我这么对你,就差没把心掏出来,你竟然把我的感情当泥一样地踩在脚下,颜四月,你一定要我恨你吗?!”

“你恨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违心地说爱你,爱情不是这么轻贱地挂在嘴边的,爱情是两情相悦,不是一厢情愿!”

“轻贱?你觉得我轻贱?”莫云泽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随你怎么想!”四月挣脱他的手,退后几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激动,她的薄唇透出浅浅的乌色,“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后天你就要结婚了,好好地做一个称职的丈夫吧,你都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她还说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目光突然像濒临死亡一样,整个地涣散了,他消瘦的脸在路灯下亦仿佛是被定格的遗像,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死了,他真的就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死了,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了。

“颜四月,我恨你。”

4

莫云泽跟芳菲举行婚礼的头天晚上,费雨桥请四月吃饭。

费雨桥这阵子都很忙,公司兴建的融臣大厦已经破土动工,浦东那块地的竞标,还有码头那边的新港口项目报批,都耗费了他大量精力。不过再忙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情敌莫云泽的婚讯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喜讯。他请四月吃饭时犹豫了很久,觉得自己是不是急了点,他自认是个很有理智的人,可他所有的理智一放到四月身上就归为零,这一天他等得太久。

很意外,四月对他的邀约答应得很爽快,从电话里的情绪上看,似乎没有受到莫云泽结婚的影响。两人约在云南路一家官府菜馆见面,费雨桥打量四月,在她脸上看不出端倪,只是她脸色不大好,人也消瘦得厉害,更显得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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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忙什么,都瘦成这样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的人。”费雨桥给四月的杯中斟酒,“问蓝老板,她说你辞职了。”

“嗯,我出了趟远门,请不动假就辞职了。”

“那新工作呢?有眉目了吗?”

“正打算找。”

费雨桥本来很想说:“来我公司上班吧。”又怕太唐突,于是转移话题,一点也不想藏着掖着,“明天你会出席婚礼吗?”他并未说明是谁的婚礼,因为不需要说明。四月用勺子挑着汤碗中的鲟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长睫,声音低不可闻,“不去,你呢?”

“我?”费雨桥笑出了声,“你说莫家有可能邀请我吗?”

“那你今天请我吃饭的目的是什么?”四月不经脑子地问了句。

“求婚。”费雨桥也不经脑子地回答。说出这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四月,等着她给他脸色看。如果她把碗中的汤泼向他,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不想四月脸上波澜不惊,可以说是面无表情,“说说你的理由看。”